朱崇科 [韩国]高允娥
韩国“鸡仔文学”及其在中国的演绎
朱崇科 [韩国]高允娥
在全球化语境下的社会里,20到30岁的年轻女性已经成为不可忽视的社会组成部分。她们往往是最能消费文学的群体之一,一些女性写给女性看的文学形式悄然兴起,渐渐引起关注,这就是所谓的“鸡仔文学”。韩国的“Chick-Lit”这一概念最早产生于2000年,从2003年以可爱淘的作品为代表的韩国流行小说风靡中国出版市场以后,针对年轻女性读者的韩国鸡仔文学也在中国引进出版。韩国鸡仔文学作为一种大众文化产品,较好地满足了读者的需求。但韩国鸡仔文学也有其缺点,本文简略地展望它可能的发展前景。
消费社会;后女性主义;鸡仔文学;韩国鸡仔文学;文化接近性
简单而言,“鸡仔文学(Chick-Lit)”是20世纪90年代末在英美文学界兴起的一种女性文学类型,我们也可以将鸡仔文学看成是女性文学的亚类型(sub-genre)。随着女性主义的不断发展,女性文学所处时代的文化背景也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剧变。鸡仔文学的发展和兴盛与此时的女性阅读与女性写作风格转换有着密切的联系。从这个角度说,鸡仔文学是新型女性文化潮流的必然产物,成为一个不同于传统英美文学的全新流派,使得女性文学不再只是女权、平等的代名词而显得更丰富多彩。“Chick-Lit”是由英美俚语中对年轻女性的统称chick(小鸡)和literature(文学)来合成的新词汇。1988年,美国大学里一门名为“女性文学传统(female literary tradition)”的课程中初次使用了此俚语称呼。克里斯·马扎与杰弗里·德谢尔(Cris Mazza and JeffreyDeShell)将此词用作她们主编的一本合编文集《鸡仔文学:后女性主义小说(Chick Lit:Post feminist Fiction,FC2,1995)、《鸡仔文学续编:没有小妞的队伍(Chick Lit 2:No Chick Vics,UniversityofAlabamaPress,1996)》的关键词和题目。此后,逐渐受到人们的关注,被更多人们广泛使用。一般说来,鸡仔文学是指主要由女性撰写①并且主要面向二三十岁的单身职场女性的文学作品。女性作家用独到的女性心理、女性视角塑造了一系列个性鲜明的、时髦的都市职场女性人物形象,以轻松幽默的方式来探讨当代女性的生活焦点,特别围绕着年轻女性的日常生活、爱情、友谊、婚姻、家庭、事业、时尚等。比起传统的女性文学,更新锐、更好地体现了新新人类的新新的爱情观、婚恋观、生活观、人生观,而且更符合如今都市女性的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
1996年在英国《BJ单身日记》(Bridget Jones’s Diary)出版以后鸡仔文学逐渐发展起来并在很短时间内引起了很大的反响,2002年的销售额达到7000万美金,鸡仔文学在《出版商周刊》(publishers weekly)畅销书排行榜上呆了数月之久。随着鸡仔文学获得巨大的商业成功,Harlequin、Broadway、Pocket books等英美大型出版社组织了鸡仔文学的专属部门,推动了这种文学体裁的迅速发展。代表性的作品是1996年美国作家坎迪斯·布什奈尔出版的《欲望都市》(Sex and the city)、2003年美国作家劳伦·维斯贝格尔出版的《穿Prada的女魔头》The Devil Wears Prada、美国作家阿莉莎·罗德里格斯的《下流姑娘俱乐部》(Dirty Girls Social Club),2005年英国畅销书作家索菲·金塞拉的《购物狂》(Shopaholic)系列,2006年美国作家莎伦·克鲁姆的《关于箭斯普林的那点事儿》(The Thing About Jane Spring),2007年美国作家坎迪斯·布什奈尔的《口红丛林》(Lipstick Jungle)等。这些鸡仔小说在英美出版界和传媒界大量涌现,引起了不少年轻女性的共鸣。其中有一些作品被改成为电影和电视剧,在全球范围内有众多的粉丝群,成绩卓著。其迅速增长的速度证明这种类型发展的潜力,也提醒文学创作人及出版人不要忽视女性读者的市场潜力。
比起传统的女性文学,鸡仔小说的内容有三个特点:一是女性的职场生涯,一是对爱情的追求,一是女性对品牌商品的向往。而因此也形成了相对独特的书写主题及风格。
第一、鸡仔文学的主要主题之一是女性在职业生涯中实现自我。目前越来越多的女性走向社会,单身职场女性这个特殊群体的成长与发展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与以往的女性小说相比,鸡仔文学着重强调的是当代女性自我价值的独立体现以及可能的实现。此类小说里主人公的生活不再局限于家庭范畴,职场变成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生活场景。在鸡仔文学里,主人公大都是职业女性,她们都受过高等教育,有一份不错的工作,薪水也足够高,通常是在出版、广告、公关或时装业工作的白领,代表着一种具有特定生活方式和精神状态的群体。她们具有独立的经济能力、较强的自我意识,并都有着自己的时尚原则和表达方式。如《欲望城市》中的主人公凯莉是一个纽约著名报纸专栏作家、玛琳达是一个律师、萨曼莎是一家公关公司的老板、夏洛特是一个画廊经理,《BJ单身日记》中的女主人公布莉琪是一个出版社的职员,《购物狂》系列中的女主人公丽贝卡是财经杂志的编辑。
