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 艺(青岛广播电视大学 山东 青岛 266012)
中国古典文学的文化精神探析
邵 艺(青岛广播电视大学 山东 青岛 266012)
从文化学角度考察文学现象,是文学研究面临的重大课题。中国古典文学是中国传统文化重要的组成部分,同时深受中国传统文化精神的影响,彰显着中国文化精神的独特内涵。从中国古典文学发展史看,“文以载道”的教化传统、“以人为本”的理性精神、注重“写意手法”、追求“中和之美”等成为中国古典文学最显著的文化特征。
文学 文化 文以载道 以人为本 写意 中和
中国古典文学是世界历史上最悠久的文学之一,它经历了漫长的3000多年的发展历程,成就璀璨、高峰迭起。一直以来,中国古典文学以其丰富的内涵体系承载着中国文化的价值,以其独特的艺术表现方式体现着中国文化的特征,它又在源远流长的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中不断得到滋养和积淀,在文化的发展中彰显出自身的特点和意义。文化和文学的相互关系使中国古典文学具有了多维的价值和特征,也使中国文化更加灿烂多姿,因而,从文化学的角度考察文学现象,是文学研究面临的一个有意义和重要的课题。探析文学深层次的社会、历史、人文等文化精神因素,并与西方文化进行思维方式、道德规范等多角度的对比,可以更加还原中国文学的本质特征,也可深入的研究中国传统文化的要素特征,从而更加深刻的认识我们的民族文化精神,这对于当代文化的构建、人文精神的弘扬、构建中华民族美好的未来也具有重大的意义。
儒学,作为中国社会最大的主流文化和意识,影响深远。其核心是伦理中心、政治至上,这一思想极大的影响了中国古典文学。文学成为政治教化的工具,这是中国古代文学最显著的特征。对中国古典文学特点总结最到位的是韩愈,他提出了“文以载道,文道合一”的创作理论。“文”是手段和形式,“道”为目的和内容,“文”是“道”的载体,文学是为了说明道理的,要形式和内容统一,诗道合一、情志合一。在中国古典文学中,“道”主要是指儒家思想。中国古代文学家从小深受儒家思想的熏陶,积极入世,追求“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人生境界。这种价值自然会渗透创作中,用散文直接弘扬儒家理念,以诗词歌赋来寄托儒家理想,通过小说戏剧的人物正面和反面的差距映衬,使读者和观众耳濡目染受到儒家思想的教化、感召和传承。像脍炙人口的曲艺艺谚“说书唱戏劝人方”,一方面传达了中国传统的善恶观念,一方面说明了小说戏剧等文学形式潜移默化的寓教于乐的教化功能。因此,“文以载道”的教化传统彰显了中国古典文学的基本文化特征。[1]
对于中国文学的发展来说,“文以载道”的教化传统产生了有正、负两方面的影响。一方面“文以载道”的教化传统,形成了关注民生疾苦、现实生活的文学传统,可以言志,可以咏物,可以抒怀,表现出爱国忧民的情怀、务实担当的精神、正直高洁的品格等,使博大精深的儒家学说中利国益民的思想得以传播和发展,如“君轻民贵”的思想,“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的思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智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有教无类”等治国、治学思想,待人接物、做人做事等优秀品质,以文学的形式不断传承和发扬,内化着世人的进取入世的精神,强化着人们的使命意识,使我们成为了有道德、有素养、有担当的民族和国家。另一方面“文以载道”的教化传统,也产生过负面不良影响,儒家思想中落后腐朽的糟粕部分在古典文学中也表现出来,如“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的三纲五常的观念,“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男尊女卑的思想等,降低了文学作品的质量,制约了文学的思想发展性。
“以人为本”,是中国文化的根基,是中国文化的基本精神。欧洲的宗教传统决定了欧洲古典文学的神话和宗教色彩,而中国是一个缺乏宗教感的国度,使中国的文学具有浓厚的人文主义色彩。[2]在希腊、古罗马等西方神话中,崇拜的是像上、帝、宙斯等天上的神灵,而在中国的上古神话传说中,所尊崇的是拥有奇异力量而建功立业的人间英雄。例如,女娲、后羿、大禹等神话人物,都是有史记载的氏族的首领。他们领导部落民众历经艰难困苦,以巨大的勇气和力量战胜了自然灾难,使百姓过上了安定的日子。他们的贡献和成就经过代代相传,慢慢被神化。与希腊神话相比,中国的神是注重实际,尊崇尚德精神,希腊神话的神是飘渺虚幻,尊崇力量。因此,中国古代神话充满了关注现实的理性精神,以人为本的文化特征一开始便在中国文学的渊源呈现,并在文学的历史长河中倘徉和发展。
