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娟
集体无意识视角下的《榆树下的欲望》
李娟
本文从瑞士心理学家、哲学家荣格的集体无意识理论出发,分析美国剧作家尤金·奥尼尔的《榆树下的欲望》中一家人对农场所有权的控制与争夺,一对情人发展中对命运的沉思,以及一段无可奈何地走向悲剧的命运。奥尼尔塑造出了具有丰富复杂性格的父亲、儿子与母亲形象,反映出种种现实状况对一个普通人的心灵的影响,把揭示人物内心活动上升到一个更高的层次。本文从荣格集体无意识的学说角度分析尤金·奥尼尔的《榆树下的欲望》,为更好地欣赏这一部佳作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
《榆树下的欲望》;集体无意识;原型;悲剧意识;原欲
《榆树下的欲望》是美国现代戏剧之父尤金·奥尼尔于1924年创作的,全剧共三幕十二节。故事发生在1985年的一个榆树环绕的新英格兰农场,矛盾焦点是农场所有权的控制与争夺。许多文学家、批评家主要从女性主义、象征主义、尼采悲剧哲学、文学比较、原型批评等视角解读这部伟大的悲剧。毋庸置疑,种种解读都展现出剧本的深刻的思想内涵和巨大的艺术魅力,但以往的研究却很少从集体无意识角度对作品进行分析。
集体无意识理论的提出是荣格的最大贡献。荣格对弗洛伊德提出的“无意识”理论进行延伸和发展,认识到人的无意识领域并不是人的精神和心灵世界的最深层,个人无意识之下还有更深一层的集体无意识。集体无意识就是指人类自原始社会以来世世代代保留下来的普遍性的心理经验的长期积累。作为精神中最重要和最有影响的深层结构的集体无意识,对个体行为和社会的发展都有着一定的影响。众所周知,集体无意识的内容是原型,当原型在意识中不被人们认识时,就会通过梦、幻觉、想象、象征和神话等方式表现出来。
奥尼尔自己说“我一生都感到某种潜在的力量(命运、上帝、创造人类今我的那个旧我,不管怎么叫法吧——总之都是神秘的力量),我还尖锐的感到,人在光荣的,导致自我毁灭的斗争中的永恒悲剧。在这场斗争中,人努力使这种潜在的力量来表现他自己,而不是像动物一样,在这种力量面前显得微不足道。我深深地相信,这是唯一值得一写的东西。”[1]这种潜在的力量就是暗藏在人类自身历史发展进程中的集体无意识,它处处制约着个人的精神和行为方式。本文试图通过对隐匿在《榆树下的欲望》文本中的天空这一原始意象的象征意义以及集体无意识阿尼玛原型的挖掘,刻在人类本能之中的悲剧意识和原欲的解析,引导人们去认识和感知这神秘奥妙的集体无意识。
荣格认为文学艺术中的那些鲜明生动的艺术意象背后都有象征意义。众所周知的存在天空,在文本中成为文学意象便具有了丰富的象征意义,同时就含有丰富的意蕴表现原始意象。“因为象征是表达未知事物的最佳方式”①,象征要表达的未知事物就是深藏在集体无意识中的原型或原始意象,原型只有通过象征来表现自己,象征是原型的外在化显现。
剧本中卡伯特父子总是习惯性地抬头仰望天空,凝视天空并在不同的心态下赞叹天空“美极了!”,这时的天空就暗含着父子两人潜藏着的集体无意识。天空意象在剧作中代表着对农庄的所有权和对人精神上的统治权和压制欲,也展现了父子两人各自渴望的精神空间。
(一)埃本的反抗
在《榆树下的欲望》中,儿子对天空的赞叹表达的是一种渴望反抗父权的挑战。剧本开始埃本就用“一种困惑的敬畏的神情”“抬眼凝视天空”,并且欣赏得脱口而出“天哪,美极了!”。这时埃本对天空的赞美既是对天空的膜拜,又是他内心渴望取代父亲,独自拥有田庄的真实写照。随后埃本在买到两个哥哥的土地份额时,埃本表现得俨然已经成为了田庄的主人,“大胆地把头向后一仰,”用“严酷的,挑战的眼光”仰望天空赞叹道“美极了,这里的一切真美啊!这一切都是我的了!”,“一对发光的、充满占有欲的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他那贪婪的目光似乎要把整个田庄吞下去似的” ,淋漓尽致地表现出了他对田庄的占有欲,更完美刻画了埃本反抗者的形象。
