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虹(云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
从新历史主义看《虹》中的厄秀拉
李 虹
(云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
摘 要:新历史主义强调历史与文本密不可分的关系,即“文本的历史性”和“历史的文本性”,同时也凸显出文本中“颠覆”与“抑制”的政治功能。仔细品味《虹》中厄秀拉的爱情与生活,可以发现劳伦斯在厄秀拉身上所表现出的“文本的历史性”和“历史的文本性”意识,并且试图通过厄秀拉对当时的社会中心意识进行“颠覆”,但在其过程中又受到了“抑制”。厄秀拉在时代和自身的压抑下毁灭了身心,成为了劳伦斯笔下的牺牲品。新历史主义视角下的厄秀拉体现出劳伦斯对工业时代的批判与绝望。
关键词:新历史主义;《虹》;D.H.劳伦斯;厄秀拉
引文格式:李虹.从新历史主义看《虹》中的厄秀拉[J].苏州教育学院学报,2016,33(2):64-66.
《虹》是D.H.劳伦斯创作的篇幅最长和备受争议的小说之一。这位“我们时代伟大的作家”[1]9,在《虹》中通过描述布朗文家族三代人的不同婚恋生活,试图解释和表达其对灵与肉统一的爱情追求。本文通过新历史主义分析小说人物中“最接近劳伦斯的人物厄秀拉”[1]10,来探究“这位天才”[2]作家的人生追求,进而反思我们所处的时代和社会。
新历史主义学者注重文学文本与历史的互相作用,“两者的关系表现为一种循环的过程,历史事件转化为历史文本,历史文本转化为社会公众意识,公众意识又转化为文学”[3],这是一个不可分割的作用过程。新历史主义认为“任何一个文本都是一个历史性‘事件’,它不仅仅是历史的反映,而且本身就是塑造历史的能动力量,是历史得以现形的场所”[4]279。借此理论,我们可以看到,厄秀拉受历史环境的影响是不可避免的,这也体现了劳伦斯对当时历史环境的反应与思考。
《虹》中布朗文家族几代人生活的沼泽农庄与对面的工业化城市仅一条运河之隔。劳伦斯设置的地理环境中,农庄是个远离喧嚣的世外桃源,人们自给自足,单纯而快乐;而有着铁路、煤矿、机器的城市却始终带着神秘与新鲜的色彩,仿佛充满了力量,时刻吸引着农庄里的某些人。厄秀拉就是其中一个。她继承了家族第二代人—母亲安娜对独立、自由的新女性的向往,认真读书,渴望走出沼泽农庄,走进城市,去征服那个神秘的男人世界。劳伦斯仅用一条运河分隔农庄与城市,鲜明的对比手法使我们看到神秘的工业城市已经开始慢慢向自然优雅的农庄伸出“魔爪”。换句话说,厄秀拉的爱情与生活已摆脱不了工业化社会的影响。
劳伦斯所处的是一个工业化摧毁人性的时代。作品中,他所塑造的厄秀拉在生活与爱情上都免不了受工业化、机械化的影响,展现出他对社会、对人性的失望。厄秀拉不顾父母的反对,终于在布林斯里街小学当了老师。然而,这里机械、呆板的教学方式让她喘不过气,学生、老师、校长都已经成了“机器”,他们毫无生气如同丧失了生命一般。正如文中所述:“她满怀善意和爱来到他们身边,他们却要把她撕成碎片。”[5]396所以,厄秀拉的爱之教育必然失败,她不得不向现实妥协。于是,她变得冷酷无情—“犹如被一大团火焰烧过,她敏感的神经灼伤了”[5]395。“现在,她与童年时代的生活隔绝了,成了讲工作、讲机械考虑问题的新生活中的陌生人。”[5]396就这样,厄秀拉被这个时代毁了,劳伦斯的幻想破灭了。
新历史主义认为,“阐释者在与‘讲述话语的年代’和‘话语讲述的年代’展开双向辩证对话时总会显露出自己的声音和价值观”[6]76。这就避免不了一定的主观性色彩。正如周忠厚所说:“书写历史的作家不可能接触到一个所谓全面而真实的历史,他们只是根据历史素材进行话语阐释和观念构造,这样解释过的历史便具备了叙述话语结构的文本特征。”[4]279作者在创作文本的过程中虽然客观地反映了一定的历史描述,但本身也充斥着隐喻、夸张、象征,等等,这就是“历史的文本性”。换言之,并不仅仅是历史决定了人物的命运,在文本中往往还存在着许多作者本身的主观意识,所以人物本身的个性、追求也是形成文本发展和结局的重要原因。例如,《虹》中厄秀拉所追求的灵肉合一的婚恋观就是典型的劳伦斯意愿。
