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崇科
“觉醒”的对话:重读《一觉》
朱崇科
在我看来,《一觉》中含有一种“觉醒”的对话关系,其中至少可以分为两大层面:一个层面是在青年们及其外部世界之间展开,青年们具有纯真粗暴的魂灵,他们以此对抗混沌,以较强的冲击力敲打“太平”,同时他们亦有顽强的生命力和牺牲精神;另一个层面发生在“我”的内部,呈现出“我”的主体选择,舍弃“名园”“活在人间”,同时,回到现实中的“我”其实亦有青春与黄昏的内外角力,也给未来留下了一丝不确定性。
《一觉》;觉醒;鲁迅;粗暴;黄昏
1926年4月8日,鲁迅完成了《淡淡的血痕中》,随后的4月10日写了《一觉》。某种意义上说,后者对前者有所赓续,比如情感基调上的愤怒,但亦有差异,后者相对更复杂,如李何林就认为,《一觉》“表现了怀念、敬爱、赞扬和悲愤的思想感情。”*李何林:《鲁迅〈野草〉注解》,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81年,第191页。除此以外,主要书写手法上,《一觉》的纪实性不同于《淡淡的血痕中》的象征主义。而关涉主题上的差别自然显而易见。
在《〈野草〉英文译本序》中,鲁迅写道:“奉天派和直隶派军阀战争的时候,作《一觉》;此后我就不能住在北京了。”1927年5月1日,在《朝花夕拾·小引》中人在广州的鲁迅写道:“前几天我离开中山大学的时候,便想起四个月以前的离开厦门大学;听到飞机在头上鸣叫,竟记得了一年前在北京城上日日旋绕的飞机。我那时还做了一篇短文,叫做《一觉》。现在是,连这‘一觉’也没有了。”可见,随着环境的转换心境的变迁,此时环境的恶劣程度远超以前,同时也可看出,《一觉》在鲁迅心中有其独特性和鼓舞人心的意义。
毋庸讳言,由于《一觉》在指涉上有明显的现实纠葛,加上鲁迅的导引式说明,所以最常见的主题关联,也就是第一种观点,都指向了其现实性,此方面的论述较多,姑且存而不论。
第二种,由《一觉》引出的文体转型。如刘彦荣认为,《一觉》的纪实性开启了以后《朝花夕拾》的创作风格,“与此前《野草》其他作品不同的,是《一觉》的纪实性的文体风格,即在回顾性的叙事中,夹以直抒胸臆的抒情……这种朴实平易、明白晓畅的文体风格,开启了接下来的《朝花夕拾》的创作,在《野草》的惊涛浊浪平息之后,荡起一片清清的涟漪。”*刘彦荣:《奇谲的心灵图影——〈野草〉意识与无意识关系之探讨》,南昌: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03年,第279页。而张洁宇则认为,《一觉》是鲁迅走向杂文的一个见证,“从《野草》到杂文,鲁迅的确经历了一种并不分裂的转变,他从最具有文学性,或曰诗性的写作转向了看似全无诗美的杂文。但是,其中的内在精神是始终相通的,而且,促成这一转变的原因与过程,也恰好可以在《一觉》中清楚地体现出来。”*张洁宇:《独醒者与他的灯:鲁迅〈野草〉细读与研究》,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年,第313页。
