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诗缘情”“诗言志”简论诗歌的生成

2016-04-12 04:11
信阳农林学院学报 2016年2期
关键词:诗言志朱光潜起源

郑 莉

(四川师范大学 文学院,四川 成都 610068)



文学·语言

从“诗缘情”“诗言志”简论诗歌的生成

郑莉

(四川师范大学 文学院,四川 成都 610068)

中国诗歌是一种极具魅力的文体形式。作为一种极其传统的文学表达方式,诗歌由于历史悠久使得其生成来源具有多种可能性。本文从“诗缘情”、“诗言志”的角度,以情、理双轨并驱来探究诗歌的生成,对中国诗歌起源与审美进行初步探讨。

诗缘情;诗言志;诗歌; 生成

中国诗歌在世界文学史上以一种独特的文体形式散发着迷人的魅力。中国诗在语言形式上,享尽了中国汉字的优势,它以“言不尽意”“得意忘言”的了了几句,道尽诗者的内心情感与意愿。在内容上,中国诗歌以一种纯文学的形式,以“早熟”的姿态影响着后来出现的散文、词曲、戏剧、小说等文学艺术形式。对于古体诗歌的研究,就我看来,大致分为以下几个方面。一是从文学史的角度,即诗歌史从知人论世出发,研究诗者开创的诗歌潮流,研究诗者个体的作品、生平。二是从诗体、诗歌格律角度研究诗歌类别、诗歌语言。着重从语言学的角度谈诗歌的内部构成。三是大批从事古代文论的批评家,从古代诗歌理论出发,研究诗歌的起源、创作心理、创作态度以及诗歌审美价值、诗歌审美胸襟等问题。其中前二者的研究是直接与诗歌文本发生关联,深入诗歌本身,作形式的发生论阐释。而从文学批评者的角度进行的诗歌研究,更多的是间接研究,很少直指文本本身,而是从诗歌创作内部理论出发,对诗歌创作者进行理论、概念性、规律性的解释。从这一点出发,中国古代的美学精华就是中国诗歌理论的系统化与总结化。

本文从诗歌理论的角度出发,对中国诗歌起源与审美作用进行分析。首先,从诗歌的发生起源谈起,涉及到“诗”与“歌”的本体论意义。其次,谈及从“诗缘情”到“诗言志”的诗歌审美价值转变。论述诗歌从最初的纯文学形式演变成具有多元功用的诗教工具,同时对“诗教”与当今诗歌价值作一个感性与理性的讨论。最后,简单陈述中国诗歌与文学研究的关系,从诗歌自身规律、诗歌内部存在出发研究诗歌。

1 诗歌的起源

《说文解字·卷三上·言部》所言:“诗,志也,从言,寺声。”[1]51显然,许慎作为东汉著名的经学家、文字学家、语言学家,在他看来,诗就是志。那么进一步,许慎从词源角度所说的“志”是什么呢?在《说文解字·卷十下·心部》中对于“志”有这样的解释:“志,意也,从心之声。”“意,志也从心,察言而知意也,从心生声。”[1]217“志”就是“意”,“意”就是“志”,二者是互训的关系。在中国美学中“意”有着“言不尽意”“得意忘言”“意境”等美学范畴论意义,这使得“意”又有许多解释,模糊了“诗”的本真。从“诗”到“志”再到“意”,“诗”仿佛承担着源头作用,具有开创的意义。的确,中国诗歌承担着这样的原点归宿作用。可是,这也使得研究诗歌的起源以及中国诗歌的纯洁性有着迫切性。

朱光潜先生写于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的《诗论》是我们研究诗歌理论不能越过的一部著作。朱光潜说过:“在我过去的写作中,自认为用功较多,比较有点独到见解的,还是这本《诗论》。”[2]366可以想象,《诗论》对于美学大家朱光潜先生的重要性,以至于其钟爱之情溢于言表,这也从侧面说明了朱光潜先生对于中国诗倚重之深。我想,每一个从事古代文学研究的人,如果不读古代中国诗,不研究中国古代诗歌,其知识是有缺陷的浮夸,是没有根基的空谈,是缺少持续生命力的。

