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 波
(四川师范大学 a.教师教育与心理学院,b.四川省教师教育研究中心,成都 610066)
近代中国教学法的早期探索
——以《教育杂志》为中心的考察
叶波a,b
(四川师范大学 a.教师教育与心理学院,b.四川省教师教育研究中心,成都 610066)
摘要:随着西方教育科学的传入和本土教育实验的兴起,近代中国经历了教学法的早期探索。对具有广泛影响的《教育杂志》进行分析表明:近代中国教学法的早期探索主要表现为译介传播国外教学法及实验创新本土教学法。在其探索过程中,重视实验的态度、强调儿童的心理、引介与创新并重、教法与学法渐融是其主要特点。近代中国教学法的探索启示我们:在教学法探索与改革过程中,要释放本土教学思想活力,加强教学法研究,在朴素与创生的张力中,使教学论“顶天立地”。
关键词:近代中国;教学法;《教育杂志》;近代教育
教学法作为教学活动需要遵循的“当然法则”,是“教学的原则—规则体系”[1],对教师的教学实践活动具有直接的指导意义。正是在这一意义上,教学法处于教育教学变革的深层位置,关系着教育教学变革的实效。伴随着近代中国教育改革的浪潮,其时教学法研究非常活跃,涌现出了一批杰出的教学法专家,开拓了我国教学法研究的先河。梳理总结近代中国教学法探索的成果与经验,对于我国当前的教育教学改革理应具有积极的借鉴意义。《教育杂志》作为我国近代以来发行时间最长、影响最大的综合性教育期刊,它始创于1909年2月,止于1948年12月,较为完整地见证、记载并推动了近代中国教学法的早期探索历程。据此,本文拟以《教育杂志》为主要考察对象,尝试对近代中国教学法的早期探索进行梳理总结。
一近代中国教学法早期探索的具体表现
表1是笔者以“全国报刊索引数据库”中的“晚清民国期刊全文数据库”为检索对象,以“教学法”或“教授法”为题名进行检索,共搜集到的载于《教育杂志》有关“教学法”或“教授法”的期刊论文152篇,进而以“作者群”、“来源”、“研究方法”、“研究内容”为基本分析维度对152篇期刊论文进行定量统计的结果。结合文献定量分析,笔者认为,近代中国教学法的早期探索,既包括理论层面对国外教学法的译介传播,又包括实践层面对教学法的实验和创新。
(一)译介传播国外教学法
近代中国对国外先进教学法的译介传播,主要有三种形式与途径:一是翻译介绍国外教学法;二是赴国外考察观摩教学法;三是邀请国外专家来华演讲。
首先,翻译国外的教学法论著,积极宣传介绍当时先进的教学法。从《教育杂志》来看,在近代中国有过较大影响的教学法多源于对国外相关理论的译介,如五段教学法、道尔顿制、设计教学法等。《教育杂志》曾专门开辟了相关栏目刊登国外教学法的译作。如其开辟的“新刊介绍”栏目,曾先后较系统地介绍过《参观教学法》、《高级小学教学法》、《设计教学法》、《生命化的教学法》、《中等学校教学法》等著作,这对于我国教学法早期探索的理论基础奠定和开拓研究视野具有积极意义。除了上述对教学法理论著作译介之外,其时的研究者也十分重视对教学法应用实例的译介。如丰子恺曾翻译过德国新教育家爱伦斯德·韦裴尔①(Ernst Weber)以其教育艺术思想教授《路灯》的实例,形象直观地展现了其教育艺术思想和观察教授法的概要[2]。此外,翻译国外某一具体教学法的基本理论,并结合当时我国相关学科,以实例加以解析的亦较多见。如《教育杂志》刊载张世杓《莱因氏之五段教授法》一文,从赫尔巴特论及莱因,对“五段教学法”的历史及其基本要点作了较为细致的介绍,并分别结合“植物”与“化学”两科,展示其应用的实例[3]。