第三种,爱情说。如胡尹强认为,《一觉》是许广平、鲁迅爱情发展的高潮点,“从《一觉》充满浓郁抒情色彩的诗句里,也不难看出,诗人一改此前诗篇中对爱情前途的悲观。《一觉》对爱情的前途不仅充满信心,而且更满怀热切的憧憬……在《野草》全部散文诗篇中,没有一篇有如《一觉》似的把诗人对她的温柔、炽热、执著而清新的爱情,表现得如此酣畅淋漓了。从诗人对她的爱情表白上来说,《一觉》是高潮;《野草》在爱情表白的高潮中结束,是最理想不过了。”*胡尹强:《鲁迅:为爱情作证——破解〈野草〉世纪之谜》,北京:东方出版社,2004年,第301-302页。所论貌似新颖,但证据不充分,想象的成分太多,漏洞也不少。
其他,亦有考据的论文,比如,龚明德的《〈一觉〉中“并不熟识的青年”是谁?》经过严谨的考证得出如下结论:送给鲁迅《浅草》刊物的青年是陈炜谟而非冯至;*龚明德:《〈一觉〉中“并不熟识的青年”是谁?》,《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04年第2期。也包括对鲁迅和托尔斯泰的有关文本进行比较的研究,如王昊的《生命力和寂寞中的敏感——鲁迅的〈一觉〉与托尔斯泰的〈哈泽·穆拉特〉》(《上海鲁迅研究》2008年夏),等等。
上述研究有开阔视野和拓宽思维的优点,但亦有可开拓空间。李天明指出:“诗题‘一觉’似指青年的觉醒,大概也可指诗人自己的觉醒。”*李天明:《难以直说的苦衷——鲁迅〈野草〉探秘》,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年,第36页。此论相当中肯,但亦可继续开拓。在我看来,《一觉》中隐藏了“觉醒”的双重对话,其中一层是在青年们和“我”及周边之间,青年们以魂灵的粗暴让“我”清醒;另一层则是在“我”的思考中,其中既包括“我”对“名园”和人间的选择态度,同时亦有身体内/外青春与“黄昏”心/境的复杂较力。
相当耐人寻味的是,在“我”与青年们之间有一种“觉醒”的对话关系,一开始是“我”来编校青年们的作品,而没想到反过来他们粗暴的魂灵、顽强的坚守却成为一种冲击,让“我”察觉存在的现实性:“是的,青年的魂灵屹立在我眼前,他们已经粗暴了,或者将要粗暴了,然而我爱这些流血和隐痛的魂灵,因为他使我觉得是在人间,是在人间活着。”
(一)粗暴VS.混沌
不必多说,青年们自有其独特的朝气、血性和冲击力,而在进化论尚未轰毁以前,鲁迅在作品中对青年们其实更多是持正面看法的。*在小说中的表现可参拙文《鲁迅小说中的青年话语》,《名作欣赏》2011年第19期。
1.灵魂的真VS.“我”/世界的模糊。从青年们的作品中,鲁迅看出了魂灵的纯真与血性,敢爱敢恨,“我照作品的年月看下去,这些不肯涂脂抹粉的青年们的魂灵便依次屹立在我眼前。他们是绰约的,是纯真的,——阿,然而他们苦恼了,呻吟了,愤怒,而且终于粗暴了,我的可爱的青年们!”
毫无疑问,这样粗暴的魂灵也有其良效,可以让人感受到“活”的人间。相较而言,疲惫的“我”对未来和现实却有一种含混和模糊感,“忽而惊觉,身外也还是环绕着昏黄;烟篆在不动的空气中上升,如几片小小夏云,徐徐幻出难以指名的形象。”如人所论,结尾表明,虽然光明的前途依旧漫长,“但是目前暗示一线光明的‘几片小小夏云’,业已徐徐‘幻出’(变幻出)中国前途的形象,虽然这形象还是不可捉摸的,无以名之的形象,表示了作者对于中国光明的前途是什么,认识还是模糊的。”*李何林:《鲁迅〈野草〉注解》,第196页。
2.冲击力VS.“太平”。《一觉》中描述了奉天派、直隶派军阀作战时飞机投弹的情景,也描写了自我的感受:“飞机负了掷下炸弹的使命,像学校的上课似的,每日上午在北京城上飞行。每听得机件搏击空气的声音,我常觉到一种轻微的紧张,宛然目睹了‘死’的袭来,但同时也深切地感着‘生’的存在。”