第二、鸡仔文学作为新一代的女性文学,打破了一般爱情小说的常规,并非刻意营造白马王子的浪漫化情节。虽然很多这类小说仍然设置男女主人公的浪漫爱情故事,但结局也不一定是传统的大团圆模式。如《穿Prada的恶魔》女主人公安迪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和追求甚至放弃了自己心爱的男朋友。鸡仔文学中的女性大体以自身的成长为主线,不以男权对女性的巨大影响为依托,更重视自身的内心精神世界的成长与外在发展。有些女性开始掌握了感情中的话语权,张扬自己的个性,捍卫自己的权利与地位。无论是经济上还是精神上都不需也不想依赖任何人,反而更关注自身的发展。
第三、消费购物和对名牌的迷恋也是鸡仔文学关注的主要题材之一。鸡仔文学中描写的女性形象要么过于看重美丽的外表,要么过分注重消费购买,要么过度迷恋名牌。常见的是,小说中的女主人公具有特定的生活方式和精神状态,代表着都市小资阶层。她们不是特别注重来自外部社会的广泛评价和社会的认同感,而更在乎自我认同,通过对时尚的追逐,女性建构起新的自我形象。有评论家指出,“总体来说,在主流鸡仔文学作品中时尚消费表明了中产阶级女性在公共领域中所取得的经济地位,无论出身如何,结婚与否,她们都有能力消费奢侈的商品和服务。这些奢侈商品也是这些女性实现自我价值的重要体现,将可支配的收入花费在自己身上,鸡仔文学中的女性以此来证明自身的价值。”②
需要说明的是,鸡仔文学的出现某种意义上也是适应了新型消费社会的出现和发展。消费社会的汹涌而来,不仅仅改变了社会中人们的生活状态和行为方式,在某种程度上,也颠覆了以往传统社会的秩序以及人们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前期消费社会的大量生产化和大众媒体的出现,都影响着消费社会的存在及发展,使得一种新型消费者“Homo Consumericus”大量涌现。正如法国社会学家波德里亚(Jean Baudrillard,1929-2007)指出的,“消费人把自己看作处于娱乐之前的人,看作一种享受和满足的事业。他认为自己处于幸福、爱情、赞颂/被赞颂、诱惑/被诱惑、参与、欣快及活力之前。其原则便是通过联络及关系的增加,通过对符号、物品的着重使用,通过对一切潜在的享受进行系统开发来实现存在之最大化。”③
大众消费社会出现以来,在通过消费方式构建身份的过程中,社会逐渐摒弃等级或阶级的差异,转而更强调消费品位(taste)差异。等级差别和阶级差别重视自己在社会关系中所处的地位,强调地位的优越感,这就是炫耀性消费。而品味(趣味)差别并不太强调地位的优越感,而强调更加个性化的、满足自我实现的消费需求,而且通过个体与个体之间的差异性来实现的。当今我们存在的社会里,“我们消费的、拥有的是什么”这就是成为了生活方式以及生活“惯习”(habitus,布尔迪厄意义上的)。这种“惯习”就在人的消费过程中决定了其鉴赏趣味,不同等级的鉴赏趣味是由不同等级的社会阶层决定并表现出来的,它具有一种社会区分的作用。
这些新型消费者的出现为以后形成鸡仔文学流派提供了最重要的契机,因为这种群体正符合鸡仔小说中的人物形象。21世纪鸡仔文学的盛行现象,也可视为对消费社会内含的社会文化特征反映或翻转的结果;反过来,消费社会所创建的特定场域也对鸡仔文学的出现及发展有着决定性的影响。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消费文化也在当下社会中占有至关重要的地位。女性作为一个重要的社会群体,消费文化对她们也产生极大影响。当前社会的女性地位和角色与以往的女性近乎迥异,她们大致拥有了跟男性平等的工作机会,同时也拥有了独立强大的消费能力。这种与男性近乎平等的身份和地位从某个角度说很大程度上是由她们的消费活动和消费能力来体现的。都市女性作为一个特殊消费群体,她们处于大众传媒与流行文化占据主流乃至极度泛滥的社会之中,她们共同选择某种产品和品牌,并形成特有的消费行为和消费模式,同时,其消费行为具有典型的符号性和象征性。
近十年来,“鸡仔小说”也被称为后女性主义小说(Post-Feminism Fiction),与传统文学相比,往往由女性作者写给女性读者看④,女性在这类文学中掌握了更多话语权,更贴近当代女性的精神生活的需求。它在女性的性、消费、欲望、时尚等方面展现了与以往不同的女性形象,更能够表现部分当代女性的特质,也更能够引起当代女性读者的关注。鸡仔文学作为一种新型文学形式,有着相对独特的文化内涵:充分展现女性独特的特质,强调女性的价值和自我实现,肯定女性的欲望和构建和谐的两性关系,拥有女性自己的话语权,寻求两性的和谐发展,含有女性主义所赞扬的气质。鸡仔文学之所以受欢迎,要因之一是因为其迎合了顺应时代潮流的新女性主义。
以鸡仔文学代表的后女性主义写作在这样的语境下,无论与相关经济模式还是社会文化方面,都关系密切。正是这个意义上,鸡仔文学不仅成为我们了解当下消费社会的一个重要的途径,也成为促使女性文学创作转向的重要因素,具有特殊意义。
英美鸡仔文学的成功营销激发了其他国家出版业系统利用女性符号制造商业卖点的热潮。从1996年至今,这类文学作品生产从一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从图书到影视剧,在各个领域中都在迅速地扩张。不同国家的女性作家也正在利用鸡仔文学反映本国女性的现实和种种问题,如印度等等。在韩国,Chick-Lit这一概念最早产生于新世纪2000年,以后一直受到了广泛的欢迎,同时得到了商业的成功,已经形成了“韩国式鸡仔文学”。进而,在韩国它已不再局限于文学领域而是广泛地深入到社会的各个角落,成为了文学、网络、影视等各大媒介关注的热点之一。