首先,在情节安排上,劳伦斯有意将三代人进行对比。从第一代人安于平静单调的农村生活到第二代安娜与威廉不可调和的精神冲突—安娜通过不停地生孩子来排解压抑,到第三代的厄秀拉,她已经开始把追求付诸行动。厄秀拉生性固执、独立、孤傲,试图冲破沼泽农庄的束缚去寻找更广阔、更自由的天地。她冲破了当时女性在家中相夫教子的传统,不顾家人反对坚持出去工作,拥有自己的收入,成为新时期的独立女性。劳伦斯通过三代人的对比,重点突出厄秀拉的个性追求,反映了她对灵魂自由的向往。
其次,劳伦斯通过厄秀拉来表现自己的爱情观—灵与肉的统一。厄秀拉爱上了军官安东•斯克里宾斯基。安东是一个工业文明物化下的人,头脑已被深深禁锢于工业文明社会的意识形态之中,没有思想、没有主见,只会绝对服从于军队和国家。而厄秀拉向往的是灵与肉的结合,她眼中的安东是已经没有灵魂而只剩下一副空皮囊的行尸走肉。于是她拒绝了安东的求婚,因为只有肉体而没有灵魂的爱情是毫无意义的,只会让她痛不欲生。灵与肉统一的爱情正是劳伦斯毕生所求。
最后,劳伦斯在文中把情感“物化”了,寄托在了“虹”上。《圣经》中,“虹”是上帝与尘世立约的记号。神说:“我把虹放在云彩中,这就可作我与地立约的记号了。①《旧约•创世纪》第9章节13节。这里的“虹”是上帝保佑凡尘免遭洪水之灾而创立的。小说中,作者在题目和结尾处设置的象征着无限希望的“虹”其实就是劳伦斯本人。翻译家黑马曾描述到:“如果说济慈的名字是写在‘水’上,劳伦斯的名字就写在‘虹’上。”[5]3“虹”是排除腐朽、破茧重生的象征,“虹扎根在他们的血肉里了,它会颤抖着在他们的精神中成活”[5]483。厄秀拉知道“他们就要挣脱那蜕变中的硬甲壳,……在那从天而至的光明、劲风和洁净的雨水中得到新生”[5]483。
受福柯影响,新历史主义“在历史语境中考察文学时,将‘历史语境’从根本上理解为一种‘权力关系’。它通常是通过研究文本与权力关系的关联方式来显示其文学观点的”[6]28。它用权力关系来探究文学文本,并集中于“颠覆”与“抑制”这两种关系形态。在《虹》中,劳伦斯通过塑造厄秀拉这个形象表达了对工业化社会的排斥与反抗。但在劳伦斯一生不断寻找、不断失望的过程中也暗示了这种机械化体制的不可抗拒性。所以,这种“颠覆”通常是被“抑制”的。
首先,厄秀拉所颠覆的是一种传统习惯—女性应在家中专注于家庭琐事,她冲出传统的重围走进了职场,这就是劳伦斯追求独立与自由之表现;其次,厄秀拉反抗工业化社会中教学方式呆板化、学校商业化的过程,始终坚持有人情味的教育方式,追求蓬勃向上、充满活力的生活与学习方式;最后,体现在她与安东的爱情上,她在纠结与挣扎中拒绝了安东的求婚,因为她排斥安东那种没有灵魂的躯体和死气沉沉的婚姻。厄秀拉身上所显现的一切都揭露了工业化社会给人们带来的罪恶,人们的虚伪、屈服与绝望也正是劳伦斯当时的情感体验。
然而,厄秀拉对工业社会的颠覆又是不彻底的,这就体现了新历史主义的文学功能—抑制作用。厄秀拉的排斥与反抗精神不是绝对的,我们可以从中找到许多她妥协的证据。面对机械呆板的工作方式,为了工作与生存,以鞭打班上一个患有心脏病的男孩威廉斯为开端,厄秀拉变得残忍无情,只为了融入这个社会;面对商业化的大学教学,虽然已看透它的本质,但她仍然呆板地学习、呆板地为了学位而坚持考试,使自己屈从于这个社会;面对安东的离去和对社会的绝望,她终于写信给远在印度的安东,表达自己愿屈服于他、屈服于社会的虚伪,选择妥协。这一切都表明厄秀拉无法摆脱社会、他人的限制,永远无法挣脱精神上沉重的枷锁。工业化社会中人们对金钱、权力的沉迷,使他们变得虚伪、空洞、毫无人性,这也就抑制了劳伦斯所追求的人性的回归。
《虹》这部“劳伦斯最好的作品”,揭示了许多内容,“从中可以看出劳伦斯的许多本质”[7]。这既是劳伦斯带有主观意识的小说,也同时参与了当时的历史建构。劳伦斯通过塑造和构建厄秀拉,间接表达了自己对工业化进程中人们的虚伪和对社会的无情讽刺与批判。但在他的安排下,厄秀拉身心都被严重摧毁了,这也体现出人们在机械社会中的无奈与绝望。身处当代社会中的我们更应该反思自身,时刻注重内心和精神的塑造,不能被冷酷的社会现实摧毁了人性。因此,这部小说《虹》具有深度的历史与现实意义。
