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兼爱”思想所蕴含的社会工作价值观

张 敏，卜长莉

（长春理工大学法学院，吉林长春，130000）

墨家“兼爱”思想所蕴含的社会工作价值观

张 敏，卜长莉

（长春理工大学法学院，吉林长春，130000）

在中国古代以墨子为代表的墨家学派，从“兼爱”思想的范畴出发提出了“兼相爱，交相利”理论，这一思想与现代社会工作价值观有很多契合之处。今天重新挖掘墨家“兼爱”思想中所蕴含的社会工作价值观，对于发展中国社会工作本土化具有重要的意义。

墨家；兼爱；社会工作价值观

春秋战国时期是中国历史上的大变革时期，这一时期特殊的社会历史背景，造就了儒、墨、道、法等诸子百家争鸣的思想奇观。以墨子为代表的墨家学派以其独特的思维方式针对儒家“爱有差等”的说法，提出了“兼相爱、交相利”的伦理学说。这一思想在数千年的中国传统文化发展中已成为国人社会价值观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其中涉及到的爱人无“交别”、“互利”等思想与西方社会工作价值观中平等、公平、服务的价值理念有异曲同工之妙。本文试图通过审视墨家“兼爱”思想与社会工作价值观内涵和特质的相似相通之处，来分析归纳社会工作价值观本土化的理论依据与根源，从而探究墨家“兼爱”思想中所蕴含的社会工作价值观，促进中国社会工作价值观的本土化发展。

一、墨家“兼爱”思想的内涵

纵观古今中西方文化，根据社会的需求，思想家们提出了不同的思想观念和人格设计。在我国古代主要思想中，儒家的思想人格是“修身、治国、平天下”，道家的思想人格形象是“无为而治，悠闲自然”，而墨家的思想设计是具有崇高道德性的“兼相爱，交相利”。作为“百家争鸣”中的一家，墨家产生于春秋向战国过渡的混乱时期，当时奴隶制度即将崩溃，新的封建制度正在形成，整个社会处于解组时期。这个时期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等方面都在发生着巨大的变革。［1］在这个社会转型期，一方面各种新生事物纷纷涌现，出现了诸多社会问题；另一方面各诸侯国不断发动战争，企图成为强国和霸主。连年的战争，消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导致小生产者失去家园和财产，整个社会一片混乱和动荡。墨家伦理思想就是在这种社会大变革时期产生的。在乱世中，墨子一直游走于“士”的阶层。因为他出身工匠，所以他所提出的思想也是为广大社会下层劳动者发声的，被称为我国历史上第一位“替劳动者阶级呐喊的思想家”。他认为造成社会大混乱局面的思想根源在于“皆不相爱”，如果想要改变，那么就要用“兼相爱、交相利”的方法。

何为“兼相爱、交相利”呢？墨子曰：“视人之国，若视其国；视人之家，若视其家；视人之身，若视其身。”［2］107-108于此，能够达到“不野战”“不相篡”“不相贼”，以致“天下之人皆相爱”的理想效果。根据墨子的理解，其兼爱思想主要包含三层内涵：一是强调没有差别的爱世界上的所有人，不论贫富贵贱、强弱众寡，全然无私地爱所有人。墨子提出“别”，即“交别”，与“兼”相对，不仅是指亲疏、厚薄的差别，而且指彼此的利益对立，人只为己，而不考虑他人。他认为“别”是天下一切祸害的根源，对于“别”，《兼爱中》有言：“诸侯不相爱，则必野战；家主不相爱，则必相篡；人与人不相爱，则必相贼”，不仅如此，“别”会导致“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劳者不得息”，而这三者为“民之巨患也”。二是强调利己的行为动机和利他的行为标准结合。墨子认为“利”是“义”的标准，既贵义又尚利，把利己的行为动机和利他的行为标准的结合，其实质是调和个人利益和他人利益的矛盾和冲突。［3］“兼爱”思想反对恶人、害人者的利己主义，但是并不否定利己之心，认为“兼爱”就是以满足利己心或者个人利益为立足点的。比如，孝子孝敬自己的父母，不仅仅是尽己之责，为社会供养老人，也是满足自我想要后人对他们予以歌功颂德的虚荣心。也就是说，墨子主张通过“兼爱”既达到自我利益的满足又达到利天下的效果，“爱人者，人必从而爱之；利人者，人必从而利之”——“兼爱”既是标准又是目的。三是把兼爱作为治国之道。墨子认为，“是故诸侯相爱，则不野战；家主相爱，则不相篡；人与人相爱，则不相贼；君臣相爱，则惠忠；父子相爱，则慈孝；兄弟相爱，则和调。天下之人皆相爱，强不执弱，众不劫寡，富不侮贫，贵不敖贱，诈不欺愚。”［2］109所以“兼相爱”并不否定自爱，而是把自爱与相爱结合起来，他认为只要大家都抱有一颗博爱之心，就能实现“老而无妻子者，有所侍养以终其寿；幼弱孤童之无父母者，有所放依以长其身”的社会理想。为此，墨家把“兼相爱、交相利”作为治国之道的思想基础，认为人们之间若是彼此相爱，则天下大治，否则，彼此相恶则天下大乱。