韩国父权家长制对韩国的女性文学的影响比较深刻,受害者意识相对强烈。在20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初,韩国女性文学处于“女性解放文学”的高潮,其作品大多表现出女性对父权家长制的从属,带有极强的政治色彩。到了1990年代中期,女性主义小说进入了女性写作的转型阶段,站在女性立场反对男性中心话语权和与之相关的社会文化体系,颠覆以男性或父权为主的社会秩序。其强烈的反传统和反文化的意识在作品中通过诸多方面得以体现,比如,殷熙耕的《妻子的箱子》、《她的第三个男人》,全镜瀵的《幻与灭》,孔枝泳的《存在即是流泪》,李惠敬的《唱歌的女人,不唱歌的女人》,金广淑的《和镜子有关的故事》,吴受妍的《看待事物的七种方法》和郑贞姬的《即将被忘却的午后》等作品大胆地、赤裸裸地展示“性”的问题,作家主观阐释女性作为“人”应该享有的最大幸福,严肃而深刻地思考女性的主体性问题⑤。她们采取了一种女性经验叙事,大多以中年已婚女性为主,以家庭生活为背景,描述家庭里面会发生的夫妻之间的冲突以及家庭的矛盾,关注女性的个体性和欲求的问题。主要表现出对男性中心社会中的抵抗和愤怒以及女性对个人幸福、自主和自由的追求。
在20世纪和21世纪之交,韩国女性写作继续多向演变,新的女性文学态势异常活跃。无论是在题材、叙事视角还是叙述方式上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继90年代代表作家殷熙耕、孔枝泳、李惠敬等之后,所谓70后、80后的新一代女性作家郑梨贤、郑秀贤等作家相继崭露头角并震撼了韩国文坛。她们虽然深受上世纪女性文学作家的影响,可却由于成长经历、价值观念等的不同,在创作风格方面有着属于她们这一代的创作个性,从内容涉猎到叙事技巧往往显得更丰富且新颖,可谓在文学写作各个方面上都有独特的表现。她们笔下的主人公与以往韩国女性文学体现的女性形象相比,这一代年轻女性往往行为大胆乖张,个性特立独行,更加倾向于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而且对婚姻、成就、性、消费等方面的思想方式较之上一代确实发生了不小的变化。特别是郑梨贤发表《浪漫的爱情与社会》(2003)以后,20~30岁年轻未婚职场女性的话语渐渐开始得到社会的广泛关注。她在《浪漫的爱情与社会》中通过20来岁的女主人公尖锐地揭露了当今社会中女性对爱情、恋爱、婚姻所持的虚无的幻想。与此同时,还描写了在消费主义社会中趋时媚俗且追求这种幻想的女性形象。
2000年韩国频道“On style”首次播放美国电视连续剧《欲望都市》以后,鸡仔文学在韩国引起了巨大反响。接着《BJ单身日记》、《穿Prada的女恶魔》等由鸡仔文学改编的系列电影获得了很大成功,越来越引人注目。无论在韩国出版界还是在韩国社会里,鸡仔文学已经成为一个日益引起群众关注的热点话题。随着单身女性的消费购买力增强,也引起出版界的高度关注,于是英美鸡仔文学的引进越来越多,比如,《BJ单身日记》、《穿Prada的女魔头》、《购物狂》、《口红丛林》等原作小说备受读者的青睐。当时,在韩国内可称为“Chick Lit”的作品首次出现不是在出版界,而是在影视媒体。林常树导演的《处女们的晚餐》(1998)避开了男性的视线,选择以女性的视角阐述了有关“性”的问题。他通过标新立异的方式刻画二十几岁未婚女性的爱与性生活,折射出更为开明的价值观和独特视角,虽然他没有称呼它为“Chick-Lit”,可是深刻地反映了韩国未婚女性的部分真切现实,受到了影视界以及学术界的关注和好评。之后以20~30岁未婚职场女性的故事为主的影视媒体陆续出现并取得了较好的反响。比如,电影《Singles》(2003)、电视剧《想结婚的女人》(2004)、《老处女日记》(2004)、《我的名字叫金三顺》(2005)等。这些作品选取了大龄“剩女”作为主角,坦率地再现了她们渴望婚姻、追求爱情以及在事业上拼搏奋斗的人生经历。
郑梨贤的《浪漫的爱情与社会》(2003)、《我的甜蜜都市》(2006)出版以来,一本又一本关注女性工作、恋爱、日常生活、经济状况等的女性小说横空出世。韩国出版界挂出了“韩国式鸡仔文学”的大旗。在韩国,对于鸡仔文学的界定众说纷纭,意见不一。综合起来说,主要认为有如下共性:未婚的;20~30岁年轻女性;社会活动中保持自主独立、艰苦奋斗的态度;表现乐观进取的人生观;主人公最后争取到爱与成功;第一人称自传形式的小说体裁。⑥
进入21世纪后,韩国文坛涌现出大量刻画高学历未婚职业女性的小说。她们不再相信上个时代的人曾经坚持的理想、信念、诚实的爱情等等,所以她们具有与以往的女性形象迥异的鲜明的女性自觉、女性意识。同时,建构了新世纪男女之间的话语体系,所以受到了20~30岁年轻女性的青睐。此类代表性的作品有郑梨贤的《浪漫的爱情与社会》、《我的甜蜜都市》,郑秀贤的《闪闪·爱》、《名流》、《整容师》、《Face Shopper》、《狎欧亭日记》,白英玉的《大酱女Style》,崔升瑜的《Ticket Milano》,李红的《Girl Friends》,崔修荣的《淑女日记》,金民抒的《我的黑色迷你裙》等。这些作品在短时间内被很多人追捧,轻易能够售出100万册,有的甚至进入了畅销书排行榜前十名,有些作品获得了文学奖,同时被改编成电视剧和电影,获得了可观的票房,而且,也正在创造每年销售额达100亿韩元的出版市场。值得注意的是,通过韩国鸡仔文学,目前韩国社会中活跃的单身女性所关心的问题就渐渐浮上了台面。通过这些小说可以看出,享受和男性相同的教育机会而进入社会的20~30岁单身女性的新价值观念、审美取向以及对生活和职业的态度,同时,在传统父权制下婚姻、生育、就业、成就等方面的价值体系不同导致了一系列误会、冲突和纠纷。