相当吊诡的是,置身于枪林弹雨、生死攸关的环境中,人/物反倒显得相对麻木,甚至不乏“太平”的迹象。“隐约听到一二爆发声以后,飞机嗡嗡地叫着,冉冉地飞去了。也许有人死伤了罢,然而天下却似乎更显得太平。”易言之,新文化运动陷入低潮期后,人们的神经即使面对身边的战事似乎也处之泰然。
而相对有冲击力和高度觉悟的则是青年们。他们拥有敏感、愤怒,乃至反抗的魂灵,最终表达出一种“人”的粗暴,而这种粗暴也感染了“我”,因此,作为希望与未来的青年们的坦率与真诚反应让“我”感受到“活在人间”,而非让人昏昏欲死的末世。
(二)顽强VS.沙化
青年们的觉醒显然不只是灵魂的粗暴,鲁迅继续描写了他们的顽强反抗与可能的牺牲。
1.生命力VS.寂寞。首先,鲁迅先生通过温情的回忆赞扬青年们的不懈努力:“我忽然记起一件事:两三年前,我在北京大学的教员预备室里,看见进来了一个并不熟识的青年,默默地给我一包书,便出去了,打开看时,是一本《浅草》。就在这默默中,使我懂得了许多话。阿,这赠品是多么丰饶呵!可惜那《浅草》不再出版了,似乎只成了《沉钟》的前身。那《沉钟》就在这风沙肮洞中,深深地在人海的底里寂寞地鸣动。”不难看出,在鲁迅的眼里,青年们在寂寞中的默默劳作既顽强不屈,又有实干精神。
其次,借用野草(“野蓟”)意象鲁迅又赞扬了其顽强的生命力(当然也是对青年们的褒扬):“野蓟经了几乎致命的摧折,还要开一朵小花,我记得托尔斯泰曾受了很大的感动,因此写出一篇小说来。”当然其中也呈现出鲁迅对生命力的高度强调,如人所论:“1926年4月,处在这种失望和寂寞心境中的鲁迅,在写这篇作为《野草》之结束的《一觉》时,对坚韧的生命力就格外敏感,格外看重,格外能够引起感慨。这既是一种属于人之常情的心理补偿,更是鲁迅在心灵深处永远不会真正颓唐,不会真正让‘生命暗暗的消去’的内心期待和现实求索。”*王昊:《生命力和寂寞中的敏感——鲁迅的〈一觉〉与托尔斯泰的〈哈泽·穆拉特〉》,《上海鲁迅研究》2008年第2期。
但同时需要指出的是,鲁迅对草木在沙漠中造就的绿意持有悖论式情感,“草木在旱干的沙漠中间,拚命伸长他的根,吸取深地中的水泉,来造成碧绿的林莽,自然是为了自己的‘生’的,然而使疲劳枯渴的旅人,一见就怡然觉得遇到了暂时息肩之所,这是如何的可以感激,而且可以悲哀的事!?”“感激”之情自然可以理解,是因为绿洲可以给疲惫的旅人以抚慰,但“悲哀”却折射出鲁迅的担忧,他怕旅人(其实也呼应了《过客》中的过客们*有关《过客》的论述可参拙文《执著与暧昧:〈过客〉重读》,《鲁迅研究月刊》2012年第7期。)裹足不前,耽溺于暂时的舒适中而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和内心声音的召唤。
2.牺牲VS.混沌。青年们的觉醒可以继续深化,他们其实强烈感受到当时现实的诸多弊端:“《沉钟》的《无题》——代启事——说:‘有人说:我们的社会是一片沙漠。——如果当真是一片沙漠,这虽然荒漠一点也还静肃;虽然寂寞一点也还会使你感觉苍茫。何至于像这样的混沌,这样的阴沉,而且这样的离奇变幻!’”这个社会甚至比沙漠更堕落、恶劣,它是非不分、阴暗专制、死气沉沉、不合常理、奇葩朵朵。
