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知转喻视角下《天堂蒜薹之歌》的英译研究

2016-04-12 22:31杨莎莎李晓娟
宿州学院学报 2016年6期
关键词:蒜薹下位范畴

杨莎莎,李晓娟

广西大学外国语学院,广西南宁,530004



认知转喻视角下《天堂蒜薹之歌》的英译研究

杨莎莎,李晓娟

广西大学外国语学院,广西南宁,530004

从认知转喻整体与部分关系视角,对莫言代表作《天堂蒜薹之歌》及其葛浩文英译本译文与原文关系进行探讨。结果表明,《天堂蒜薹之歌》中译文与原文之间存在大量转喻关系,葛浩文在翻译过程中分别运用“整体代部分”“部分代整体”以及“部分代部分”转喻思维,使不同语言之间等义翻译变成可能。从认知转喻角度对译文与原文关系探讨,可为中国文学作品的翻译和海外传播提供一定的启示。

认知转喻;《天堂蒜薹之歌》;英译

1 问题的提出

近年来,随着认知语言学的不断发展,转喻作为一种认知方式已越来越受到认知语言学家的认可,甚至被认为可能是比隐喻更为重要的认知拓展方式。转喻不仅存在于文学作品和日常语言表达中,也存在于生活的方方面面;即使在不同语言的翻译转换中,也发挥着不可小觑的作用。而对翻译过程中译文与原文之间转喻关系的研究,不仅可以促进人们对翻译实践活动及其背后认知机制的理解,也在一定程度上指导着我国文学作品“走出去”。

《天堂蒜薹之歌》是莫言代表作之一,自1988年创作之后便被译为多种语言,深受外国读者喜爱。但到目前为止,对《天堂蒜薹之歌》的英译研究仍屈指可数,从转喻角度进行分析的更是寥寥无几。关于转喻在翻译领域的研究,目前确有不少学者作过相关探讨。邓国栋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探讨了转喻的认知机制和转喻翻译的认知观,提出了“转喻认知模式的对等激活”“转喻认知模式的附加激活”“转喻认知模式的对等加注”和“转喻认知模式激活的归化”四种翻译策略[1]。谭业升探讨了翻译过程中以语境为基础并受规约限制的转喻图示的例示,阐释了基于多样性邻接关系的转喻图式-例示阶级与翻译转换、翻译变体的关联性,揭示了它为译者提供的认知创造空间[2]。卢卫中运用概念转喻理论,探讨了转喻翻译的认知基础与策略,指出“目的语对应转喻翻译”“目的语特有转喻翻译”“源语喻体+喻标”“源语喻体+注解/按语”和“源语喻体的舍弃”是转喻翻译的有效方法[3]。周珊从认知转喻的角度探讨了《红楼梦》中委婉语的翻译,认为转喻是委婉语生成与理解的重要认知机制和手段[4]。卢卫中在转喻理论的指导下,解释了替换等翻译技巧背后的内在动因和认知机制——语义转喻[5]。但这些研究主要是以转喻的翻译为主,研究如何将源语言中存在的转喻现象转换成译入语,却很少关注翻译过程中译入语与源语对应项之间建立的认知关系。因此,本文从全新的视角,运用认知转喻思维,研究翻译过程中译入语与源语对应项之间的认知关系,剖析译者葛浩文翻译过程中的认知因素,解释中西语言转换过程中译者的认知和翻译策略。

2 转喻理论与翻译认知

Taylor认为,转喻是人类重要的思维方式,是人类认识客观世界的重要手段[6]。Rodden等将转喻定义为“一个认知过程,在这一过程中,一个概念实体或载体(vehicle)为同一理想化认知模型(ideal cognitive model,简称ICM)内的另一概念实体或目标(target)提供心理可及(mental access)”[7]。由此概念可以看出,构成转喻关系的两个实体必须处在同一认知模型中,并且一个实体要使人们联想到想要描写的另一个实体。Langacker认为,转喻由相对凸显的概念提供。认知上凸显的实体被称为认知参照点(cognitive reference points)。参照点是话语中相对凸显的部分,可以唤起其他不那么凸显的实体,建立一个认知语境,使听者对话语中不那么凸显的部分产生心理可及[8]。Langacker认为,转喻是一种参照点现象,转喻词指定的实体作为一个参照点,为被描述的实体目标提供心理可及,并把听者的注意力转移到目标上[9]。