白英玉、郑梨贤和郑秀贤是韩国鸡仔文学的代表性作家,以自己的真实生活经历写出社会金领女孩的真实状态。《闪闪·爱》这部小说着重书写正值29岁的三个闺蜜的爱情和友情故事:主人公郑诗绚是小说家兼恋爱专栏作家,她的闺蜜申智恩是知名品牌PR经理,尹西静是担任闻名的日语学校校长,她们都获得了在事业领域的成功和经济上的独立,已经拥有了她们所想要的一切——金钱、地位等,但都经历了爱情的挫折。在距离圣诞节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候,三个闺蜜赌约:在三十岁圣诞节带上各自的新男友来香港,而谁带来的男人最出色,谁就会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情节比较简单,在生活的磨砺及寻找真爱的过程中,三个闺蜜相互鼓励、相互安慰,逐渐变得成熟,最终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小说情节从一场三个女人的赌约开始也以赌约来结束。白英玉的《大酱女Style》被称为韩国版的《穿Prada的女魔头》,既有时尚元素又有励志风格。
韩国鸡仔文学来自于英美文学的同类引领,势必有所继承,但也有不少异于英美鸡仔文学的特征:它往往描写年轻都市女性的日常生活、爱情、事业等,语言幽默风趣,情节明快,娱乐性和通俗性比较强。它们或多或少地反映出了韩国社会的现状、韩国女性的形象和地位,具有韩国鸡仔文学自身的文本特点。
1.反映不同社会阶层的女性形象。众所周知,“鸡仔文学”中最万众瞩目的就是小说里面的小妞。英美鸡仔文学中所塑造的人物形象多为各行各业精英人士,是一些特殊的人群。她们是通常在出版、广告、公关或时装业工作的白领丽人。这些单身女性大多受过高等教育、有一份不错的工作、薪水丰足,事业有成,过着独立和前卫的生活。
作为往往反映现代女性职场经历的小说,韩国鸡仔小说里的主人公阶层分化更多彩。与英美鸡仔文学相同,有些主人公是中上层白领:《我的甜蜜都市》的主人公是公司职员,《闪闪·爱》的主人公是小说家兼恋爱专栏作家,她的两个闺蜜是知名品牌PR经理、学校校长,《大酱女Style》的主人公是时尚杂志记者,《TicketMilano》的主人公是服装设计师、《整容师》的主人公是整容师、《名流》的主人公是狗仔记者。她们具有一定经济基础,有较体面的职业和稳定的收入来源,生存压力较小。而且,她们以社会地位、富裕、成功为目标,保持积极主动的人生态度。同时,它们也有其他题材涉猎。与之前的光鲜华丽相反,韩国鸡仔文学中的《浪漫的爱情与社会》、《要走得酷》和《我的黑色迷你裙》等作品反映了当下韩国社会中非主流阶层的现实,如中上层或下层无业者、自由职业者、大学生、啃老族等。她们不是住在以江南(Gang-nam,首尔富裕区)为代表的城市,没有固定的工作且学历也不那么高,不归属于任何一个团体。她们无法享受白领优雅而繁忙的时尚生活,而且往往不确信自己的决定,优柔寡断。
随着后现代社会的转变和发展、韩国女性受教育程度的提高,越来越多的女性走向社会、职场。可是在竞争日益激烈的就业市场中,就业岗位有限、不理想,导致女性工作边缘化,使她们中的有些人无奈地变成了无业者、自由职业者或啃老族。而且,有一份工作的职业女性的情况也是不容乐观,乃至相当严峻。实际上,在和男性共同参与社会分工的过程中,女性,特别是刚步入社会的年轻职场女性属于“边境”的弱势群体,就业、入职本身并不代表女性地位的转变,女性发展仍面临诸多困境。
从某种角度说,韩国女性地位实质上并没有很大的改善,因为社会现实和社会价值观还没有达到实现真正的男女平等的地步。韩国女性在社会上工作的内容与男性有着很大的不同,女性常常居于辅助男性的工作位置,有时候在工作中可能会受到一些不公平的待遇,升职机会及报酬低于男性。一言以蔽之,男女之间还是存在着工作上不平等的问题。在当前的韩国经济和社会架构之下,“女人可以拥有一切”并没有现实。事实上,年轻职场女性的生活很少像英美鸡仔小说那样美满。韩国鸡仔文学以这些当代的小妞为主,选取不同社会阶层的女性,来表现了她们渴望婚姻、追求爱情以及在事业上拼搏奋斗的人生经历。
2.对恋爱与婚姻持矛盾心态。随着西方社会发展的加快和有关理念的渗入,我们的身边悄然出现了一群新型年轻女性,在对待恋爱、婚姻、家庭的观念上,这一代年轻女性与以往的女性有着巨大的差异。这是因为经济上的相对独立使她们不必再依赖于男性,更不用通过“长期饭票”婚姻来使自己获得生活稳定。
韩国鸡仔文学的重点之一就是在恋爱与婚姻中徘徊的年轻女性的形象。大多作品中的女性主人公体现出来的性意识以及婚姻爱情观仍然没有完全脱离韩国传统家父长制的影响。比如,女性需要重新打造自己,到底是为自己还是为男性?这两难选择成了现代女性不得不面对的现实。看起来外表独立坚强的女性,她们的内心却不见得那样与外表完美吻合。目前韩国女性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在自己的欲望方面开始颠覆传统,越来越表现得主动、大胆起来,可是对待生活的态度却又不得不倾向于现实,不能够彻底抛弃传统价值观念,因此面临着严重的价值困惑和冲突。她们一方面渴望实现自己价值,另一方面,又因承受传统文化和社会观念中种种不合理现象对自身不得不压抑和束缚,这就给很多韩国年轻女性造成了不少矛盾情绪——虽然新型的爱情和婚姻也是她们的渴望,但是女性从依赖走向独立的过程中却又不能完全脱离女性对男性依附的传统模式。因此韩国当代女性既有较强的主体意识,又颇受传统观念的影响具有一种回归家庭的渴望,她们渴望通过婚姻获得幸福和情感的满足。这就让她们的婚恋追求显得矛盾重重。
