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 瑜 理
(山东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山东济南250100)
山东孝妇河流域历史文化探源
马 瑜 理
(山东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山东济南250100)
山东,古称山左。山左孝妇河发源于博山颜文姜祠下,流经淄川、长山、新城、邹平等地。孝妇河流域的经济发展受齐国传统影响,农业与工商业并重。孝妇河流域的文化在北宋时期初步形成,后经金元两代,直到明代开始成型。由于处在山东中部,孝妇河流域同时受到鲁东“海洋文化”和鲁西“运河文化”的影响,文化呈现多元性特点。由于历代文人的吟咏,孝妇河不再单纯地被认为是孝的象征,更是文人涤荡尘缨、寄托灵魂之所在。
孝妇河;颜神故事;文化;文学
孝妇河,古称袁水,亦名孝水、笼水或陇水,今称孝妇河。孝妇河发源于博山颜文姜祠下,贯穿淄川县境,又流经长山、新城、邹平、高苑等地县,后入博兴小清河,蜿蜒135公里,流域面积达1733平方公里。康熙《益都县志》指出了孝妇河的流向:“水北注,般水入焉。又北,迳济南府长山县西。又北,迳新城县西。北入小清河,迳本府高苑、博兴、乐安县东北高家港入海。”[1]卷一87本文所指孝妇河流域,包括益都颜神镇(雍正十二年称博山)、淄川、长山、邹平、新城、高苑、博兴等地县。
孝妇河流域一带,在春秋时期属于齐国。齐国是一个经济大国,当时的齐国植桑养蚕现象非常普遍。《诗经·小雅·隰桑》曾描写了齐国桑树的浓密繁茂。孝妇河流域的博山,就有广泛种植桑树、养蚕纺织的传统。《续修博山县志》记载:“邑内蚕桑,向以县境东南、东北各方产量最多,墙下田畔无不植桑。以东邻临朐得仿其芟接之术,几无家不事蚕业。”[2]卷七475到了乾隆时期,淄川的纺织业已经十分发达。《淄川县志·舆地志·续物产》记载:“淄之槲绸非物产乎?曰:茧不产于淄,而绸间织于淄。”[3]卷一255淄川的蒲松龄不仅亲自参加农耕劳作,还把农事经验写成著作。蒲松龄撰于康熙四十四年的《农桑经》,分为《农经》和《蚕经》两个部分,其中的《蚕经》就是关于养蚕与栽桑经验的总结。
孝妇河上游的博山,雍正十二年之前称颜神镇。博山环山带水,地寡土瘠,“人多地少,垦荒造地,石堰层叠,梯山种植,往往冈陵濯濯,山洪为害。又地势不平,田多沙瘠,灌田绝少,旱灾易成。”[2]卷七480博山可耕地资源非常稀少,但矿藏丰富。从宋代开始,博山出现了陶瓷业,冯琦就认为博山的土壤适合陶瓷业发展,“颜神之山,盘纡而中裂,水出文姜故址者,绕其下,厥土坟而植,宜陶,陶者以千数。”[2]卷十三1184元末明初又出现了琉璃制品和炉料业。乾隆《博山县志》记述了博山的煤炭生产,“博山地寡民贫,多凿井穿洞,以资其利,盖自昔然矣。迄于今,凿者愈众,得者常艰,生涯亦少促焉。”[4]卷四137
孝妇河地区的一些家族就是靠着工业崛起和繁荣的。益都的孙氏家族,世代以琉璃为业。孙廷铨《颜山杂记》卷二《逸民》记载:“炉座者,余家自洪武垛籍,所领内官监青帘,世业也。惟国家营建郊坛飨殿,则执治其棂扉帘幌之事。……隶籍内廷,班匠事焉,故世执之也。”[5]165孙氏家族六世祖孙延寿,在明隆庆、万历间,是朝廷驻博山的琉璃监造官。国家营建郊坛清庙,举行祭祀活动时,孙氏家族则负责“棂扉帘幌”的督造。可以说,孙氏家族的繁盛首先得益于博山琉璃业的发达。
