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沙俄在中亚的统治

2016-03-19 06:26

蓝 琪

(贵州师范大学 历史与政治学院,贵州 贵阳 550001)



论沙俄在中亚的统治

蓝琪

(贵州师范大学 历史与政治学院,贵州 贵阳550001)

摘要:俄国征服中亚以后,在中亚建立了直接或间接的统治。直接统治是通过草原总督区和突厥斯坦边区实现的;间接统治是通过建立保护国的形式实现的。俄国的直接或间接统治具有殖民或半殖民统治的性质,在沙俄统治时期,中亚地区的政治、经济和文化都打上了殖民地或半殖民地的烙印。

关键词:草原总督区;突厥斯坦边区;中亚政治;中亚经济;中亚文化

18世纪,沙皇俄国通过蚕食哈萨克人牧地的方式将哈萨克草原纳入了俄国版图。以哈萨克草原为基地,19世纪60年代以后,俄国在不到三十年的时间里征服了中亚南部。俄国最初打算在被征服的布哈拉埃米尔国、希瓦汗国和浩罕汗国的领土上组建三个直属俄国统治的总督区,实施殖民统治;但考虑到统治成本,除了一部分地区纳入俄国的直接统治外,沙俄政府最终决定保留布哈拉和希瓦汗国,以保护者的身份在两个汗国实施统治。俄国在中亚的直接统治是通过草原总督区和突厥斯坦边区实现的;俄国在布哈拉和希瓦两个汗国是通过设置政治代办处的形式实现的。在俄国的统治下,中亚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具有了殖民地和半殖民地的性质。

一、政治统治

俄国从乌拉尔山向中亚草原的扩张活动最初是由南俄草原上的哥萨克人完成的。当哥萨克人在西伯利亚站稳脚跟以后,1708年,沙俄政府以托博尔斯克为首府成立了西伯利亚总督区。此后,俄国东扩事务由西伯利亚总督管辖。随着征服地区的扩大,1744年,俄国组建了奥伦堡省,此后,俄国对中亚的事务和计划分别由奥伦堡省省长和西西伯利亚总督实施。由于两位长官不仅具有行政权,而且还有指挥军队的职责,因此,他们与俄国陆军部的联系十分密切。1782年,沙俄政府设立了主管中亚事务的机构——奥伦堡边境委员会。①1819年,俄国外交部成立了亚洲司,第二年,在亚洲司中成立了亚洲问题委员会,委员会主席由亚洲司总监担任,委员会成员中有外交部、财政部、内务部部长和军事参谋长。亚洲问题委员会存在时间不长,由于哈萨克人的反俄大起义,于1847年停止执行职责,有关中亚的事务仍然归亚洲司管辖。在1865年以前,西伯利亚总督区、奥伦堡省、奥伦堡边境委员会、亚洲司先后承担了处理和策划中亚事务的任务。

*①奥伦堡于1734年建市,1737年12月30日,沙皇指示,奥伦堡市除市政徽标外,还有自己的特殊徽标,用于奥伦堡龙骑兵团的旗帜上,此举似乎可以认为奥伦堡军区形成。1744年,奥伦堡建省。1781年,奥伦堡省和乌法省合并成立了乌法总督区,1797年,总督管辖区改成奥伦堡省,原乌法省辖地区归奥伦堡省管辖,1865年,乌法省独立出来,建乌法省。历任奥伦堡省长和总督:文职省长普佳京(1765~1768)、武官省长瓦西里·彼罗夫斯基(1833~1842);总督:彼罗夫斯基(1851~1858)、卡捷宁(1858~1860)、别扎克(1860~1865)、克雷扎诺夫斯基(1865~)。1864年,俄国要塞线在奇姆肯特连接,囊括在新浩罕线内的大约270万平方公里的哈萨克领土被俄国吞并。1865年,俄国成立草原委员会研究哈萨克领土的统治方式;1867年,草原委员会成立了一个特别委员会,特别委员会提出建立一个不受奥伦堡省管辖的总督区的建议。

1868年,俄国制定了《草原地区临时管理条例》,根据条例,哈萨克草原正式成为俄国的行政领域。1868年10月21日,俄国在哈萨克草原组建了乌拉尔斯克(Ural'sk)、图尔盖(Turgajskaja)、阿克莫林斯克(Akmolinsk)三个新区,它们分别隶属奥伦堡总督府(乌拉尔斯克和图尔盖)和西西伯利亚总督府(阿克莫林斯克)。这次改编结束了1822年以来建立的统治秩序,地方贵族的政治权利从此结束了。在此背景下,1882年,以鄂木斯克为首府的草原总督区组建起来,科尔帕科夫斯基担任首届草原总督区总督。草原总督区的组建标志着哈萨克草原开始了俄国式行政管理的直接统治。

