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迷幻文化：一个音乐社会学的视角

官 群

(山东师范大学 音乐学院，山东 济南 250014)

解析迷幻文化：一个音乐社会学的视角

官 群

(山东师范大学 音乐学院，山东 济南 250014)

20世纪60年代的英式摇滚被誉为摇滚乐发展的巅峰，这一时期的英式摇滚具有音乐以外的多重社会意义和深远的影响。六十年代英式摇滚对当时西方国家的思想进步和社会变革作出了重要贡献，成为人们提倡人权、表达自由和平等的愿望、追求率真生活态度的代言。但是后期的迷幻摇滚并不能带来解决社会矛盾的方法，虽然由迷幻摇滚引发的嬉皮士文化在六十年代中后期的美国掀起了轰轰烈烈的社会运动，但是掺杂在其中的负面作用也最终导致了嬉皮士运动在七十年代逐渐走向衰败。

英式摇滚；迷幻文化；嬉皮士运动；社会结构调整

从社会学的角度研究音乐，已成为当代艺术科学研究的大趋势之一*夏滟洲：《音乐社会学学科规训及操作机制新论》，《音乐艺术·上海音乐学院学报》2005年第3期。。1921年，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出版了《音乐的理性基础和社会学基础》一书，标志着音乐社会学作为一门独立学科研究活动的正式启动*马克斯·韦伯：《音乐的理性基础和社会学基础》，李彦频译，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20世纪30年代以后，音乐社会学的研究领域逐步扩展，内涵也进一步深化，出现了多种学派。音乐社会学把音乐行为作为一种社会行为，来解释和探索这种行为过程的社会原因和和整个音乐实践的历史的和现实的演变。20世纪60年代，一直被认为是一个充满社会变革、文化运动活跃的时代，当时许多西方国家的青年开始追求颠覆传统观念的价值观。这一时期的英式摇滚被誉为摇滚乐发展的巅峰，相应地，摇滚文化也得到了极大地推崇。作为一种与社会文化背景紧密相关的音乐风格，英式摇滚成为当时社会的一种时尚代言，表达了青年标新立异的价值观，启示着青年人不断追求理想，也反应出了音乐在社会发展中起到的不可小觑的推进作用。本文试图在音乐社会学的视角下探讨英式摇滚与社会之关系，以及其对社会发展的意义。

一、英式摇滚产生的社会背景

最早起源于美国的摇滚乐在六十年代的英国得到了迅速发展，这一时期也被认为是摇滚乐发展的巅峰时代。从当时的社会背景和市场需求的角度来分析，这样的发展是顺应社会发展潮流的必然结果。在音乐社会学的视域下，关于英式摇滚乐的研究和讨论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首先，英式摇滚是社会结构调整和文化变革的产物。钟子林在《摇滚乐的历史与风格》一书中指出，从大洋彼岸的美国起源的摇滚乐，却在英国得到了发展，并形成了具有鲜明特色的英式摇滚，成为了一种风靡全球的时尚，这种时尚结合了多元的文化和当时的社会背景。其次，英式摇滚是适应社会需求的产物。菲利普·帕雷里在《摇滚音乐五十年》一书中阐述了这个时期的摇滚乐不仅是为了迎合观众、尤其是在青少年观众为主的消费群体的商业产品，而成为一种社会符号。第三，英式摇滚反应的是当时的社会问题。赛门·佛瑞兹认为，英式摇滚抒发了人们对现世的不满和诉求，表达了人们对追求性自由、男女平等、公民利益和世界和平的愿望，以及人们对宗教、环境和政治的主张。*赛门·佛端兹：《摇滚乐社会学》，彭倩文译，台北万象图书股份有限公司1993年版。正如中国摇滚乐鼻祖崔健所说，摇滚乐的内容与形式相辅相成，最终都是为了反映社会问题。

