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品香

2016-03-24 00:39终结者
世界知识画报·艺术视界 2016年2期
关键词:香药烧香香炉

终结者

Incense taste is not popular among contemporary people, but it was an indispensable part of our forefathers daily life in ancient times. Incense burning, together with tea tasting, painting and flower arranging, was considered as “Four Amusing Facts” in Song dynasty (960-1279) and was of great significance for literati.

品香,于当代大多数人而言可谓是一极陌生的词。然若有心翻看前人图画,可发现它的隐秘身迹。桐木琴在墙,香筒在桌,女子纨衣素手,或倚桌闲眄,或翠冠笑语,轻烟添黛紫,流扇逐月华。

“明窗延静昼,默坐消尘缘;即将无限意,寓此一炷烟。当时戒定慧,妙供均人天;我岂不清友,于今心醒然。炉烟袅孤碧,云缕霏数千;悠然凌空去,缥缈随风还。世事有过现,熏性无变迁;应是水中月,波定还自圆。”宋代陈去非的这首《焚香》,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中国古人对香的评价。

烧香、点茶、挂画、插花,被宋代文人称作“四般闲事”,而且说“不宜戾家”,也就是外行人做不来。文人喜欢做的事,外行总是做不来的,因为他们不是在做事,而是在做一种心境、一种情怀。文人士大夫不仅视用香为雅事,更将香与香气视为濡养性灵之物,虽不可口食,却可颐养身心。古代文人用香,不只是享受芬芳,更是用香正心养神。

对于文人来说,烧香究竟有多重要?

唐宋之际,文人与香亲密到了书香难分的地步。读书以香为友,独处以香为伴。调弦抚琴,清香一炷可佐其心而导其韵;幽窗破寂,绣阁组欢,香云一炉可畅其神而助其兴;品茗论道,书画会友,无香何以为聚。

案头香烟袅袅,笔下当然也要暗香浮动。唐宋诗人所写的关于香的诗词歌赋不计其数。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在《后宫词》中写道:“泪湿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北宋苏轼在《和黄鲁直烧香》中写道:“四句烧香偈子,随风遍满东南;不是闻思所及,且令鼻观先参。万卷明窗小字,眼花只有斓斑;一炷烟消火冷,半生身老心闲。”词人曾巩在《凝香斋》中写道:“每觉西斋景最幽,不知官是古诸侯。一尊风月身无事,千里耕桑岁有秋。云水醒心鸣好鸟,玉沙清耳漱寒流。沉烟细细临黄卷,疑在香炉最上头。”陆游《假中闭户终日偶得绝句》云:“官身常欠读书债,禄米不供沾酒资。剩喜今朝寂无事,焚香闲看玉溪诗。”

据相关统计资料表明,《全宋词》中共有6491条词句带有“香”字,“香”在字频表中位于第13位。从这些著名的和香有关的诗篇里可以看出,香对文人的启迪及熏陶深之又深。他们咏香,他们赞香,他们在香的世界里寻求创作的灵感,他们在香气缭绕的氛围中捕捉诗篇的隽美灵魂。

“天姿喜文事,如我有香癖”的黄庭坚还专门总结出了“香之十德”:感格鬼神、清净身心、能拂污秽、能觉睡眠、静中成友、尘里偷闲、多而不厌、寡而为足、久藏不朽、常用无碍。

一只香炉,似乎是文人们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需求。读书时要焚香,作诗时要焚香,抚琴时更要焚香,甚至连睡觉时都不能断了香。

文人也把香视为名士生活的重要标志。《长物志跋》中说:“士大夫以儒雅相尚,若评书、品画、渝茗、焚香、弹琴、选石等事,无一不精。”驸马都尉王诜是北宋的超级名流,朋友圈包括苏轼、苏辙、黄庭坚、秦观、李公麟、米芾等一批当时的顶级大文人。他们常常一起聚会,主题基本就是吟诗、作画、抚琴、拨阮、打坐、问禅,十分悠游。有一次,王诜让李公麟将他们聚会的内容画了下来,就是著名的《西园雅集图》。画作写实再现了当时文人集会时的情境。其中,十分简洁的书案上,最不可或缺的竟是香炉。仿佛没有香气袅袅,苏东坡也写不出一个字来。

宋徽宗以帝王身份而成文人翘楚,靠的也是一身文人式的才情、讲究。《听琴图》中,中间的徽宗轻抚琴弦,身侧唯一的陪衬便是一只香炉,香烟袅袅,正如琴声悠悠。

《槐荫消夏图》记录的是一个人的生活,坦胸赤足可谓“随便”至极,但桌案上的香炉赫然在目,可见缺了什么也不能没有香。

至于日常的读书、弹琴等场景,更是无香不欢。刘松年《秋窗读易图》画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宋代文人读书的场景,展卷沉思,凭窗远眺,桌上的香炉醒目而和谐,这不过是一种最最普通的生活。

明代大藏家项元汴有一幅小像,收藏巨富的他只选了两样器物在自己身边,一如意,一香炉。

陈洪绶画格高古、奇崛,生活细节描写却十分写实,在他关于饮酒、品茶等生活情境的画中,香炉总是不可或缺的配角。如《蕉林酌酒图》,高士在蕉林中悠然独酌,还不忘记随身携带一只香炉。

对于文人来讲,品香、焚香乃是极其风雅之事。同是焚香,却风格各异。韩熙载喜欢对花焚香,花不同,香也有别:木樨宜龙脑,兰宜四绝,含笑宜麝……徐铉喜月下焚香,自制香名“伴月香”。蔡京喜欢“无火之香”,常先在一侧房间焚香,香浓之后再卷起帘幕,便有香云漂涌而来。

文人对香的喜好,使得许多香学专著在宋代后频繁出现,广涉香药性状、炮制、配方、香史、香文登。如沈立的《(沈氏)香谱》、丁谓《天香传》、洪刍《(洪氏)香谱》、陈敬《(陈氏)香谱》等,其作者多有文人或学者背景。另有一些文人,虽无专门的香学专书,但也对香和香药颇有研究,在其文章中均有记述。

明清时期的香学文论也十分丰富,最有名的当属明末知名文人周嘉胄的《香乘》。这本书是古代内容最为丰富的一部香学专著,汇集了与香有关的多种史料,广泛涉及香药、香具、香文等内容。此外,《普济方》、《本草纲目》等医书对香药和香也有不少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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