例如《我的甜蜜都市》的主人公吴恩秀,就代表着独立和依赖之间徘徊的现代女性的矛盾心理。她身边有两个男性,一个是比她年龄小的男朋友泰伍,另一个是看似完美的永秀,她徘徊在这两个男人的感情之间:一方面她依靠自己的能力来证明个人存在的价值和独立自主性,一个新时代人物,另一方面却又希望嫁到条件好的男人,想要真正舒心过日子。
这些足以让我们知道韩国也存在“剩女”问题,从中可以清楚看到韩国社会对情感的定位和以前相比更是起了不小的变化。作为一个未婚女性,她们一边企图打破整个婚姻制度的束缚,一边却又只能顺应这样的社会现实,对婚姻的顺应就是这个时代韩国年轻女性抱持的一个矛盾心态。这是与英美鸡仔文学不同的独到之处。
3.女性消费的叙事化。韩国鸡仔文学以物质万能主义和消费主义盛行的大都市为背景,它描绘的女性主人公通过消费认识外在世界,在她们的眼中,消费已经不仅仅是一种物质上的满足,更是一种精神上的支持和标签:消费代表了个人能力、个人价值及个性特征。
在韩国鸡仔小说里令人瞩目的是她们的消费生活,它所反映的许多当代时尚消费元素、各种时尚、奢侈品牌的大行就是消费文化盛行的最好体现,加上她们的消费活动不时穿插,在情节中成了“消费的叙事化”。韩国鸡仔小说里面不乏积极地利用特定的时尚品牌来表现人物的性格和特征以及人与物的关系,从此视角看,近乎所有的存在都被符号替代。
在《大酱女Style》里,各种时尚品牌从小说的开始一直蔓延至结尾,作家用商品符码来说明人物形象。“CHANEL的Cambon bag=记者前辈”,“黑色的Audi=前辈的老公”,“Ferragamo的Vara系列女鞋=李部长”。在《狎欧亭日记》中也可以看到各种时尚品,比如“GUCCI的黑色衬衫”,“Ray-ban的飞行员款太阳镜”,“BVLGARI的垂饰”等,这些被代表主人公的人物形象及行为特征都是经由商标表征的存在。
在消费社会,商品已经不仅是用来满足人们日常需要的必需品,而且变成了一种特有象征意义的符号,著名的品牌服饰、流行元素确立一个与此一致的内涵意义——地位、高贵、财富、品味等等。换句话说,人们经由特定的消费对象、消费符号使他们/她们的身份、地位、社会角色得到姓名之外的再度确认。
从传播角度来看,韩国鸡仔文学传播方式主要有以下三种:引进出版;网络传播;以影视媒体传播。
引进出版。1992年韩中两国建交以后,韩国文学译介成中文的作品渐渐多了起来,“韩流”就走进不少中国读者心中,韩国文学一直受到中国读者的关注。中国的一些出版社为迎合市场的需求把目光关注于韩国流行文化和通俗文学作品的翻译出版上,从2003年起,以可爱淘的作品为代表的韩国流行小说受到了中国青少年读者的喜爱,可爱淘的《那小子真帅》、《狼的诱惑》这两本书引爆了中国出版界。之后,通过翻译出版一批曾经在韩国创下热销记录的流行文学作品以及热门电视剧和电影改编的同名小说在中国各地翻译出版后创下了比较好的销售成绩。如《我的名字叫金三顺》、《蓝色生死恋》、《冬季恋歌》、《浪漫满屋》、《大长今》、《我的野蛮女友》、《朋友》等。这些韩国文学作品不仅非常有趣,更是从某种程度上变成了一面反映韩国大众文化乃至人情世态的很好的镜子。
女性励志书的流行引发了女性读物的出版热。韩国女作家南仁淑的《二十几岁,决定女人的一生》⑦和后来出现的一系列《三十几岁,决定女人的一生》《四十几岁,决定女人的一生》在中国热销以后,从2010年开始,针对年轻女性读者的韩国鸡仔文学在中国引进出版。其引进结果还良好,引起了有一些读者的反响。南海出版社于2010年引进了郑梨贤的《我的甜蜜都市》⑧,白荣玉的《大酱女Style》⑨,同名小说改编的影视剧在中国国内掀起了热潮。之后,湖南人民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北京燕山出版社等不失时机地引进了郑秀贤的《闪闪·爱》⑩、《名流》⑪、《整容师》⑫,崔修荣的《淑女日记》⑬,金伶殷、郑秀贤、崔修荣的《时光最贵,幸福不累》⑭等作品。出版社引进这些小说的时候,大部分强调该书获得了什么文学奖、居于排行榜几位、小说改编成的电视剧和电影等,借以增加读者对这些作品的熟悉度。
网络传播。网络为文学发展与传播开辟了新路,又形成了以传播信息为中心的跨国家、跨文化、跨语言的全新传播方式。网络极大地影响着文学作品的生产方式及接受方式,这是毫无疑问的。
在中国,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中韩文学交流的主要方面是以传统和严肃文学为中心的纯文学,因此甫一提到韩国鸡仔文学,恐怕熟悉的人不是很多。虽然在中国引进的韩国鸡仔文学的数量并不多,可是,目前我们正处于网络时代,网络为文学发展与传播提供了新的空间和可能性——网络打破了文学的成规,纯文学和大众文学之间的界限都变得很模糊。韩国鸡仔文学的引进出版工作不再限于印刷出版方式,不同的平台宣扬和交流一直在进行中。很多网站都开辟了专版,韩国流行小说也被大家广泛阅读。比如新浪的“哈韩小说”专版,努努书坊的“韩流小说”专版等,里面有大量的已出版的韩国鸡仔文学的网络版供大家阅读。这些网站除提供不少韩国通俗畅销书以及一些根据热门影视剧改编的小说以外,还同时为一些想参与小说写作的网民开辟专栏,也使得小说作品可以传播得更广泛。
