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宏略
(天津师范大学政治与行政学院 天津 300387)
新型农业现代化进程中农民社会心理现代化建设
张宏略
(天津师范大学政治与行政学院天津300387)
【关键词】农业现代化农民社会心理心理现代化
至2015年中央连续第12年发布一号文件聚焦“三农”。当前,全面深化农村改革、推进农业现代化的进程,是经济新常态下农村改革的重点和方向。然而,农业现代化不仅指的是在物质层面实现机械化、科学化、产业化、信息化,更要农民在精神生活层面具备正确的思想价值观念、思维方式和现代性社会心理,才能真正实现农业现代化。正如英克尔斯在《人的现代化》一书中曾指出的:那些先进的现代制度要获得成功,取得预期的效果,必须依赖运用它们的人的现代人格、现代品质。[1]德国社会学家舍勒也强调:理念、精神、心态的现代转型比社会的政治、经济制度层面的转型更为根本和更为重要。[2]这就是说,在现代化的实现过程中,人自身的现代化至关重要,再先进完善的规章制度和管理方式,如果没有实现人由“传统人”向“现代人”的转变,不经历心理上和人格上向现代化的转变,都不可能取得成功,[3]农民社会心理的现代化程度和水平,决定着农业现代化的进程。随着传统农业向现代农业的转变,作为这一过程主体的农民的社会心理也呈现出鲜明“转型”特征。
改革开放以来,农民在从乡土性向现代性转变中社会心理的现代性特征不断增强,逐渐形成与市场经济相适应的多元开放心理、竞争意识、求富创新、民主精神、法治观念和自我主体意识等,增强了心理承受能力。
(一)多元包容的开放心理
传统小农经济、计划经济体制都具有很强的封闭性,在很大程度上束缚了农民的手脚,禁锢了农民的头脑,限制了农民生产活动的范围,形塑了农民封闭保守的传统心理。随着城乡一体化运动的推进,改革农村土地政策,使部分农民直接变为市民,大量农民进城务工感受现代文明,这些政策的实行和生活方式的改变,让农民根深蒂固的守土敬业、安土重迁的观念逐步减弱,社会心理呈现出一种鲜明的外投趋势。他们逐渐培养自己现代化的理论思维方式,多元包容的开放心理成为农民现代性社会心理的主要内容。
(二)致富创新的竞争意识
从传统方式中解脱出来的农民,摒弃了传统的依附心理,自主创新的意识在生产和生活过程不断被激发出来。如家庭联产承包制、乡镇企业和村民自治,集中体现了中国农民的智慧与首创精神。农村的产业经营和专业合作组织的尝试,在一定程度推动了农业生产方式的转变,促进了农村改革政策的深入。免征农业税、不断扩大农业补贴范围和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战略的实施,在减轻了农民负担的同时,传统农民心理也产生了一些现代性的转变,如追求竞争、独立、创新、权利、致富、求知等等,农民政治认同感和政治信任感也不断提升。这其中,一些变化迎合了国家倡导方向和现代化理念,成为促进我国农村经济社会发展和政治稳定与发展的现代心理基础。
(三)民主法治意识增强
夜静人深,书房仍有灯火摇曳。萧老夫人书房独守,略显苍涩的脸上忧郁与怅然不断轮回。轻轻地敲门,门应声而开。随着“相思黄连苦,心悬游子归。”魂牵梦萦的低吟,萧飞羽宝蓝色的身影悄然飘入。萧老夫虽然闻声而喜,但巨大的冲击使她饱经思念磨砺的心因为忽来的悸动难以承受。她怔忡地看着萧飞羽,苍涩的目光渐渐凝聚,呼吸由急促转为表浅,又由表浅转为停顿。
我国农民长期被排除在日常政治活动领域之外,在王权专制下形成了逆来顺受的臣民意识,未形成现代民主政治生活的习惯。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实行,农民有了经济生产上的自主权之后,对民主的要求也强烈起来。农民的民主意识体现在村民委员会的选举上,对选举中的不合理作法,农民不再听之任之,而是开始懂得用现代民主政治手段来争取和维护自己的民主权利,法制观念在农民头脑中大大增强。
除此,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农民社会心理上的自我意识在增加,“认识到追求自我价值和自我利益的合理性”,自主、自立和自强的现代社会人格也正在逐步形成。
在新的社会条件下,农民群体正在深刻地承受着现代化过程中的角色转换、身份转变的心理焦虑。[4]农民社会心理所存在的诸多的困惑或迷茫,不仅影响着农民自身心理行为的良性发展和整体素质的不断提高,也直接影响着我国社会秩序的稳定和农业现代化的发展。
(一)生产懈怠与浮躁心理
农民关于生产收益与生存压力的理性计算,决定了他们对待农业劳动的态度。在改革开放初期,农民表现出极大的以“求富”为特征的经济心理特质。但是,农民“小富即安”的生活目标和处世哲学,使许多农民产生了自满情绪、安于现状。随着“两减免、三补贴”政策让农民得到实惠,大量农民离开农村进城务工,农村的经济收入结构由此发生改变,农民的劳动观念和态度也受到了巨大冲击。由此,许多农民对土地和农村的情感开始淡化,表现出中国农民从未有过的游移和惆怅,产生“弃田不种”、“不愿投入”、“不求创新”的多种懈怠心理。同时,农民吃苦耐劳的精神在消退,一种好逸恶劳的心态和风气开始滋生,特别是新生代农民普遍存在小钱不想挣,大钱挣不来的情况。上述现象的背后,是勤劳致富观念的萎缩和懒惰浮躁心理的滋长,以致一些老农发出感叹,现在“国家政策变好了,很多人却变懒了”[4]。