《诗论》开篇就谈及“诗的起源”问题。“诗是什么”、“诗应该如何”。首先,认为从历史与考古学角度出发来论证诗歌的起源是不足为据的。朱光潜先生举出了汉代郑玄在《诗谱序》中所论述的诗起源于虞不足以信;唐孔颖达、刘勰等等后代考据学、经学家对于诗起源的讨论也只是在历史文献或者考据中讨论诗歌的源头。朱光潜明确指出他们以考据、历史为线索寻找诗歌起源犯了根本性的错误。“一、它假定在历史记载上最古的诗就是诗的起源。二、它假定在最古的诗之外寻不出诗的起源。”[2]4就我看来,朱光潜先生的观点有其合理性。首先,对于起源的考证,西方的学者已经提供了很好的样式与思考逻辑。列维·布留尔的《原始思维》、格罗赛的《艺术的起源》都讨论了文化思维、艺术起源的问题。当然,历史的考据必不可少,但是就起源论的研究而言,单纯的历史推理是不可能到达真正的起源目的地的。在历史面前,我们不能穷尽历史之前那个必然部分。所以,对于研究诗歌的起源,我们也不能知晓,记录之前、历史之前诗歌的具体,也就是诗歌空白部分成为一种必然发生。其次,就诗歌本身特质而言,外部历史的考据只是带领我们认识诗歌发展时期、或者成熟时期历史的一个途径。中国的诗歌是一个早熟的婴儿,在其完全产生之后,迅速的成长。这就导致了一个问题:诗歌的繁荣影响了之后一系列的艺术形式,而其本身的历史则被芜杂的其他艺术所遮蔽。所以,对于诗歌源头的讨论,朱光潜在分析诗歌、音乐以及舞蹈三位一体的基础上发现了中国诗保留了乐与舞同源的痕迹。从这个角度来说,对于诗歌的讨论就过渡到了对于音乐与舞蹈起源的讨论。

“诗的起源实在不是一个历史问题,而是一个心理学的问题。要明白诗的起源,我们首先要问:人类何以唱歌作诗呢?”[2]56将诗起源的问题,去除时间的考量,并把它带进了心理学的发生之中。由于人心理的遗传性或者一种相对稳定的人类特征,我们可能有对原始人类思维的不惑与不解。但是,就原始心理来说,人的每一次出生,都是一次重新的形成与塑造。在人一生的经历中,唯一不变的就是从人的本性出发,一步一步成长的过程。从这一点来说,原始心理学的研究,为诗歌的起源带来了不可争辩的事实。

2 诗歌发生论

朱光潜的《诗论》就是从心理学的考量上,将诗歌的起源归功于集体智慧的结晶。并且进一步指出,诗歌的原型之一就是童谣。众所周知,原始人类是以部落的形式过着一种群居的生活。原始人类因为对于自然的恐惧,导致原始崇拜应运而生。除了在日常生活劳作时发出具有节奏的声音之外,群体性的祭祀或者情绪性的狂欢成为原始人类的主要活动。一起唱着有节奏的歌曲,一同跳着具有肢体语言意义的舞蹈,这不仅是劳作之中的鼓舞,也是吸引异性的手段(现在许多少数民族仍然保留着以歌曲的形式求得异性吸引的习俗,例如苗族、壮族等等),还是原始部落媚神、降神等图腾崇拜的表现形式。

如果认同诗、乐以及舞是三位一体的同源,那么诗歌就是随着听觉、视觉的产生而产生了。那么,是谁创造了诗歌呢?显然,原始人类不具备记录、记载的文字意识。我们不能说出是谁说出了诗一样的语言。这里诗一样的语言是相对于日常用语而言的,也就是说,诗歌的语言不同于日常语言。诗歌的语言可能产生在求偶情境的隐谐中,也可能是祭祀活动的哀求与庄重中。总之,一旦另一种形式的语言进入到日常语言中,那么这一种语言形式就可能具备了与诗歌类似的性质。对于这一问题的解答,在历史之中,大致可以找到二种截然不同的回答。一是以德国格林兄弟、美国查尔德及加默里为代表的“群众合作说”。他们认为,诗歌的创作不是个体的人独立创造的,而是具有群体的性质。诗歌是情感在人心中整体地、并且是自然而然地流露。就求爱而言,一般来说,现在可以看到在许多保留了这一传统风俗的少数民族中,极少看到个体对于个体的歌咏。一般都是一群人对另一群人的歌咏与表达。在歌咏吟唱之后,一部分机智、勇敢的小伙子才有机会得到女孩子的钟情。