其次,远赴日本、欧美实地观摩了解国外教学法的理念及其实践。近代中国教育教学先后师法日本、德国和美国,而直接赴日本及欧美等地进行参观考察,也是近代中国教学法“引入”的又一条主要渠道。如俞子夷曾先后赴日本和美国考察,通过他的考察活动和归国后的口头报告、论著发表、教师培训和实验等,日本的单级、复式教学法和美国的设计教学法也都先后被引进我国并取得了良好的传播效果,极大地推动了当时国内的教学法研究。这种实地考察,对于了解国外教学法的实际、比较中外教育教学的异同,显得更加直观、形象。更为重要的是,这种实地考察对于了解某种教学法在实施中存在的具体问题及遭遇的阻力会有更为直接的感受。这对于国内的教学法实验而言,既可以直观了解此教学法的优缺点,为其创新改造积累经验,又可以充分了解其实施的条件与保障,避免走很多弯路。
再次,邀请国外教育家来华讲演,使国外教育家的教学法主张能够被直接、确切、系统地加以传播。国外的教学法主张无论是经过翻译介绍,又或者是实地考察,在其传播与实践的过程中,都有可能因其间接性而导致对某一教学法的曲解,或是理解上失之片面,对教学实践产生误导。邀请国外教育家来华讲演,或是于国外专家来华之际,宣扬其教学法思想,显然可以在最大程度上避免上述问题。中华教育改进社于1925年邀请柏克赫司特来华访问了上海、南京、天津、奉天、北京等地,并分别在教育部、北京师范大学、北京大学第三院、中华教育改进社和艺文中学对道尔顿制的理念及做法做了详细的介绍,指出道尔顿制的唯一目的就在于“自由、共同生活和时间支配”[4]126。尤为可贵的是,柏克赫司特以中国人穿中装与西装为喻,指出了道尔顿制在中国的适应性问题,强调根据中国的情况有所增减。这显然与其来华访问考察有直接的关联。除道尔顿制之外,克伯屈访华之际,设计教学法在华已有近十年的试验,相关译著亦有数十种之多,却“尚未见有人将他底教育见解为详细的系统介绍”[5]。正是于其访华之际,舒新城撰《克伯屈的教学法要义》一文,从“教育之意义”、“教育目的”、“儿童”、“学习”、“学校与课程”、“方法”六个方面对其设计教学法作了较为系统的介绍和总结,这显然有益于反思厘清当时设计教学中出现的种种误区。
应该指出,近代中国教学法的早期研究者们在译介传播国外教学法方面,无论是深度还是广度上,在当时都是非常突出的。就《教育杂志》而言,其中涉及的很多教学法译介,在国内的首创性、系统性、影响性也都不容小觑。以道尔顿制为例,《教育杂志》于1921年8月刊登《达尔顿案》一文,使之登陆中国,其后更于1922年推出《道尔顿制专号》,系统介绍了其历史源起、基本原理、各科应用及相关著作,使得“在十二与十四年中间全国中小学行此制者虽无确切统计,其数当在数十校甚或百校以上”[6]98,产生了积极的影响。可以说,正是因为当时的先驱者们对国外教学法理论与实践的关切和对国外教学法的译介传播,开拓了当时教学理论与实践者的视野,激发了学者们对教学法研究的热情,这对于促进我国教学的现代转型有着深远的意义。
(二)实验创新本土教学法
近代中国教学法的探索不仅表现为译介传播国外的教学法,更体现为在具体的教学实践中实验各种教学法,并根据实际情况对其进行反思批判与改造创新。
首先,各种国外教学法的传入,大多经由“译介—实验—推广”三个阶段。很多教学法的译介者,同时往往也是此教学法的倡导者和实验的主持者与推广者。以设计教学法为例,该教学法早在1913-1914年俞子夷赴美考察时就已知悉。俞子夷回国不久,就根据考察所得,先在国内进行了“联络教材”的改革实验,打破各科教材界限,将音乐课与儿童游戏相结合,手工课联络其它课;后又在南高师附小进行设计教学法实验,并于1920年秋将其实验改进为“分系设计法”,将学科性质相同或相近的学科组成混合科;这些实验,“吸引各地小学界纷纷来校参观”[7]490。正是经由这样的译介、实验,1921年召开的第七届全国教育会联合会决议指出:“按近今教育先进国对于小学实施设计教学法……现在吾国试用其法者,渐见成绩,宜指定各省区师范学校将设计教学法加以研究,并由师范附属小学及城市规模较大之小学先行实施,作为模范,俾资仿效,庶教学良法,可逐渐推及全国矣。”[8]至于在近代中国影响颇大的“五段教学法”、“自学辅导教学法”、“道尔顿制”等,也都在不同程度上进行过实验推广。