3.影视媒体传播。韩国鸡仔文学之所以能够取得今天的发展规模,在很大程度上也要归功于影视产业的运作。在韩国,鸡仔文学作品大多被翻拍成了电视剧和电影,比如,《我的名字叫金三顺》、《我的甜蜜都市》、《Style》、《淑女日记》、《我的黑色迷你裙》等。随着中国互联网事业的不断发展,越来越多的青年网民开始热衷于通过互联网观看韩剧或娱乐节目,再加上一些具有一定韩国语基础的中国年轻网民自愿加入这些节目的中文翻译之中,无形中极大地推进了这一文化现象的迅猛发展⑮。因而这些由韩国鸡仔文学改编的影视剧传入到中国,掀起热潮,受到年轻女性的追捧,反过来带火了同名原著小说。
影视,作为当代老少咸宜、最普及和喜闻乐见的大众传媒手段之一,它的传播影响力和吸引力比其他传媒更大,而且更容易引起人们的关注和共鸣。这些特点都为韩国鸡仔文学小说电视剧化的传播提供了非常便利的条件,而且促进了韩国鸡仔文学小说的销售。为此,通过网络和影视媒体结合的传播方式为韩国鸡仔文学小说的热销起到了很好的宣传和预热作用,使韩国鸡仔文学小说的引进变得越来越丰富多样。
全世界鸡仔文学的流行趋势可谓显而易见,可是,文化差异导致不同国家或区域的女性生存环境和面临的问题却又往往各不相同,所以,目前对于英美鸡仔文学的引进往往难免面临水土不服的情况——欧美的女性往往更加独立因而能够从不同的视角出发看待男女关系以及种种矛盾问题。虽然在中国大城市独立自主的女性很多,但她们中间大部分人的自由度、自主度和欧美西方国家女性无法相比;同时英美作家笔下的生活形态与当下中国人的生活差距较大,而西方的价值观、世界观和人生观与中国当下的社会现象和情感模式仍有一定的距离感。
需要提醒的是,几乎所有的西方文化(无论是经典还是流行)在中国语境的传播过程中难免存在“文化折扣(cultural discount)”现象。⑮英美鸡仔文学也不例外。毋庸讳言,在大众文化产品的跨文化传播过程中,信息生产者和消费者之间有着不同的文化环境和生活背景以及文化价值观念,这些因素直接影响着接受者的接受程度以及大众文化产品的市场效益等。文化折扣现象其实随着生产者和消费者的接近程度而变化,不同文化之间越接近,文化理解上的差距越小,跨文化传播上越有利。
韩国和中国女性在恋爱观、婚姻观、性意识及女性观等方面表现出某些不同的文化心态,这是由于两国不同的经济、政治文化环境所决定的。但是韩、中两国自古以来就在文化、历史、地理、人文上有着很深的文化渊源和续接,通过几千年来的交流与融合,造就了两国非常相似的价值观念、理论道德观念、生活方式和风俗习惯。因此,韩中两国文化对于彼此都具有独特的亲和力,有很多共享、相通的地方。我们知道,跨文化传播中,文化是影响力最大的因素之一,不同文化之间不一样的思维方式的差异程度影响着跨文化传播的过程:其差异越小,阻碍沟通的因素也越少,相通的空间就越大,双方就更容易产生认同感;反过来,不同文化之间的差异因素越大,沟通交流也越困难。为此,韩中两国之间的共同性和相似性造就了中国受众接受韩国鸡仔文学的一个重要的文化心理基础,比其它英美鸡仔文学更易于适应中国受众的文化趣味。
传统的传播理论认为:媒介在传播过程中的最主要因素——受众作为接受方——是单一被动的。可是传播学对传播效果的研究重点从传者转向受众以后,学术界越来越看重受众。卡茨(Elihu Katz)在《个人对大众传播的作用》中首次提出“使用与满足(Uses and Gratifications Theory)”,该理论把受众成员看作是有着特定“需求”的个人,把他们的接触活动看作是基于特定的需求动机来“使用”媒介,从而使这些需求得到“满足”的过程。⑰“使用与满足”理论是传播效果研究的一个经典理论,从受众的角度出发,奠定受众的主体核心地位,强调受众成员的不同心理动机和需求。主要内容有以下几点:(1)认为受众是积极主动的,是出于某种需求来选择媒介和使用媒介,目的是通过媒介来满足自身的需求;(2)认为受众是理性的个体,都能意识到自身的需求和动机,能解说他们自身的需求、媒介接触的动机和效果等,并且影响受众媒介接触行为动机的大多数或者全部的相关因素都可以测量,可从受众提供的信息中找到;(3)受众从实用性的角度去选择媒介的动机比文化等其它因素对他选择媒介动机的影响大。⑱易言之,人们为了满足自身的需求而接触传媒,其基本需求具有特定的社会及个人的心理起源因素,对不同形态的媒体会引发不同的使用期待和使用行为。使用以后,无论是否满足,都会影响到未来的选择使用行为。
与其他大众媒体一样,印刷媒体也满足各个层次受众的不同需要。印刷媒体的读者为了满足认知的、情感的、个体、集体的等等诸多需要。韩国鸡仔文学作为一种大众文化产品,之所以在中国市场被大量受众“消费使用”,是因为使特定的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较好地满足了其“心理需求”。换言之,韩国鸡仔文学适应了中国大众的消遣娱乐心理和个人自我心理。
目前女性需要在现代社会中扮演各种各样的角色,因为社会赋予女性太多的责任和义务。社会要求她们在工作上表现出色,同时又要求她们照顾到家庭的方方面面。可以理解的是,在现代社会中女性的压力几乎比男性还大;她们之所以迫切渴望一个喘息的空间,正因为是她们面对着繁重的社会压力。
