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 珩(上海师范大学 人文与传播学院,上海 200234)
从《清稗类钞》看清代评弹发展状况
季 珩
(上海师范大学 人文与传播学院,上海 200234)
摘 要:《清稗类钞》作为清人编写的类书,在其音乐类中记载了不少关于清代戏艺的资料,其中就有关于评弹的内容。这些资料虽然存在一些错漏,但其作为研究清代评弹发展状况第一手资料的珍贵性不可忽视。通过解读这些资料,我们可以了解当时评弹发展的面貌,进而研究清代人的生活状态、文化心理以及当时社会的发展状况。
关键词:《清稗类钞》;苏州评弹;女弹词
引文格式:季珩.从《清稗类钞》看清代评弹发展状况[J].苏州教育学院学报,2016,33(2):12-16.
近年来,随着国内社会文化研究的兴盛,对于中国传统文化表现形式之一的评弹艺术的研究也日趋深广。很多学者通过研究江南重要的戏曲表现形式来探究其蕴含的当时江南乃至全国社会发展的状况和规律。由于戏曲在过去并不为史学家或者历史著述者们所注意,所以留存资料不多,即使有也以近现代档案居多。故而本文希望通过解读《清稗类钞》中关于评弹的记载,对清代苏州评弹的发展略作阐述。
稗史多为街头巷尾风俗琐事与细碎秘闻之总计,不为正史所录。且记录者大多不是正统的史官,所以稗史或也指记录者为“稗米之官”,或者为乡野退居隐居的文人。作者因无史官身份掣肘,不必为帝王将相树碑立传,故而所记目的不过为记录亲身目睹或兴趣所在,写作更加自由,因不出版,或可记载一些正史必须隐匿的内容。客观上如果不是记载自己生平居多的日记,作者不会刻意去回避或者伪造一些事实,其真实性有时反而会高于一些正史。稗史是不求宏观大略的,所求不过“细枝末节”,这样的类书所记就很翔实且真实。当然一切文献文本都是需要辨伪的,稗史的作者有些是对当时朝廷心有不满的文人,其所记或有攻击之嫌。但是由于戏曲类在当时看来不过茶余饭后休闲所适,一般来说不至于在这方面作伪,所以稗史类书中关于戏曲的内容,使我们得以更加贴近历史的真实,甚至通过作者的行文揣度时人对戏曲乃至社会的看法,了解当时的社会风气。
稗史一般被作为文学作品看待并且和小说混为一谈,亦或者是作为正史的补充而存在,其在历史研究中大多处于辅助地位。但是《清稗类钞》不同,作者徐珂是一位历经了清朝同治、光绪、宣统三朝直至民国的宿老,因此,这部《清稗类钞》几可作为研究清时士人生活和戏曲发展的一手资料。《清稗类钞》是记载“顺、康、光、宣,历垂三百”[1]5的类书,其中不仅记载了当时政治经济方面的大事,更记载了一些不为正史所收录的风俗趣闻和风土人情。虽然没有系统记述当时的国家大事,但是这些“细枝末节”对于“大历史”恰恰是一种难能可贵的补充和印证,对于我们研究当时民众的生活和他们对于社会状况的反应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清稗类钞》第十册音乐类中的“书场”“盲妹弹词”“弹词”“女弹词”“评话”五个章节,不仅记载了当时苏州评弹发展的状况,还间杂着作者对于评弹的一些认识。这些材料在目前的评弹研究中并不被关注,利用率并不高,还有不少研究的空间。
近年来,随着国家对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视以及史学界对社会文化研究的深入,戏曲作为民众生活中主要的娱乐活动之一,开始不断走进人们的视野。作为江南地区特有的雅俗共赏的文艺表演形式,苏州评弹更是为评弹研究者们所关注。一方面很多从事评弹工作的人,开始意识到评弹研究的重要性、必要性和紧迫性,加入评弹资料收集、整理、研究的队伍,如周良先生的《苏州评弹旧闻钞》《苏州评话弹词史》等著作为后人的研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另一方面就是专业的史学研究者,如以上海师范大学唐力行先生为代表的史学家们,藉由历史的视野,以评弹作为切入点研究江南社会的发展。受上述研究者的启发,笔者试图通过对《清稗类钞》中记载的点滴来探究清代评弹发展的一些状况和当时人们对评弹的看法。
由于《清稗类钞》作者并非专业的评弹从业者或研究者,其记述中必然存有错漏,本文试图通过对其中一些内容的重新释解,还原其真貌,以一窥评弹发展的状况。
(一)“倏头”与“噱头”
