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山市志》附录口述史料的探索

金雄波

《萧山市志》附录口述史料的探索

金雄波

为全面系统记述私营工业发展历史与现状，解决资料缺少的问题，第二轮《萧山市志》编辑部选择了4位私营工业企业创始人作个案访谈，全方位、多角度地展示了萧山私营工业企业，从创业到发展的总体情况，弥补了档案资料的缺失，发挥了重要作用，加强了志书中对“人”的记载，反映了人民的生活、生产和精神面貌，更突出了时代特点和地方特色。

口述史料；私营工业企业；《萧山市志》

第二轮地方志书的上下时限内，由于机构变更、部门撤并，增加了资料收集的难度，尤其是无主管部门的私营企业等资料收集难度更大，承编单位也难落实。为记述私营工业发展历史与现状，解决资料缺少的问题，《萧山市志》编辑部选择4位私营工业企业经营者进行访谈。多方位、多角度地展示了萧山私营工业企业，从创业到发展的情况，比较详细地收集了私营工业企业业主的创业动机、如何创业、创业资金、生产资金、生产经营、发展原因、最大挫折、主要困难、从业人员（包括工资、福利、社会保险）等重要历史资料，将其资料整理成《萧山私营工业企业经营者访谈录》，并以“附”①《萧山市志》编辑部将“录”分解为“附录”和“附”两种体裁，“附录”是录入志书的原始文献、补遗考订等具有重要存史价值的资料；“附”是由修志者撰写的具有重要存史价值的入志资料。的体裁入志。

一、口述史料鲜活生动特色明显

以下列举4位业主其中部分问题的访谈：

1.私营业主为改善生活而创业。如访谈浙江国泰密封材料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孙子仁。

问：您创办企业的动机是什么？

答：那时，农村很穷，钱很少，只能用自己养的鸡去市场上卖，换回家里需要的东西。为了攒些钱，改善家庭生活，我要自己办厂生产密封件，主要是看到国家工业一定要发展，密封件产品一定有销路。那时，个人还不能大张旗鼓办企业，办私营企业只能戴“红帽子”。1985年5月，村里同意我以村办企业名义申请开办萧山密封件厂。向亲友借3000元，买了榔头、石棉板，在家族人员中挑选3个人，还有我和大儿子，5名职工，用手划，剪刀剪，在自己家里开始生产石棉橡胶垫圈，这是我生产的第一只产品。

2.私营企业艰难的创业之路。如访谈浙江翔盛纺织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沈柏祥。

问：您的企业是怎么创办起来的？

答：1981年，我高中毕业就到东桥化纤厂参加工作，做的是机修保养工。在东桥化纤厂近3年时间，通过不断地学习和摸索，我渐渐掌握了全厂织机的修理保养技术，甚至对每一个零件都了如指掌。也正是在东桥化纤厂的3年，让我渐渐熟悉了纺织这一行，有了做纺织的想法。

1984年，为了改善家庭生活，凭借自己对纺织业的了解，我觉得买织机自己办厂肯定能挣钱，于是我放弃了当时这一很多人可望而不可求的机修保养工作，从亲戚朋友处东拼西凑4000元钱，购买了1台有梭织机，干起了个体户。

刚开始特别艰苦，家里的老房子就是车间，母亲、一个妹妹、我女朋友就是纺织工，我在家是机修工，在外是采购员和销售员，爸爸负责船运，回到家也来帮忙，奶奶做家务。在随后的3年时间里，我造了房子、添置了织机，在全家人的共同努力下，到1986年，已经有织机4台，积累30余万元。因为产品都是家里人在做，质量比较靠得牢，当时产品一直供不应求。到了1989年，我越来越感觉到自己的生产能力不够，但当时自己的资金也比较缺乏，再购买织机、建造厂房比较困难，于是通过朋友介绍，承包了绍兴光明纺织厂，利用这家厂原有的8台织机，再把自己的4台也搬过去。当时不愁销路，12台织机，当年就产生了100万元的利润。赚了钱，别人就眼红，本来两年的承包合同，承包不到一年就被中止。没有办法啦，这个时候总不能退却吧，我狠了狠心，卖掉了原有的4台老织机，加上这些年办厂的积蓄，1990年初，我一口气购置了16台GA 615型有梭织机，到土地、厂房相对便宜的围垦滩涂创建萧山长沙围垦化纤织布厂。这一年，工厂效益相当好。1991年，我又购置20台GK 274型有梭织机，虽然这一年我的工厂效益仍然很好，但交通闭塞严重制约企业进一步发展，为了企业的更加壮大，我只能考虑换地方了。