草原总督区下辖阿克莫林斯克、谢米巴拉金斯克(Semipalatinsk oblast)、乌拉尔斯克、图尔盖和七河省5个省。其中,七河省的归属几经变化。1898年,中亚地区发生大规模反俄起义,为了加强突厥斯坦总督区,七河省被划归突厥斯坦总督区。与此同时,图尔盖和乌拉尔斯克两省也被划出,直接归沙俄政府内政大臣管辖,草原总督区只包括了阿克莫林斯克和塞米巴拉金斯克两个省。这种划分一直保持到1917年革命时期。

19世纪中叶以后,俄国武力征服了中亚南部的三个汗国(布哈拉、希瓦和浩罕)和土库曼斯坦,于是,在这些地区的组织工作也随之提了出来。1865年,塔什干城被征服,俄国政府召集了一次特别会议讨论塔什干的统治方式问题。陆军部的陆军大臣米柳京认为,应该在塔什干城建立由沙皇军队保护的市政机关,军队不住在城内,但它可以始终保护在该城的俄国政权。外交部认为,将塔什干及周边地区建成一个完全由俄国操纵的、军事上软弱而商业发达的“塔什干汗国”,让它成为俄国与布哈拉汗国之间的一个缓冲地带,这样做比吸收它加入俄国并向它派遣俄国统治官员更为有利。塔什干的统治问题一直延续到1867年才得以解决。

1866年10月,塔什干以南的吉扎克城被俄国征服。俄国成立了由陆军大臣米柳京担任主席的委员会,讨论对包括塔什干在内的新征服地区的统治。委员会决定把俄国占领的中亚南部领土从奥伦堡辖区划出,建立独立的突厥斯坦总督区,塔什干等新征服地区被纳入俄国版图。根据1867年7月11日的沙皇敕令,突厥斯坦总督区的首府设在塔什干,下辖锡尔河、七河(1882年曾划归草原总督区)、撒马尔罕、费尔干纳4省;1898年,外里海省划归入,成为突厥斯坦边区下辖的第5个省。

边区的最高长官是总督,由沙皇任命俄国人担任。①由于中亚远离俄国统治中心彼得堡,突厥斯坦边区总督既掌握了本区的军事大权,又是本区的最高行政长官,有权干预地方官员和法官的任命,有权支配地方税收和财政,有权处理中亚的外交事务。1867年,陆军部办公厅主任康斯坦丁·彼得洛维奇·考夫曼出任第一任总督,他集军政大权于一身,有“半个沙皇”之称。

*①历任突厥斯坦边区总督:考夫曼(1867~1882)、切尔尼耶夫(1882~1884)、罗森巴赫(1884~1889)、伏列夫斯基(1889~1898)、杜霍夫斯基将军(1898~1900)、伊凡诺夫(1901~1903)、特维雅硕夫(Teviashor,1903~1905)、萨哈洛夫(Sakharov,1905~1906)、苏特提齐(Subotich,1905)。萨姆索洛夫(1910~1916),代总督М.Р.叶洛费耶夫(1916),库罗帕特金(1916年7月~1917年4月)突厥斯坦边区成立的当年,俄国颁布了《突厥斯坦边区临时管理条例》,确立了突厥斯坦边区的行政、司法和经济体系。按管理条例的规定,总督区下设立省、县两级,省、县分别设置省长和县长,省长和县长由沙俄政府任命俄国人担任;县以下设立乡、村两级,乡长、村长等职务由中亚地区居民选举产生。乡由若干个阿乌尔(游牧集团)或几个定居的居民点吉什拉克(村)组成,一个乡一般有1000至2000户。据沙俄官方记载,在“选举”乡一级官员时,一位候选人用于吃喝送礼方面的款项竟达15000卢布。[1]乡、村一级官吏滥用职权、以权谋私的现象从沙俄统治初期就已经十分普遍。

最初,俄国对地区政权很少干预,地区统治者与俄国各级统治集团之间的关系非常松散。以后,乡、村一级官吏的选举受到沙俄当局的左右,当选者都是与俄国当局有关系的人。乡、村一级的地方官吏与俄国官员之间形成了一种互相妥协、互相利用的关系,一般来说,俄国官员对这些乡、村级干部持支持的态度。

