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院校研究组织机构

2016-04-16 21:16:37常桐善
复旦教育论坛 2016年5期
关键词:分散型办公室机构

常桐善

·专题·

大学院校研究组织机构

常桐善1,2

(1.加州大学校长办公室,加州奥克兰94598;2.西安外国语大学,陕西西安710001)

院校研究已成为大数据时代大学管理文化和决策行为的象征,是大学质量保障体系的关键组成部分。院校研究组织机构的建设是推动院校研究发展的第一步。美国院校研究组织机构的特征可以归纳为:“集中型”的组织机构;行政建制;办公室名称中明确反映院校研究功能;配置足够的具有数据分析能力和政策研究背景的工作人员;拥有统管学校数据信息的权利。具有这些特征的院校研究组织机构有利于协调大学各个部门之间的综合性研究项目,并更加有效地为大学管理、决策和质量评估提供服务。

大学;院校研究;组织机构

一、引言

美国高校60多年的院校研究实践经验充分证明,开展院校研究是大学提升“知己知彼”程度的最佳途径,也是大学从传统的“有限理性”决策模式向“循证”决策模式过渡的最强驱动力。因此,院校研究是大学在竞争日趋激烈的高等教育市场有效地完成办学任务乃至生存所不可或缺的工作。美国院校研究学会将院校研究界定为:院校研究人员通过幕后工作,为大学制定规划、设置专业、提出预算方案、实施财务管理、提升教育质量提供实证性研究依据和科学决策支持。事实上,随着大学决策者对数据依赖程度的增加,特别是为了详细了解分析结果的内涵及其对决策的价值,院校研究人员已不仅仅是从事“幕后”工作,而是在决策的舞台上扮演愈来愈多的角色。为了保证院校研究绩效,美国大学始终对院校研究组织机构的建设予以高度重视。到目前为止,几乎所有大学都有专门从事院校研究的机构,聘用具备专业知识和技能并

愿意将院校研究作为职业发展的工作人员。

中国高等教育研究学者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翻译介绍美国院校研究的相关理论和实践经验,到本世纪初成立院校研究学会已有近30年的历史。他们在院校研究理论的研究方面取得了卓著成就,但在院校研究的实践工作方面,与欧美高校,甚至与刚刚兴起几年的台湾地区院校研究所取得的成就相比,还有很多方面有待改进,存在的问题亟须解决。例如,许多大学从事院校研究的人员没有直接从数据系统中获取和使用本校数据的权利。又如,笔者曾多次与来美国访问和参加培训的大学管理人员和教育行政官员交流,发现绝大多数人员从未听说过或者不熟悉院校研究这个领域。或许最严重的问题还是,中国高校基本上没有专门从事院校研究工作的组织机构。目前中国高校中的规划处和高教所有从事这些工作的职责,但似乎都是非专职性的工作。不可否认,导致上述问题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除了高校的决策环境还没有为院校研究提供足够的成长土壤外,中国高校对目前院校研究组织机构没有予以高度重视,以及不尽合理的定位和建制也是主要的障碍。

本文将重点阐述大学建立专门从事院校研究组织机构的必要性,介绍美国院校研究组织机构的发展历史,并分析当前不同组织结构模式的优缺点。本文所探讨的院校研究组织机构是指从事院校研究实践工作的办公室、中心等,不包括从事院校研究人才培养和学术研究的机构,如教育学院的高教所等。在这些从事院校研究实践工作的组织机构中,有的机构在名称中包含了“院校研究”,而有的机构名称中可能只包含了“院校分析”“数据分析”“决策支持”等反映院校研究功能的字眼。另外,有的大学将院校研究组织机构称之为办公室,而有的大学则称之为中心或者部门。本文将这些机构统称为“院校研究组织机构”。

由于中美两国政府对大学的管理体制以及中美大学内部组织结构存在显著差异,美国院校研究机构的建设模式不一定完全适合中国大学的现实情况。尽管如此,笔者认为美国的许多经验对中国大学仍然是有参考价值的,也期待本文所介绍的这些经验能够至少为中国大学有效地建立院校研究组织机构提供参考。