1992年，我辗转来到了交通相对便利的长沙乡长南桥，36台织机随之也在这里安家。长沙乡是我事业的一个转折，这一年4月，我从长沙信用社贷了1笔资金，又添置了24台GK 274型双梭箱有梭织机。当时的产品销售形势相当好，产品供不应求。我又没有足够的资金再购买大批量织机，于是我就到处寻找织机出租的信息，结果租用了长沙乡四联化纤纺织厂16台织机和靖江镇东桥化纤织布厂48台织机。利用这些设备和厂房，为企业的拓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1993年下半年，尽管事业如日中天，但终归是“游击战”，于是我想到了要建立根据地，集中生产，集约经营，打造自己的营盘。这一年，我向绍兴县租用了15亩土地，规划建设厂房和办公楼。至1994年初，厂房和办公楼竣工，才真正算是有了自己的产业。

3.私营企业缺乏技术影响了发展。如访谈浙江传化化学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徐冠巨。

问：请您具体说说，缺乏技术怎么影响了企业的发展？

答：有一件事，我们全家人都是刻骨铭心的。这件事发生在1988年上半年，我们生产的液体皂产品由于质优价廉，受到了当地农民的欢迎，销路很好，每天生产量已经增加到三四吨。由于我们请的工程师只有星期日才来指导生产，而我们的销售量已发展到每天生产才能满足用户需求的程度。因此，我们只好在工程师不在的情况下也自己组织生产。可是我们生产出来的液体皂产品没有浓度，虽然洗涤效果一样，但用户认为质量差了，就卖不出去。星期天工程师来了，生产的液体皂产品又有浓度了。这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们细心观察，工程师在液体皂中加入“白色粉末”。这包“白色粉末”是什么？他不肯告诉我们。液体皂的浓度解决不了，我们自己生产的液体皂就卖不出去。父亲十分着急，每天到萧山、杭州请教解决的办法。一天，父亲向杭州一个厂里的老师傅讲了这个问题，这位老师傅说可以帮我们解决，但提出要给他5000元钱。我父亲再三恳求，要求少一点。经讨价还价，2000元钱和请吃一餐饭的条件谈成。在吃饭时，这位老师傅告诉我父亲，你回去在做好的液体皂中加2%的盐就好了。我父亲回来，赶快在卖不出去的液体皂中加上点盐，几经搅拌，液体皂果然浓了起来。

2000元钱和请吃一餐饭，目前对我们来说，不管是个人，还是企业都算不了什么。可是在当时，父亲是以倾囊而出的代价买回了一个“盐”字。2000元钱和请吃一餐饭只买回了一个“盐”字，而解决问题的方法又那么简单，父亲感到花这钱有点冤枉。我劝父亲说，这钱花得值，它不仅帮我们解决生产上的难题，还买回一个真理，那就是办企业光靠吃苦耐劳不行，还得靠科学技术。通过这件事，使我们对邓小平同志“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论述有了更深刻的认识，萌发了要引进科技人才的想法。

4.私营企业发展初期业主的管理理念。如访谈萧山市华艺实业有限公司董事长杨善林。

问：您对引进的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放心吗？

答：到2000年底，企业引进副科长以上管理人员8人、技术人员5人。引进的人员比家族人员听话，对企业发展有利。现在技术人才在社会上很多，可以随时聘请，但企业的产品营销一定要由我和子女掌握。

1995年，我买下这家集体企业后，搞企业产品营销的有我和姨夫、大舅佬（注：妻兄）3人。1999年，他们都“跳槽”了，都去办了纸箱厂。现在他们的企业都办得好。2000年的工业总产值分别达到3500万元、2000万元。他们跳槽办厂，对整个社会来讲是有好处的，增加了社会财富。而对我来讲，增加了竞争对手，抢占了我原来的产品营销渠道，对我是一大损失。所以，我一定要将产品营销由我和子女掌握，即使子女“跳槽”去办生产相同产品的厂，得到的利益也是我家庭的，我不想被家庭外人员享受我辛辛苦苦创造出来的成果。

二、访谈前的准备工作

为使访谈能顺利进行，达到访谈目的，访谈前应围绕访谈目的而做好充分准备。《萧山市志》编辑部访谈前，，主要做好了指定采访人员、明确访谈主题、设计访谈问题（设计问卷）、确定被访对象人员（被访人员）和选择访谈方法等工作。