同样,在原始的祭祀崇拜之中,部落首领或者专职的祭祀人员也是口中念念有词的。我认为这一部分出自首领和祭祀人员口中的语言可能就是诗,那么,诗歌是不是由他们创造的呢?诗歌是个体的创造吗?持这种观点的有著名的语言学者勒南、塔尔德等等。他们认为在人类的进化过程中,共同意识的形成具有一定的困难,更何况诗歌这种有别于日常用语的语言。据他们从语言学、社会学角度的考证与推理,通常,具有一定艺术形态的形式,都是由个体首先开始的,随着个体对个体的学习与模仿,艺术就产生了,当然诗歌也在其中。这与柏拉图关于文学艺术的“模仿说”“镜子说”有着相似性。文学艺术起源于对 “自然”的模仿,或者对于社会的模仿。诗歌也是一样,是从一个个体对另一个个体的教授,再到个体自身的创造。这一种观点,其实有着其现实合理性。其一,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成为诗人,但是,我们不能否认每个人具有的诗性智慧,从我们现实的人出发,每一个都可以写首诗。其二,人的差异性或许在“食色,性也”上具有趋同性,但是是否存在着,原始人类有一天,感受到了一样的情绪,脱离了日常语言,心中有了诗歌创造的一致性呢?这一点是值得怀疑的。

那么离开原始诗歌作者是个体或者是集体创造的问题,是否可以找到一个折中的观点呢?诗歌的创作是由个人提出,然后经过集体的演绎与整合,最后又是由个体的形式呈现呢?美国的基特里奇在《英美民歌集绪论》中对此有详细的阐释。朱光潜先生在其《诗论》中以大量的民谣实例论证了基特里奇的观点。作为一种仍然活在民间的艺术形式,民谣以一种古老的方式解释着它对于诗歌的重要性。但是,随着民谣对于现代文明的缺失性,保护这一种民间的诗歌形式显得极为迫切。

3 诗歌审美价值的转变

陆机曾在《文赋》中提到一个非常著名的诗学起源命题“诗缘情而绮靡”[3]。第一次明确地将诗歌的起源定义为人的情感抒发。在陆机看来,诗歌是主情的,诗歌之所以出现,也与诗、乐、舞三位一体的形成有关。“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4]。对于这一段解释,宇文所安是这样论述的:“普通的语言和诗歌不存在什么质的差异;二者的差异仅在于内在情感的复杂程度和张力的强度。借助‘气’的生理学理论可以再清楚不过地看出这个等级。随着情感强度的加深,呼吸就加重,使说话带上嗟叹的调子。在不断加重的呼吸中,歌唱属于第二级。最后,嘴再也满足不了气流的需要了。于是,气就流向血脉,是身体运动,以至手舞足蹈起来。”[5]从这样的解释来看,普通生活语言与诗歌语言产生的区别就在于人内在情感的差异性。诗性语言的产生,完全取决于人情感的抒发。类似于“我手写我心”,完全是自我的,人本性的自然所滋养出来的。此处涉及了中国美学中另一个非常重要的命题“自然”。显然,人的自然,不是西方具有普遍意义的自然观,而是从老子来的“道法自然”的“自然”。人之情中的自我是自然中道“有”的产物,它在不显的时候,已经存在于自然之中。而随着情感的加深,当力度情绪进一步膨胀时,就如宇文所安所说的不知自觉地“嗟叹”“足之”“舞之”。诗歌的发生,是一系列情感渐变的过程。这不仅仅是一个生理的过程,更是一个有着心理先天性的过程。

“诗缘情”说,从上面的阐释来看,的确有一定的道理。如果从“人情”的角度来说,诗歌的创造不是一个关系个体与群众创造的问题,而是其生成的原始动力问题。对于“诗言志”而言,更多的涉及诗歌审美价值,而不是诗歌发生生成的问题。从“诗言志”到“诗缘情”的意义功能变化是我们值得进一步挖掘的方向。

[1]许慎.说文解字[M].长沙:岳麓出版社,2005:51.

[2]朱光潜.诗论[M].上海:生活·读书·新知,2012.

[3]陆机著.文赋集释[M]. 张少康集释.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

[4]黄霖、蒋凡主编.中国历代文论选新编(精选本)[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8.

[5]宇文所安著.中国文论:英译与评论[M]. 王柏华、陶庆梅译.上海: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

(编辑:刘彩霞)

The Discussion about the Formation of Poetr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oetry Speaks the Emotion” and “Poetry Speaks the Mind”

ZHENG Li

(College of Literature, Sichuan Normal University, Chengdu 610068, China)

The Chinese poetry is an extremely charming stylistic formation. As a very traditional way of literature expression, poetry has a long history which makes it possible to generate a variety of sources.This articl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poetry speaks the emotion” and “poetry speaks the mind”, discusses the formation of poetry and focuses on the origin and aesthetic value.

poetry speaks the emotion; poetry speaks the mind; poetry; formation

2015-12-20

郑莉(1986—),女,四川仁寿人,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文艺理论研究.

I207.209

A

2095-8978(2016)02-005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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