在中国古典文学创作中,诗人、散文家、戏剧家、小说家,几乎都把关注点都集中在了现世,而不是彼岸。中国古典文学内容,更多反映的是人间的饮食男女、爱恨离别,悲欢离合、功成名就、人世沧桑,家国存亡等,并不指向虚无的天国地狱。中国古典文学的宗教性一直较为薄弱,即便在宗教兴盛的历史时期,文学的主题一直也是在现世游走,没有发生偏离,仅仅表现在一些作家的人生观和思维的多元化上。比如,唐代诗人和宋代词人,几乎都充满梦想的激情,充斥着对人生的热情。明清小说家,创作时都关注现实,以生活为原型,即便是《西游记》这样的优秀的浪漫主义神魔小说,也是以宗教故事为外壳,运用以曲写直的手法来表达对现实社会的评价。比如唐僧师徒历经磨难终于到了灵山圣地,却因为没有给小费而被给了无字经,去向如来告状,结果人家如来说,这经就是不能白给你。第二次,用“金钵”贿赂,才得到了真经,这就是对现实的讽刺。因而,关注现实的理性精神是中国古代文学的重要特征之一。
“天人合一”的思想文化传统在中国社会源远流长,根深蒂固的渗透在中国人的血脉中。对于中国古代思想家来说,天与人是和谐的,天道与人道是相通的、天性与人性是统一的。而中国的艺术创造无不深深的受到这种思想的熔铸和影响。在西方文学中,戏曲和小说是主要的写作形式,对人生的描写较多。而在中国古代文学中,诗歌和散文是其主要的载体,多呈现为轻灵的抒情小品,平淡宁静,而叙事文学比较不发达,对人生叙述的侧重较少。这种心灵的创作形式,最终使中国古代文学史呈现出最为成熟、最为顶峰的文学样式—“抒情言志”的诗歌,从而使中国古代文学的抒情特性发挥到极致。而这种抒情性质又为整个中国古代文学笼罩上诗的溢彩,对于叙事文学也是如此。[3]例如《史记》之所以被鲁迅誉为“无韵之《离骚》,就是因为司马迁倾注了自己强烈的悲愤感情,使作品有着强大的感染力和抒情性。
中国古典文学的抒情性,在作品的表达方式上,呈现出重写意而不重写实的特点。写意,是中国画的一种形简而意丰的表现手法,不求工细形似,只注重神态的表现,侧重抒发作者的情趣。相对于写实的风格,更随性潇洒,传神达韵。中国古代艺术“写意”的审美追求,与中国古代文论中的“意境”理论同出一辙。 我国古典诗歌追求的最高的境界之便是情景交融,这正是传神写意的手法在诗歌领域的体现。经典的古典诗词,在无始无终、无边无际的时空中,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让人感悟蓬勃无尽的灵感气韵,流淌于普遍而又永恒的意境中。同时,与中国传统诗画艺术一样,中国古典小说创作也讲究传神。其中最重要的艺术创作手法就是白描,即用最节省的文字粗线条,不加渲染、铺陈的勾勒出人物的神貌。而在西方小说中,侧重是细致的环境描述,注重细微的肖像刻画和细腻的心理剖析,与中国的传神写意的手法大相径庭。[4]
中庸,是传统儒学的精髓之一,反映在文学观上,便是提倡文学作品的“中和”之美。在“六经”中就已形成重视克制自己,排斥感性狂欢的文化特征。孔子倡导的“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观点将其进一步的发展,即主张在文学作品中要有节制的表达情感,不要过分的宣泄,要“发乎情,止于礼”。因而,情感宣泄的适中适度与表现方式的含蓄简约,使中国文学审美心理整体上呈现出一种中和之美,表现出一种含蓄深沉、意味隽永的总体艺术特征。[5]
露与藏是艺术构思和艺术创造的重要手段,是我国古典艺术中和之美的重要表达方式。艺术创作,露和藏都必不可少。露,可以创作栩栩如生的形象,否则就是“无形画”;但是过露就不会产生不尽的韵致和韵味。藏,使作品含蕴蕴藉,意味隽永,构成“画外音”,使欣赏者思绪万千,神游画外。正如古代画家说的“山欲高,尽出之则不高,烟霞锁其腰则高矣;水欲远,尽出之则不远,掩映断其流则远矣”(郭熙《林泉高致》)。因而在文学创作上,要藏露中和,含蓄蕴情,使之古意深藏,含而不露,读之能够回味悠长、情趣盎然。所以古人言“若笔笔写到,便俗”,从而呈现出一种符合“温柔敦厚””儒家诗教的“中和之美”。
重视“文以载道”的教化传统、追寻“以人为本”的理性精神、注重写意手法、追求中和之美,构成了中国古典文学的基本文化精神特征。正是由于这些优秀文化的基本精神的承载,使中国古典文学具备了丰富的内涵和独特的审美,从而历久弥新,散发出永恒的艺术魅力。
【责任编辑:闫现磊】
[1] 王忠丽.论中国戏曲文学写意抒情的美学特征[J].职大学报,2013(06):55-57.
[2] 王立,安稳.全国古代文学文化研究研讨会综述[J].中华文化论坛,2015(10):186-189.
[3] 聂珍钊.文学伦理学批评:论文学的基本功能与核心价值[J].外国文学研究,2014(04):8-13.
[4] 杨隽.礼仪与中国文学的“元象”—兼评王秀臣《礼仪与兴象:<礼记>元文学理论形态研究》[J].中国文学研究,2015(04):76-79.
[5] 靳小云.回望“中和”——儒学艺术精神的“中和之美”[J].中国包装工业,2014(08):59-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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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8784(2016)04-31-3
2016-03-08
吉林省教育厅“十三五”社会科学研究项目:吉教科文合字[2016]第194号。
邵 艺(1979—),女,山东省济南市人,汉族,硕士,青岛广播电视大学讲师,研究方向:现当代文学、传统文化、开放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