其次,依据实验的过程与结果,结合我国实际情况,对相关教学法展开反思批判。由于风靡近代中国的各种教学法,多由译介引进,鉴于中西方不同的教学传统与文化积淀,教学法在中国的传播难免会遭遇各种质疑甚至抵制,而依据实验的过程与结果对其进行反思或作出批判的也不在少数。再加上近代中国教学法变革迭起,各种“新法”层出不穷,在“新法”与“旧法”的冲突中,亦可窥见教育界对于各种教学法的反思批判。如针对近代中国曾有过较大影响的“启发式教学法”、“自学辅导法”、“发见式教学法”,舒新城曾分别对其进行过反思批判。舒新城指出:启发式教学法比较注入式略胜一筹,但是教师和学生的知识仍逃不出书本的范围;自学辅导式虽然“很可以养成学生的自动能力”,但由于功课的范围、目的没有限定,很容易使学生“走错途径,空废儿童研究的时间”;至于“发见式教学法”,其知识完全由儿童直接求得,但由于缺乏计划,其缺点在于“过于浪费”[9]。即便是在近代中国影响巨大的“设计教学法”,也曾有过质疑的声音。舒新城就指出:设计教学法以全班为教授单位,易使劣等生更加偷懒,使全班学生成了“畸形的发展”;又因其“分业”,使得每人只能做到全计划的一部分,结合学生“所得的经验不免偏于一方面”;此外,设计教学法过于注重儿童的心理和人生的需要,“教材的理论线索就完全把它牺牲了”[9]。这种基于实验的过程与结果所做出的反思与批判,切中各种教学法要害,即使时至今日,也依然具有很强的启示意义。
再次,结合具体学科或是学段,对国外教学法进行适应性改造或是创新性应用。一方面,近代中国教学法探索者们所引进的多是一般的教学法,有必要结合具体的学科或是学段对其应用作出探索;另一方面,各种教学法的背后其实都有着深刻的教育哲学主张,也因此难免会有着其自身难以克服的“弊端”,这需要在教学实践中对其进行增删,以做到取长补短。如朱光潜在上海中国公学中学部教授英文一科时就曾指出:“如果采用的道尔顿制有名无实,或有形式而无精神,不但外国文,任何学科也不能收效。”[10]针对于此,他所在学校在实行道尔顿制时作了两点变动:一是没有废除堂课,一是保留了班级;但同时也与道尔顿制有两个重要的类似点:一是讲堂与作业室并存,堂课与指导作业都列在课程表上,指导时间专为教员而定,用作教员指定作业分量的标准,二是沿袭了柏氏道尔顿制中的“作业概要”,既为学生确立了短期内达到的目的,又为学生指定了达到目的的路径。经过这样的改造,不仅减小了道尔顿制实施的难度,又相对缓和了道尔顿制和班级授课制的冲突,使教师易于接受,且可以适应如英文这种需要较多课堂教学时间来训练学生听、说能力的语言类学科,显然有助于增强其适应性。类似于此,还包括思考如何在设计教学法中利用机械练习[11]、在道尔顿制中应用设计教学法[12]等。除了这种通过对教学法的增删、嫁接而达到创新改造之外,还有跨越学段对某种教学法作创新性应用的案例。据天民介绍:蒙台梭利教学法原是适用于幼稚园,但亦有基于“自动教育”、“趣味教学”、“个别教育”的基本原理将其应用于小学阶段珠算教授,且因“儿童适应各自之速度而练习”,达到“见效极速,儿童亦趣味环生,乐于从事”[13]的良好效果。
二近代中国教学法早期探索的基本特点
近代中国教学法改革此起彼伏,在教学法更迭的过程中,也呈现出了近代中国教学法探索的一些基本特点。依据《教育杂志》所载的相关文献,我们认为,重视实验、关注儿童、引进创新与教学相融是较为突出的特点。
(一)重视实验的态度
虽然近代中国在短短的几十年间,引进并产生了诸多“新”教学法。然而,在教学法改革此起彼伏的浪潮中,各种教学法改革因种种原因而碰壁,真正被树立并长久实施的教学法并不多见。在这样的背景下,当时教学法改革者们越来越提倡进行悉心的教学法实验,反对一哄而上的盲动。当时有研究者撰文指出:“我们对于新教学法的态度只有一种,就是审慎的态度。我们切不可把人家所证明为合用的新教学法作盲目的采用。”[14]实际上就是强调要进行审慎的教学法实验。除了积极行动,重视实验的态度还表现在对实验测量与评价的重视。陈选善所译《用控制的实验估量教学法的效果》[15],以及俞子夷从教师活动和学生活动两方面提出的视察设计教学的标准[16],都属此例。除上述两方面之外,《教育杂志》曾开辟“实验”专栏,用以刊登各地的教学法实验报告,详细描述采取某种教学法进行实验的过程、结果及实验中存在的疑问,以供教学法研究者研摩评鉴。应该说,重视实验的态度,既是近代中国教学法改革的经验教训,又是避免教学改革大起大落、保证教学改革步伐稳健的基本态度。