1.指定采访人员。指定采访人员是成功进行访谈的必要条件。首先应明白访谈目的，确定访谈目的后，需要指定采访人员。访谈是—个专业性较强的工作，必须具有与访谈内容相关专业知识的人员担任，这是成功进行访谈的必要条件。《萧山市志》编辑部指定经济组三名人员组成采访小组，其中—人曾经是经济体制改革办公室从事私营经济研究，另二人曾经分别在工业管理部门、工业企业工作过。由于这三人均具备相关专业知识和熟悉私有工业方面的工作，容易与被访人员沟通、对被访人员口述内容容易理解，所以每个访谈都进行顺利，能引导被访人员提供最具价值的资料，使访谈达到理想效果。

2..明确访谈主题。指定采访人员后，应围绕访谈目的，明确访谈主题。因为访谈目的范围比较广，所想要了解的历史资料很多，但采访人员不能面面俱到、漫无边际地提问，所以访谈明确主题尤为重要。《萧山市志》编辑部确定访谈的主题是私营工业企业建立与发展过程。

3.设计访谈问题（设计问卷）。设计问卷，即围绕访谈主题设计向被访人员了解的具体问题。设计的访谈问题应该简短、直截、具体，不模糊、不抽象，才能便于被访人员答题。《萧山市志》编辑部访谈私营工业经营者设计的问题有15个：“您创办企业是在哪一年？创办企业的动机是什么？您是怎么创办起来的？”“请您介绍家族人员工资是怎样支付的？”“影响您企业发展的最大问题是什么？”“当时您招聘家族外人才，家族内部是否统一？”“您是什么情况下，哪一年引进管理人才和技术人员的？（包括当时的企业规模情况）”“您具体介绍一下引进人才的方法和现在他们的情况，如何？”“家族内管理人员之间与家族外管理人员之间产生矛盾怎么办？”“您为什么要组建公司制企业？”“您对企业引入的人才跳槽是怎么看的？您认为是否有必要吸收家族外人员入股？”“您的企业重大决策是如何出台的？您是怎样看待家族制与现代企业制度两种截然不同的管理模式的？”“您企业中已经做出的决策，是否有家族因素原因而推翻？您的企业是否按现代企业制度的要求进行管理？”“您企业吸纳了多少技术人才和管理人员？他们的收入情况如何？”“请您谈谈家族内管理人员与家族外管理人员管理企业有否不同，不同点在哪里？”“您对企业发展有何打算？”和“企业的工会工作开展得如何？”以上15个问题，不但涵盖了私营工业企业建立与发展的全过程，而且体现了萧山私营工业企业建立与发展的特色。

4.确定被访对象（被访人员）。确定被访人员是访谈成败的关键，一定要寻找合适的被访人员。选择的被访人员需要具备的必要条件：一是被访事物（事件）的知情者；二是头脑清醒、思路清晰；三是具有一定的文化水平、行业知识和道德素养；四是能支持地方志工作机构征集地方志书资料，能做到畅所欲言。为更有利于反映全面情况，选择了被访人员所在地区不同、年龄不同、文化程度不同、企业的创办时间不同、经营规模不同、从事行业不同的企业。《萧山市志》编辑部确定的4位私营工业企业经营者均为企业创始人。

5.选择访谈方法。访谈，即访问交谈，形式是一问一答。《萧山市志》编辑部访谈前，将设计的15个访谈问题（设计问卷）用传真的方式送达被访人员，并约定时间前去被访人员所在企业访谈。

三、访谈时应注意的几个问题

为了达到访谈的目的，突出访谈主题，访谈时特别注意访谈的技巧和方法，创造良好访谈氛围、认真聆听被访人员谈话、不忽视重要信息（提出访谈新问题）和注意因势利导等问题。

1.创造良好访谈氛围。即和谐融洽的谈话气氛。访谈是采访人员与被访人员双方的参与活动，需要参与双方人的努力，才能使访谈成功。为使访谈成功，达到理想效果，需要访谈双方人的关系融洽。采访人员不仅仅是为了求得被访人员的帮助，了解某个事物（事件）的历史（真相），而且也是采访人员对某个问题向被访人员的请教和探讨。所以，需要创造良好访谈氛围，首先采访人员应做到亲切、有礼，不能以盘问的口吻向被访人员提问，应以请教和探讨的方式提出问题。同时在访谈进行中，采访人员应注意力集中，认真聆听被访人员答话；遇到不懂或不理解的问题时，应虚心请教。要尊重被访人员，使之意识到自己是口述历史的主人，应当支持采访人员采访，提供地方志工作机构需要征集的资料，积极主动地配合回答自己所知道的历史资料，以达到访谈的最佳效果。