(一)战后社会结构调整和文化变革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西方国家进入了一段国际关系相对缓和的发展阶段。六十年代的英国经济发展迅速，商品与生产力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安定的居民生活环境以及发达的英国港口进出口贸易，都为新音乐流派的传播和发展提供了基本的要素。但是，在表面平和的发展之下，社会问题不断涌现：东西方国家在经济、文化、宗教、政治派别和意识形态等方面存在的对立和冲突日益增加；经济的迅速发展引发了拜金主义的热潮，使许多人丧失了理想和信仰，人们变得更加空虚和焦虑；旷日持久的帝国主义间的冷战和军备竞赛，让刚从二战痛苦经历走出来的人们感到恐慌，人们渴望和平，祈求新生活的愿望也更加强烈。

当时，越来越多的学生群体开始走上街头，积极参加政治抗议活动，表达他们对社会问题的不满，倡导更加公平的公民权益。其次，人们对第二次世界大战都心存余悸，祈求和平的愿望强烈，许多人反对越南战争和其他任何形式的暴力和战争。另外，人们开始注重妇女权益、强调男女平等以及消除种族歧视等人权主张。随着1960年口服避孕药被批准应用，人们追求更加开放的性自由，传统的家庭观念和教育理念都受到了质疑。 由此可见，六十年代的西方世界是充满变革的时代，人们迫切需要找到一种能够代表他们鲜明思想的符号——最终他们找到了摇滚乐。

(二)个人需求与社会需求

从社会需求的角度来看，一种音乐形式的出现是为了迎合当时听众的需求。英式摇滚乐继承和发展了美国摇滚乐初期累积的十年的成果，在此基础之上加入了全新的创造和多角度的变革，拓展和丰富了摇滚乐，在六十年重新登陆了摇滚乐起源地的美国市场，彻底地终结了美国的“猫王”时代，统领了美国音乐市场。英式摇滚不仅在美国音乐各大排行榜名列前排，还对美国本土的流行音乐创作和发展产生了重要的影响，这种影响直到几十年之后的今日仍然保有痕迹。摇滚乐在20世纪50年代起源于美国，融合了当时美国多种流行音乐元素。摇滚乐的兴起引发了轰动性的效果，给美国流行音乐市场带来了巨大的经济利益，并涌现出一批包括“猫王”、小理查德等世界顶级的摇滚巨星以及恰克·贝瑞等词曲作家，奠定了摇滚乐发展的基础。但是，美国的摇滚乐的繁盛并没有预想的持久，进入1964年，当英式摇滚登陆美国市场后，美国摇滚乐就失去了当初的锋芒。以披头士乐队为代表的“英国入侵”的风暴横扫了美国音乐市场，在他们的影响下，已经走向下坡的美国摇滚乐市场犹如重获新生，再一次掀起了摇滚乐发展的新高潮。

正是在经济、社会和政治变革剧烈的背景下，英式摇滚乐应运而生，它象征着人们祈求和平的呐喊，打破种族羁绊的渴望，以及追求新生活的信念。英式摇滚是以青年人为主要消费群体的一种商业化产物，用高亢喧闹的音乐风格，表达了青年人想要追求个人表达和树立特立独行的生活态度。知识分子和一些青年人公开支持一些激进的社会运动，表达了人们寻求变革、突破和新生活目标的心声，这种喧闹的、独特的、节奏强烈的摇滚乐将他们聚集在一起，成为了他们抒发心声的理想手段，展现了在这个动荡、狂放、骚乱的年代中人们的觉醒和思考。

(三) 英式摇滚与社会问题相结合

六十年代英式摇滚乐对社会变革具有非常广泛的推进作用，它与当时的社会问题紧密结合，启示和引导了世界范围的青少年，在消除种族歧视、追求人性自由和平等、表达对率真生活的执着追求等方面作出了非凡的贡献。六十年代的英式摇滚乐取得的巨大成功远远超过了一般意义上对世界流行音乐的影响，它逐渐演化成为了一曲时代的唱响、一股革命的力量。摇滚乐不仅用来歌颂青年的爱情，它还是人们对社会问题的批评和抨击的有力武器。英式摇滚关注社会问题，呼唤和平，包含人文主义精神，凝聚并形成了特有的青年文化和青年力量，它所代表的生活方式和永不屈服的精神将被世代传颂。