二、大学建立专门的院校研究组织机构的必要性

(一)院校研究的功能要求大学必须建立专门的院校研究组织机构

Volkwein在20世纪90年代的研究发现,院校研究的职责可以归纳为以下四项[1]:利用数据向学校和社会展示大学的现状;为大学提供有效的决策依据和备选方案;向社会呈现大学办学的成功案例;为学校提供办学绩效的证据和具有借鉴性的建议。本世纪初,Serban提出了院校研究的第五项功能,即知识库管理功能[2]。Serban认为,院校研究在知识库管理方面的职责除了收集和分析数据外,更应该重视信息的产出以及知识和智慧的创造和应用。根据笔者在美国院校研究领域10多年的工作经验,美国目前院校研究的功能实际上仍然可以从这五个方面予以阐述,至少笔者所在的加州大学总校院校研究办公室的功能基本上可以归纳为这五个方面。

显然,上面阐述的这些院校研究功能与大学其他职能部门的功能相比有显著区别。从工作性质来说,院校研究的功能具有独特性和不可替代性。也就是说,现存的任何部门都无法独立承担院校研究的工作。从五项功能的内部关系来说,又具有相辅相成的作用。也就是说,五项功能虽然各有侧重点,但又是一个不可完全分割的整体。无论是收集院校研究赖以开展的数据,还是研究方法和研究结果的阐释,都需要高度的一致性。因此,为了确保有效地协调和管理院校研究功能的实施工作,大学必须成立专门的院校研究组织机构。

(二)院校研究工作的专业化特征要求大学必须建立专门的院校研究组织机构

Terenzini从组织智能的角度对院校研究人员的专业化知识和技能从低中高三个层面进行了阐述[3]。“低等层面”的技能(基础技能)包括技术性知识和数据分析能力,如学校各类统计指标的计算方法、数据库知识、统计学方法、统计学软件的使用等。“中等层面”的技能包括掌握院校的相关事务性知识和运行程序,如各项制度、大学发展规模、大学的不同群体(学生、教师、管理人员等)常遇到的问题等。“高等层面”的技能强调院校研究人员须对院校背景知识有相当高的认知程度,如大学的发展理念、校园文化、大学领导层的价值观和处事态度,以及大学赖以生存的国际国内环境等。当然,不同的研究人员对这些知识和技能的掌握程度不一定完全相同。例如,管理数据系统建设的研究人员需要有很高的技术技能,而从事数据分析的研究人员需要更强的分析技能和院校事务方面的知识。另外,在不同时期,院校研究对研究人员在这三个方面的技能要求也存在很大区别。数据系统建设时期对研究人员技术技能和学校事务政策方面的要求较

高;而数据系统建成之后,当工作重点转向数据分析和决策支持上时,院校研究人员的“高等层面”技能就显得更加重要。需要强调的是,为了有效地完成院校研究工作,具有不同技能的分析人员必须紧密配合、互相支持、取长补短。另外,由于受院校研究部门工作人员编制的限制,最理想的状态是院校研究部门聘用的人员能在一定程度上具备这三个方面的技能。

显而易见,与大学其他行政管理部门(如人事、学生、教务、财务等)的工作相比,院校研究是一项技术性和政策性含量都较高的工作。如果研究人员没有技术,就无法完成数据分析工作;如果研究人员没有大学背景方面的知识,就无法合理阐述研究结果;如果研究人员没有大学政策及其实施方面的知识和经验,就无法提出可行性实践建议。为了提升院校研究的决策支持绩效,院校研究人员也必须接受专业化训练,并且需要多年的实践历练。有鉴于此,成立专门的院校研究机构,配置专门从事院校研究的人员是非常必要的。这样既可以为相关人员提供一个长期有效的个人专业和职业发展平台,又有利于提升学校的院校研究工作绩效。