在《清稗类钞•音乐类》“弹词”一章中记载:“弹词之插科,彼业谓之倏头。倏头之佳者,其先必迟回停顿,为主要语作势,一经脱口,便戛然而止。科白之能解人颐,非简练揣摩不可,其妙处在以冷隽语出之,令人寻味无穷。然亦有过于刻画,尚未启齿,而已先局局者,下乘也。”[1]4944这里的“倏头”应该就是“噱头”一词。首先就读音上看,根据邢晏春所著《邢晏春苏州话语音词典》,两者的读音在苏州话里相同①据邢晏春考证,“倏”和“噱”读音相同,参见邢晏春:《邢晏春苏州话语音词典》,苏州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1091页和第1389页。。由于作者徐珂本人并非苏州人,对于苏州方言的把握可能不准确。抑或由于读音相近,在流传过程中发生了误传。这里所指的“噱头”,是评弹艺术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徐珂认为噱头应在“冷隽语”之处成点睛之笔,而且应该蜻蜓点水之下使人回味无穷,刻意为之者即为下乘。著名评弹艺术家唐耿良先生则认为:“说书最怕冷场……有时穿插点‘噱’,为书滋润增色,引起听众兴趣,活跃书场气氛……‘噱为书中之宝’。”[2]总的来说,噱头有时是情节上下的串联,有时是艺人对于时事的点评、讽刺,有时还承担着重提听众兴趣的暖场重任。当然,噱头本身大多是笑料包袱,但其在达到表演效果之余,也承担着教化世人的作用。一方面,其间夹杂着艺人对时事的点评,是一种价值取向的传播;另一方面,有的艺人为了强求轰动效果,以一些低俗下流的噱头吸引观众兴趣,也会产生负面的社会影响。所以新中国成立后,评弹界对噱头的使用和用法进行了修正。
噱头作为说表(白)的补充,是演出中产生笑料的总称,本身也是有分类的,大致分三种:“肉里噱”“外插花”和“小卖”[3]。其中“肉里噱”指的是由书情本身(如人物的言行及喜剧情节等)产生的笑料、噱头;“外插花”指的是结合书情穿插进去的笑料、噱头,虽不是书中情节,但是往往有助于对书情的烘托、剖析,有时是从书情生发的另一端趣事或者笑话,还有时以噱头引噱头,由趣谈及短笑话生发出较长的笑料、笑话;“小卖”则是艺人说书时为逗趣听众而讲的一两句话的趣事、笑话。
噱头可以说是评弹区别于戏剧的一大特点,徐珂称“戏剧有配角,而弹词无之”[1]4944。他认为戏剧的特点是需要配角,而评弹则是一人分饰多个角色,而仅仅如此就不亚于独角戏。噱头这一特点要求的是艺人在入戏之后还要频繁出戏,进行客观评价然后再入戏,一场书往往反复多次,这与戏剧要求的完全进入角色之中是有明确区别的。所以,评弹属于曲艺的一种,却又不是普通的戏剧形式所能概括的。
(二)女弹词与弹词女
《清稗类钞》中“书场”一节中有这样的记载:“弹唱之女,皆妓也,昔曰书寓,今则长三,惟大名鼎鼎著称于时者,则不至。游客见有当意者,即可点戏令唱,每曲一元,大抵每点戏必二曲。既点戏,妓佣以水烟袋进,即可询问里居,往打茶围。”[1]4939可见,徐珂或者以其为代表的一些清时文人认为女弹词的表演艺人都是从事妓女行业的,其实这中间是存在误会的。要解释其中缘由就要讲到弹词的起源。
“弹词为盲词之别支”[1]4943,在明清之际弹词兴起之初,弹词的表演艺人多为盲人,所以又称“盲词”。而文献记载中又多为盲女演奏,所以又可称为“盲女弹词”。可以说盲女弹词是女弹词的最初形式。而盲女弹词出现之初类似于市井卖艺乞讨之流,难登大雅之堂。但是随着明末清初社会商业化和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加之盲女弹词的发展、书目的健全规范,越来越多的女性乐于请盲女弹词进入闺阁表演,一方面是打发时间,享受和品味艺术;另一方面则是通过盲女弹词来了解外界,至此盲女弹词的信息传播作用日益凸显。然而除了传播信息,盲女弹词更重要的是对于深闺女性的教化意义,“明末清初时的盲女弹词,她们的演唱内容涵盖很广,‘忠臣’‘孝子’‘贞姬’无一不包括在内”[4],可见当时的女弹词成为培养儒家文化推崇的贞洁烈妇的工具,同时也起到了社会教育的作用。虽然弹词也有一些讲“新闻”的篇目,但是其主要表现对象还是才子佳人,这样的篇目中大多描写男女对于情爱的追求,或有为了爱情打破礼教常规之内容。故而士人们多抨击盲女弹词为淫词艳曲,对其嗤之以鼻,但是这并不影响妇女们对它的喜爱。
