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张洁婚恋小说中的女性观

2016-04-16 19:59:53陈会会
阜阳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6年3期
关键词:张洁婚恋婚姻

陈会会



论张洁婚恋小说中的女性观

陈会会

(阜阳师范学院 文学院,安徽 阜阳 236000)

张洁作为80年代文学领域杰出的女性作家,是中国女性文学的开创者和执着的耕耘者。其小说以细腻敏锐的视角,深刻关注女性命运,反映女性独立意识;婚恋小说的创作也有一定的独到之处。文章通过分析作者童年经历对其创作的影响,简述张洁婚恋小说中特殊的“忘年恋”模式,以及对《无字》中的几位女性形象的梳理,理清张洁探索女性解放道路的发展轨迹,加深对张洁创作思想尤其是女性观的理解。

婚恋小说; 悲剧;《无字》; 女性意识

爱情,是一个经久不衰的话题。古往今来,它已成为经典和永恒的代名词。这也一直是张洁小说中酷爱的主题,除此之外,正是由于爱情这一永恒的主题所承载的情韵让人魂牵梦萦,才构成了张洁婚恋小说独特的魅力。张洁作为20世纪80年代最富有争议的女性作家,她的《方舟》及《祖母绿》等一系列作品的发表,引起了很多学者浓厚的研究兴趣。《祖母绿》因其独特的艺术风格荣获1983-1984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张洁的《无字》和《沉重的翅膀》也分别荣获茅盾两届文学奖。伴随着频频的获奖和争议,以洪子诚等为代表的学者也试图从女性主义文学角度去研究张洁的婚恋小说。作为新时期女性文学旗手的张洁,荒林(1995)认为《爱,是不能忘记的》、《方舟》和《祖母绿》三篇小说“呈现了作家对女性问题思想的连续深入和统一性,表现了作家对女性新的价值确立的强大热情。”

张洁小说的创作一向以个人的生命体验和感受为基础,以女性的直觉表达对爱的理解以及她对婚姻、家庭、个人与社会关系的探索。从《爱是不能忘记的》到无以言说只能言情的《无字》,张洁一直试图从婚恋小说中寻找一片纯真的爱情世界和婚姻天地,来弥补心中那片缺失的痛苦。其作品中所体现出来的女性意识,由初期对完美的爱情境界和生活方式的追求,到对爱情、婚姻事业下的女性未来命运的思考;后期,张洁的小说又转向平淡超脱,其作品多以女性母爱为主体,由爱恨交加的奋斗与挣扎走向超然。

一、生命中的缺失对其创作影响

美国性教育专家玛丽·考尔德伦博士认为:建立健康的性心理要在早期,“尤其是五岁以前”,这是“特别紧要而有效的时期”。除此之外,这也对一个人的感情终生活动和思想都会产生深刻的影响。张洁独特的创作风格和其特殊的童年经历也是息息相关。女人面对外界的感受和印象都是双性的,这种敏感也只有在女人的视野中才能得到最好的释放。在这里,张洁就是一个很好的研究对象,追溯到张洁的童年,我们可以从散文《已经零散了的记忆》和《潇洒稀粥》看到幼年的影子,在她生下100天时,父亲便抛弃了她和母亲,她的散文创作和小说创作之间其实是有一定的关系,从散文中,我们可以看到作者张洁所透露出来的个人信息时常带有自传性色彩。这对我们进一步的理解小说也是有一定的帮助。对于张洁个人而言,人性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及时,她只能将这种痛苦和遗憾淋漓尽致地宣泄在作品中。

在《拣麦穗》中,青春年少的小姑娘大雁,一心一意要嫁给卖灶糖的老爷爷。原因很简单,因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妈妈之外,再也没有人像那个卖灶糖的老爷爷那样疼爱关心过她,而这一切的根源就是因为缺失父爱。由此可见,父爱的缺席对作者此后的小说创作是有一定的影响。每个孩子内心深处都住着一位如山巍峨,如光温暖的父亲,如果这个位置是空缺的,他就越渴望得到和拥有。张洁世界的父亲是双重角色的,一方面,她是父亲,另一方面,他也是情人。正因如此,张洁将个人经历的生命印痕也深深镌刻到她的文学作品中。