三、美国大学院校研究组织机构的兴起与发展

美国院校研究学会成立于1965年。而在该学会成立之前,院校研究机构已存在多年。根据Coughlin和Howard的阐述[4],众多学者认为,1918年伊利诺伊大学在该校教育学院成立的院校研究局是第一个以院校研究为目的的组织机构,而且该校明确规定院校研究局的任务是为大学核心管理机构提供服务。但需要指出的是,与后来成立的院校研究组织机构不同,这个院校研究局设立在教育学院。当然,从Coughlin和Howard所引用的资料看,这个院校研究局与教育学院高教研究所的任务还是有本质区别的。前者是通过研究,为行政管理提供服务;后者从事的工作是更加宽泛的高等教育学术研究,而非必须聚焦于对学者所在学校进行研究。前者的研究结果为研究人员所在学校的绩效评价和决策提供直接的依据;后者的研究成果为国家确定高等教育功能与发展方向、了解存在的问题以及制定相关政策提供证据和依据。这些与高等教育研究的不同特征,为院校研究机构的行政建制模式和服务对象的确定奠定了明确而具有深远意义的基础。

同一时期成立的类似的研究机构还包括:俄亥俄州立大学的教育研究局,以中小学调查研究为主;密西根大学的大学研究局,后来改名为教育调查办公室,直接向校长汇报;耶鲁大学有关学习成就预测和学生学习研究项目的人事研究处;普渡大学的教育处,主要研究大学的教育活动,并将研究结果在学校的新闻简报上刊发。事实上,这些早期建立的教育研究机构的特征与目前美国院校研究组织机构的特征非常相似。很多机构都直属所在大学的校长管理;它们从事的学生学习成果评估和学业完成预测也是目前美国院校研究组织机构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几乎所有美国大学的院校研究组织机构都通过办公室简报等不同方式传播研究结果。但与目前院校研究的不同之处在于,这些早期从事院校研究的部门所聘用的工作人员大多为教师,而非专业化的院校研究人员。

明尼苏达大学早期成立的机构与上述机构略有不同,它对美国院校研究的兴起以及院校研究机构的定位和发展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该校于1924年成立大学教育研究委员会,成员由大学行政人员和教师组成。在1948年之前,委员会基本上从事的是自选研究项目,并依据研究结果为大学决策提供服务。1948年,该校将大学教育研究委员会更名为院校研究局,并将该局的组织建制明确定位为行政部门(administrative unit),其职责是研究大学自身的教育和管理问题。明尼苏达大学院校研究机构的变化实际上为美国院校研究的发展奠定了似乎在美国院校研究史上从未受到质疑的坚实基础:一是组织机构定位,即行政部门;二是研究方向,即研究大学内部的教育和管理问题。这两个定位至今仍然是美国大学院校研究部门赖以生存的根本和合理依据,也是院校研究有别于更加宽泛的高等教育研究的主要特征。

虽然上述院校研究机构或者具有院校研究性质的机构所从事的工作对所在大学的发展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但当时院校研究机构的建设速度还是非常缓慢的。在1957年之前,也就是说在第一个类似的机构成立后的40年中,美国大学成立的具有类似性质的院校研究机构不超过10个。从1957年开始,院校研究机构的建立有了突破性发展。在这之后的两年内,相关机构就增加到50个。目前,美国几乎所有大学都有从事院校研究工作的组织机构。由于这一机构所承担的职责在各大学不完全相同,所以院校研究机构的名称也不尽相同。本文接下来将介绍这些机构的构建模式和特征。

四、美国院校研究组织机构的模式和特征

Volkwein根据2008年对美国院校研究学会会员

关于院校研究任务的调查结果,将院校研究组织机构划分为个体工艺人模式、非规范化模式、精细繁杂模式和职业行政模式四个类型[5]。“个体工艺人模式”的办公室通常只有1-2位工作人员,大多数人员没有博士学位。这些办公室主要设在学生规模少于5000人的大学。“非规范化模式”的办公室通常有2-3位工作人员,大多数工作人员拥有硕士学位,有的工作人员也拥有博士学位。这些办公室除了承担向政府部门提交统计报表的工作外,还为学校内部管理提供数据分析服务,协调组织大学和学科的认证工作,部分人员也从事一些深层次的数据挖掘和研究工作。“精细繁杂模式”的院校研究主要在私立研究型大学开展。这些大学没有明确独立的校级院校研究机构,院校研究工作分散到学校各个职能部门或者学院完成。“职业行政模式”的机构是指大学在校级层面设置的院校研究机构。这些机构至少配置4名工作人员,许多人拥有博士学位和多年工作经验,从事较复杂的院校研究工作。本文将Volkwein的“精细繁杂模式”和“职业行政模式”分别称之为“分散型”和“集中型”院校研究机构模式。下面对这两种模式的特征进行梳理和分析。

