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旅行

孙媛媛

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不时敲打在窗边，溅起一朵朵的水花。原本计划好的旅行，只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雨，被搁置下来了。

我托着下巴坐在桌前，看着窗外那绵绵细雨犹如不知疲倦般下个不停，心里渐渐烦躁起来。视线无目标地四下转着，不经意间，看见了那本微微泛黄的书。古旧的封面，小楷书写的书名，卷起的页脚。也不记得放在那里多久了，封面上已经落了一层灰尘。我伸手将它挪至眼前，飞起的尘埃有些呛人。许是因为夹带了雨气的清新，我竟隐约闻到书中散发出的醇厚的油墨味，间杂着淡淡的霉味。竟是被我遗弃许久的《史记》。我曾找过几次却始终没有找到，不想近在眼前。闲着也是无事，这雨也不似一时半会儿能停，我轻轻吹去封面上的灰尘，带着久违的期待，翻开了书。那些埋在历史里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此刻又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了。风轻轻吹起书页，“哗哗”作响。我的心，不由自主地，被一根线，牵引到茫茫不可追寻的远方。

那里是成都临邛。

长夜漫漫，屋外寒风呼啸，雪花飞舞；屋内琴声铮铮，温暖如春。一首温柔缱绻的《凤求凰》，让文君挣脱封建礼教的枷锁，夙夜出奔。月华如银，才子与佳人的相会，成就了千古流传的佳话。“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铮铮的誓言回荡在耳边。

纵是两情相悦，终抵不过生活的窘迫。才华横溢如司马相如，也有未被赏识前的失意落魄。文君违背父命，私自出逃，卓王孙勃然大怒之下，发誓决不给她一分嫁妆。情深如斯，文君抛却女子的矜持，与司马相如当垆卖酒。卓王孙终究抵不过流言蜚语，接受了这对历尽艰辛饱经磨难的夫妻。

尘埃不掩明珠。司马相如这一颗久藏奁中的明珠终璀璨如星辰般熠熠生辉。《子虚赋》名动天下，他成为汉武帝的座上宾；平定巴蜀，他功成名就。终于摆脱了昔日的落魄失意，司马相如不禁有些飘飘然。妒忌他的人借机谗言，他一落千丈。而夫人卓文君一首声声泣血的《白头吟》，也给他当头一棒。幸亏，他清醒得不算晚。

那一天细雨霏霏，在一片纷扬的落花中，司马相如在文君的目光里，满足地闭上了双眼。一夜繁华落尽，似在惋惜一代文豪的逝去。

风卷起缠绵的雨丝，模糊了我的视线。

仅是须臾，再睁眼，这里却已是四面楚歌。

满眼火光冲天，犹如白昼。凄凉婉转的楚调穿过沉沉的暮色，直达心底。

摇曳的烛光里，项羽举起酒樽，慷慨悲歌：“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虞姬舞袖飞扬，她的眼神温柔缱绻，却掩不住眼底浓浓的哀愁与决绝。“虞姬！”项羽醉意朦胧，深情地呼唤着她，却只听得清脆如玉碎般刺耳的一声，虞姬已然倒在了地上，刺目的鲜血缓缓蔓延，在她身下开出一朵绚丽迷人而又绝望的花。大丈夫有泪绝不轻弹，更何况是项羽？可我分明瞧见，那摇曳的烛火里，映出了他眼中的晶莹。

“天之亡我，我何渡为！”“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纵彼不言，籍独不愧于心乎？”他带着决然的勇气，带着不甘，终于倒在了战场上。

那漫天的细雨纷飞，是在哼唱离别的哀歌吗？

雨滴打在窗棂上溅起朵朵水花，也打在我脸上，冰凉的感觉将我从那遥远的地方拉回。掩书，喟然。这一场心的远航，让人不胜感慨。

我爱旅行，常常提着行囊东奔西走。可这样静静地观想，使我知道，人不是向外奔走才是旅行，思维也是旅行。凡是探索、追寻，触及那些不可知的情境，都是一种旅行。

心的旅行，有着不一样的精彩之处。动静一如，才是旅行者最好的境界。

考场点评

这是一篇情理兼备的议论性散文。作者以散文化的笔法，回顾了历史上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爱情佳话，以及霸王别姬的慷慨悲歌，陈述了自己在阅读《史记》这段“心的旅行”中的所思所感。“不一样”是因为这不同于一般的身体旅行，“精彩”是因为这些值得我们永远感叹和咏唱。文章内容切题，文辞优美，角度新颖，值得借鉴。

（曹成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