二、英式摇滚的社会意义

英式摇滚作为一支新兴的音乐流派，可以被认为是流行音乐史上首次为青年人而创造的音乐，其中包括了原创和青年人的个性表达，同时还反映了人们对生活和艺术形式的追求，表达了当时的青年追求特立独行的生活态度和对现实的不满。从音乐社会学的角度来看，英式摇滚成为了青年人用来表达诉求的手段、倡导变革的先锋，在一定程度上也促进了社会变革的发生。

(一) 歌词倡导社会变革

英式摇滚的代表乐队——披头士乐队当之无愧是流行音乐史上最成功、最具影响力的乐队。早期的披头士乐队是表达人性平和信仰自由的代言，是对这一时期人们勇于实践理想、对未来充满希望的颂扬。他们的歌词内容基本同之前司空见惯的流行歌曲类似，以歌颂美好的爱情为主。这一时期的摇滚歌曲充斥着阳光美好的爱情元素，他们时而描绘爱情的缠绵与深刻，时而歌颂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依赖。“哦，我渴望你的爱，宝贝，我想你是知道的，希望你也爱我，正如我爱你一样。拥抱我，爱我，拥抱我，爱我。”这几句歌词来自1964年披头士乐队的歌曲《一周八天》(Eightdaysaweek)，体现了青年人对单纯又美好的爱情的向往和追求。

但是到了六十年代中后期，一些摇滚歌曲的主题开始转向描绘爱情的另一面，美好的爱情故事不再是摇滚歌曲的主题，他们开始以一种更直接、更真实的方式来描绘爱情。以谎言、痛苦、分手为主题的摇滚歌曲越来越多，有些歌曲甚至以背叛、妒忌、报复为主题。例如，披头士乐队在1965年的专辑《救命！》(Help)中的同名歌曲就体现了歌词主题方面的明显变化：“我不愿承认我和你在一起不快乐，但我遇到了另一个女孩，我不想被欺骗也不愿再纠缠，因为我遇见了另一个女孩。”这种转变反映了随着经济的发展和消费观念的改变，越来越多的人沉迷于对物质的追求，但是在安定的生活的同时，人们也感受到了精神的空虚，以及对物质追求的质疑。

英式摇滚创作的初期就是以青年文化作为重要的营销理念。摇滚乐的商业化过程打造出一种特立独行的、打破父辈传统的、代表新时代意识崛起的理念，这种理念后来进一步成为了六十年代的青年文化运动的源头。比如，六十年代滚石乐队的《我不能一无所有》(Ican’tGetNoSatisfaction)和谁人乐队的《我们这一代》(MyGeneration)等许多作品，充分表达出青年一代的反抗思想和他们对生活的不满。大量的披头士乐队和滚石乐队等英式摇滚乐队歌曲的歌词都表达出对现世的不满和希望寻求变革的心声，使其具有更为深刻的社会意义。摇滚乐通过反讽的歌词和激烈的节奏，表达出特定的情感和诉求，并在全世界建立独特的、排他的受众群体——青年群体，以及相应形成的青年文化。当时的摇滚乐歌词如同青少年对话聊天时的对白，唱出了青年对现世的讽刺和调侃，以及他们想要改变世界的唯心主义哲学。