(一)“分散型”和“集中型”院校研究组织机构的建制

如前所述,美国最早的院校研究机构人员由教师组成,研究工作具有浓厚的学术性。自从明尼苏达大学于1948年明确将院校研究机构定位为行政建制以来,美国院校研究机构的设置沿用这一模式至今。无论是“分散型”还是“集中型”,目前的院校研究机构都是行政建制。也就是说,院校研究机构与大学的其他行政部门一样,是完全围绕大学的日常运行而开展工作的。特别是在研究选题方面,院校研究人员必须考虑大学关注的问题,并配合领导层的工作计划。不像学术研究人员,可以完全控制自己的选题。工作人员均属行政人员,不承担任何学术研究和教学任务。

行政建制的好处在于,工作人员不需要参与职称评定,不需要担心发表论文数量对自己绩效评价的影响。因此,他们可以集中精力从事院校研究的数据收集工作,开展与本校政策制定和评价相关的研究。这些工作繁琐,有时可能没有太高的学术价值,但又是院校研究最为基础性的工作。当然,为了完成前面阐述的院校研究的五项功能,院校研究人员又必须从事“研究”工作。研究的形式和深度不一定要达到学术研究的级别,其研究成果也不一定要在学术期刊上发表。因此,在工作绩效评价中,学术研究的作用似乎只是“锦上添花”。也就是说,如果院校研究人员能高质量地完成“行政”职责内的工作,即便没有任何学术成果,其绩效评价结果也一定是“优秀”。当然,如果有学术成果,绩效评价将会更加完美。相反,如果他们未能圆满完成“行政”分配的工作,即便有再多的学术研究成果,其绩效评价结果仍然会是“不合格”。另一方面,为了保护学生、教职工等院校研究对象的隐私以及保守大学运行策略的秘密,大学通常会制定很多关于数据使用和公开发表的规定。因此,院校研究人员在学术论文中使用有关数据时须持谨慎态度。显而易见,院校研究组织机构的行政建制有利于院校研究人员开展校本研究工作。

(二)“分散型”和“集中型”院校研究组织机构的基本属性

“分散型”的院校研究办公室有两种结构。一种结构是大学不设置学校层面的院校研究办公室。例如,根据网上公布的信息,芝加哥大学就没有学校层面的院校研究办公室,而只是在执行副校长办公室设置了一个负责院校数据分析的主任职位,协调学校的院校研究工作。另一种结构是大学设置院校研究办公室,但配置很少的工作人员,承担部分统计报表的工作,并通过大的研究项目宏观协调大学院校研究工作。例如,笔者所在的加州大学校长办公室院校研究机构在2009年的机构改革之前,就属于这种模式。当时,院校研究办公室有2位工作人员,主要职责是填报联邦政府和州政府的数据报表。而其他所有从事院校研究的人员都分布在各职能部门,如包括笔者在内的从事招生数据分析和学生就读经验调研的三位院校研究人员是在学生事务部门。

与“分散型”的院校研究机构相反,“集中型”的院校研究机构是指大学层面设置校级的院校研究机构,从事院校研究的人员集中在这个机构里。这是美国大学院校研究机构设置的主流模式。这些机构设置在大学管理层的不同部门,统管大学的院校研究工作。Volkwein等人2008年的调查研究结果显示,24%的院校研究机构设在校长直属办公室,48%的机构设在教务长办公室,13%的机构设在主管学校行政和财务的副校长办公室,8%的机构设在主管学校规划、评价等的副校长办公室。

由于分工和工作绩效的差异,在通常情况下,“分散型”机构比“集中型”机构在工作量同等的情况下需要配置更多的人员。例如,上文提到的加州大学校长办公室在2009年机构改革之前,分布在各职能部门