在近80万字的小说长卷《无字》中,张洁总结了女主人公吴为一生真正的敌人不是她的丈夫胡秉宸而是父亲顾秋水。顾秋水在吴为幼年时期不仅抛弃了吴为母女,更是顾秋水那面目狰狞赤身裸体畜生般的暴打母亲,彻底给她的身心一个致命的打击。除此之外,父亲的暴行也给她的童年埋下了一粒仇恨厌性的种子。当叶莲子带着幼小的吴为不远千里地来香港寻夫,而顾秋水惨无人道的要叶莲子看着他和女佣做爱。在小小的吴为眼里,她永远也忘不了母亲跪在楼梯上打蜡的画面。父亲顾秋水这种对女性尊严的践踏,成了吴为此后人格中难以消除的伤害。丈夫胡秉宸只是父亲顾秋水的恶性循环棒,由于早年吴为对父亲顾秋水这样的人深恶痛绝,在她幼小的心里产生了“厌性”根源,成年后的吴为与丈夫胡秉宸的婚恋悲剧,彻底让她对男人这一群体产生了绝望之情。

我们纵观吴为一身的悲剧,可以看到张洁自己的心理矛盾。首先,她渴望从丈夫身上能够找到父亲的影子。其次,她认为从丈夫那里或许可以获得来自父亲般的温暖和关怀,她也一直在小说中实践着来自丈夫身上属于父亲的那种包容和宠爱。但是,她的精神世界所缔造的空中花园般的感情只是一纸空谈。于现实而言,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苛求。所以,先天的父爱缺失慢慢在扭曲着张洁纯净世界的爱情观。

二、柏拉图式的“忘年恋”

张洁新时期女性文学作品中第一篇以女性对婚恋认识的小说《爱,是不能忘记的》,曾在女性主义文坛上引起轩然大波。这部小说,主要是以一种浪漫的抒情笔法,记录了母女两代女性对爱情的向往和憧憬。母女二人都执著于一份柏拉图式的完美爱情,却忽略了人性中最本质的东西。小说的女主人公“钟雨”和老干部越过道德的界线,为实现他们的爱情而伤害了另一个女人。然而爱情的魔力棒,却又时刻指挥着他们心中相爱的主旋律。他们在爱的炼狱中,饱受道德和灵魂的考验。这种无法实现却有难以忘却的刻骨铭心之恋,超越了一切的束缚。爱情的最高境界,本是灵与肉的结合,然而,他们一辈子在一起的时间却屈指可数,手都没有握过,凭借着他送她的《契诃夫小说》以物恋的方式使爱情保鲜长存。这种能与一个有妇之夫在精神国度里相恋厮守了这么多年,是多么难能可贵,所以这种纯粹的柏拉图之恋顾名思义也是张洁理想中的爱情。

纵观张洁的婚恋小说模式,我们均能发现这种“男老妇少”的现象时常出现,从《爱,是不能忘记的》老干部和年龄相差二十多岁的钟雨;《波西米亚花瓶》中的女主人公四十几岁梧桐和六十多岁的老干部简;《沉重的翅膀》中相差十四岁的陈咏明和妻子郁丽文;以及《无字》中女作家吴为和相差十多岁的男主人公胡秉宸的爱情尘事。这种“男老妇少”般的忘年恋对于柏拉图式的爱情而言,看似没有太多问题。然而放在婚姻的长相厮守中,矛盾也日益暴露的一览无遗。张洁婚恋小说中的这种人物年龄的安排,一方面是生命中父爱的缺失而造成的;另一方面,也为日后女性悲惨命运的不幸提前埋下伏笔。小说作品中年龄差异过大也会带来一些问题,一方面会因为社会阅历的不同,而造成思想观念的差异;另一方面,年龄差异造成的生理差异,也为性爱带来一定的影响。因此这种柏拉图式的忘年恋其实也是扼杀爱情和婚姻因素的提前透视。