认知翻译学家认为,翻译也是一种认知活动。王寅在综合体验哲学和认知语言学的基础上指出,翻译来源于实践,译文是体验和认知的结果[10]。因为翻译基于译者对原文各种意义的理解之上,而理解必定来自自身对现实的体验和认知,又由于人们享有大致相同的物质世界,所以人们对事物的体验和认知模式并不是千差万别的。也就是说,即便人们来自不同区域、不同民族,也会通过认知某个具有代表性或易于理解的部分来认知整体。从这点可以看出,他们对同一事物的认知体验有相似之处。而在翻译过程中,由于同一事物可能由多个不同部分组成,包含多种属性,加上不同文化风俗的影响,不同民族对同一事物的表征形式可能会有不同的选择,因此,需要对民族之间为事物提供语言形式方面表征的不同选择进行替换,从而构成各部分之间的跨语言转喻替代关系。此外,在翻译过程中,一种语言中某事物的整体名称可能需要转换为另一语言中表示该事物的一个部分或某种属性的名称,或是相反的情况,这些更体现出转喻在翻译过程中所发挥的不容忽视的作用。

3 《天堂蒜薹之歌》英译的转喻策略

由于语言之间的差异,翻译过程中,在译入语没有很好的对应项的时候,译者不得不采用与源语相邻或相关联的形式来获得相等语义。因此,转喻在翻译过程中必然发挥着不可忽视的作用——译入语与源语之间存在整体与部分或者部分与部分之间的转喻关系。在莫言小说《天堂蒜薹之歌》的英译中,译入语与源语之间也存在这样的转喻关系,主要表现为整体代部分、部分代整体和部分代部分。

3.1 译入语与源语之间“整体代部分”的转喻关系

整体转指部分的转喻关系有多种形式,在《天堂蒜薹之歌》的翻译中主要有两种:“矩阵域代次域”和“上位范畴代下位范畴”。

3.1.1 矩阵域代次域

例1 红裙子严肃地说:“人总要有点自尊心!”[11]143

译文:The woman in red asked sanctimoniously,“Don't you have any self-respect?”[12]116

例2 “报告政府,俺没捣乱!”[11]108

译文:“Nothing, Officer.”[12]87

在例1中,源语“红裙子”属于转喻用法,用衣服转指穿衣服的人,译文用“the women in red”与源语构成“人代衣服”的转喻关系,属于“矩阵域代次域”。在例2中,“政府”属于国家机构,是人工作的场所,译文中直接将“政府”译为 “officer”,译文和原文之间便构成了一种“矩阵域代次域”的转喻关系。

上述两例均属静态转喻。除了静态转喻外,动态转喻也被大量地运用于《天堂蒜薹之歌》的翻译中。

例3 “你在今年5月28日中午,带头砸了县政府!”口吃的警察流利地说[11]6。

译文:“At noon on May twenty-eighth you were one of the leaders of a mob that demolished the county offices.”[12]4

例4 金菊从炕上坐起来,撩起衣襟擦着眼说:“我不敢对俺爹俺娘开口……”[11]32

译文:Jinju sat up and dried her eyes with her sleeve.“What am I supposed to say to my parents?”[12]25

例3中“砸了县政府”中的“砸”只是破坏县政府整个事件中的一个次事件,在该事件中还包括“摔”“扔”“撕”“烧”等动作,因此原文属于“次事件代事件”的转喻。译文直接用“demolished”对原文进行翻译,也与原文之间构成了“事件代次事件”的转喻关系。例4中的“开口”只是说话的一个次动作,整个说话过程应包括“张开嘴巴、声带振动、嘴巴闭合”等一系列连续动作,因此译文“say”与原文“开口”之间构成“动作代次动作”的转喻关系。

3.1.2 上位范畴代下位范畴

例5 院里猜拳行令,喝得很是热火[11]69。

译文:Out in the yard the drinking games had begun, and the party was starting to warm up.[12]55