的从事院校研究的人员多达30人,合并后大幅精简至15人,且工作量有了显著的增加,从数据库建设到数据分析和报告等各方面都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发展。因此,“集中型”机构的工作绩效要显著高于“分散型”机构的工作绩效。

(三)“分散型”和“集中型”院校研究组织机构的工作范畴

在“分散型”院校研究机构中,研究人员聚焦于所属部门的数据分析和报告工作,同时承担本部门的事务性工作。例如,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院校研究机构介于“分散型”与“集中型”之间,院校研究机构的正式名称是“学术规划与预算办公室”,隶属财务部门主管,主要承担预算、入学、学生学业进展、学术规划、专业等方面的数据分析和研究工作。与该机构几乎并行的是学生事务部门的学生信息与研究办公室。这个办公室虽然没有冠以“院校研究”的名称,但其工作范畴与许多院校研究组织机构所从事的有关学生研究的工作不无相同。根据网站的介绍,这个办公室的任务是:通过收集、阐释和利用数据提升学生教育经验和校园环境质量,提供关于学生及其大学就读经验方面的可靠、及时、有用的信息,帮助学生事务部门评估和报告学生活动、服务和实践工作的绩效。事实上,在加州大学的10所分校中,类似并行的院校研究机构并不鲜见。圣地亚哥分校的院校研究机构曾经与洛杉矶分校的机构几乎如出一辙。但为了提高工作绩效,特别是加强数据整体性和综合性的研究工作,圣地亚哥分校于2016年初进行了调整,将学生事务研究办公室并入学校层面的院校研究办公室,强化了“集中型”机构的功能。

“集中型”机构的院校研究人员通常开展全校性的数据统计和综合性、跨领域的院校研究工作。随着院校研究需求的增加,“集中型”的院校研究机构又根据工作内容划分为小的工作组(或者科室)。例如,笔者所在的加州大学总校院校研究与规划办公室就根据办公室所承担的职责划分为七个专案组(类似于科室):学术规划、财务/人事、本科入学与研究生教育、本科招生/学业进展/调查研究、科研、本科教育以及数据系统开发。但需要强调的是,这个划分更重要的是明确人员管理和工作职责。从工作方式来说,所有工作人员都有很多合作和交流的机会。这也是“集中型”院校研究工作方式的优势之一。毫无疑问,由于掌握更加综合的数据并承担更多的职责,“集中型”院校研究机构的工作范畴会大幅度拓展,可以说涵盖学校运营的各个领域。

(四)“分散型”和“集中型”院校研究组织机构的利弊

“分散型”和“集中型”院校研究组织机构各有利弊。“分散型”组织机构具有纵向性工作优势,也就是说,在职能部门从事院校研究的人员有更多的机会接触自己工作领域的决策者和政策执行者。研究发现,院校研究人员与决策者的接近程度越高,其对决策程序和决策理念也愈加熟悉,研究对决策的支持也愈加有效[6]。“分散型”组织机构的缺点在于,在开展一些综合性的研究项目时,各部门院校研究人员之间的相互配合往往有一定难度。另外,院校研究人员长期在职能部门工作,从事单一性的研究工作,也会造成其知识结构的失调,即缺乏院校研究所必需的对大学全局发展的认知智能。相反,“集中型”组织机构具有横向性工作优势。院校研究人员有更多的机会协调开展跨部门的院校研究工作,对学校各个领域的数据都比较熟悉,对不同领域的政策都有所了解,因此考虑问题会更加周全。“集中型”组织机构的缺点在于,缺乏对政策的深度了解,对政策的实施过程不够熟悉,与政策制定者和实施者之间有距离感。因此,院校研究人员提出的建议常常过于数据化,有时缺乏实践性。