追溯历史,我们可以发现造成这种柏拉图式的忘年恋悲剧的另一主要社会原因。张洁的青春是在新中国成立之初的岁月里度过的,她和那个时代其实是紧密相连,潜意识中都被订上了特定的历史烙印。自改革开放以后,外来文化对女性群体的洗礼,让她们不由自主地开启精神领域的阀门,以张洁为代表的这类女性群体,大胆突破陈旧的传统观念,认为爱情是圣洁无暇的纯化,认为婚姻是性与情的高度统一,过于追求这种高级形式的婚恋和谐,对爱情和婚姻怀抱一种偏执的幻想,最终使这种虚妄的设想成为婚恋痛苦理想者的祸根。

三、爱情婚姻的迷惘与反思

婚姻,对于女性而言是生命中的一个心灵栖息地。家庭就是她们世界的天和地,同时也是束缚她们的绳索。钱钟书先生曾在《围城》中提到:“结婚是被围困的城堡,城外的人想冲出去,城里的人想逃出来。”然而,这关乎到女性终身幸福的权利,最终的操控权却不是她们所能掌控的。张洁作为女权主义文学的领头羊,高举女性解放的大旗,在她的文本小说《无字》中,深刻地表达了对女性命运的思考,以及对两性婚姻所存在问题的揭露。这部倾注了她血和泪的巨著,以一种尖锐的笔调解析了迷雾下的两性婚姻所造成的影响。小说题为《无字》,从语词层面剖开“无字”,我们也能发现这就是一部反映婚姻现实问题的小说。在中国的传统文化观念里,“无”,在古代汉语中通“毋庸置疑”的“毋”,译为“不要”。“字”就是嫁的意思,未字也就是未嫁。所谓“字人”,就是把女方抬到男方家,此后,女方则如物品一样隶属男方。因此,“无字”就是暗指“不要嫁人”!可见张洁书写文本之初,就在警示女性一定要慎重对待婚姻的选择。在中国这个已有两千多年封建历史的男权社会下,中国女性自古以来就处于社会的底端,无论是在身体上还是在精神上,她们都遭受着双层的压迫。西蒙娜·德·波伏娃曾经说:“女人并不是生就的,而宁可说是逐渐形成的。”尽管社会已进入文明的二十世纪,可是,中国女性的地位却并没有本质性的改观。张洁在《无字》中,拾忆了那段被尘封的历史,同时,也将被遗落在底层的中国女性从角落中释放出来。从墨荷到禅月,这个贯穿整个20世纪到21世纪的百年家族婚恋史,无疑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作品《无字》以一个家族中的女性墨荷到叶莲子,再到吴为,最后到禅月,四代女性的婚恋生活为题材,以时间为主线,以长篇史诗的形式深刻地抨击了中国礼教对女性的束缚,通过对两性婚姻的探讨,揭示了这群女性饱受苦难背后的真相。两性婚姻是以两性关系为基础,纵观中国历史,继母系社会之后的父系社会开始,女性的地位完全沦落为男人的玩物。这种不和谐的两性关系长存时间之久,影响至深。张洁以其细腻而又独特的笔触,用写作的形式来为迷雾下的两性婚姻寻找一条清晰而又和谐的感情之路。

(一)封建礼教束缚下的牺牲者

中国两千年的封建男权时代,使得这一时期的女性处于社会的底层边缘。张洁通过墨荷,写尽了中国传统封建家庭体制下女性苦难的生存历史。墨荷,作为这部长篇小说中第一个被封建婚姻毒害的牺牲者。她是那个时代被奴役妇女的典型代表。吴为的外祖母墨荷本是地主猎户的女儿,却因为父亲的愚昧,把聘单上的字和对方的家学渊源等量齐观,从而造成了没有婚恋选择的墨荷日后生活的悲剧。“她喂猪喂鸡,做一大家子的饭,刷一大家子的碗,还要缝一大家子的衣服,袜子,鞋等等,却样样还不称大家的心,她做的太多就有太多的不是可以数落。她和家里的长工没有什么两样,分明也是个长工,”。“忙了一天,墨荷别指望躺在炕上歇歇脚,去睡那世上再苦再穷的人也得睡的觉—她得服侍婆婆抽烟。”从这段文字的描写中,我们可以看出墨荷就是一个已经被奴役失去自由的旧式女性。她的逆来顺受,三从四德并没有阻止她被黑暗社会所毒害。作为那个时代,只是生育工具的墨荷,最后惨死在了如牲口般的生育世界。墨荷的婚姻是没有爱情的雾霾,张洁笔下的墨荷所谓的爱,就是为自己的丈夫留榛子,但是她的丈夫叶志清其实并不是墨荷心中真正的心仪之人。墨荷一直在她的婚姻雾霾中匍匐前行,直到生命终结的那刻为止。