由于煤炭、陶瓷、琉璃、铁冶等工业的发展,博山的城镇规模迅速扩展。早在金元时期,博山的商业已相当发达,明清时期,工商业居全国前列。冯琦在《修魏公祠记》中称颜神镇在“青以西,淄(淄川)、莱(莱芜)、新(新城)、益(益都)之间一都会也。而于山近,故亡命时有,陶故鼓铸,四方贸易辐辏。”[2]卷十三1184可见,明清时期,孝妇河流域的博山,同周围各县镇密切通商,四方商贩聚集博山,博山已是具有相当规模的工商业城镇和贸易中心了。
春秋时期的齐国不仅重视农业,同时也兼顾工商业发展。由于山地贫瘠,博山地区农业不甚发达,而煤炭业、炉料业、陶瓷业等工商业发达。这与当时齐国的经济状况相一致,可以说,由于齐文化的浸染,孝妇河流域的区域在选择经济发展方向上,并没有一味地局限于农业,而是因地制宜、多元化地发展工业,才使得博山地区在明清时期成为淄川、莱芜、新城、益都之间的贸易中心。
孝妇河流域在历史上曾是名家辈出、文学繁荣之地。如:周封齐国、尊贤尚功的始祖姜尚,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的齐桓公小白,围魏救赵的军事家孙膑,排患解难的齐国高士鲁仲连,融古、今文经学为一体的东汉通儒郑玄,有洛阳纸贵之誉的西晋文学家左思,著有《齐民要术》的北魏农学家贾思勰,著有《酉阳杂俎》的唐代小说家段成式,清初诗坛领袖王士禛,“国朝六大家”之一的赵执信,文言小说《聊斋志异》的作者蒲松龄等,都是出自孝妇河流域。
孝妇河,因北周孝妇颜文姜而得名。颜文姜祠,是为了供奉、祭奠颜文姜这位孝妇而兴建的。据《青州府志》记载,颜文姜祠始建于后周,唐天宝年间重建,宋熙宁八年扩建。
有关颜神孝妇的记载,最早见于东晋郭缘生的《续述征记》:“粱邹城西有笼水,云齐孝妇诚感神明,涌泉发于室内,潜以缉笼覆之,由是无负汲之劳。家人疑之,时其出而搜其室,试发此笼,泉遂喷涌,流漂居宇,故名笼水。”[5]177唐代欧阳询的《艺文类聚》以及徐坚的《初学记》都征引过此文。
由郭缘生的记载,我们可以看出东晋时已有“孝妇”之称,只是还未有具体名姓。故事的核心在于孝妇的“诚感神明”,才得以有泉水发于室内。南北朝时期,顾野王的《舆地志》中首次出现了孝妇的名姓“颜文姜”, 强调了颜文姜“事姑养孝”的品德。
孝妇河流域文化的初步形成在北宋。北宋时,由于儒家思想对孝妇河地区的文化浸染,以及统治者“以孝治天下”的政治诉求,颜文姜事迹受到了统治者的高度重视,不仅在颜文姜庙立过三次碑,宋神宗还曾两次为颜文姜下过诏书。据康熙《青州府志》卷八“祀典”篇中关于“颜孝妇庙”的记载:“宋熙宁间封孝妇为‘顺德夫人’,庙额‘灵泉’,河名‘孝妇’。”[6]卷八442熙宁八年,颜文姜被敕封为“顺德夫人”,赐“灵泉”庙额,笼水始名“孝妇”。
颜文姜庙中的三通宋碑分别为:军事判官周沆于咸平六年所撰的《修孝妇庙记》一文、淄州州学教授商亿于熙宁六年所撰的《增修孝妇庙记》、前任顺安军州学教授陈琦于宣和七年所撰的《续翁姑因地记》。这几通碑文均收录于乾隆《博山县志》卷九中。周沆的《修孝妇庙记》中引《曾子》“夫孝,天之经,地之义”,强调了“孝”的重要性和意义,赞扬颜文姜“事姑至孝”的美德,颜文姜遂有了“颜娘之神”的称谓,笼水便有“孝妇之水”之名。商亿《增修孝妇庙记》一文,强调“岁旱祈祷,即日获雨”一事,颜文姜由一位孝妇变成了岁旱祈雨的神灵,荫庇当地的百姓。于是熙宁十年,宋神宗再次下诏书,是为“敕告二道以孝妇颜神《图经》具载祈雨获应”。[5]181后来逐渐形成了春秋祀典的风俗,可见孝妇对当地风俗的重要影响。陈琦所撰《续翁姑因地记》一文,所述颜文姜的故事提到了颜文姜的公公“李氏”与婆婆“郭氏”, 而且颜文姜被附会为孔子的弟子亚圣颜回的后裔。