参考文献:
[1] LEAVIS F R.D.H.Lawrence: Novelist[M].London: Penguin Books,1955.
[2] 奥尔丁顿 理查德.一个天才的画像,但是……[M].毕冰宾,何东辉,译.北京:金城出版社,2012:4.
[3] 凌晨光.历史与文学—论新历史主义文学批评[J].江海学刊,2001(1):173-176.
[4] 周忠厚.文艺批评学教程[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2.
[5] 劳伦斯 D H.虹[M].黑马,石磊,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14.
[6] 张进.新历史主义文艺思潮通论[M].广州:暨南大学出版社,2013.
[7] KETTLE A.An introduction to the English novel(Vol.II)[M].London: Hutchinson,1967:100.
(责任编辑:时 新)
A Reading of Ursula in The Rainbow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New Historicism
LI Ho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and Literature, Yunnan Normal University, Kunming 650500, China)
Abstract:New Historicism focused on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histories and texts, i.e., “the historicity of texts”and “the texuality of the histories”.Meanwhile, it also emphasized on the political function of “subverion” and “containment”.From Ursula’s love and life in The Rainbow, “the historicity of texts” and “the texuality of the histories” of Lawrence can be explored.D.H.Lawrence tried to “subvert” the social core consciousness in that period, but he was “contained” finally.Ursula destroyed her spirit because of the society and herself.So she became a victim.The development of Ursula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New Historicism reflected the criticism and despair of Lawrence.
Key words:New Historicism; The Rainbow; D.H.Lawrence; Ursula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8-7931(2016)02-0064-03
DOI:10.16217/j.cnki.szxbsk.2016.02.013
收稿日期:2015-10-27
作者简介:李 虹(1990—),女,四川眉山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美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