(二)独守婚姻空壳的软弱者

告别封建社会的压迫,经历战乱年代和新中国成立后的这一时代女性是亦新亦旧的女性代表。她们初步有一定的自我认知,但仍未摆脱悲惨的命运。作者以叶莲子为代表,叶莲子,流淌母亲墨荷那言听计从的血液,一脉相承了那逆来顺受的本质。张洁笔下的叶莲子是一个隐忍者的女性形象。一方面,由于她早年丧母,父亲对其也不闻不问,继母更是一种虚情假意的冷眼相待,这让寄人篱下的她过早地习惯了这种漂泊不定,看人冷眼的生活。在她经历的那个特定的历史环境背景下,和母亲墨荷的命运相比,她似乎多了些幸运和选择的自由。但是由于在那个军阀混战的大时代前提下,她那单纯而又美好的青春少女梦最终还是和心中的王子擦肩而过。那一场无疾而终的感情只能深深地印在叶莲子的脑海,成为灵魂专属的自由禁区。此后,为了摆脱那个没有任何温暖和亲情可言的家,她想都没想地对前来求婚的顾秋水说愿意。比起母亲墨荷,婚姻于叶莲子而言似乎又多了一丝丝的选择空间,这方面是墨荷那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不曾发生的。然而,单是这一点点自由的曙光是不够的,这仍然无法让叶莲子也陷入随后的婚姻泥潭之中。如果说墨荷是在婚姻的雾霾中匍匐前行,那么叶莲子则是借着这一星星火在婚姻的茫茫大雾中踽踽前行,却始终未能走出。结婚后叶莲子的生活曾经有过那寥寥几日的幸福,可是此后更多的是艰难和折磨。被顾秋水抛弃的叶莲子带着幼小的吴为过着举目无亲漂泊不安的生活,虽是女流之辈的她却一个人独自承担起家庭的重任。为了养活女儿吴为,她做过佣人,为了娘俩的生计也做起过小生意。比如说卖过盖浇饭,甚至凭借着肚子里那不多的笔墨在柳州教过书。与此同时为了能找到自己的丈夫顾秋水,加上怀揣着对丈夫的一丝希望,她走上了后来的香港寻夫的道路。婚姻于叶莲子而言,更多的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家庭责任,她一直在尽心尽力地扮演着母亲这个角色,在走向妻子这个角色的路上,她逐渐地看到的是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绝望。尽管她固执地相信,作为一个女人,就应该顺应这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模式,她对丈夫顾秋水在精神世界中自制了一份单相思的情爱。对于这份爱,叶莲子倾尽了毕生的投入,却没有得到任何想要的回报。这位坚强的隐忍者默默地付出自己一生的忠诚和坚持,等待她的却是一场孤独的守望。张洁将这一时期的女性都划上了被动的符号,她们在那个社会中丧失了自己的判断和思想,割断了属于女性特有的话语权,活生生地将自己变成一个无法呐喊自己的追求和痛苦的哑巴。这种状态下的两性婚姻,不可能得到圆满。与此同时,张洁也想借此传达出自己的呼吁心声,为女性拥有一定的话语权和独立空间而努力。她试图拨开在两性婚姻中的层层迷雾,为女性的解放送来一线曙光。