“集中型”的院校研究机构更加有利于开发综合的、学校层面的数据仓储和报告平台;而“分散型”院校研究机构的研究人员更多依赖于本部门的数据,这种依赖性常常是导致“数据孤岛”的重要原因之一。由于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运行数据系统,如学生处的招生申请系统、教务处的学生学业成绩系统等,在“分散型”的院校研究机构中,很多从事院校研究的人员可以直接从运行数据系统获取数据并进行相关分析。因此,分析人员及其所在的职能部门对开发全校性的综合数据库没有动力,甚至有时候会受到自我“权威”保护意识的影响,产生一些抵触情绪。而在“集中型”的院校研究机构中,院校研究人员一般不能直接进入职能部门的运行系统,所以为了从事数据报告和分析工作,院校研究机构必须大力推动数据系统的建设。当然,考虑到数据使用效率和准确性,建设综合性的数据仓储也是院校研究和大数据时代大学提升管理绩效的必经之路。

院校研究是一项技术性、专业化很强的工作,工作人员必须具备计算机应用、统计学等多方面的知识和技能。在“分散型”的院校研究机构中,由于受人员编制的限制,职能部门只能聘用1-2位从事院校研究

的人员,而且这些人员通常还兼任其他工作,因而几乎不可能打造一个在技术上面面俱到的院校研究团队,也很难营造活跃的院校研究氛围。另外,由于这些人员所处的部门不同,在技术交流和共同促进方面几乎是封闭的。相反,在“集中型”的机构中,院校研究人员有相似的背景和兴趣以及共同的工作目标,在日常的交流中会有很多互相学习、共同提高的机会。除此之外,“集中型”的办公室也会有专门的经费支持工作人员提升专业技术能力,办公室内部也会组织一些专门的技能分享活动,提高大家的分析能力。

在“集中型”的院校研究机构中,研究人员具有更强的职业归属感和更明确的职业发展方向。美国的院校研究工作与大学其他行政部门的工作一样,已经发展成为大学管理领域的一份职业。全国有院校研究专业学会,各州也有自己的院校研究专业学会。这些学会都组织召开年会,为院校研究人员提供交流学习的机会。在拥有多个校区的大学系统中,还有各分校院校研究组织机构组成的院校研究联盟。例如,加州大学的10所分校以及总校的院校研究机构就组成了自己的联盟。每所分校的院校研究机构每年轮流举办一次院校研究会议和一次加州大学数据科学高峰会议。所有这些活动都有利于培养工作人员的职业归属感。另外,在“集中型”院校研究机构中工作的人员会有比较明确的职业发展方向,从数据分析员、高级分析员、协理员、副主任、主任、助理副校长一直到副校长,只要努力,就有可能竞聘高层次的工作岗位。相比之下,在“分散型”体制中工作的院校研究人员是在职能部门工作,对自己所在部门的运营工作可能更加具有归属感,而且职业发展方向也会更加趋于本领域的运营和管理工作。而不幸的是,在这些职能部门,院校研究可能常常被边缘化,院校研究工作在一定程度上成为院校研究人员的“附加”工作,导致从事院校研究的人员看不到明确的职业发展方向。

(五)“分散型”和“集中型”院校研究组织机构的发展趋势

美国“分散型”的院校研究机构已呈现出向集中型过渡的趋势。如前所述,2009年,加州大学为了加强院校研究部门的决策支持力度,决定将所有从事院校研究工作的人员集中在一个部门,成立院校研究办公室。办公室在职人员共15人(包括笔者);办公室领导的职位是主任,由校长直接管理。办公室所承担的职责包括数据管理和信息发布,数据分析和决策支持,为立法机构、其他学校、学生家长、媒体等社会机构提供相关数据等。2013年,为了加强院校研究对学术发展和教学质量改进的研究和支持,学校决定将院校研究办公室与学术规划办公室合并,成立院校研究与学术规划办公室。办公室领导的职位由主任升格为副校长,主管领导也由校长变更为教务长(执行副校长)。到2016年8月为止,新的办公室已有将近30位工作人员。办公室的职责也有了前所未有的拓展,不仅增加了学术规划、本科教育质量研究等工作,更重要的是副校长以及几位主管人员几乎全面参与大学的决策过程。这一变化使院校研究人员的决策角色发生了实质性的升级——从过去以数据分析服务为主的院校研究角色转向以数据为依据的决策方案设计和以决策参与为导向的院校研究角色。事实上,这种趋势不仅仅在加州大学发生,在美国众多高校,包括一些著名私立大学,院校研究也在向这个方向转变。有的学校将院校研究机构更名为“院校绩效研究办公室”,有的则更名为“院校决策支持办公室”,拓展和建立学校层面的“集中型”的院校研究机构。例如,斯坦福大学的院校研究部门在过去几年已经完成了这一转变,其决策参与程度也有了显著的提升。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院校研究机构的变化也反映了这一趋势。事实上,在前面提到的Volkwein的院校研究分类中,在2008年前后,斯坦福和伯克利的机构都属于“分散型”模式;如果Volkwein现在更新他的分类,这两所大学的机构均属于“集中型”机构。当然,需要强调的是,“分散型”的院校研究机构也不会完全消失。随着数据驱动决策模式在高等教育领域的日趋普及,在“集中型”院校研究机构还不能完全满足职能部门的需求时,职能部门的院校研究工作可能会变得更加强劲。