(二)强调儿童的心理
强调儿童的心理是近代中国教学法探索中又一条明显的线索。其具体内容包括重视儿童的“兴趣”和学习的“动机”。“现今兴趣在教学程序中之重要,差不多已为国内教育界所共认了”,“注重兴趣之原意,为欲由儿童之需要,依他们的目的或足以引他们注意之问题,以引起其研究的兴趣”[17]。显然,这里的兴趣更贴近杜威“兴趣就是统一的活动”[18]171之义。事实上,在早期的“五段教学法”中,“兴趣”也同样重要,只不过其“多方面的兴趣”是作为教学“最近的目的”而被强调的。重视兴趣,要求“以儿童自得的问题为出发点,随机加入新知”[19]。近代中国所流行的“问题教学法”、“设计教学法”固然是重视“兴味”的例证,即使如“游戏法”、“协动式教学法”等,也同样强调“兴味”。就“动机”而言,其受到重视显然与教学法上强调“儿童中心”有关,“现代教育学者在理论上既趋重儿童本位,所以一切学科的学习,都注重利用环境以引起学生自学的动机”[9]。道尔顿制、格里制设备分科作业室及教室,自然特别重视儿童的学习动机;蒙台梭利教学法中的种种器具,设计教学法中的暗示,及所谓的“诱动式教学法”、“协动式教学法”等,也都表明了近代中国教学法对于儿童学习动机的强调。
(三)引介与创新并重
虽然从学科意义上来说,近代中国的教学法是“引进”自国外,但这并不意味着早期的教学法探索者们是完全的“拿来主义”。透过《教育杂志》的相关记载,我们发现,“引介”与“创新”并重是近代中国教学法研究中的重要特点之一。这里所谓的“创新”,至少表现在如下几个方面。一是外来教学法的“国化”与“乡化”。很多教学法研究者都认识到了国外教学法在我国的适应性问题,提出要对教学法进行改造,以使之适应中国的实际情况。其中,较有代表性的当属俞子夷。他指出:“国化(民族化),取洋之长,以补国之短。移植必服水土,乃能生根……接近乡村日久,故知须乡村化。国化而只适大城市,对绝大数乡村仍无裨益,则国化不能彻底。”[7]452二是对各种教学法的增删嫁接。如前述上海中国公学中学部对道尔顿制的增删,以及在道尔顿制中施行设计教学法等,均属此例。三是在教学实践中生成本土教学法。这突出表现在具体的学科教学法中,尤以当时的国语科教学法探索为典型代表。如蒋维乔曾记载了长沙楚怡小学和周南附小两所学校所用的习字教学法[20],虽无特别的名称,但因其教学对象——汉字本身的独特性,使得其教学法颇显新意。至于国语词教学法、作文教学法、国语科的初步教学法、小学国语教学法及至后来产生过重要影响的“廉方教学法”等,都是我国本土教学法创生的典型代表。
(四)教法与学法渐融
从《教育杂志》所载文献来看,“教学法”在近代之初多称为“教授法”,约至1919年左右才开始有“教学”的称谓,至1922年左右“教学法”的表达逐渐成为共识。虽然从“教授法”到“教学法”仅一字之差,但其所表达的教育教学思想却有着巨大的差异,它表达了教学活动中重心的转移和“儿童中心”的逐渐确立。虽然改“教授法”为“教学法”与陶行知先生的个人努力密切相关,但在这一形式改变的背后则是以赫尔巴特为代表的近代教学概念向以杜威为代表的现代教学概念转型的必然结果。正是在“教学”概念重建的过程中,教学法也经历了从强调“注入”的旧法向强调“启发”的新法过渡的历程,强调学生的需要、兴趣、动机与自由的各种教学法陆续登场。但需要指出的是,在近代中国教学法的探索中,教育界并不是一味强调从“教”的一极彻底摆向“学”的一极,而是有着“教”与“学”趋于融合的特点。俞子夷曾指出:“新旧法实在没有冲突。只好说各顾了一半,实在是‘脱节’。要教学收真正的效果,两者都不宜偏废的。”[21]代表性地表达了“教”与“学”趋于融合的特点。