占有明妮和与继母的乱伦表达了埃本在精神层面上对父权的反抗,他渴望拥有父亲的一切。在剧本第一幕第二场中,从兄弟口中得知情人明妮曾委身于父亲时,埃本反抗地,倔强地向天空伸出双臂,充分表达了对父亲的厌恶和排斥。在最后埃本认为“我比得上他们中的任何人”,和明妮在一起表达埃本在精神上对父亲的奋力反抗。与继母乱伦则是对父权反抗的极致宣泄,然而当私生子出世后,人们为父亲的“小儿子”庆祝的时候,作为局外人他 “仰望着天空,脸上呈现出一副为难言的痛苦所迷惘交加的表情”,清晰地意识到与继母偷情仅是一种“精神胜利法”,只要父亲健在,自己就永远无法取而代之,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曾经属于父亲,埃本开始感到无法忍受。所以在误以为阿比杀了父亲时,埃本的兴奋溢于言表,其想要占有父亲的田庄、娶父亲的妻子、抚养“父亲的儿子”的心昭然若揭。随着仰望天空时埃本不同神态变化,活灵活现地表现出埃本对父亲的反抗意识和行为。
(二)卡伯特的控制
剧中的父亲卡伯特也经常抬头望天,对天空发出赞叹和倾诉,这实际上暗示了所有者对权力的捍卫。老卡伯特将天空视为自己的领地,在两个儿子离开家,准备去淘金时,对他言语上就不再顺从,卡伯特这时坚信,儿子们脱离了他的掌控,不会有好结果,他们会受到惩罚。他坚信往金色天空的方向走就可以接回自己的新娘,自己依然很有活力,在接新娘回到农庄时,“他抬头仰望天空,美极了,”“我很想我的地方的上空为我所有”,卡伯特对农场的控制心表露无遗。在新生儿出生时他疯狂的舞蹈,则更是对自己依然是田庄绝对主导的强力证明。他不愿有人分享田庄,即便是妻儿也不能觊觎他的财产。老卡伯特将两任妻子劳累致死,将三个儿子像牲口一样使唤,为他的农场服务。他的妻子、儿子不是亲人,只是他物权控制下的财产。事实上他经常仰望天空与上帝交流,是在打着上帝的幌子满足自己的私欲,仰望天空这一习惯性动作其实是他潜于内心的对世俗欲望的真实表达,更是他作为一个所有者对物质财富和权利的极力捍卫。
奥尼尔悲剧的尖锐冲突不仅在于人物或人物与命运之间 ,尤其还在人物的内心世界中进行着 ,揭示主人公深刻的悲剧感受 ,表现他们内心的痛苦与冲突。天空原型的运用使人物处于了框架式的叙事结构下,深化了人物的塑造和剧作的主题。正体现了奥尼尔所展示的人生真谛:“毁灭自我的,正是人性中的贪婪和淫荡;而拯救人类自我的,也只能是人性的升华和灵魂的净化。”
集体无意识是潜在意象的贮藏之地,荣格常常称潜在意象为原始意象或原型。荣格指出:“原始意象或原型是一种形象, 或为妖魔, 或为人,或为某种活动, 他们在历史过程中不断重现,凡是创造性幻想得以自由表现的地方,就有它们的踪影。”[2]所以原型是集体无意识的主要内容,或者说是外在显现方式。原型对于所有民族、所有时代和所有人都是相通的,并与人类特定的存在模式或典型情境息息相关。生活中有多少种典型情境,就会有多少种原型。
阿尼玛意指灵魂,表示非常奇妙的不朽之物。阿尼玛原型是一个自然的原型,是男性心中女性的一面,是一种占有,将破坏我们的道德禁忌,释放出最好被保持为无意识及不受干扰的种种力量。男子的阿尼玛的初始投射总是在母亲身上,隐藏在母亲的支配性权利之中,有时候她给他留下一种延续一生并严重影响其成年后命运的情感依恋;以后他投射到其他女人身上,他体验到强烈的吸引力的女人无疑是具有与他的女性阿尼玛意象同样的特征。“每个男子心灵之中皆蕴含着女性的永恒意象,这意象不是这个或那个特定的女人形象,但却是一具明确的女性意象。因为这种意象是无意识的意象,因此,人便总是无意识地把这种意象投射到被钟爱者的身上。而且,这也是产生强烈的吸引力或者强烈的厌恶感的主要原因之一。”[3]
剧本中埃本的母亲由于过度的农场劳作而累死,并且遗留在埃本的记忆中农场是母亲的,是父亲从母亲手里偷走的。埃本认为“我就是我妈……每一滴血都是!”所以农场是属于自己的。当阿比作为父亲的妻子出现时,埃本摆脱不了对母亲形象的强烈愿望,埃本通过她,感觉到重新找到了母亲。埃本对母亲的情感依恋有了寄托,在无意识中投射到了阿比身上,阿比的这一继母形象就对埃本产生了强烈的吸引力;但是年轻的阿比嫁给老卡伯特就是贪图他的农场,对农场的所有权的争夺,埃本在潜意识中产生厌恶感。这种纠结的感觉都是埃本的阿尼玛原型在现实中的投射。