“集中型”院校研究机构的规模在不断扩大,级别在不断提升,与职能部门的合作在不断加强,直接参与决策过程的力度也在不断增强。由于大学规模的不断拓展以及大学问责力度的不断提升,大学对院校研究的需求越来越大,研究领域也从过去较为整体性的研究(如全校性数据分析)向更加细化的研究方向发展。例如,最近几年兴起的学习分析(learning analytics)就是针对学生个体学习行为的分析和研究。这项研究需要详细的、长效性的学生个体学习行为的数据。这就要求院校研究人员和教师配合,花费大量时间跟踪收集学生上课、完成课外作业、参加各项活动,甚至完成在线阅读材料的特征数据。毫无疑问,分析这样的数据也具有很大的挑战性。正是基于这些原

因,院校研究机构的规模不断扩大,级别也不断提升。如前所述,斯坦福大学在2012年成立大学层面的院校研究与决策支持办公室后,目前有16位工作人员。作为一所仅有1.7万名学生的私立大学,配置16位院校研究工作人员,在10年甚至5年前可能都是难以想象的事情。当然,办公室负责人的职务也是助理副教务长,级别属于学校领导层。查阅美国院校研究学会网站就会发现,在院校研究机构负责人的招聘职位中,副校级或者助理副校级级别的职位已经非常普遍。当然,为了缩短前面提到的“集中型”机构与职能部门的“距离感”,充分发挥院校研究支持大学决策的功能,“集中型”院校研究人员也会通过参加职能部门的例会等形式不断加强与职能部门的合作,也会更多地直接参与决策过程。

五、结语以及对中国院校研究组织机构建设的建议

院校研究已成为大数据时代大学管理文化和决策行为的象征,是大学质量保障体系的关键组成部分。院校研究组织机构的建设是推动院校研究发展的第一步。美国院校研究组织机构的特征可以归纳为:“集中型”的组织机构;行政建制;办公室名称中明确反映院校研究功能;配置足够的具有数据分析能力和政策研究背景的工作人员;拥有统管学校数据信息的权利。具有这些特征的院校研究组织机构有利于协调大学各个部门之间的综合性研究项目,并更加有效地为大学管理、决策和质量评估提供服务。美国院校研究组织机构建设的这些经验对中国院校研究机构建设具有借鉴意义。

首先,院校研究机构必须是“集中型”的。也就是说,要在大学层面建立统管学校数据收集、分析、报告和研究的组织机构。如前所述,“集中型”的机构虽然不完美,但与“分散型”的机构相比有很多优势。而这些优势都有利于解决中国院校研究面临的问题和挑战,如解决“数据孤岛”问题、提高院校研究人员的技能、提升院校研究的知名度等。