到了清代,盲女弹词开始受到男性听众的关注和喜爱,这使得不少弹词盲女由卖艺转为卖身。后来随着双档盲女弹词的出现,“别有从一老妪游行市中以待人呼唤者,则非上驷也。妹有生而盲者,有以生而艳丽,为养母揉之使盲者”[1]4941,盲女弹词的兴起竟成为了一些女性悲剧的发端。待年老的盲女去世后,其徒弟、女儿等健全女子接班,就开始形成了非盲女弹词的群体。而盲女弹词也开始走出深闺进入书场,与男性评弹艺人共同表演。女弹词在道光、咸丰年间迎来了自身的又一次转变—妓女弹词的出现。此时不少弹词女多为真正的妓女,不过靠着弹词提高身价罢了。随着太平天国运动的爆发和之后政府对女弹词的打压,妓女弹词随着流亡的江南士绅一起进入上海,演化出了“书寓女弹词”,故而出现了“弹唱之女,皆妓也,昔曰书寓,今则长三,惟大名鼎鼎著称于时者,则不至”的局面。但是这也是女弹词真正成体系化的时期,“女弹词皆有师承,例须童而习之。其后限制稍宽,有愿入者,则奉一人为师,而纳银币三十圆于公所,便可标题书寓,后并此银不复纳矣”[1]4948。可见当时书寓女弹词已经有了系统的师承体系,包括学金的收取等都有规定。虽说书寓女弹词主要被男性消费,甚至可以说她们不少是被当作妓女来消费的,但这并非全貌。徐珂自己就记载:“妓席招弹词女至,不陪席,别设远坐,不敬烟,命女佣代敬。惟宴于其家,席无妓,始陪坐,曰堂唱,赉以银币二,独与客对,亦敬烟。凡此斤斤,盖其自处,即谚云卖口不卖身耳,然其中难言者亦颇有之。”[1]4948可见当时即使在风月场所,如若是在公共场所表演,书寓弹词女们都坐高台之上表演,只有到家宴席间唱堂会的时候,方有可能发生风花雪月之事。然此间亦多有卖艺不卖身者,所以说女弹词的形象不应和妓女等同。其社会价值更多地体现在其文化内涵上,其信息传播和社会教化之功效也不是妓女所能相提并论的。此后的女弹词虽不为男艺人和社会所承认,且多为家班培养,但是作为知识水平已经超过大多数下层女性的她们,更懂得争取自己的权利,这也就有了之后的“光普之争”。虽然其推手和最终获利者都是男性,但是这也是职业女性抗争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弹词女艺人的抗争也最终获得了社会和男艺人的承认和肯定,改变了旧有的与妓女同类的形象。
(三)其他关于评弹的记载
除了以上两点,《清稗类钞》中关于评弹的记载内容还有很多。首先是对于评弹传播地域的划定,“苏城操弹词业者之出游也,南不越嘉禾,西不出兰陵,北不踰虞山,东不过松泖。盖过此以往,则吴音不甚通行矣。弹词业之不能发达,职是故也”[1]4943。这句话的引用率极高,多为人们用来解释评弹的流行范围,基本上就是江南地域的核心地带,以今之嘉兴、常州、常熟、松江为界,在其内的吴语方言区流行。实际上,徐珂在此也点出了评弹后来走向衰落和难以流行全国的原因,那就是其依托的是吴语方言,能听懂的人口数量和传播的地域相对于全国太小众了,这是评弹走出江南的先天障碍—其他地区的人难以听懂。再加上新中国成立后,推行以北京语音、北方方言为基础的普通话,对评弹发展而言无疑又是一记重创。普通话的不断推广在方便沟通的同时也减少了青少年学习本地方言的机会,减弱了他们的学习兴趣。再者,随着时代进步、生活节奏的加快,评弹、昆曲等慢节奏的艺术表演形式逐渐不合时代的脚步,青少年们从根本上丧失了对评弹的欣赏兴趣和能力,导致了现今评弹的日益衰落。
至于评弹的听众,也是上至名流下至贩夫走卒,层次复杂,而评弹艺人也是“悉视听客之高下为转移”,“有名书场,听客多上流,吐属一失检点,便不雅驯,虽鼎鼎名家,亦有因之堕落者。苏州东城多机匠,若辈听书,但取发噱,语稍温文,便掉首不顾而去。故弹词家坐场近城东,多作粗鄙狎亵语,不如是,不足以动若辈之听也。然有时形容过刻,语涉若辈, ‘彼业谓之千’则揶揄随之,甚且饱以老拳”[1]4944。对于知识储备丰厚、有较高文化素养的听客,评弹艺人战战兢兢而不敢失言失态,以免堕落名声;而对于普通的下层民众,则是要以发噱为主,只求气氛活跃,不求书目内容的精致,且要通俗易懂。据徐珂的记载,评弹艺人的发噱确为个中精要,一旦噱头影射这些工匠,或有“饱以老拳”之横祸。而且,作为雅俗共赏的文艺形式,评弹传播更多靠的就是这些以轿夫为代表的流动人口。“书场口碑,多出之听专‘疑为站之讹’书者,中以轿役为多,倒面汤,‘逐客令也’,捉漏洞,冲口即出,不稍假借。而且场地愈合宜,则听专书者亦愈多,弹词家于此等处,必兢兢惟恐失若辈欢。若辈又好与说书先生兜搭,得其欢心,则招呼尤殷勤。”[1]4944这些人不仅乐于听书,更因其走街串巷,对于说书人乃至书场之名声的褒贬、传播影响甚深。故而所谓说书先生,亦必须对这些不花钱的听客笑颜承迎,与之酬答。
那么上海作为国际大都市,这里的上流人物又如何听书呢?“上海髦儿戏场,遇旦角登场,则怪声四起,有猫叫声,有狗吠声,有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声,场上女伶,于发声之尤怪异者,亦必回眸以一笑报之。盖此种怪声,多发自看白戏之马夫、龟奴。近则每况愈下,有貌似上流之儇薄少年,亦不屑降尊而效马夫、龟奴之颦也。”[1]4945这里也是龙蛇混杂,貌似上流之人也行下流之事,这对于评弹艺人亦是一大考验。虽然评弹艺人多和三教九流接触,但是其自身素养高洁、文化水平高者也不在少数。乾隆年间的女弹词表演家王青翰,其技艺一流,使听客为之倾倒。她多与文人雅士聚会,但是“或非其当意者,饵以重币,不顾也。既与孝廉某善,出橐金促赴南宮试。旋闻孝廉试不利,且死,一恸几绝。自此长斋杜门,不复弄浔阳江上琵琶矣”[1]4948。王青翰守身如玉,只为钟意者倾倒而不为利动。她重金资助爱人科考功名,闻其死讯遂不复见客、接客,可见其贞烈。如此例子比比皆是。评弹艺人不只局限于评弹表演或者风月花柳之间,也不同于底层的低俗卖艺人,他们还与文人们相亲近以提升自己,或者像柳敬亭一样参与国家军旅之事,实现自身抱负。