(二)小农意识与畏惧心理
改革开放虽然使农民的小生产观念受到冲击,但是一下子根除传统小农经济的积习似乎不可能,小农意识依然严重的束缚着农民。在生产经营活动中,不少农民仍习惯于一家一户的种植规模,习惯于传统的生产经验,养成了墨守成规的心理定势。这种心理定势让农民不愿轻易改变,不愿接受新鲜事物、新兴农业科技、现代化生产方式和经营管理。这种小农意识使得农民缺乏承担风险的能力,直接导致了农民保守、谨慎和畏惧政策变化的心理。如丁琳琳在江西省调查农村土地确权时发现,农民因对确权的目的和意义不清楚,加上出于自我利益保护的本能,担心自己已有权益是否会受到损害,因而,在不确定土地确权对自己的生产、生活和土地使用是否有利的情况下,对确权不关心、不积极参与,甚至产生不同程度的“抵制”心理或行为,阻碍确权。[5]
(三)政治疏离心理和缺乏现代公共精神
农村基层民主的发展使处于政治社会末梢,文化程度相对低的农民有了更多接触政治的机会。但是,疏离心理在乡村社会一直存在,只不过在税费改革前更多地与“弱者的武器”相联系,[6]而在新农村建设中则主要是狭隘的小农意识的反映,表现出对基层组织疏远的态度。有的村民甚至不知道在任的村支书和村主任是谁,以致“乡村党群关系出现疏离冷漠”的现象较为普遍。[7]在广大经济发展落后特别是相对偏远的农村地区,由于缺少利益驱动,农民表现出冷漠和缺乏应有的参与热情。另外,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和市场经济的推行助长了农民的单干意识,使农民的集体意识更加趋于淡漠,大多数农民对于个体利益异常重视,而对于集体利益却表现出漠不关心。农民现代社会公共精神和公民意识的缺乏,成为制约农业现代化发展的瓶颈。
(四)嫌贫爱富的拜金心理
传统乡村社会强调道德规范和日常习俗,因而既是一个“伦理本位的社会”,又是一个“礼治社会”。改革开放以来,传统的“重义轻利”观念遭受了巨大冲击,被市场经济、功利性价值观念所代替,加上各级政府对先富者的重视和嘉奖,更是助推社会形成一种嫌贫爱富的舆论氛围,使得原本只是判定经济收入多少的“富”跟“穷”逐渐变成了一种进步与落后的价值判断。在此基础上,金钱至上、重利轻义、唯利是图的拜金心理在乡村社会逐渐增强。因此,生活富裕普遍受人羡慕和尊敬,贫穷最让人瞧不起,甚至“笑贫不笑娼”的现象也开始为乡村社会所容忍。
此外,农村发展落后与贫困直接导致了农民的自卑心理,农民在政治生活中会表现出各种牢骚、抱怨和不满情绪,迷信、怀旧心理与摆排场、讲阔气的虚荣心理,以及诸多问题的困惑或迷茫心理也在不同程度上存在。这些消极心理之所以产生:首先,传统社会心理转变的不彻底。在社会变迁中,社会观念、社会价值准则和意识变迁是最为滞后的,它不仅滞后于物质文化变迁,而且滞后于社会制度变迁;[8]其次,城乡二元结构体制。由于“城乡分治,一国两策”的体制和格局,使城乡之间在经济结构、教育、医疗、社会保障和基础设施等方面存在着巨大的差异,加剧了收入差距和城乡差距。这些残酷的现实,让农民感知到社会的不公正,产生一种“被剥夺”的挫败感。这种感知随着农民民主意识的增长而更加凸显,进一步加重了农民的无助和焦虑感、强化了自卑心理,滋生了疏离、拜金等消极心理;最后,政策制定的滞后。在全面深化农村改革,推进农业现代化进程中,由于农村某些领域的改革政策制定滞后,政策制定忽视社情民意导致政策本身存在缺陷,政策执行不到位等等原因,引发农民的不满或是怨言,当这种情绪扩大并影响到其他人时,就形成了消极的社会心理。如城乡二元结构下户籍制度划分,一方面使进城务工农民不能分享与城市市民同等的社会保障权益,不能在城市定居。另一方面,土地承包制度的实行,又无法剪断农民与土地的脐带。他们远离农村,又得不到城市的认同而成为“边缘人”。“农民工”称呼上的语言歧视和市民的偏见无所不在,促使城务工农民形成了一种“城市过客”心理,从而使得农民获得现代性最直接、最便捷的途径受到限制,这在某种程度造成了农民心理适应现代性的中断。
新时期的全面深化农村改革,推动农业现代化,正是以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为契机,通过推动城乡协调发展、提高农民收入、完善农村制度、重建乡土文化等来优化社会心理,逐步实现真正意义上“农民的终结”。
第一,向农民开放政策选择过程,疏通农民诉求表达渠道