文学阅读作为一种休闲,也是一种娱乐的方式,具有明显的娱乐功能。所谓文学的娱乐功能,就是文学阅读活动使人们得到快乐的效用。韩国鸡仔小说作为侧重娱乐性的流行小说,正好可以减轻年轻女性生活中的压力和负担,带来情绪上的解放感和心情上的放松。韩国鸡仔小说大多用轻松幽默的方式来进行叙述关于当代女性角色及她们日常生活中发生的各种各样的有趣故事。韩国鸡仔小说内容上通常是乐观向上的,一般没有深奥的哲理,易读性、娱乐性和通俗性比较强,可以提供消遣和娱乐。而且,鸡仔文学不同于传统女性文学及典型浪漫小说,它形式上大多采用第一人称的视角,主人公“我”的口吻来进行叙述,用流畅舒心的语气,就像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朋友一样,显得个人化、个性化。韩国鸡仔文学虽然有时不具备经典女性文学的优雅文风和洗练笔触,但是却具有独到的写作风格,日记式俏皮话以及轻松幽默的语气,读完之后通常让读者得到满足感和情绪宣泄。
韩国鸡仔文学作为后女性主义小说,讲述了在这个消费主义盛行的社会现实中女性寻找自我的过程。作家通过独到的女性经验、女性视角和女性心理思考了当代女性的前途,探索了当代女性的新出路。而且,它正面关注了当下年轻女性真实的现实、愿望、兴趣,让女性明白自己、了解自己的同时,把女性成长中独特的欲望体验和人生体验纳入到社会文化体系中。这不单单能教会女性如何在充满压力的社会里超越各种欲望找到自我,还教给女性如何实现自我的方法论。
笔者认为,鸡仔文学中普遍采取了成长叙事模式,有特别鼓励女性追求个人价值的作用。成长是每个人都会有过的经历,但每个人的成长经历和感受都不一样,成长这一题材的特殊性为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提供一种反思效果。比如《闪闪·爱》这部小说以竞争激烈的时尚杂志社为背景,表现了一位热爱生活且在事业上努力拼搏的职业女性。在小说中,主人公郑诗绚在自己工作的道路上常常遇到一些不同程度的难题——工作异常艰辛,夜以继日地加班是家常便饭,凌晨三点睡早上六点起是正常作息,辛辛苦苦、勤勤恳恳一个人奋斗,上司是穿普拉达的恶魔,已经写过大量的辞职书却一直没有提交……,当困难来临的时候,她们只靠自己解决问题而变得成熟,奋斗取得成功,最终迎来了属于自己的最闪亮时刻。主人公寻找自我的过程中,有困难,有挣扎,有挫折,有泪水,也有笑声。这种一个普通女性在尽情地体验人生的酸甜苦辣后,终于达到自己想要的一些梦想的故事,使读者也从中体会到与小说中主人公同样的快感、一种现实中不可多得的情感抚慰,不觉产生与小说“互动”的效应,能够引起许多共鸣。正是因为小说的主要人物形象就成为读者心中的“理想自我”,就给予了读者自我认同感或个人心理的满足感。更重要的是,很多女性读者在阅读这些小说的时候,在主人公的喜怒哀乐中能找到自己在职场上曾经的欢笑和泪水,曾经的努力和拼搏,曾经的成功和挫折,都会不时地发现自己或者身边人的影子,从而使读者融入自身体验的“二次阅读快感”。
与此同时,韩国鸡仔文学小说几乎囊括了女性关心的所有话题:爱情、友谊、家庭、工作、追求时尚潮流以及迷恋名牌等。韩国鸡仔文学之所以受到中国年轻女性读者的青睐、迅速畅销,就是因为韩国鸡仔文学坦率地再现了跨国年轻女性共同的欲望和心理。在全球化语境下,中国国内都市白领女性也面临着与韩国的职场女性类似的生活和工作压力。韩国鸡仔文学中体现出来的韩国年轻女性的价值观念和思维方式与中国女性都比较相近一些,所以受到中国年轻女性的狂热追捧。
需要指出的是,韩国鸡仔文学在蓬勃发展和流行的同时,也有一些缺点:韩国鸡仔文学都有过于类型化的趋势,很多元素都在不断重复,相同或者相似。它的题材都局限在当代中产阶级异性恋上,大多是千篇一律的关于消费、时尚、职场、家庭、婚恋、友情等的故事,情节、人物和设置往往雷同。看多了不免使人感觉腻味或者厌烦,觉得很没有新颖感。而且,韩国鸡仔文学所描述的女性对时尚名牌的向往、对自身容貌的追求,过于宣扬商品拜物教(commodity fetishism)的消费主义也会使人觉得鸡仔小说显得单调和低俗。毫无疑问,这些话题不能代表全部的女性经验,也不涉及其他阶层女性面对的其他复杂现实问题。
虽然鸡仔文学目前在中国正处于培养期,但是就社会发展来看,这类书未来在中国有继续蓬勃发展的可能性,应该可以成为畅销书。
首先,鸡仔文学在中国与奇幻小说、悬疑小说、穿越小说等分类在一起,属于一种类型文学。一种类型一旦形成,在一定程度上从生产到消费都有一种固定的运作模式、比较成熟的套路。如白荣玉的《大酱女Style》和郑梨贤的《我的甜蜜都市》在市场上的良好销路证明了韩国鸡仔文学市场的有效性,后期的韩国鸡仔文学可以更容易进入中国市场。
其次,21世纪中国年轻女性是现代文化消费的有力推动者,同时也是积极参与者,是中国图书市场影响力较强的群体之一。从女性文化消费的角度来看,韩国鸡仔文学作为一种女性文学体裁,本身独特的叙事模式、多样的社会文化呈现能够吸引许多中国年轻女性读者。
再次,韩国鸡仔文学脱胎于大众文化的盛行及文学作品的商品化语境,它本身具有流行性、模式化和类型化的特点,而且随着韩国鸡仔文学改编为电影和影视剧,此类小说也将在中国大陆日益流行。
结语:韩国鸡仔文学如今在中国引起了较好的反响,它与中国受众的阅读需求及期待相契合,形成了稳定的前期读者群。韩国鸡仔文学作为一种大众文化产品,在中国市场被大量“消费使用”的过程中,较好地满足了读者对社会文化心理需求、消遣娱乐心理需求和个人自我心理的需求。但是,要想扎根中国市场有进一步发展还需要寻找新的突破点——这样读者会觉得更加独特新颖,对韩国鸡仔文学的兴趣可能会更浓厚。同时,学界的跟进研究似乎也要及时展开,虽然现在它依旧在上升渠道中。