金元两代,朝廷对颜文姜进行加封。乾隆《博山县志》载:“金元碑刻有曰‘武安顺德夫人’‘仁孝卫国顺德夫人’。今考宋敕,殊无此文,将谓后代更封,刻文又无述记,此不可晓,传疑可焉。”[6]卷八393可见,颜文姜被敕封为“武安顺德夫人”以及“仁孝卫国顺德夫人”。蒙古人陈雷撰《重修灵泉庙记》,被收录在孙廷铨《颜山杂记》中。文中记载了金宣宗贞祐年间,兵革遽兴群盗蜂起的乱世,孝妇河警预涌黄流示民一事,人谓神明之示,救民于危难之中。可见,孝妇颜文姜除了有祈雨之功,还有警示救恤之劳。元代时,孝妇河的称呼便逐渐替代了笼水之称。这与元代统治者强调孝道有很大关系。于是,颜文姜又被敕封为“卫国夫人”,并推建舅姑考妣之祠,颜神便由民间信奉的神上升为官方认可的神。
到明代,孝妇河流域的文化开始成型。明成化十三年,朝廷将颜神列为正式祀典,青州府通判每年七月要依例致祭。康熙《青州府志》卷八“祀典”记载:“明成化十三年,提学佥事毕瑜奏请载祀典,每岁秋,颜神通判致祭。”[7]卷八442明万历四十二年,颜神镇捕盗通判曲梁人范一儒撰《重修顺德祠记》。范一儒此文对颜文姜的叙述更为生动、详尽,增加了“戒汲足则塞,慎勿泄为”以及“投波涯”的情节。指出颜神保佑国泰民安、趋利避害的作用。
清康熙五年,益都人孙廷铨撰写《修灵泉庙碑记》。碑铭曰:“孝水洋洋,东国是疆。介邱封麓,长城巨防。猗猗孝妇,烁烁颜姜。视远惟迩,执德惟常。史勤竭节,以奉姑嫜。”[5]190表达了对颜文姜的崇敬,以及对孝文化的推崇。
清代祭拜颜文姜祠、颜文姜墓以及翁姑墓,在民间已经成为一种普遍习俗。康熙《颜神镇志》卷三“飨祀”载:“顺德夫人墓,在孝水东南,墓前享堂三楹,周垣门坊久废。岁三月、七月,守土者例备少牢致祭。”[8]卷三13康熙《颜神镇志》卷二“风俗”中载:“上巳,……各处同有司致祭颜夫人墓及其公姑墓……七月三日,顺德夫人庙香会,如小顶。”[8]卷二3上巳日,祭扫颜文姜墓及其翁姑墓。七月三日,颜文姜庙举行相会,游人如织。乾隆《博山县志》卷四“风俗”篇记载:“秋七月,设祭颜娘坟并及翁姑,其祝词是颜娘语,官为摄事,缘情而设,推孝之至,此礼天下无也。”[4]卷四156到乾隆时期,祭拜颜神已经成为博山地区的孝文化传统。
由此可知,孝妇河蕴含的文化含义有:养姑至孝的孝道;祈雨灵验,造福百姓;趋利避害,福庇灵祝;执德惟常,史勤竭节。
由于受地域文化以及孝妇河文化的浸染,孝妇河流域的望族世家多承忠孝传统,同时,又注重仗义疏财、好善乐施、赈灾救民。淄川高氏家族曾以“累世积善而受封”,高氏家训认为救人于危难之中关乎一个人的良心、仁心,教育后代子孙要“救人苦厄”。淄川毕氏家族的六世祖毕忠臣,宽仁乐施,大节好以,以隐德闻于乡,被邑人推为善人,并列名于旌善亭。益都赵氏家族十世祖赵继美,不仅天性孝顺,而且还慷慨仗义。赵继美曾多次赈灾救民,最终积劳成疾。这是孝妇河流域家族之间表现出的一致性,也是孝妇河流域文化对当地望族的影响。
由于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孝妇河流域处在东部半岛地区和西部运河区域的过渡地段,同时受到以“海洋文化”为代表的齐文化和西部“运河文化”的影响。因此,孝妇河流域的文化呈现出复杂的特点,表现出多元性、混合性特征。