(二)摇滚歌手投身社会活动

英式摇滚对社会问题的反映不仅体现在音乐创作中，很多英式摇滚音乐人都热衷投身于社会活动中。其中，披头士乐队的主唱列侬和他的妻子小野是摇滚乐明星积极参与社会活动、表达政治诉求的代表。1969年3月他们在蜜月期间居住的阿姆斯特丹希尔顿酒店开展了著名的反战活动——“床换和平”(Bed-In for Peace)，该事件最初引起了全球媒体的嘲笑。但三个月后在蒙特利尔伊丽莎白女王酒店的第二次“床换和平”活动中，列侬创作并发行了单曲《给和平一个机会》(GivePeaceaChance)，成为了掀起世界范围内的反对越南战争的一个信号。当年11月15日，有超过25万人的游行示威者聚集在华盛顿，高唱这首歌曲，借以表达他们反对越南战争的诉求。

摇滚乐将青年文化和对社会不满的反抗结合起来，从这个角度来看，摇滚乐成为更有力量的宣传手段，实际上倡导了青年文化革命。当时的青年人怀着真诚且坚定的信念，希望用文化革命的方式来表达他们对社会的不满，摇滚乐就充当了文化革命的宣传前锋。当时英国左派认为披头士和滚石乐队可以给青年文化带来深刻的影响，成为引发社会变革的重要力量。许多摇滚乐被运用到政治活动中，引发了大规模的青年人的骚动。比如，1968年芝加哥民主党党会期间，滚石乐队的《街头暴力》(StreetFightingMan)被市政府禁止播出，他们希望通过封杀的方式避免这首歌曲对青年人的骚乱带来的鼓舞。但是早已经被煽动起来的青年人仍然在党会期间爆发严重的抗议活动，并且在抗议活动现场高唱这首歌曲，甚至引发了更加严重的暴动。

(三) 全球的感染力

六十年代英式摇滚乐带动的青年文化是跨国多元文化的互动和碰撞的结果，其已经超越了音乐的本身，影响了世界文化的发展。20世纪60年代被誉为“时髦放纵的六十年代”，英国成为了当时世界音乐和时尚的中心。那一时期的音乐和服装也反映出青年人新的思想方式。六十年代中后期，随着披头士和滚石乐队等英式摇滚乐队登陆美国，“英国入侵”(British Invasion)席卷了美国和世界许多国家的音乐、时尚、电影和文艺届。英美两国的青年被英式摇滚露骨的、直白的、真诚的歌词所感染，被其中宣扬的生活态度所影响，纷纷效仿歌词中唱到的生活态度。

比如，披头士的歌词中表现出来对待爱情随意和儿戏的态度，许多全球青年人效仿这种爱情观和家庭观，进而传统的教育思想和对待婚姻的态度都被这种时髦的观点取代，因此，很多教育学家和政治家批判摇滚乐是造成社会问题的原因之一。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摇滚乐宣扬了一种自由和享乐的青年文化。正如在披头士的作品《如果我失落》(IfIFell)中所唱到的：“我希望你会理解，我想爱你，但如果她知道我爱你便会哭泣。”这种混乱的感情关系被轻松地歌唱出来，表达了青年对待爱情轻率和不负责任的态度，单纯美好的爱情已经不是摇滚乐歌颂的主旋律，直白表达人们对物欲的追求也成为了歌词的一部分：“她会了解男人需要拼命工作来赢得一日的休闲吗？”类似的表达存在于很多披头士的作品中，例如《为生活奔波》(RunForYourLife)、《黑色宝贝》(Baby’sInBlack)等。人性的伪善，对爱情的不忠和对生活的纠结都被直白的歌词描绘出来。这种形式的歌词表达了青年人在生活中的不安和焦虑，以及他们期待建立新的生活目标和重新塑造自己的身份的愿望。