其次,院校研究机构的建设必须走行政建制的路线,必须与从事学术研究的高教所区别开来。学术建制或者学术、行政“双肩挑”的高教所听起来“高大上”,但不利于开展院校研究。原因在于,在绝大多数大学领导、学者和行政人员的心目中,“高教所”是研究高等教育的科研教学部门。从主观上来说,高教所的研究人员要搞科研,要发表文章,从事院校研究的合法性自然会受到质疑。例如:你用学生处的数据究竟是为学校服务,还是为评职称服务?所以,把院校研究部门办成“高教所”的模式既不符合高等教育行政和学术组织机构的惯例,也是对传统的高等教育研究和现代高校院校研究误解的结果。除非完全走行政建制的路线,否则“高教所”模式不会有成功的可能。如果不改变目前这种学术、行政“双肩挑”的组织机构,中国的院校研究实践工作很难有突破性的发展,可能永远无法取得美国院校研究部门所取得的研究成果,更不可能像美国院校研究部门那样为大学决策提供科学合理、及时有效的支撑依据。

第三,院校研究机构的名称必须明确反映院校研究的功能。目前中国大学从事院校研究实践工作的机构要么是规划发展处,要么是高教所,或者是一个部门、两个牌子。无论如何,这两个名称都没有明确反映院校研究的功能。我们常说做事要名正言顺。而目前的院校研究机构“名”都不“正”,何来做事“言顺”之理?事实上,“名正”不仅仅是为了做事“言顺”,更重要的是有助于宣传院校研究的功能,营造院校研究的氛围。如果从事院校研究的机构被冠以“院校研究”“数据分析”“决策支持”等反映院校研究功能的名称,大学领导和行政人员在院校研究名称的耳濡目染下,也会了解院校研究是做什么的。根据目前的院校研究机构特征,“规划处”可以改为“规划与院校研究处”,从事院校研究的“高教所”就可以直接改为“院校研究办公室”。

第四,院校研究机构必须配置和培养足够的掌握数据分析技能、具有政策分析背景、了解学校运营过程的行政人员。中国高校目前从事院校研究的相当一部分人员是教职人员。笔者不否认教职人员从事院校研究的能力,但教职人员是否有从事真正意义上的院校研究的动力值得进一步探讨。需要澄清的是,拿学校的数据发表几篇论文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院校研究。真正意义上的院校研究是数据取之于学校,结果直接用之于学校,包括发现问题、寻求改进措施、制定政策等。所以,中国大学在解决好前文阐述的三个机构建设问题后,必须考虑的问题是配置和培养具备院校研究所要求的“低中高”三类技能的行政工作人员。如果在机构起始阶段无法配置这样的行政人员,可以暂时利用教师队伍的资源开展工作。但作为长期战略发展目标,院校研究机构必须聘用和培养这样的行政人员,否则10年、20年后中国院校研究的发展不会比过去30年有更加显著的进展。

[1]VOLKWEIN J F.The Four Faces of Institutional Research[J].New Directions for Institutional Research,1999(104):9-19.

[2]SERBAN A M.Knowledge Management:The“Fifth Face”of Institutional Research[J].New Directions for Institutional Research, 2002(113):105-112.

[3]TERENZINI P T.On the Nature of Institutional Research and the Knowledge and Skills It Requires[J].Research in Higher Education, 1993,34(1):1-10.

[4]RICE G,COUGHLIN M A,HOWARD R.The Association for Institutional Research:The First 50 Years[M].Tallahassee,FL: Association for Institutional Research,20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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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OPHAM W J.The Merits of Measurement-Driven Instruction[J]. Phi Delta Kappan,1987,68(9):679-682.

Institutional Research Organizations in Universities and Colleges

CHANG Tong-shan1,2
(1.The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Office of the President,Oakland,CA 94598,USA;2.Xi'an International Studies University,Xi'an 710001,Shaanxi,China)

Institutional research represents administrative culture and decision-making behavior of higher education in the big data era.It is an essential element of quality assurance systems.The first step to develop institutional research is to establish an institutional research unit.Institutional research organizations in American universities are characterized as centralized,administrative,having a unit name clearly reflecting the role of institutional research,staffed with employees with data analytical skills and experience in policy evaluation,and authorized tomanage and report the university data and information.With these characteristics,an institutional research unit can more effectively coordinate comprehensive institutional research projects across administrative unitsand provide effective services foradministration,decisionmaking,and quality evaluation.

Universities and Colleges;Institutional Research;Organization

2016-09-04

常桐善,男,1965年生,甘肃山丹人,加州大学校长办公室院校研究工作人员、西安外国语大学兼职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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