1881年,沙皇亚历山大二世被刺,1882年,俄军切尔尼耶夫将军取代考夫曼成为突厥斯坦边区总督。继任之后,切尔尼耶夫请求沙皇派人调查突厥斯坦边区问题,于是,以基尔斯为首的调查委员会来到了塔什干。

基尔斯来到塔什干之后,首先视察了地区行政机关。调查委员会发现各省的统治是不统一的,组织机构五花八门。锡尔河省是根据1867年的临时条例实施统治;泽拉夫善军区根据1868年考夫曼起草的督行条例实施统治;阿姆河区是根据1874年的一个督行计划实施统治;费尔干纳省采用的是1873年考夫曼制定的管理方式。调查委员会发现俄国行政机构的各级在各方面都有滥用权利的现象。于是,委员会提议对俄国在中亚的管理机构进行改革,建议成立一个特别委员会,目的是分散总督的权力。

在1882年调查委员会提出整改突厥斯坦边区的建议之后,1886年,沙皇政府出台了一个约束突厥斯坦边区总督权利的法案《突厥斯坦边区管理条例》。根据新条例,总督不再是该地区唯一的君主,行使权力的机关是总督府。总督府下设置一个由军、政官员组成的委员会协助总督工作,委员会下设3个部:第一部处理行政事务;第二部处理有关耕地、教育等事务;第三部管理财政、统计、地区慈善事业(瓦克夫)。新条例受到在中亚任职的俄国官员们的强烈反对,总督及随从人员提出抗议,他们断言,新条例实施的结果将是俄国威信的丧失。事实上,总督的权力几乎没有受到委员会的限制,各级官员照样滥用权力,委员会只充当了顾问的角色。这种统治方式一直持续到十月革命前夕。

1868和1873年,俄国征服布哈拉和希瓦汗国。沙俄政府最初打算在布哈拉和希瓦汗国的领土上分别组建直属俄国统治的总督区,但考虑到统治成本,最终决定通过设置政治代办处的形式在布哈拉和希瓦两个汗国建立间接的统治。1882年6月24日,在沙俄召开的中亚问题特别会议上做出保留布哈拉汗国,俄国驻布哈拉官员主要致力于发展布哈拉汗国的对外贸易的决定。

沙俄对保护国的统治具有殖民统治的性质。俄国在布哈拉城设立了政治代办处,为了与俄国在中亚的最高当局保持直接联系,布哈拉汗国也派一位全权代表住在突厥斯坦总督区区府塔什干城。双方签订于1889年和1893年签订的协议规定在布哈拉城俄方政治代表享有司法权,可以受理俄国移民与土著居民之间的纠纷。布哈拉汗国的边界名义上由双方军队联合守卫,但由于布哈拉汗国军力不足,实际上只由俄军驻守。布哈拉汗国的外交权也受俄国的侵犯。根据1868年双方签订的条约规定,布哈拉汗国不得单方面与外国进行外交活动。

1873年6月9日,俄国完成了对希瓦汗国的军事征服,双方签订了“和平条约”。根据条约,希瓦汗国的领土主权和独立司法权被剥夺,俄国移民在希瓦的违法行为不受希瓦法律的制裁;经济权利遭到削弱,沙俄控制下的希瓦汗国成为俄国倾销商品和掠夺原材料之地。希瓦汗国从一个独立自主的国家沦为俄国的半殖民地。

保留布哈拉和希瓦汗国的决定在沙俄政府中一直有着不同意见。军方代表突厥斯坦总督切尔尼亚耶夫指出:俄罗斯帝国在突厥斯坦的行动中,由于缺乏“指导性计划”,形成了帝国的“最不方便的国界”。在突厥斯坦边区军事政治中心塔什干与外里海省之间隔着独立的领地:布哈拉和希瓦。切尔尼亚耶夫认为,为了巩固突厥斯坦的经济和发展商业,必须把布哈拉汗国和希瓦汗国并入帝国,将塔什干与里海联系起来。此外,切尔尼亚耶夫从经济的角度考虑认为,布哈拉埃米尔每年收入贡税、捐税总计约600万金卢布,这笔钱足够抵偿整个突厥斯坦边区每年的赤字和支付,改善从俄国到中亚的道路必需开支的费用,“也足够用以安置俄国居民”,“我们的贸易需要这笔钱”。[2]204切尔尼亚耶夫认为让希瓦汗每年生活用费由国家出30万卢布是不合理的,而且为了维持阿姆河区,俄国还要不少的开支。