评弹的兴衰不仅仅是其表演形式的兴盛或衰落,也不是几个评弹艺人的人生起伏,其背后是明清之际到民国江南社会历史的变迁与沉浮。《清稗类钞》中详细记述了时人对于弹词、女弹词艺人、评话的看法,也记载了多位史册留名的艺人生平。这些资料不仅为我们提供了翔实的研究资料,也从侧面反映了当时人们的文艺品评心态,更为今日文化传承留下了诸多启示:艺术形式是伴随着社会政治经济的发展而变化的。明清之际商品经济的发达、市民阶层的不断扩大,形成了对评弹这种雅俗共赏的文艺形式的需求和市场。妇女对于评弹的喜爱也彰显了当时女子的社会地位和对文化修养的渴求。其后随着政治革命、王朝兴替、文化运动等的历史演进,评弹又迸发了新的活力,也衍生出了诸多问题。历经变革之后的评弹虽萌发新枝,但社会发展所带来的快节奏和新听众的减少,造成了评弹艺术的衰落。所以艺术的保护不仅仅是戏台上下艺人的培养,或书阁中进行的资料整理研究,更多还是要着力培养听众,保护方言和地域文化的特色,这样才能形成“有本之木,有源之水”的发展新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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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时 新)
Pingtan’s Development in the Qing Dynasty on the Basis of Qing Bai Lei Chao
JI Heng
(College of Humanities and Communication, Shanghai Normal University, Shanghai 200234, China)
Abstract:Qing Bai Lei Chao is a book series written during the Qing Dynasty, where there are many records about the operatic forms in the Qing Dynasty, which includes Pingtan in the music section of this book.Although there are several mistakes, it is still considered as a precious first-hand source when researches are done on the development of Pingtan in the Qing Dynasty.Based on the information in the book, people can learn about the situation of Pingtan, the living conditions, the cultural psychology of people during the Qing Dynasty and the social development at that time.
Key words:Qing Bai Lei Chao; Suzhou Pingtan; female storytellers
中图分类号:I239.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8-7931(2016)02-0012-05
DOI:10.16217/j.cnki.szxbsk.2016.02.003
收稿日期:2015-11-19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14ZDB041)
作者简介:季 珩(1991—),男,江苏常州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区域社会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