孝妇河流域,在春秋战国时期,属于齐国。齐国不仅注重农业,而且注重工商业发展,这种传统深刻影响了孝妇河地区的经济发展。孝妇河地区的工商业并重,煤炭业、陶瓷业、琉璃业、铁冶业等比较发达,同时又积极进行改革创新,使得孝妇河流域至今仍可见陶瓷、琉璃的身影。从教育上看,孝妇河流域书院众多,著名的有松林书院、范公书院、崇义书院、白龙洞书院、云门书院、颜神镇旧学等,稷下学宫对孝妇河流域的文风影响可见一斑。而书院的设立对孝妇河流域的文学发展及文学家族的兴盛也有一定关系。明清时期,孝妇河流域的科第兴盛、文学家族荟萃,如笼水赵氏、颜山孙氏、新城王氏、般阳高氏、西铺毕氏、窎桥王氏等。
明清时期,从孝妇河流域私家园林的大量出现,可以看出孝妇河流域受西部“运河文化”的影响。山东的西部,是儒家文化的发祥地,受孔孟思想影响较深,由于京杭大运河的畅通,江南的商人不仅带来了江南的丰富物资,而且带来了江南的园林建造艺术。淄川张至发的环青园、高珩的载酒堂、毕际有的石隐园等诸胜景,益都赵进美的怡园、赵作耳的涧园、赵执信的因园以及红叶山楼等。这些私家园林成为孝妇河流域文家族交游的重要场所,而园林诗赋则从一个方面镌刻着家族精神。
山东的胶东半岛地区,由于受海洋文化的影响,产生了许多神话及传说。从《山海经》的一些神话及流传的仙话内容来看,富有丰富的想象力。同时,古代齐国又是神仙方士的发源地,海外仙山及皇帝封禅泰山的传说就产生于齐国。从战国至魏晋的著名方士也大多为齐人,胶东半岛受道教思想的浸染很深。产生于齐地的《齐谐》,用荒诞夸张、离奇的内容 ,影响了《庄子》一书,这是齐文化超然物外的浪漫主义色彩的表现。因此,孝妇河流域受浪漫主义色彩的影响,文学作品则表现出齐谐志怪的特点。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便是这样一部作品,“集腋为裘,妄续幽冥之录”,用唐传奇的笔法来表现志怪的内容。赵进美的《瑶台梦》则体现了海洋文化中多神话和仙话的特点。
明清时期,孝妇河流域的文学雅俗交融,各种文学体裁兼备,呈现出一种集大成的发展态势。这种文学特点与受西部“运河文化”的影响有关。运河开通后,山东西部地区的交通状况得到改善,形成以运河为中心的纵横交错的水路、陆路交通网,南北各地商人商帮纷纷到山东运河地区从事商业活动,他们不仅带来了南北各地的物资,还带来了新的生活习惯、新的经营理念,使山东运河区域在风俗习惯、文化教育、民间信仰等方面吸收了南北各地文化的精华。因此,重商逐利、注重人欲、开放创新,在山东西部运河区域形成了典型的“运河文化”。这种特点表现在文学上,则是通俗文学大量出现。许多有成就的诗文大家,如王士禛、赵进美、赵执信等均有小说、戏曲创作。“国朝六大家”之一的赵执信不仅以诗文著称,还撰写过笔记《海鸥小谱》。康熙时期诗坛盟主王士禛也创作了大量的笔记,如《池北偶谈》《香祖笔记》《皇华纪闻》《说部精华》等。
孝妇河流域的雅文学和俗文学之间相互借鉴、相互转化、交融互补,呈现出雅中有俗、俗中带雅、雅俗交融的独特性。这是孝妇河流域文化多元性在文学作品中的直接体现。赵执信的笔记《海鸥小谱》中所写诗词,出于韩偓《香奁集》与王次回《凝雨集》二集,俗中带雅。蒲松龄的文言小说《聊斋志异》,受到雅文学的影响,具有诗歌化的倾向。赵进美不仅擅诗文,而且能制曲。赵进美的杂剧《瑶台梦》同样俗雅交融,如《游四门》曲牌的唱词:“闲阶月色晃疏棂,嘹嘹新雁起沙汀。惊魂不共孤身静,几回按纳倚围屏。惊寒露咽蝉声。”[9]687文辞典雅,意境幽美,有诗化倾向。