在英式摇滚中还可以读出青年人对待现实的轻薄的、儿戏的态度，青年人的人际交往更加的开放与直白，他们渴望更多的性自由以及随之而来的各种解放运动。与披头士乐队相比，滚石乐队作品的歌词更加的露骨和野蛮。例如他们在《蠢女孩》(StupidGirl)中唱到“曾经令我伤心的女孩，如今在我的掌控下；曾经摆布我的女孩，如今在我的拳头下”。在英式摇滚的歌词中可以看到描述性和金钱等方面的主题，以及性解放、毒品、无政府主义、反对战争等以往鲜有提及的内容，形成了一种势不可挡的文化力量。更为重要的是，不仅歌词内容充满了不满和报复的话语，在歌唱的表现形式上，摇滚乐通过喧闹的、狂躁的和呼喊的方式给听者带来强烈的冲击感。即便是不懂英文的听众，也可以通过这种演唱的方式感受到摇滚乐想要表达的情感。因此，摇滚乐也成为了一种跨国界的文化力量，青年文化也第一次聚集在一起，形成了能够引发世界范围联动的文化体系和组织，这种与世界各国的社会活动紧密联动的音乐形式也是其他音乐形式所无法企及的。

在英式摇滚出现之前，文学、音乐和时尚基本上是相互独立的，但是随着英式摇滚在全世界的风靡，与之相关的文化现象形成了一个整体，构成了一种包含音乐、服饰、文学、电影甚至是无政府主义的政治哲学等相结合的文化结构，形成了新浪漫主义的复兴。自从披头士乐队诞生，他们的着装打扮就受到了很多的关注。披头士的电影《艰难时光》在美国上映后，他们的衣着和造型更是引发了全世界青年前所未有的模仿，在音乐界、时尚界和电影文学创作中都出现了被称为“披头士热” (Beatlemania)的新潮流，甚至他们说话的利物浦口音都成为当时青年人竞相模仿的时尚潮流，构成当时青年文化的一部分，对全球青少年的信念和价值观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三、从“英国入侵”到嬉皮士运动

英式摇滚最初是在美国摇滚乐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当六十年代中期重新登陆大洋彼岸的美国时，成为了影响青年人的一股重要的社会和文化力量。 “英国入侵”现象开始的标志是1964年2月7日披头士乐队抵达美国。当晚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晚间新闻在报道关于披头士抵达美国时说：“这次英国入侵的代号是披头士”。 披头士乐队站在了这场“英国入侵”艺术运动的最前沿，对美国乃至整个世界的文化都具有巨大的影响力，这种影响力一直持续到1970年披头士乐队解散。

六十年代中期，伴随着“英国入侵”的现象，英式摇滚风格发展到迷幻摇滚(Psychedelic Rock), 这是一种在服用迷幻药物的影响下而产生的摇滚乐流派，这种风格的摇滚乐试图表现出在迷幻药物影响下所产生的幻觉和人们思维方式的转变*种子林：《摇滚乐的历史与风格》，人民音乐出版社1998年版。。以披头士乐队的迷幻摇滚风格为开端，这种音乐风格定义了一种全新的、独特的音乐体系，这不仅值得在音乐学范畴研究，同时也引发一个社会学的问题，即随着科学的进步和发展，传统观念和宗教神学的影响力正在萎缩，处在变革期的人们变得更加理性，但是这种理性也破坏了人们曾经拥有的共同信仰和传统观念。当传统与现实发生冲突的时候，生活在现代社会中的个人，可能会出现社会理性与个人情绪之间的矛盾。当个人情绪反对社会理性，而又没有地方抒发和表达自己的情绪和观点时，迷幻摇滚能够提供给他们一种宣泄的方式，借助其呼喊出对社会的叛逆情绪。

虽然迷幻摇滚不能带来解决社会矛盾的方法，但人们可以通过极端的演唱和疯狂的呐喊，使这些矛盾情绪得到宣泄，并且通过服用迷幻药物，用扭曲和夸张的方式带来感官的冲击。迷幻摇滚歌颂的主题也从单纯的爱情转变成生动形象地描述现世的问题，倡导青年人要勇敢地承担社会责任，摇滚乐不再是一种单纯的娱乐音乐，或者宣泄青春期过剩精力的方法，而是一种文化现象，是对现实社会的生动描述和尖锐抨击*保罗·弗里德兰德：《摇滚：一部社会史》，佴康、钟小羽、孙琦译，江苏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随着英国披头士乐队带来的“英国入侵”现象在美国的广泛蔓延，迷幻摇滚成为渗透到人们生活方方面面的新的文化现象。很多通过吸食毒品和服用致幻剂之后创作的迷幻摇滚形象地描述了扭曲的感官刺激，比如披头士乐队的《在空中带着钻石的露西》(LucyintheSkywithDiamonds)。很多迷幻摇滚的歌词都出现对吸食毒品的隐晦或直白描述，表达出摇滚音乐人对现实社会制度的不满情绪，想要挣脱传统，追求一个迷幻的新世界。