然而,政界人士认为,政府通过塔什干已经完全控制了布哈拉埃米尔和希瓦汗,使他们完全按俄国的命令行事,俄国通过他们获得了最重要的利益与好处,因此,俄国应当维持现有的秩序,政府应当为在这些地区保障安宁。[2]205如果将汗国并入俄罗斯帝国,为了取得当地居民的好感,就不得不“大大减轻对他们的压榨和苛捐杂税”,建立比较现代化的行政机构,这样做“在中亚耗费高昂,而且不是轻易能建立的”。这种意见在更大程度上适用于希瓦汗国。如果当地的可汗安于县官地位,那么还有什么苛求呢?应当珍惜这样的地位,况且他的30万卢布的收入也未必够养活汗国的管理机关。[2]205

沙俄政府对中亚的统治方式和政策一直处在变动之中,特别是在突厥斯坦总督区,这些变化反映了沙俄政府在中亚的管理体系还不成熟,在不断的调整之中。尽管如此,俄国在中亚统治的两点原则却是明确而不变的:一,军事管制原则;二,花钱少,获利多的原则。

军事管制的方式在沙俄征服中亚的过程中已经形成。1867年草原委员会成立的特别委员会明确指出:军、政权力都集中于军界权威人士,只有军界权威人士才对该地区负责。1865年,沙俄政府成立的突厥斯坦省与俄国其他省不同,它不隶属于内务部,而是隶属于陆军部。在草原总督区和突厥斯坦边区成立以后,历任两区总督的都是高级军官,大多数是将军,而且两区总督只对国防大臣负责。除总督外,各省长、县长等职务也全部由军官担任。各省组建的管理委员会是军事长官的执行机关,在军事长官的直接监督下工作。七河省和锡尔河省军事长官还负责处理边界事务。各县县长由各省军事长官推荐,从军官中任命,县长在所辖区域内不仅掌管一县军队和警察,而且还掌管着包括征收赋税在内的行政和民政事务。

1882年,沙俄政府派出的基尔斯的调查委员会以1857~1858年的印度舍坡兵变为例,指出要在中亚维持统治,三万多士兵是不可能的,“当这支军队面对一支组织好、装备完善、使用现代武器的地方主力军时,它将是一支软弱的军队。”[3]1621886年,俄国颁布的《突厥斯坦边区管理条例》和1891年制定的《阿克莫林斯克、塞米巴拉金斯克、七河、乌拉尔斯克和图尔盖省管理条例》以法律形式巩固和加强了军政合一的管理体制。1898年,中亚发生了大规模的反俄起义,突厥斯坦边区总督管辖的地区被宣布为动乱地区,为了加强控制,沙俄政府对中亚的管理体制再次作了调整,给予军事长官任命地方官员、任免法官的权利,加强在中亚的警力,实际上,在边区内加强了军事管制。

19世纪90年代的塔什干,城内“不仅有军事堡垒,不仅有很多门前闪耀着刺刀和大炮的兵营,而且大部分的官吏都是军人,大部分机关是军事机关,集会是军人的集会,俱乐部、图书馆和学校也都是军用的。甚至在这里的教堂也是军用的……无论走到那里,都可看到,除了士兵、军官、将军以及他们的妻子和儿女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其他的人,非军人在这里不知不觉地淹没在占绝大多数的军人之中。”俄国统治者不仅不把中亚人民视为本国公民,甚至视为敌人,如中亚征服者斯科别列夫的名言“在亚洲,和平的长久与短暂是与你对敌人的屠杀直接成正比的,我认为这确是一条定理。对他们打击得越凶狠,他们就安分得越长久。”[4]

沙皇的警察和宪兵遍布各地,监视着人民的一举一动。沙俄政府在中亚省级城市设置了警察局,县级城市设置警察所,乡、村有警察段,警察成为沙俄政府进行统治的重要工具。1907年11月,沙俄实施白色恐怖,在突厥斯坦边区建立暗探局,并且封闭和查禁进步书刊,摧毁进步社会组织。沙皇政府以军事力量为后盾的统治机构,严重地破坏了中亚人民的政治自主权。