历朝历代人对孝妇河以及颜文姜的吟咏甚多,可见孝妇河在士人心中占有重要位置。早在宋代,就有歌咏孝妇泉以及拜谒顺德祠的诗歌。宋代进士王余的《咏孝妇泉》七绝:“一窦新泉渐渐深,碧河一带绕芳林。好将此穴无穷水,洗尽人间不孝心。”[2]1387王公彦的《谒顺德祠》:“白云祠枕乱山青,一笼寒泉万古声。山若未平泉不竭,夫人长得孝为名。”[2]1388以上两首诗歌赞颂了颜文姜的孝行,点明“孝”的主题,不脱离孝道的教化意义,这与宋代提倡程朱理学不无关系。
元代般阳路总管潘继祖作《咏颜文姜祠》,曰:“孝感通天地,休风贯古今。外扬灵炳炳,内蕴德愔愔。顺同阴柔道,冥符翁媪心。荒年能作稔,旱月解为霖。”[8]卷五1认为颜文姜“荒年能作稔,旱月解为霖”,对颜文姜能够祈雨和护佑百姓的作用进行了歌咏。
明代青州左参军陈璧《咏孝泉》曰:“一掬清泉饮,泠然动远飔。孝成天地感,名重古今知。松挂唐时月,苔封宋代碑。临流言不尽,犹有后人诗。”[2]1385诗中描写了孝泉的自然美,“一掬清泉饮,泠然动远飔”,“松挂唐时月,苔封宋代碑”一句,点明孝泉悠久的历史以及各代立碑之多。
从明代对孝妇河吟咏的内容来看,多是对颜文姜的“纯孝”“祈雨”以及“疗病”的“神功”进行颂扬。如颜神镇举人赵敬简的《咏孝泉》:“闺门昭顺德,纯孝格天心。地轴翻龙窟,源泉涌石根。疗病起尘疴,祈雨霈甘霖。予疾梦饮泉,五内饫香醇。心爽体随健,形和气亦欣。仍诲痊吾母,公药活里人。锡类永无极,神功万代新。勒石依庙貌,灵气煦殷殷。”[2]1381
直到赵进美的《孝泉》一诗,才脱离了教化主题。赵进美以诗人的审美在歌咏孝泉,但诗中并未见“孝”的字眼。诗云:“逶迤近桑梓,触事皆可悦。矧兹晓山净,复对寒泉洁。寥寥广殿虚,萧萧凉风发。弱荇摇中池,素涛散成雪。石壁泻微云,岛声弄清樾。倚栏荡尘缨,顾影伤短发。十年困奔走,望远意飞越。何当耕溪滨,放歌甘薇蕨。”[1]872“孝水澄清”曾为博山八景之一。孝泉的源头清澈如鉴,可见池中荇摇翩藻。在作者的眼中,洁净的孝泉,可以涤荡尘埃,可以顾影自怜。“何当耕溪滨,放歌甘薇蕨”,在最后,抒发了诗人归隐的情怀。赵进美另外一首《陇泉》“惆怅石桥古树凉,天涯行李岂能忘。已知山意多秋雨,自听泉声到夕阳。”[4]531抒发了一派萧瑟惆怅之情。
孙廷铨《颜山杂记》卷一“水泉”篇有《孝泉》,曰:“出大洪泉百步外颜文姜祠下,深源静闭,汇为清池。深可丈余,浮泡泛珠,吹沙涌起。澄净寒徹,不掩针芒,藻翩荇摇,皆可辨数。”[5]150与赵进美诗中“弱荇摇中池,素涛散成雪”一句有异曲同工之妙。
由于历代文人的歌咏和颂扬,孝妇河更多带上了文学色彩和文化内涵。孝妇河不再单纯地被认为是孝的象征以及庇佑百姓、趋利避害的“颜神”,更是可以涤荡尘缨、寄托灵魂以及耕种放歌、回归桑梓之所在。
[1]陈食花.康熙益都县志[M].清康熙十一年刻本.
[2]王荫桂.续修博山县志[M].民国二十六年铅印本.
[3]张鸣铎. 乾隆淄川县志[M].清乾隆四十一年刻本.
[4]富申. 乾隆博山县志[M].清乾隆十八年刻本.
[5]孙廷铨. 颜山杂记[M]∥清代诗文集汇编.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
[6]崔俊. 青州府志[M].清康熙十二年刻本.
[7]陶锦. 青州府志[M].清康熙六十年刻本.
[8]叶先登. 颜神镇志[M].清康熙九年刻本.