①在欧美文学中,偶尔也有男性作家撰写此类文学作品。可参维基百科对“Chick-lit”的英文解释,http://en.wikipedia. org/wiki/Chick_lit。
②张瑛:《琪客文学:新一代的女性文学》,《当代外国文学》2010年第4期,第168页。
③让·鲍德里亚:《消费社会》刘成富、全志钢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72页。
④Suzanne Ferriss&Mallory Young,Chick Lit:The New Woman's Fiction(NewYork:Routledge,2006),p.12.
⑤金晶、林春颖:《20世纪90年代的韩国女性文学》,《短篇小说(原创版)》,2012年第6期,第16页。
⑥Lee Ji-Youn,A Study on the Development and Characteristics of Korean’s Chick-Lit(A Theses for master’s degree,Graduate School of Culture and Art Dongguk University,2011),p.23.
⑦南仁淑:《20几岁,决定女人的一生》李敏姬译,南海出版社2007年版。
⑧郑梨贤:《我的甜蜜都市》崔莲花译,南海出版社2010年版。
⑨白荣玉:《大酱女Style》荀寿潇译,南海出版社2010年版。
⑩郑秀贤:《闪闪·爱》王吟译,燕山出版社2010年版。
⑪郑秀贤:《名流》王吟译,湖南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
⑫郑秀贤:《整容师》王吟译,湖南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
⑬崔修荣:《淑女日记》姚静芝译,安徽教育出版社2010年版。
⑭金伶殷、郑秀贤、崔修容:《时光最贵,幸福不累》曾思齐译,湖南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
⑮金一《韩国文学中文翻译的现状及对未来的展望——“韩流”退潮后的思考》,《安徽文学》2011年第11期,第70页。
⑮Colin Hoskins&R.Mirus,“Reasons for the U.S.Dominance of the International Trade in Television Programmes”,Media,Culture&Society 10(1988),pp.499-515.
⑰郭庆光:《传播学教程》,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180页。
⑱丹尼斯·麦奎尔(DenisMcquail):《受众分析》刘燕南、李颖、杨振荣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88页。
(责任编辑:张卫东)
A Study on South Korea’s Chick Lit and Its Evolution in China
Zhu Chongke and[Korea]Koh Yoonah
In a globalized context,women aged between 20 and 30 have become an unignorable part of the society as they are a group much given to consuming literature.As a result,a kind of literature,known as‘Chick Lit’,has emerged that women write for women and that has caught attention.The concept arose in as early as 2000 in South Korea.When South Korean pop fiction,represented by Guiyeoni,swept the Chinese market in 2003,South Korea’s Chick Lit,targeting young women,was also introduced to China.As a product of mass culture,While it meets the demand of the readers,South Korea’s Chick Lit has also its own problems.This article seeks to briefly look forward to its possible development in the future.
Consumer society,post-feminism,Chick Lit,South Korea’s Chick Lit,cultural proximity
I04
A
1006-0677(2016)2-0050-08
朱崇科,中山大学珠海校区中文系教授,哲学博士。高允娥,中山大学文学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