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产业迎来根本性转折

周长贤

改革之路并不会像预想的那样平坦，但中国汽车市场的前进方向，将从卖方市场进入买方市场。

3月下旬，国务院在3天内接连发布了两份关于汽车行业改革的意见，引起了产业上下游的震动。

3月23日，国务院反垄断委员会发布《关于汽车业的反垄断指南》（以下简称《反垄断指南》）征求意见稿，从即日起至4月12日，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两天后，国务院办公厅发布13号文《关于促进二手车便利交易的若干意见》（以下简称“13号文”）。

尽管《反垄断指南》正式稿预计将于5月发布，但资本市场对此仍给予了积极反馈。3月23日当天，与汽车后市场相关的股票一度全线涨停。

全国工商联汽车经销商商会秘书长朱孔源认为，国家相关部委和管理机构近期密集发布汽车行业指导意见，无论是反垄断还是二手车“解禁”，都为汽车行业的流通、整零关系、二手车交易等提供了全面的政策支持。

多位业内人士向《财经天下》周刊表示，改革之路并不会像预想的那样平坦，但中国汽车市场的前进方向，将从卖方市场进入买方市场。

《反垄断指南》并未切中要害？

《反垄断法》于2008年8月1日正式实施。自此，国家发改委对汽车行业的经销模式、商务政策、竞争状况、价格情况展开了深入调研。不过，发改委祭出的反垄断大棒在汽车行业高悬几年，却迟迟没有落地。

近几年，多家握有话语权的车企因行垄断之实，且无视经销商权益，造成二者关系剑拔弩张，危机重重。2014年下半年，宝马、奥迪、克莱斯勒因违反《反垄断法》先后受到处罚，车企的垄断行为才进入公众视野。

2015年4月23日，奔驰因限制江苏省不同区域内E级、S级整车的最低转售价格，被江苏省物价局开出3.5亿元的最大罚单。在巨额罚单的震慑效应下，多家车企虽做出整改，厂家、经销商关系有所缓和，但仍是治标不治本，矛盾没有从根本上解决。

在此背景下，《关于汽车业的反垄断指南》征求意见稿应运而生。意见稿阐明了汽车生命周期中涉及价格、区域销售、售后服务等领域的横向和纵向垄断概念，并划定红线，明确了部分垄断和可被豁免的情形。

一位不愿具名的某豪华汽车品牌经销商对《财经天下》周刊指出，该意见稿虽然从整体方向上是好的，有一些原则上的禁止，但是，并没有真正切中要害。这说明方案制定者对汽车厂商的垄断手法并不是很熟悉。

该人士表示，不久前，全国工商联汽车经销商商会代表团在参加2016年度美国汽车经销商协会（NADA）年会时透露的信息，才是行业真正的问题所在。

就在《反垄断指南》意见稿公布后的第6天，商会秘书长朱孔源一行远赴美国，与NADA代表就如何应对市场挑战、中美经销商政策法规及经营经验分享等话题展开交流。

上述人士指出，中美双方交流的厂家与经销商之间商务政策的合理合法性，降低4S店投资标准、改善返利方式、制定合理的退出机制等问题，才是《反垄断指南》应该提出与重点解决的关键问题。

“在目前汽车市场普遍处于供大于求的情况下，厂家与经销商之间是上下级、强买强卖的关系。你开价，我只能接受。这就是垄断。”上述人士说，“如果没有以上机制，或者厂家不理会该机制，经销商根本无力反抗。”

据该人士透露，目前汽车厂商普遍存在以经销商销量多少区分返利档次的问题，如果达不到指定销量，返利将被降低或取消。他认为，这种现象既不合理，又不合法。但现实的问题是，如果经销商起诉，法律是否能够判定厂商支付赔偿，接受处罚？如果涉及集体诉讼，法律是否能够根据判例执行以形成威慑力，迫使厂商做出改革？

该人士认为，在打破汽车行业垄断的问题上，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推动这种变革的是经销商商会还是其他力量，尚未可知。这些问题事关投资人的利润和切身权益，只有将其彻底解决，才能将汽车产业整体链条中最主要的一对关系理顺，从而使售后市场、二手车、汽车金融等业务链条焕发生机，蓬勃发展。

汽车市场将变为买方市场

3月5日，李克强总理在两会报告中提出，要“活跃二手车市场”。这是自2009年“大力发展二手车”首度出现在政府工作报告后，二手车行业在国家政策层面上的重大利好。

但是，仍然有不少政策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二手车行业的发展，如限迁、税收、临时产权登记制度的缺失。这三点被中国汽车流通协会会长沈进军形象地称为二手车流通的“三座大山”。随着《反垄断指南》意见稿、国务院13号文的发布，这“三座大山”有望在不远的将来被推翻。

在《反垄断指南》意见稿中，二手车字眼出现了6次。其中明确提出，二手车交易中的滥用行政权力排除、限制竞争行为，不利于绿色循环消费和汽车市场可持续发展，还限制了汽车所有人的物权处置权益，延长消费者换车周期，间接影响新车销售市场。另外，还明确指出两种滥用行政权力排除、限制竞争的行为，分别是：二手车限迁行为，即要求二手车必须在车辆注册登记所在地交易;限制二手车交易必须由二手车交易市场开具发票。

13号文则从二手车流动环境、交易登记、税收政策、金融支持等八方面提出了改革意见，意在便利二手车交易，繁荣二手车市场，为新车消费创造更大的市场空间，同时带动汽配、维修、保险等相关服务业发展。

值得注意的是，13号文每一条意见后面都特别加注了相关负责部门。中国汽车流通协会副秘书长沈荣表示：“这说明意见提到的相关内容一定会落地、实施，同时也为我们留出了更大的政策想象空间。随着后续实施细则的出台，国务院的精神会落到实处。”

优车诚品联合创始人崔金峰告诉《财经天下》周刊，二手车限迁废止将极大提升周转半径与周转效率，对全国多地开有连锁卖场的二手车经销商集团是重大利好。他预计，今年二手车交易总量将达到1300万～1500万辆。

上述豪华品牌经销商则认为，未来各品牌的汽车4S店将成为二手车行业发展主力，提高经销商盈利水平，增加对厂商的话语权。

3月31日下午，中国汽车流通协会在北京召开了一次闭门会议，专题研讨13号文对二手车行业的影响，与会人士几乎涵盖了二手车行业各链条上的代表。

车猫网CEO黄巍向《财经天下》周刊表示，目前二手车电商们还处于投石问路阶段，新车才是目前二手车电商们最大的竞争对手。他预计在未来3年之内，二手车电商格局将定，其中B2C模式占比最大，C2B拍卖绝对可行，C2C虚拟寄售占比较小。黄巍还表示，未来汽车金融将会是二手车电商的主要利益来源，目前汽车金融的渗透率约15%。

“中国汽车市场在发生一个根本性的变化，已经从以产品为导向的卖方市场，进入到以消费为导向的买方市场。”中国汽车流通协会会长沈进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