例6 “校长……校长……我饱读诗书……”[11]125

译文:“Mr.Principle…sir…I’m a lifelong reader of the classics …”[12]101

“猜拳行令”是中国酒席上的经典娱乐游戏,对其英译时,译文用其上义词“drinking games”转指其下义词,与原文构成“上位范畴代下位范畴”的转喻关系,如例5所示。例6中,“诗书”多指诗词歌赋,属经典作品中的一类,译文直接使用“classic” 一词,与原文无疑也是一种“上位范畴代下位范畴”的转喻关系。

例7 “您这个东西里面唱什么?”金菊问[11]23。

译文:“What do you play on that?” she asked.[12]18

例7中,“唱”只是众多演艺形式中的一种,与其并列的演艺形式还有“说”“跳”等,葛浩文在译文选择用“play”来代替“唱”,与原文构成了一种“上位范畴代下位范畴”的转喻关系。但是,与例5、例6不同的是,例7属于动态转喻。

以上均属于“整体代部分”的转喻关系。“整体代部分”转喻采用认知域拓展的方式,使独具中国特色的文化意义在英译中得以正确传达,减少了因中西文化差异而造成的误解。但是,在《天堂蒜薹之歌》的翻译中,除了存在“整体代部分”的转喻关系,“部分代整体”也是常见的翻译策略。

3.2 译入语与源语之间“部分代整体”的转喻关系

“部分代整体”的转喻关系可以分为“次域代矩阵域”和“下位范畴代上位范畴”两大类。

3.2.1 次域代矩阵域

例8 阴间和阳间一样,干什么事都要走后门,没钱玩不转[11]261。

The world of darkness is the same as the world of light. Everything takes money.[12]211

例9 现在他知道错了,庄户人目光短浅,贪图蝇头小利,就是不行[11]237。

But now he realized his error. Peasants always take the short view, never seeing beyond petty personal gains.[12]192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阴间”就是人们死后要去的地方,到处都是黑暗,见不到一丝阳光。和“阴间”相反,“阳间”则处处充满光明。例8中,在“阴间”和“阳间”的英译时,葛浩文从它们各自最凸显的特征入手,分别将其译为“the world of darkness”和 “the world of light”,与原文分别形成“次域代矩阵域”的转喻关系,使不了解中国宗教文化的外国读者也能获得相同的认知体验。例9中,“蝇头小利”是比喻用法,将微小的利益比作和苍蝇的头一样大小,在译文中,葛浩文放弃了原文中“苍蝇”的意象,直接译为“petty personal gains”。译文与原文之间的转喻关系也属于“次域代矩阵域”。

在“部分代整体”的转喻关系中,同样存在一定的动态转喻关系。

例10 鸡晒翅膀,三日内必有大雨[11]11。

Chicken wings absorbing rays, it'll rain within three days.[12]8

在例10中,“鸡晒翅膀”这一简单动作包含一系列相关的次动作,如“鸡跑到阳光下,伸开翅膀,鸡的翅膀吸收阳光”等,这里的翻译很显然也是一个“次事件代事件”的转喻。

3.2.2 下位范畴代上位范畴

例11 “太太,你的话俺不明白,你给俺两个钱吧!”[11]143

“Madam,I don't understand a word you're saying. I'm only asking for a little change.”[12]115

例12 高马弓着腰跳下车。金菊也被二哥推下车[11]146。

Gao Ma jumped down in a crouch; Second Brother nudged Jinju out of the Jeep.[12]117

众所周知,“钱”作为一个上位范畴包含很多下义词如“钞票”“钢蹦”“银子”等,例11中,译文用其下义词“change”与原文构成“下位范畴代上位范畴”的转喻关系。例12中,译文“Jeep”与原文“车”也属于下位词代上位词,因此,同样构成“下位范畴代上位范畴”的转喻关系。

“部分代整体”转喻最重要的作用在于对一些文化意象丰富的表达,可以选取该意象最典型的一部分来代替整个意象,使译文更加简洁、生动、易懂。除了“整体代部分”“部分代整体”的转喻关系外,“部分代部分”也是葛浩文常用的策略之一。