(三)失败爱情婚姻的维系者

新中国旗帜下的妇女生存状态已得到明显改观,这一时期,女性所拥有的权利和自由已经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她们不仅实实在在地享受这种平等权,也逐渐实现经济和人格的独立。作为新中国知识女性的代表吴为,在拥有平等的法律权利和政治权利的社会生活中,她更是凭着自己的努力从而获得了经济的独立。涉及到她的终身大事方面,吴为既可以自由恋爱,也可以拥有婚姻选择的支配权。与外祖母墨荷和母亲叶莲子相比,她的选择更加的自由,能力也更加的强大。然而,吴为的婚姻生活并没有希冀般的完美。张洁笔下的吴为和胡秉宸那段婚姻,是以爱情为基础的,但是在婚姻生活中由于两性关系的不和谐,造成了二者对灵与肉方面追求的分歧。出生于传统封建大家庭的胡秉宸,在他的世界里至高无上的不是爱情而是仕途,那一套继承家业,投身革命的满腔热血在他的思想中根深蒂固。在工作中,他是聪明睿智的革命英雄,然而将他放在婚恋生活中,他却是一个虚伪自私的爱情残缺者。胡秉宸的感情世界是苍白的,他对吴为的爱是不纯净的。在认识吴为之前,他和表姐绿云的一夜情就为此后胡秉宸的风流成性奠定了基础。刚开始认识吴为时,他是被这位作家的文雅气质所吸引,在后来的相处中,那种文雅的气质渐渐地被性需要所取代。他自以为是地认为结过婚的吴为应该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然而现实情况与他所想的却大有径庭。这也为此后和吴为的婚姻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单纯的吴为却并没有意识到这方面的问题,尽管在这场婚恋中,吴为都是以主动者的姿态一味的迎合和讨好这个她曾用生命深爱过的男人,但是她却从未挣脱胡秉宸给她拷上的思维枷锁。因此,这也直接造成了吴为的理想婚恋王国实际上只不过是一场“无为”的闹剧,一生无果,终究疯狂。吴为在婚姻生活中费尽心思的幻想,也让她在现实生活中成为一名低姿态的女性,她的顺从,妥协,心甘情愿和小心翼翼地付出,最终仍没有打动胡秉宸冷漠的心,更多的是让她在这场爱情的漩涡中不断地迷失自己。除此之外,吴为越是毫无保留的默默付出,就越能催化胡秉宸那赤裸裸的丑陋心理的早日浮现。吴为当初不顾母亲的强烈反对一心想和胡秉宸长相厮守,到最后等待她的却不是平淡的生活,而是一波波痛苦的折磨。婚后的吴为总是小心翼翼地讨好胡秉宸和前妻生的女儿,自己辛辛苦苦挣得的稿费多半也是补贴家用,她一直在努力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而丈夫胡秉宸竟然在她出国期间和别的女人暧昧联系,也没有承担一个男人该做的家庭责任。更让吴为愤慨的是在叶莲子去世还未满头七,胡秉宸却执意要和吴为发生性关系。母亲走了,丈夫胡秉宸也和前妻复婚了,夹杂在亲情与感情之间的矛盾桥梁彻底崩塌了,然而 这个时候的吴为也彻底疯了。她痛苦的两性婚姻带着数不清的无奈和痛楚彻底地结束了,她也从对男人的绝望和画情为牢中彻底解放了。纵观吴为在婚恋生活中的一生,她和墨荷,叶莲子都是孤苦无依的两性婚姻下的受害者。作为女性知识分子的吴为,终究未能逃脱宿命的安排。一方面,她成为男权社会的牺牲品来自于处于男权社会的不幸,另一方面,吴为自身心甘情愿的奴性思想和行为,也让这位知识女作家丧失了女性应有的尊严和对生活应有的姿态。吴为在女性意识方面较之祖母墨荷和母亲叶莲子而言,无疑是进步的。但这种进步只能让她以笔为武器来保护自己,以她为代表的绝大多数女性始终无法成为历史的主角。