应该指出,透过近代中国教学法的早期探索历程,我们还可以看到其他一些很鲜明的特点,如教材教法的契合,这在当时的教学法论著中都不乏例证。很多教学法论著中,都较为系统地阐释了教学的目的、教学的材料等理论问题,再继而讨论教学的步骤、方法等。这种将材料与方法合而论之的做法,即便时至今日,仍然具有积极的借鉴意义。
三近代中国教学法探索的启示
近代中国的教学法探索开启了我国教学法研究的先河,虽然期间教学法的变革由于更迭过于频繁,很多仅是昙花一现,但毕竟引发了当时探索教学法理论研究与实践探索的热潮,其中的经验教训需要加以总结,以对当今的课程教学改革有所借鉴。在此,笔者尝试总结如下三点启示。
其一,释放本土教学思想活力,实现外来教学法的本土化。就近代中国的教学法探索来看,当时的教学法研究者们已经注意到了国外教学法在中国的适应性问题,并且能够依据国外教学法的精神实质进行创新或改造。然而,就我国几千年的教育教学传统而言,本土教育教学思想却在批判的浪潮中陷于沉寂,而未能展现其应有的生命力。表面来看,当时种种“新法”在现实中碰壁是由于经济、师资、设备上的问题导致的。但深层上看,割裂我国教学传统,“新法”缺乏与我国传统教学文化的有机联系可能更为根本。近代中国赫尔巴特学派的“五段教学法”之所以有着深远的影响,其根本原因就在于其与我国儒家为代表的主流传统文化相契合。而克伯屈的设计教学法等,虽然理论上看起来很美好,但在实践中却难以存活。脱离本土教学文化的内在思想,外来教学法只能是“无根之木”,注定难以成长为参天大树。充分释放我国教学文化内在精神的生命活力,在与国外教学法思想积极对话的过程中,实现外来教学法的本土转化,理应是教学研究的未来趋势之一。
其二,加强教学法研究,彰显教学论的实践品性。教学法是教学活动应该遵循的原则与规则体系,因此,教学法探索必然意味着理论与实践的密切联系。从近代中国教学法的探索来看,很多教学法的探索者既在理论上有着丰硕的建树,又是近代中国教学实验的推动者、引领者。始于问题,通过实践,回归课堂,是近代中国教学法探索的基本路径。从这一意义上来说,教学法研究的兴起,本身就意味着教学论实践品性的显现。脱离教学法,去空谈所谓的教学理念,显然只能满足理论上的自圆其说,而使教学研究缺乏必要的实践力量。有必要指出,当前教学理论繁荣的背后,也存在着大量浮浅、自说自话的现象。因此,与其在不同的教学理论与流派之间作两者择一式的“站队”,毋宁本着实践的精神,扎实开展教学法研究,做到“论从做出”,既可深化教学理论,又可避免实践中的茫然无措,切实沟通教学理论与实践。
其三,教学法探索中的朴素与创生。透过近代中国教学法探索的历程,一方面,我们认为,一般教学法的应用有必要摒弃“主义”之争,不简单地以“新”、“旧”标识教学法的优劣,而是能够充分考虑到学校、学科、学段的具体情况,依据具体的教育教学条件,结合具体学科、学段的教学目的、教学材料和教学对象的特殊性,对教学法作灵活具体的运用。应该说,这是一种朴素的教学追求。另一方面,近代中国虽然有许多针对各科的本土教学法的理论,也经过一定的实践检验,却很少能上升为一般教学法或是成为一种教育教学理论,这不能不说是一种缺憾。在教学法研究中,逐渐摆脱简单的理论应用与经验总结,在实践中通过不断的自我反思与自我超越,不断加强教学法内在结构的逻辑性与系统性建构,将具体的教学法上升为一般的教育教学理论,理应成为创建中国特色、中国气派、中国话语教育教学理论的崇高追求。只有在这种“朴素”与“崇高”的追求中,教学论才可能真正实现“顶天立地”,展现其应有的价值。
注释:
①Ernst Weber,德国教育家,“美的教育学”创始人,今一般多译为恩斯特·韦伯。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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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盛朗西.小学教学法上的新趋势[J].教育杂志,1924,(1):1-10.
[20]蒋维乔.长沙楚怡小学周南附小国文习字之优良教授法[J].教育杂志,1915,(9):63-65.