荣格认为:“男性的阿尼玛意象对女人身上的爱好虚荣,孤弱无力,变化无常和无心无意的特征有种先入为主的喜爱。”[4]剧本中的阿比年幼时就成了孤儿,她只得在别人家里帮工,丈夫是个“烂酒鬼”,而且后来丈夫和孩子又都死了,阿比成了孤弱无依的一个人。阿比想要有一个家,也是为了老卡伯特的财产,爱慕虚荣之下嫁给了卡伯特。在第三幕中,阿比对埃本已经有了感情,在埃本要去找明妮,阿比取笑他,嫉妒的说“滚吧!我看见你就讨厌!”但是在卡伯特走来时,她就向埃本报仇了,反诬埃本调戏她,在卡伯特·言要把埃本的“柔弱的脑子”揍得开花,阿比又说服他让儿子留在家里。阿比的变化无常展现得淋漓尽致。阿比答应给老卡伯特生个儿子,卡伯特大喊“阿比,到那时候我什么事都愿意依你。”阿比听了不由得意洋洋,但在暗地里却十分的不屑。阿比的一生中的种种情状涵括了男性阿尼玛所有喜爱的特质。在现实中,男女双方皆具有对方的种种特性,“就整个人品来说,她身上具有和埃本同样变化无常的,无拘无束的和不顾死活的性格。”[5]这种阿尼玛与阿尼姆斯原型的复合体,是人性的二重对立与置易使得人性摇曳多姿,冲突更为激烈,人物情感更贴近现实,引起共鸣。
悲剧意识是悲剧性现实的反映,也是对悲剧性现实的把握。文学艺术作品把人类深层意识中的悲剧性更明晰地表现了出来,让人在悲剧的世界中,压抑下理性的思考如何生存和如何寄托感情,找到迷失的灵魂,解除精神世界的荒芜。奥尼尔敏锐关注到了人类生存的苦难和精神困境,而焦虑地发出呐喊。他在《榆树下的欲望》中借阴森压抑的自然环境气氛,描写了埃本、阿比的不幸的命运以及最终毁灭的结局,使他的悲剧呈现出强烈的悲剧意识。
爱情这种意识是深深刻在人类本能中的,纵观文艺作品,可以看到各个方面展示出在抗争和毁灭下的爱情悲剧。在社会,家族和个人的欲望中,爱情往往是被牺牲的,被首先压抑的;但是爱情是深刻于人类骨血中的印记,在受到压迫时,个人的软弱无能和世界的冷漠无情形成两极对比,强烈的落差导致毁灭了别人,也造成自我毁灭的悲剧结局。《榆树下的欲望》正是一对情人开始时有利益冲突,但却不可抗拒的互相吸引着,但是他们的爱情行为超越了家庭伦理的界限,突破了道德的界限,于是悲剧性的产生了乱伦的爱情,为社会伦理所嘲笑、不容。而且他们之间缺乏信任,导致阿比杀死了孩子,最终造成了他们人生的悲剧。
传统的道德容不下越界的爱情,要拥有爱情只有彻底离开传统。而死亡是他们摆脱传统的唯一的方法,以在毁灭中获得更高一级的新生。剧本中阿比和埃本的悲剧是有意识地选择并走上自我毁灭的道路。在阿比杀死了他们的孩子,触犯了法律,埃本选择了报警,并且最终回来和阿比一起面对错误,承担法律责任,但他们赢得了彼此的信任,共同维护他们的爱情,寻回物质利益至上的社会中精神世界的寄托。正是他们的爱情使的精神变得崇高,灵魂得到拯救。正如奥尼尔自己说:“在我的全部剧作中,罪孽必受惩罚,并得到救赎。”这一爱情悲剧反思在精神信仰缺乏的时代,物质至上的思想毁灭人生中美好的一面。这种现象,悲剧意识暴露了当代精神文化的困境,人类面对这种困境只有去认清真相,寻找真知,在毁灭中重构人性的精神世界,找到生存困境突破口。
原欲也被归类为一个与“性”有关的术语。对于人类来说,性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但在深度的无意识层面里,它被认为是性的原始驱动力。这种驱动力并没有因为人类文明的进化而退化,它正向着深刻的无意识及与伪善的结合挺进。欲望是正常的人性需要,人生就是一个欲望不断满足的过程,正常的、自然的、理性的欲望是人类生活的原始动力,而失去理性的欲望则是灾难与悲剧的源泉。欲望始终贯穿此剧作中,贯穿在剧作的每个人物的生命中,他们深深地陷在欲望的深渊中苦苦挣扎,非理性的欲望造成了通奸、乱伦、杀婴与死亡的残酷,而理性的欲望 — 对爱情的渴盼与追求,又让作品散发出一种温暖之光。正如研究者所说,人类与生俱来的“物质欲望”与“情感欲望”是一把双刃剑。
《榆树下的欲望》是“一部深刻的根源于物质欲望的情欲悲剧。该剧将人类的物质欲望与情感欲望交织在一起,呈现了人物之间非理性物欲与情欲的精彩博弈”。农场主凯伯特一生都在不断地追求财富。为了金钱他累死了两任妻子,把儿子看作仆人和奴隶要求不断的劳作,人生中只是永无休止的占有。“我要活下去,要永远的活下去,要是我办不到,在我临死的时候,我会放一把火,看着它烧掉。这里每一棵麦穗,每一棵树,直到最后一根草!我会看着,看着一切都随我死去,没有人能占有曾经属于我的东西。”[6]对物欲的贪婪造成卡伯特一生的孤独的悲剧。