墨子兼爱思想是从人性论的观点提出来的，试图把统治者和被统治者的阶级界限抹平，人人相爱，在当时是一种高于现实的幻想。今时不同往日，墨子以兼爱互利为核心的理论思想可大有作为，顺应“以人为本”的科学思想，于当今中国社会工作的发展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二、“兼爱”思想所体现的社会工作价值理念

社会工作是一种专业化和职业化的助人活动。而社会工作价值观是支撑社会工作者进行专业实践活动的哲学信念，是社会工作的灵魂，是社会工作助人自助活动的精神动力。它是一整套用以支撑社会工作者进行专业实践的哲学信念，社会工作的核心价值观主要包含以下几层含义：一是服务，这是社会工作的宗旨；二是利他，其行为动机是非功利的；三是社会公平与正义，协助困难群体走出困境；四是平等与尊重，强调人与人的平等性。［4］社会工作产生于西方，社会工作价值观也源于西方的宗教和以人为本的思想。其所代表的是西方的新教伦理、人道主义、乌托邦思想和社会福利观念。因此，现在比较成熟的社会工作价值观反映的都是西方的思想观点和价值标准。墨家“兼爱”思想所倡导的没有差别的爱、贵义尚利以及“合其志功而观”的道德评价原则，与社会工作价值观有诸多契合之处，不仅体现在二者具体内容上的相通之处，而且体现在二者目标上的趋同。

（一）“兼爱”蕴含平等和尊重、公平和正义的价值理念

“兼爱”是一种无等级差别的爱，它体现了广大人民对平等观念的追求，对无差别爱的渴望。而发源于人道主义与民主理念的社会工作，其价值观着眼于对所有人的平等、价值与尊严的尊重。它讲“博爱”，是以人本主义、尊重人的价值与尊严、平等待人等思想为基础，“要以一种关怀与尊重的态度对待每个人，关注个别差异和文化及种族的多样性”“在社会变迁方面首要的努力应着重于：贫穷、失业、歧视及其他形态的社会不公正”。［5］这与“兼相爱，交相利”的主题思想不谋而合，它们的思想内涵都是平等地爱所有人，尊重人的价值和尊严。“兼相爱”思想是中华民族性格和民族心理的重要组成部分，当今我国所提倡的“建设和谐社会”即源自于此。 如果说西方社会工作价值观来源于人文主义精神，那么中国社会工作价值观就应该挖掘以墨子为代表的中国古代思想家的哲学智慧，只不过孕育它们的政治制度不同。

（二）“兼爱”蕴含功利主义与利他服务的理念

中国社会工作者曾被《一次读懂社会工作》的作者彭秀良形容为“拿工资的志愿者”，拿工资是为利己，志愿者性质是为利他，与“兼爱”思想既利己又利他的价值观是相契合的。王思斌给出的社会工作定义所言：“社会工作是以利他主义为指导，以科学的知识为基础，运用科学的方法进行的助人服务活动”，［6］此概念指出了社会工作的本质是一种助人自助的活动，即以利他主义的价值观为主导的帮助他人的活动，其特征是提供服务。《美国社会工作者协会（NASW）伦理守则》指出：“社会工作者应超越个人利益来提供对他人的服务”“社会工作者被鼓励在不期望相当经济回报下，自愿地奉献他们部分的专业技能（免费的服务）”。［5］因此，在不违反社会工作伦理以及职业道德的情况下，社会工作者以及社工机构在社工实务工作中，要以“利他”为最高准则，一切从案主的利益出发来为案主提供服务。墨子的功利观正好与社会工作实务活动的主旨思想相一致，这就需要我们重新去认识墨家的功利思想，一方面，要求我们不但要充分理解分析墨子功利观的含义、深层次挖掘其思想，而且要考虑其提出此观点的国家政治背景，将其与我国现今社会政治环境对比分析；另一方面，结合中西社会工作在这方面的相关内容，进一步提炼其中的精华，使其变为相应的理论准则，做到真正地中体西用。