难能可贵的还有青年们觉醒之后的继续行动,乃至可能的牺牲,“他们已经粗暴了,或者将要粗暴了,然而我爱这些流血和隐痛的魂灵”。鲁迅以自己的热爱态度呈现出青年们的真正觉醒并有所动作,这不只是对这个混沌现实的批判,也是对“我”的一种刺激、警醒和提示,也反映出鲁迅的态度:“敢于斗争和反抗的灵魂,才是最美的‘人的灵魂’。这就是鲁迅的散文诗《一觉》中所阐明的一条美学原则。”*孙玉石:《〈野草〉研究》,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年,第81页。
如前所述,觉醒不仅仅是发生在青年们和“我”及其周边之间,而且也在“我”的内心世界里产生共鸣或裂合。
(一)从“名园”到“人间”
毋庸讳言,青年们粗暴的魂灵也让“我”的心灵产生了变化乃至激荡,虽然文本结尾亦彰显出思想上的部分彷徨特征,但中间的嬗变和波澜却值得审视。
1.“名园”:神往或逃避。鲁迅写道:“漂渺的名园中,奇花盛开着,红颜的静女正在超然无事地逍遥,鹤唳一声,白云郁然而起……。这自然使人神往的罢,然而我总记得我活在人间。”这段话反映了“我”的立足人间的思考与抉择。
不难看出,这段有关“名园”的描述和《野草》中《好的故事》有贯通之处。在我看来,《好的故事》既是一种作者的精神原乡,这里的故乡当然既有具体所指即绍兴,又有精神泛指和皈依,同时又是一种回归母体的欲求满足,当然也可能包含了对黑暗的不满和自我洗涤。《好的故事》也是鲁迅对一场美好春梦的象征性记载,其中既有意象的有意融合,同时又不乏对女子及姿彩的强调。*具体可参拙文《原乡的春梦——〈好的故事〉之一种解读》,《山东社会科学》2014年第11期。而在《一觉》中,“名园”实际上变成了一种相对批判的对象:它是一种令人神往的仙境,但亦是逃避。不直面惨淡人生、不正视淋漓鲜血而是以相对缥缈的世外桃源或仙境进行自我麻痹和抚慰,这当然是鲁迅反对的立场,甚至也是鄙夷的对象。
2.吊诡的“人间”。毫无疑问,立足人间、直视现实并有所作为,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也是一个勇敢的选择,这是“真正的觉醒”。如人所论,“《野草》是相续的梦境,随着文本的展开,实际上诗人醒来很多次,然而在某种意义上说,并非真正的‘觉醒’,因为支撑其走出梦境的力量都是勉强的,甚或无力的。什么是真正的觉醒呢?这就是《一觉》……从梦境中醒来,走向现实,走向人间,谛听‘人之子’的绝叫,在这个意义上,所谓《野草》是鲁迅思想的‘完型’。”*李玉明:《“人之子”的绝叫:〈野草〉与鲁迅意识特征研究》,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年,第182-183页。
但同时我们也要看到,这人间其实不乏吊诡。觉醒后所选择的“活在人间”其实有让英雄气短,颇有一种“梦醒了无处可走”的无奈与悲壮,因为这个现实社会混沌、阴沉、变化多端,比沙漠还要喧嚣、蝇营狗苟,同时它还具有相当强大的感染力和“酱缸性”,容易让人堕落而不自知。这也可以理解为何不论是冲击力强大的青年们,还是相对沉郁的“我”都不免茫然了。甚至是青年们的努力与建构初有成效,但也可能成为众人倚赖乃至高枕无忧的凭借。易言之,这样的人间其实更是一个需要努力改造的人间。
(二)青春与黄昏的角力
鲁迅写道:“在编校中夕阳居然西下,灯火给我接续的光。各样的青春在眼前一一驰去了,身外但有昏黄环绕。”这段诗性的文字其实也指涉了“我”身体内外青春和黄昏的角力。