[9]赵进美. 清止阁集[M]∥山东文献集成第二辑:29册.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07.
(责任编辑 鲁守博)
On the Origin of History and Culture around Xiao Fu River Basin in Shandong Province
Ma Yuli
(SchoolofLiterature&Journalism,ShandongUniversity,Jinan250100,China)
Shandong, with its ancient name as Shanzuo, means that this province is located on the east of Taihang Mountain. Xiao Fu River of Shanzuo rises from the Temple of Yan Wenjiang, and flows through such districts as Zichuan County, Changshan Town, Xincheng Town and Zouping County. The economic development on both sides of Xiao Fu River is deeply influenced by the traditions of Qi culture, which regards agriculture and commerce as equally important. The culture around this region took shape in early North Song Dynasty, developed during Jin and Yuan Dynasties, and became established in Ming Dynasty. Lying in the middle of Shandong province, the culture of Xiao Fu River basin is diversified, under influence from both the “sea culture” on its east and “canal culture” on its west. With so many literary figure writing about it, Xiao Fu River is no longer merely taken as a symbol of filial piety, but also a place for literati to dismiss earthly affairs and rest their souls.
Xiao Fu River; the legend of Goddess Yan; culture; literature
2015-10-12
马瑜理,女,安徽濉溪人,山东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博士研究生。
K295
A
1672-0040(2016)02-0085-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