（三）对弱势群体和底层百姓的关注是二者的共同目标

社会工作是一项以助人为目的的事业，不但要对有困难、有需要的人和群体进行服务，而且承担着重要的社会责任。早期社会工作源于英国济贫法，是为了解决当时的贫困问题，通过给有劳动能力的人提供培训课以提高其自我生存能力，给无劳动能力的人提供补助；现今成熟的社会工作更为全面，不仅要解决个人、家庭、社区方面的问题，帮助服务对象增强自身功能，修复社会机制，解决和预防社会问题；还要促进社会公正，为困难群体提供帮助，增强他们参与社会生活的能力，促进不公正制度的改变，为困难群体、弱势群体参与社会生活提供更多的机会和制度保障。

而墨家的兼爱思想则强调，仁人所要做的事，就是使“天下之人皆相爱，强不执弱，众不劫寡，富不侮贫，贵不傲贱，诈不欺愚。”还有就是使“老而无妻子者，有所侍养，以终其寿；幼弱孤童之无父母者，有所放依，以长其身。”［7］尽管在当时的封建宗法制统治条件下，这注定只是画饼充饥的政治理想，但它的宏伟蓝图却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中国思想家为之奋斗。经过几千年的发展“饥者得食，寒者得衣，劳者得息”的梦想在当今终得以实现。由此可见，墨家思想中与中国社会工作的目标都是一致的，都是为了实现“大同社会”而进行的奋斗与努力。

三、结论与启示

以“兼爱”或“兼相爱，交相利”为主要思想的墨家思想，与社会工作价值观之间存在着诸多相契合的地方，对中国社会工作价值观的发展有许多合理的可借鉴之处。当然二者之间也有不可避免的差异和冲突，具体可以归纳为两点：一是墨家“兼爱”思想产生于奴隶社会即将瓦解、封建社会正在形成时期，这一时期形成的“兼爱”思想主要服务于从奴隶变为庶人和自由人的大批基层人民。而来源于西方的社会工作价值观产生于资本主义经济迅速发展的工业革命时期，主要的服务对象是弱势群体和穷困潦倒的失业者。二是从墨家与西方功利观方面来看，“兼爱”思想既不偏向利己主义也不偏向利他主义，而是这两者的结合，墨子承认人有利己之心，但并不认为利天下以至善的标准是自我利益的满足，与之不同的是，西方的功利主义往往把利己视为行为目的，而利他只是作为达到此种目的的手段和方法。但是，这些差异都无妨从墨家“兼爱”思想精华中汲取与社会工作价值观相通的营养。

墨家思想是墨子在其“兼爱”思想和自身所代表的中小手工业的社会身份基础上提出来的，其“兼爱”思想的内涵和特质与现代社会工作价值观不谋而合。从某种意义上说，墨家兼爱思想是“中国早期的社会工作”［7］。只不过墨家“兼爱”思想建立在集体主义之上，西方社会工作价值观建立在个人主义之上。中国的社会工作价值观应在集体主义观念的基础上，将墨家“兼爱”思想中蕴含的社会工作价值观与西方社会工作价值观中的平等、公平、服务观念相结合，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工作价值观。

墨家“兼爱”思想不仅丰富了中国古代的思想文化，陶铸了中华民族优良的性格，而且对当代中国社会工作价值观的发展和构建具有重要的研究意义，为形成中国特色的社会工作价值观提供了思想基础和创新来源。目前，我国社会工作的水平不高，正积极学习借鉴国外社会工作的理论与实践，努力与国际接轨。与此同时，我们也不应忘记，中国自古以来就有着社会工作方面丰富的思想和实践，对这个宝藏进行开发利用，实现社会工作的本土化，也是发展我国社会工作的一个重要方面。

［1］暴鸿蛟.墨家伦理思想对当代社会伦理道德建设的现实意义［D］.西宁：青海师范大学，2012.

［2］墨翟.墨子［M］.长春：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2014.

［3］朱怡庭.中国传统伦理思想史（第四版）［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4）：57.

［4］高鉴国.社会工作价值与伦理［M］.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12：30.

［5］美国社会工作者协会（NASW）伦理守则，1997：6.

［6］王思斌.社会工作概论（第二版）［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5）：12.

［7］邝小军.墨家思想及其活动：中国早期的社会工作［J］.社会工作理论探索，20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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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张敏（1993-），女，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社会工作。

卜长莉（1964-），女，教授，研究方向为企业组织、人际关系、文化与社会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