3.3 译入语与源语之间“部分代部分”的转喻关系

在《天堂蒜薹之歌》的英译中,“部分代部分”的转喻关系主要有两大类:“下位范畴代下位范畴”和“次事件代次事件”。

3.3.1 下位范畴代下位范畴

例13 再打架,卡你们三天的草料![11]119

Well, if you don’t break it up right now, you’ll be on bread and water for three days.[12]95

在中国汉语中,“草料”可以用来转指食物。例13中,源语体现了一种“下位范畴转指上位范畴”的转喻关系,译文运用相同的转喻机制,用“bread and water”转指食物,使译文与原文构成了“下位范畴代下位范畴”的转喻关系。

3.3.2 次事件代次事件

例14 要被人家戳好几辈子脊梁骨[11]176。

People will be laughing at us for generations.[12]142

例15 在家千般好,出门事事难[11]139。

Conveniences at home,trouble on the road.[12]112

例14中,“戳脊梁骨”是在人背后说闲话的典型动作之一,原文使用了“次事件代事件”的转喻,译文“laughing at”也是在人背后说闲话的次事件,因此,译文与原文之间构成了“次事件代次事件”的转喻关系。例15中,“出门”只是离家在外的一个次动作,属于“次事件代事件”的转喻关系,译文“on the road”也是离家在外的次动作,译文与原文也构成“次事件代次事件”的转喻关系。

“部分代部分”转喻关系的使用多是因为源语与译语读者对同一事物认知凸显不同造成的,因此,翻译时对译语与源语中不同的凸显部分进行替换,不仅准确表达了原文的意义,而且更易被目标读者所接受。

4 结 论

运用认知语言学的转喻概念,对莫言代表作《天堂蒜薹之歌》中译入语与源语之间转喻关系进行分析,解析翻译过程中的内在动因和认知机制。通过对译文与原文间三种转喻关系即“整体代部分”“部分代整体”和“部分代部分”的分析发现,在运用“整体代部分”转喻时,葛浩文多用上位范畴来转指下位范畴或用矩阵域代次域。在运用“部分代整体”转喻时,葛浩文用事物最突出的部分来指代整体。在“部分代部分”转喻中,则用事物最突出的一部分来转指另一突出部分。转喻的使用,使不同语言间进行同等意义转换变成可能,也对莫言作品以及中国文化在海外的传播具有重要作用。此外,“整体代部分”“部分代整体”“部分代部分”的转喻关系也可以被运用于直译、节译、替换等翻译策略认知理据的研究中,进一步解析译者翻译策略中的认知因素。

[1]邓国栋.转喻认知机制及其翻译策略探析[J].广东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07,7(1): 75-77

[2]谭业升.转喻的图式-例示与翻译的认知路径[J].外语教学与研究,2010,42(6):465-471

[3]卢卫中,王福祥.翻译研究的新范式:认知翻译学研究综述[J].外语教学与研究,2013,45(7):606-616

[4]周珊.从认知转喻的角度看《红楼梦》中委婉语的翻译[J].内蒙古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14(4):382-384

[5]卢卫中,王帅,秦洪武.翻译过程中语言转换的转喻机制[J].中国翻译,2014,14(6):14-18

[6]Taylor J R.Linguistics Categorization:Prototypes in Linguistic Theory[M].Oxford:Clarendon,1989:4

[7]Radden G,Kovecses Z.Towards a theory of metonymy[A]//Klaus Uwe Panther & Radden G.Metonymy in Language and Thought.Amsterdam:Benjamins Publishing House,1999:21

[8]Langacker R.Reference-point constructions[J].Cognitive Linguistics,1993(4):1-38

[9]Langacker R.Grammar and Conceptualization[M].New York:Mouton de Gruyter,1999:12

[10]王寅.认知语言学[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7:581

[11]莫言.天堂蒜薹之歌[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1

[12]Goldbatt H.The Garlic Ballads[M].New York:Viking Publishing,1995

(责任编辑:胡永近)

10.3969/j.issn.1673-2006.2016.06.015

2016-04-17

杨莎莎(1991-),女,河南博爱人,在读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认知语言学。

H059

A

1673-2006(2016)06-005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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