(四)摆脱无爱婚姻的勇敢者

中国女性在不断的自我挣扎和消解中从一开始的被迫融入男权社会到新一代的女性逐渐去适应并且去改变这种不平等现状的过程,也融入了张洁对我国女性未来命运的深入思考和关注。从中国女性异化史的这一过程到新时期女性的独立坚强,实际上也是妇女解放的一个巨大飞跃。作者通过禅月这一人物形象,向我们展示出新的时代曙光。禅月,作为《无字》中第四代女性的代表和希望,也寄托了作者对女性未来命运的理想期望。和母亲吴为的身世有很多的相似之处,禅月也是在缺失父爱的环境中成长,她不再是那个和母亲一样将感情当作是生命的全部。在禅月身上,我们看到的更多的是女性在思想上的独立。文本对禅月的描述并不是很多,但是却将她的独立思想淋漓尽致地展现给了读者。在禅月眼里,她认为女人这辈子并不是生下来就单纯为了嫁人,除此之外,女人应该将生活中更多的精力投入到除了情爱的方方面面里来。也正是因为在禅月的世界里,她没有将情感视为生命的重中之重,所以她的生活和文本中所描述的前三代女性的生活有着截然不同的改观。作者张洁在字里行间中都流露出对禅月在异国他乡找到婚姻归宿的祝福。正是因为禅月是个可以掌握自己命运的现代独立女性,她不像《无字》中前几代女性那样为感情所累,所以这条女性独立解放之路走的是很漫长和坎坷。从墨荷,叶莲子到吴为的感情世界中,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女性需要自立,自尊,自强的生活,而禅月似乎就是这星星之火,作者张洁希望她这种对新一代女性的期许有燎原之势。

四、女性意识的自我救赎

张洁作为怀着人道主义登上文坛的女性代表,在她婚恋小说的作品中,渗透了强烈的女性意识的自我反思和救赎。作者从正反两个方面来塑造女性,从而表达了作者倡导女性独立意识。一方面,张洁反面刻画了一些承袭传统,不思进取的女性。另一方面,张洁塑造的一大批自尊独立的知识女性形象,她们富有坚韧、顽强的性格,执着于人生、家庭和事业,都能主动追求自我价值的实现。

纵观张洁的婚恋小说,我们发现张洁的婚恋小说似乎是在书写女性独立意识的进化历程。从以往凄惨伤痛的女性世界中逐渐过渡到女性开始自我认知和反省,这无疑是对传统女性世界的一场洗礼。张洁以极大的勇气和强烈的女性意识,成功塑造了一大批崭新的独立女性形象,打开了在中国这个古老的男权社会下对束缚女性自由选择的枷锁。传统女性大多数容易醉心于自我幻想下的爱情,以一种自欺欺人的憧憬编织着对理想爱情的美梦。张洁的婚恋小说则是以一种现实的笔触打破这种泡沫般的虚幻,表现出更多对女性同胞的命运关注,以及对女性生存困境和生活困扰的探索。回顾张洁小说文本中的女性历史,作者一方面通过对男尊女卑价值理念的颠覆和对男权社会的否定,另一方面则是通过对女性自我认知的内省从而逐渐形成了女性独立意识的觉醒。

毫无疑问,张洁的婚恋小说倾注了作者对女性同胞的满腔热忱和深刻关注,在当代的女性文学史上起着承前启后的独特作用。阅读文本似乎路过一条心灵的炼狱之路。从对理想爱情的幻想到对迷雾婚姻的彷徨,女性的独立意识在不断地觉醒,女性这一时代的主体也逐渐有了话语权,这也为女性文学及女性文学理论登上历史的舞台打下坚实的基础。我们期待着更多人关注张洁的婚恋小说,从而使得女性意识在新世纪的女性文学领域中会越来越成熟。

[1] 张洁.无字[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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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吴黛英.新时期“女性文学”漫谈[J].当代文艺思潮,1983(4).

Discussion on Feminism of Zhang Jie's Marriage Fiction

Chen Huihui

(School of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Fuyang Normal College Fuyang, Anhui 236000)

Zhang Jie, as a famous female writer in literature realm of 80s, is a Chinese female literary pioneer and dedicated cultivator. Her novels deeply concern about the fate of women and reflect the female independent consciousness by its exquisite keen perspective. Creation of marriage fiction has its unique feature. In this article, special May-December romance mode in Zhang Jie’s novels is sketched through the analysis of the influence of childhood experience. The writer also sorted out images of several women into explore the development path of women's liberation, thus deepened understanding of Zhang Jie’s creation thought.

marriage fiction; tragedy;; feminist consciousness

I206.2

A

1672-4437(2016)03-0068-06

2016-04-20

陈会会(1992-),女,安徽淮南人,阜阳师范学院文学院硕士在读。主要研究方向:中国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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