俄国在中亚地区的政治组织有一条明确的原则,即在不干涉居民事务的条件下管理其居民,首先是使殖民统治的机器花费最少、代价最小。[3]159在1865年组建的草原委员会上已经形成共识:不牵涉政治性的一切地区事务,交给传统的各级统治集团,各级统治集团继续按习惯法处理事务。俄国驻布哈拉政治代表列萨尔在他写的《关于布哈拉国政治经济情况的简报》一文中,对沙俄以低成本维持统治而获取最大利益的统治思想有深刻的表述。列萨尔指出:“我们仅仅关心保障布哈拉市场和在中亚发生麻烦时完成政治与战略任务。埃米尔及其官吏们怎样对付人民,那是他们的事。这样我们不花一分钱,不费一点力,就能从布哈拉得到我们所需要的一切。”[2]206

综上所述,沙皇俄国在中亚地区的统治具有殖民主义的性质。当中亚的一部分地区被划入俄国版图之后,当这些地区的居民具有了俄国国籍之后,沙俄政府却不把他们视为本国公民,而是将他们视为外国人,甚至视为敌人,对他们实施压迫和剥削以实现俄国的政治和经济目标。

二、社会经济

在沙俄政府的殖民或半殖民统治下,中亚的经济具有了殖民地和半殖民地的性质,中亚地区成为俄国的原料产地和商品倾销地。

19世纪下半叶,中亚经济仍以农、牧业为主。根据俄国1897年的人口统计,中亚人口有82%从事农牧业生产,6.5%从事轻工业和探矿业,3.4%从事商业贸易,0.9%从事运输和通讯,0.8%在军中服役,0.7%受雇于政府、法庭或从事独立职业,宗教神职人员占了0.4%。[3]370可以说,中亚地区仍是一个以农牧业经济为主的农业社会。

19世纪下半叶,中亚地区土地的占有有以下几种情况:国有地、公有地(捷克斯)、私有地、宗教用地(瓦克夫)。在沙俄统治时期,国有地不断增加。1878年,沙俄政府颁布《突厥斯坦边区临时灌溉条例》,条例规定:河流、运河、灌溉渠均属国有,并以法律形式确定了政府对突厥斯坦以至整个中亚土地和水资源的所有权。[5]991891年3月25日颁布的新的草原各省管理条例第119条重申,草原各省哈萨克人占有的土地及土地上的森林等附属物全部“归国家所有”。俄国当局通过对土地的登记,将居民手中的“剩余土地”收归国有,其中包括未开垦地和游牧民公用的牧场。

沙俄统治时期,中亚的私有地(穆尔克)得到了极大发展,大约90%的灌溉土地是私有地。[3]278私有者一般拥有15至20亩的土地。[3]278中亚土地集中的情况严重,这一点与沙俄殖民当局实施的政策有关。沙俄政府鼓励发展地主经济,规定拥有0.5俄亩土地的农户每亩交税8卢布64戈比,而拥有6俄亩以上土地的农户每亩只交6卢布96戈比的税。[5]147沙皇政府的征税政策加速了农村土地的兼并,导致了大批小农破产。此类事在费尔干纳省产棉区很典型,据官方统计,费尔干纳省的土地买卖平均每天价值达372616卢布。[6]

银行资本深入中亚农村和农村高利贷猖獗,也是导致土地兼并的重要因素。从19世纪90年代开始,高利贷和采购商在棉农最困难的每年春季贷给现钱或日用品、茶叶、小麦、面粉等物资,秋后加倍收取。农民以土地作抵押向高利贷者和采购商借钱,其中大多数人因无法偿还债务而失去土地,沦为佃农或农业雇工。

沙俄统治期间,中亚地区原有的税收制度基本上保留下来。农区征收土地税和塔那普;牧区按户征收帐篷税;瓦克夫分为免税地和纳税地两种;私有地按税收情况可以分为免税地、什一税地(土地所有者把收成的十分之一上交国家)和莫尔克-依-基尔杰(土地所有者把收成的七分之一到五分之一交给国家)3种。

沙俄政府在中亚收取的税种有:帐篷税、土地税、地方税、人头税、牲畜税,此外,还有消费税、营业执照税、商品税、邮政税、酒税等间接税。①*①具体数数字见[俄] M.A.捷连季耶夫:《征服中亚史》,第3卷第379页。其中,土地税比俄国本土的高出很多。为了保证人头税的征收,沙俄政府在中亚每3年核对一次人口。从1868年至1881年14年中,沙俄政府在被占领区的全部收入共54714766卢布。[7]378第一次世界大战初期,沙俄政府在中亚增加税收,从1915年1月1日起,沙俄在中亚征收战争税。各县官吏一乡一镇地逐个收取帐篷税,无一户幸免,甚至出现了武装协助收税的现象。