凯伯特的儿子埃本同样也在物欲与情欲的驱使下前行着。埃本希望自己的父亲早日死去,拿回属于自己的母亲的农场。于是埃本巧言劝告兄长去寻找梦中的金矿。埃本在两个哥哥走后,幻想自己能独占农庄。老卡伯特又娶回了一个比他小四十多岁的女人阿比,阿比选择嫁给老卡伯特的唯一理由便是自己能够拥有农庄。阿比到来之后,埃本、阿比和卡伯特之间就围绕农庄的所有权展开了矛盾斗争。埃本为母亲复仇,怒火总是在他的心中燃烧呐喊。阿比和埃本最初只是出于性欲满足的本能而发生了乱伦,但当两人逐渐产生了爱情之时,他们之间的物欲又转化为了情欲。孩子出生后,为了消解埃本的误解,证明自己爱情的纯洁,阿比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在这一作品里,奥尼尔毫不掩饰的展露人心中黑暗的欲望造成的行为的扭曲,他赤裸裸地将最肮脏、最冷漠的关系人情全权展现在大众面前。剧中的人物无一不暗藏着强大的物质占有欲,卡伯特一家充满着强烈的着魔似的贪婪,使他们相互利用和剥削。西蒙、彼得、阿比、埃本觊觎着凯伯特的农场;凯伯特如同奴隶主般把自己的儿子当做廉价劳动力为自己赚取回报;阿比为了继承农场勾引小儿子埃本后又因为爱情亲手杀了刚出生的儿子;埃本更是一心想着为母报仇最后沦陷到复仇与爱情的泥潭中无法自拔;就连戏剧结尾警长都说“这么好的庄园,希望他是我的”。剧本中人物都无法摆脱对物质欲望的渴望,当这种渴望超越了一定的界限,就会造成人生的悲剧。奥尼尔认为,人类无法摆脱本性中的黑色欲望,因此也就无法逃脱悲剧性的命运。《榆树下的欲望》正是描写人被本能的原欲所驱使,无视社会道德,也展现了人的物欲破坏了人性的美好及精神价值
《榆树下的欲望》中的悲剧让人不胜唏嘘。整个悲剧的背后以及剧中的每个扣人心弦的情节中都包含了人类最强大的集体无意识心理。本文通过荣格的“集体无意识”理论使读者可以深入探讨文本背后的无意识。对文本的集体无意识的分析,清晰地窥见剧中人物的人生轨迹,感知到人物内心的矛盾,发现小说中人物的爱情悲剧或是由阿尼玛的无意识引导,如埃本;或是在外界强大物语的集体无意识压抑造成的,如老卡伯特和阿比。正是深层集体无意识的存在,让这种共同心理与读者产生共鸣,吸引读者的眼球。
作品中的细节揭示的集体无意识,都是人们一种共同心理和人性中的原欲的循环,个体不足以改变历史、社会状态,一切的行为之下都有更深层次的欲望在驱动,一切的结局都是由于本质上的原因导致的。集体无意识是烙印在人心理的胎记,无法消除,隐藏在我们不被发掘的潜意识中。
[1]廖可兑 . 尤金·奥尼尔戏剧研究论文集[M]. 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出版. 1999年. 第1页
[2]荣格. 论分析心理学与诗的关系[A].见:叶舒宪.神话:原型批评[C].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87年.第94页
[3]荣格. 论分析心理学与诗的关系[A].见:叶舒宪.神话:原型批评[C].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87年.第100页
[4](美)卡尔文·S·霍尔 .(美)沃农·J.诺德拜 .荣格心理学纲要[M].黄河文艺出版社. 1987年1月.第43页
[5](美)尤金·奥尼尔著. 榆树下的欲望. 漫长的旅程[M]. 欧阳基译. 湖南:人民出版社. 1983年
[6](美)尤金·奥尼尔. 榆树下的欲望 漫长的旅程[M]. 欧阳基译. 湖南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51页。
J834
A
2016-09-10
李娟,广西大学文学院2014级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