1.青春:内与外。这里的青春可以分成两个层面:一个是青年们的青春活力,另一个则是鲁迅内部的青春元素。
如前所述,青年们自然有其自身的魅力,如灵魂的真诚与粗暴,较强的冲击力、生命力,顽强与韧性等,也是希望所在,如人所论:“鲁迅《野草》中反抗绝望的情绪,在两个方面找到了始终一贯的开掘口。一个方面,是对于麻木的庸众的复仇。一个方面,是对于消沉的青年呼唤……《一觉》,在对于青年灵魂粗暴的赞美中,找到了人生寻求的希望所在。”*孙玉石:《现实的与哲学的——鲁迅〈野草〉重释》,上海:上海书店,2001年,第292页。
但同时,我们也要看到,在“我”的内心深处亦有青春元素存在:“我”相当欣赏并赞扬青年们的真与纯、愤怒与粗暴,还用了一句满含爱意和赞美的“我的可爱的青年们”。不仅如此,鲁迅还迸发出更热烈的激情:“魂灵被风沙打击得粗暴,因为这是人的魂灵,我爱这样的魂灵;我愿意在无形无色的鲜血淋漓的粗暴上接吻。”不难看出,这都是作为“老男孩”的鲁迅内心深处青春意气的飞扬表现。
更进一步,“我”也注入了青年们相对缺乏的理性、冷静和智慧(虽然偶尔也有绝望和世故),比如,野蓟的自我生长后为人所利用的吊诡性。换言之,“我”未必有青年们敢爱敢恨、率真血性的青春风格,但对此人间却有可能更清醒的认知,而部分绝望和迷惘也因此而起。
2.迟暮:身与心。不容忽略的还有“我”身心中的迟暮和黄昏感。
《一觉》指向了军阀混战的现实,但文本伊始,天下似乎依旧“太平”,甚至连植物也更鲜艳,书斋里更平和:“窗外的白杨的嫩叶,在日光下发乌金光;榆叶梅也比昨日开得更烂漫。收拾了散乱满床的日报,拂去昨夜聚在书桌上的苍白的微尘,我的四方的小书斋,今日也依然是所谓‘窗明几净’。”鲁迅通过这样的方式批评了“躲进书斋成一统”的掩耳盗铃,某种意义上说,这也就是见惯不惊的黄昏意识,此处主要是从外部环境折射出来的。
文本末段,“疲劳着,捏着纸烟,在无名的思想中静静地合了眼睛,看见很长的梦。忽而惊觉,身外也还是环绕着昏黄;烟篆在不动的空气中上升,如几片小小夏云,徐徐幻出难以指名的形象。”则更强调内心深处的黄昏意识与周边环境、现实人间的杂糅、对立或对话关系,也因此,《一觉》既给人以觉醒的振奋感,同时又有些许模糊和彷徨感。如人所论:“青年们有许多觉醒了,证明身外的青春没有消逝;然而‘黄昏’也没有消逝。所以将来还要更多粗暴的或将要粗暴的青年,作更实际的反抗和战斗。作者在‘梦’中‘忽而惊觉’,回到了‘黄昏环绕’的现实中来。‘一觉’这个题目,可能即由此得来。”*陈安湖:《〈野草〉释义》,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203页。
在我看来,《一觉》中含有一种觉醒的对话关系,其中至少可以分为两大层面:一个层面是在青年们及其外部世界之间展开,青年们具有纯真粗暴的魂灵,他们以此对抗混沌,以较强的冲击力敲打“太平”,同时他们亦有顽强的生命力和牺牲精神;另一个层面发生在“我”的内部,呈现出“我”的主体选择,舍弃“名园”、“活在人间”,同时,回到现实中的“我”其实亦有青春与黄昏的内外角力,也给未来留下了一丝不确定性。
朱崇科(1975-),男,哲学博士,中山大学珠海校区中文系教授(珠海5190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