这种药物文化也成为了美国六七十年代盛行的嬉皮士文化的核心。学术界对迷幻摇滚在美国的兴起与当时的反传统文化运动的评价众说纷纭，支持者认为其活跃了当时人们的思想，促使人们开始对政治、宗教、战争、环境和物质追求等问题进行反思，对青年人追求自由和平等起到了推进的作用；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随着嬉皮士运动的兴起，对传统观念的反思运动也不仅是对政治和社会的关心，很多青年人沉迷在毒品带来的“原始快感”中，单纯地寻求享乐与刺激，成为了嬉皮士文化运动中最为消极的负面影响。

单从积极的方面来看，迷幻摇滚所代表的迷幻文化成为了嬉皮士运动中新生的思想意识，这种思想意识与当时社会运动的爆发相辅相成。嬉皮士运动是对现行的社会秩序的抗议和对传统观念的反思，甚至对美国社会价值体系进行了抨击。这其中最为突出的贡献有：反对战争祈求和平的意愿，为敦促越南战争的尽早结束起到了积极的作用；反对种族歧视和男女不平等，主张性自由和开放、追求个性发展；重塑社会的理想和生活方式；对宗教和伦理道德问题的反思，引发人们对“为什么而活”、“应该怎样活”等问题的思考；提倡对环境的保护，关心全球变暖，开展国际绿色运动等等*赛门·佛瑞兹：《摇滚乐社会学》，彭倩文译，台北万象图书股份有限公司1993年版。。嬉皮士热衷于非暴力抗议活动，他们期待在文化、政治、时尚、生活习惯和社会意识等多个方面期待建立新体系，是历史上第一次由社会青年群体自发形成的群体意识，并且引发了全世界的共鸣。

虽然由迷幻摇滚引发的嬉皮士文化在六十年代中后期的美国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文化和社会运动，但是掺杂在其中的负面作用也最终导致了嬉皮士运动在七十年代逐渐走向衰败。迷幻摇滚表达的自由和随性的抗争方式，并没有很好地解决社会问题，而且诸如吸毒、腐化堕落的新问题又爆发出来，七十年代后期出现的庞克摇滚，用一种更为硬派的表达替代了迷幻摇滚，随之而来的是庞克文化引领的反抗运动。在迷幻摇滚时代的青年心怀理想主义，但是他们通过毒品来麻痹自己，以达到脱离和否定现实的目的，将理想寄托在了“乌托邦”式的美好憧憬之中。

六十年代的英式摇滚具有音乐以外的多重社会意义和深远的影响，对当时西方国家的思想进步和社会变革作出了重要的贡献，成为人们提倡人权、表达自由和平等的愿望、追求率真的生活态度的代言。六十年代中后期，随着“英国入侵”，英式摇滚开启了迷幻摇滚的风格体系，并建立了迷幻文化和最终导致了嬉皮士运动。虽然在这些运动中掺杂了一些社会不良现象，但是英式摇滚作为摇滚乐发展的巅峰，不仅对后世的音乐创作产生了深刻的影响，还肩负起了推进社会变革，启发青年人反思当下、追求理想的作用，成为重要的时代的象征和历史的见证。

(责任编辑：陆影)

2016-03-02

官 群 (1984—)，男，山东师范大学音乐学院讲师，澳大利亚纽卡斯尔大学现代音乐专业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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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3-4145[2016]08-0184-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