2.不可忽视重要信息（提出访谈新问题）。访谈前设计的访谈问题，是围绕本次访谈主题而统—设计的，并不是为了解某—个体而设计。所以，在访谈中，通过被访人员的答话，会出现新的更为重要的不可忽视的信息，此时采访人员应适时向被访人员提出访谈的新问题。如向有位被访人员问：“影响您企业发展的最大问题是什么？”被访人员答：“影响企业发展的最大问题是人才问题。一是领导人才，二是管理和技术人才……”。采访人员便追问：“请您具体说说，缺乏技术怎么影响了企业的发展？”访谈中，根据不同个体，提出访谈新问题，使历史资料更为具体、全面、形象，访谈主题更为突出，地方志书记述更有深度，而且反映了时代特色。

3.引导被访人员答话切题。在访谈过程中，往往会出现被访人员答话内容脱离访谈主题或远离采访人员提出的问题，这会影响访谈效果。这时采访人员应引导被访人员答话切题，使答话回到提出的问题上来，进而使访谈围绕访谈提出的问题而展开，以达到访谈的目的。如有位被访人员在答“为什么这么迟组建公司制企业？”时，谈了许多与主题相去甚远的话。当时采访人员插问—句“家族人员对组建公司制企业思想统一吗？”被访人员经提醒，转回了提出的问题。他接着说：“1998年，我曾考虑将厂改为公司，因为家族人员思想不统一而不能如愿。依靠家族人员管理企业，员工间互相了解，对我忠诚，大家利益一致，都想把企业办好，这是事实。但家族人员‘官不做进士在身’，怕组建公司后失权。2002年，我下定决心要将企业改组为公司。因为我办的企业是私营独资，属非法人企业，我要对企业债务负无限责任，万一企业办不好，会连累自己的子女。何况，我扮演的是自己决策、自己执行、自己裁判和自己监督的角色，难以保证企业发展过程中不失误。为了使我办的企业能持续发展，需要改组为公司。公司可以吸收家族外人员入股，这对稳定管理、技术人员队伍是很有好处的。为了统一大家的思想，我请来了萧山市体改办的同志，结合企业实际情况，给企业管理层人员讲组建公司的目的、意义等，统一大家的思想。企业改组为公司制，吸收家族外4名高级管理人员股金1256.38万元，占公司注册资本的28%。”这次访谈，由于因势利导，不但节约了许多时间，而且突出了访谈主题，又了解了更多相关的信息。

四、访谈资料的整理工作

编修地方志书应当做到存真求实，确保质量。所以，访谈后，访谈资料需经过整理，才可入志。资料的整理，坚持围绕访谈主题和不违背被访人员原意为原则，包括文字整理、资料删增、史料考证和被访人员终审、签名等工作。

1.文字整理。访谈录，就是以文字形式的访问交谈记录。文字整理，即整理访谈录文字资料。整理访谈文字资料，需要以坚持不违背被访人员的原意为原则。在访谈结束时，应将访谈记录读给被访人员听，征求意见，纠正记录误处。整理文字时，为求得既达到访谈的目的，又达到访谈结果的完美，对访谈资料需要进行必要的删增，应删除可有可无的文字和句子，删除模糊、空泛和文不对题的词句，删除人、事、物、时、地等要素不齐备的资料；需要增加、补充访谈中答题内容缺少的资料，可再约谈，尽可能地挖掘、补充有价值的历史资料。整理成文字资料后，还需要审阅，纠正错字、别字；在不违背被访人员的原意的前提下，修改句子；规范计量单位、标点符号、数字用法和纪年表述等。

2.史料考证。访谈资料经整理后，还需考证，确保访谈历史资料的真实、准确。《萧山市志》编辑部考证史料的做法是，先将经整理、删增后的访谈资料，交由被访人员，由被访人员负责考证史料，纠正被访人员访谈时的记忆误差、表达不当等问题。经被访人员考证史料后，再送回《萧山市志》编辑部审阅，这时《萧山市志》编辑部对访谈资料定稿前的审阅，需要认真细心，进—步审查文字、词语是否准确，计量单位、标点符号、数字用法和纪年表述是否符合规定要求，句子有无语病、是否合乎语法逻辑、是否具体明确表达意思、是否符合地方志书体例的要求，等等。

3.终审、签名。为了加强被访人员的责任性，体现史料的可信性，访谈录需要被访人员终审并签名。《萧山市志》编辑部的做法是：与被访人员约好时间，访谈录由被访人员当着二位《萧山市志》编辑部人员的面当场审阅（便于有关问题的交流与统一）认定，审阅后被访人员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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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雄波，浙江省杭州市萧山区地方志办公室 （浙江 311202）

刘雪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