农村改革政策选择与农民社会心理是具有上下互动关系。农民的社会心理渗透在农村改革政策制定和选择的全过程,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和制约着农村政策的制定和实施,而政策的贯彻与执行又反过来影响和制约着农民社会心理的现代化发展。正确的决策可以培植良好的社会心理,不正确的甚至错误的决策也可以助长或诱导不良社会心理的发展。因此,为了促进社会心理与政策选择的良性发展,发挥其调整和完善政策的独特作用,决策层可以向社会开放政策选择过程,使农民心理诉求和利益要求得到一定程度的表达和释放,从而形成良性的路径依赖,引导民众适应有序的参与决策层政策选择的过程,创新化解社会矛盾和疏导社会不良情绪的体制与机制,尽量减少农民消极心理的产生。
第二,推进城乡一体化进程,培养农民现代公共精神
2014年中央一号文件提出,城乡统筹联动,赋予农民更多财产权利,推进城乡要素平等交换和公共资源均衡配置,让农民平等参与现代化进程、共同分享现代化成果。而真正要做到城乡统筹联动,使农民与城市居民共享改革发展的成果,就要改革长期以来形成的城乡二元经济社会结构,这样才能消除因制度和体制安排所产生的农民身份歧视和社会地位差别,增强农民的社会主体意识、平等意识和人格尊严等现代性因素,培养农民以共同价值理想、信念为核心内容的公共精神。
第三,重构乡土文化,树立乡土文化自信
长期以来,无论学者还是官员对中国的现代化运动大多认为是“农村逐步变为城市或城乡差别逐步消灭的过程”,在这种认识的驱动下,城乡文化出现同质化、文化同化严重等现象,乡土文化传承断裂。另外,城市文化冲击着乡土文化的根基,“乡村正在逐渐丧失了文化培育的独立性和自主性,丧失了自己的话语表达和文化自信,从而失去了文化认同的基础”[9],造成农民对乡土社会的认同感与归属感逐渐消失,乡村社会发展的内在凝聚力在多元价值的碰撞和冲突中被逐渐解构。而走出乡土文化困境的途径就要重构乡村文化,拉高农民文化自觉意识,建立城乡文化反哺机制,坚持先进文化引领,树立乡村文体自信等途径,[10]来优化农民的社会心理。
第四,重视发展农村文化教育,发挥文化知识引领作用
文化建设是引领,可以培养人们用理性的态度看待和处理各种问题,培育人们平和宽容的社会心态。就个体而言,文化程度高、知识丰富、道德观念强的人,社会心理健康度相对较高。从整体上看,我国农民文化素质总体水平不高,受教育程度偏低,这直接的制约着农民心理现代性所能够达到的高度。因此,要实现农业现代化,就必须改变农民文化贫瘠的状况,用先进的科技和知识武装农民的头脑,改变他们的生产、生活和思维方式,提高农民心理现代化水平。
第五,加强人文关怀和心理疏导,引导农民心理向现代性变迁
“加强人文关怀和心理疏导,培育自尊自信、理性平和、积极向上的社会心态”已经被写入中共中央十七届六中全会的报告中,并在十八大报告中进一步重申。可见,无论是普通民众还是国家政要,无论是政党部门还是各类政府的决策部门,都已经意识到社会心理对个人、社会和国家的影响,都需要通过意识形态的构建、社会氛围的营造等手段,根据新时代的情况建立新的价值体系,来引导和调整社会心态,来调用这一社会心理资源以达到社会整合和社会合作的目的。因此,在农业现代化进程中,我们需要不断的关注农民社会心理的变化,加强对农民的人文关怀和心理疏导,引导其社会心理向现代化的方向发展。
参考文献:
[1]英格尔斯.人的现代化[M].四川人民出版社,1985:6.
[2]孙时进编著.社会心理学[M].复旦大学出版社,2003:316.
[3]昝剑森.农民发展的现代困境:农民意识向公民意识的转换[J].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13(2).
[4]彭正德.中国农村消极社会心理的政治学分析[J].政治学研究,2012(6).
[5]丁琳琳,孟庆国.农村土地确权羁绊及对策:赣省调查[J].改革,2015(3).
[6]彭正德.我国转型期农民政治认同的弱化倾向探析[J].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07(3).
[7]陈钢等.战斗在最基层的村支书群体困境新调查[J].半月谈,(内部版)2009(12).
[8]威廉·奥格本.社会变迁——关于文化和先天的本质[M].浙江人民出版社,1989:260.
[9]赵霞.传统乡村文化的秩序危机与价值重建[J].中国农村观察,2011(3).
[10]沈妉.城乡一体化进程中乡村文化的困境与重构[J].理论与改革,2014(4).
*作者简介:张宏略(1970—),男,天津师范大学政治与行政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中共党史与党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
中图分类号:F320.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9106(2016)02-0098-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