[21]俞子夷.教学法上的新旧冲突(一)[J].教育杂志,1923,(9):1-5.
[责任编辑:罗银科]
Early Exploration of Teaching Method in Modern China:Based on the Chinese Educational Review
YE Boa,b
(a.College of Teacher Education and Psychology, b.Center for Teacher Education Research at Sichuan Province,Sichuan Normal University, Chengdu, Sichuan 610066, China)
Abstract:With the introduction of western education science and the rise of local education experiment, there was a time called early exploration of teaching method in modern history. The analysis of papers and documents from the Chinese Educational Review suggests that early exploring teaching method in modern China mainly exists in translation and spread of teaching method abroad, and experimental innovation of local teaching methods. Focusing on teaching experiments, emphasizing children's psychological characteristics, balancing introduction and innovation, and integrating teaching and learning are main characteristics. This exploration enlightens us that in the exploration and innovation of teaching methods, we should give full play to domestic teaching thoughts and focus on the research of teaching methods so that didactics can be carried forward in the tension of plainness and innovation.
Key words:modern China; teaching method; the Chinese Educational Review; modern education
收稿日期:2016-03-05
基金项目:本文系四川省教育厅科研项目“翻转课堂实施中的教学适应性研究”(15SB0030)、四川省教师教育研究中心立项课题“教师教育课程实践转向的知识基础研究”(TER2015-001)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叶波(1984—),男,安徽无为人,教育学博士,四川师范大学教师教育学院讲师、四川省教师教育研究中心研究人员,研究方向为课程与教学论研究。
中图分类号:G424.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0-5315(2016)04-0097-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