沙俄统治时期,中亚经济被纳入俄国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轨道,成为俄国的原料产地和工业品倾销市场,具有殖民地半殖民地经济的性质和特征。在农业方面,棉花种植面积逐年递增;在工业方面,与棉花加工有关的轻工业得到了发展,为俄国工业提供原料的采矿业也得到了很大的发展。

征服战争结束以后,沙俄政府在中亚修建了一些运河、水坝,著名的有尼古拉一世皇帝运河(1898年建成)、罗曼诺夫斯基运河(1913年建成)、兴都库什坝(1895年建成)、约洛坦坝(1909年建成),新修的水利工程大幅度地扩大了中亚耕地的灌溉面积。在1869年俄国对中亚灌溉土地进行了首次测量,结果表明,灌溉土地面积有405000英亩。经过30多年的发展,到1903年,中亚灌溉土地的面积达到了12846600英亩。[3]272

俄国在中亚扩大灌溉土地的面积的目的是为了种植棉花。在沙俄统治时期,中亚成了俄国纺织业的原料基地。从19世纪80年代起,棉花种植面积在中亚呈现逐年上升趋势,从1886年的13200公顷发展到1914年的597200公顷。[8]15其中,以突厥斯坦边区费尔干纳省的棉花种植面积增长最大(见下表)。[6]

1888~1913年突厥斯坦边区3省棉花播种面积及增长率

除了扩大棉花种植面积外,沙俄政府将美国的新品种引入中亚。1884年,美国棉种在中亚种植成功,新品种开始在中亚推广。是年,中亚有810英亩地种植美国棉种;到1890年,这一数字上升到158992英亩。[3]275据俄国官方报道,1900~1901年间,费尔干纳省棉花种植地的93.4%都种植美国棉种。[3]275随着优良棉种的引入,中亚棉花的亩产量从1875年的每英亩160磅上升到1915年的每英亩1136磅。[3]275

第一次大战期间,中亚棉花的种植面积扩大了50%,俄国棉花需求量的70%来自中亚。[5]100今乌兹别克斯坦几乎承担了战争期间俄国棉花供应的全部任务。棉花种植面积的增涨导致了粮食作物减产,从俄国运到中亚的粮食、食品和日用工业品逐年减少,到1917年几乎停止。1916年春天,棉花产量因气候因素比1915年下降了24%,[5]101在中亚出现了棉花抢购风,为了稳定市场,沙俄政府对棉花实行限价销售,棉农受到了打击。

沙俄统治时期,中亚工业的发展与棉花的加工有联系,事实上全部产业工人的三分之二受雇于棉纺厂,中亚的工业总产值的四分之三以上也来自棉纺厂。[8]15-16除了与棉花加工有关的行业外,中亚其他轻工业部门萎缩,特别是金属制造业。

棉花从采摘到粗加工都是在中亚地区完成的。采摘棉花的工作主要由妇女承担,棉纤维与棉种的分离由被称作契黑里克的简单机械完成,这种机械每小时可以处理大约6磅棉花。1880年,中亚引进了美国式的轧棉机,提高了棉花的加工效率,最初两架是私人在浩罕安装的。1890年,在费尔干纳地区达到了21架,1901年增至100架,1914年,该地区已有159家轧棉机厂。棉花加工业的发展给中亚提供了很多就业机会。1914年,突厥斯坦边区的棉轧工人占总工人数的36.5%;此外,还有8.2%的人在榨棉籽油行业。[3]320

沙俄统治时期,中亚采矿业的发展迅速。中亚铜矿集中在费尔干纳盆地、塔什干附近的奇尔奇克、布哈拉等地。1911年,中亚南部开采了2700吨铜矿,绝大多数铜矿运往莫斯科与里加的冶炼厂冶炼。[3]318浩罕卡拉吐山区,塔什干城北部还有铅矿,但铅矿的开采效率低,只能利用最优质的矿床。费尔干纳盆地还有少数钒和镭矿,矿产运往俄国。在非金属矿藏中,盐的开采最普遍,集中在里海沿岸。据1915年统计,约有2500名常年采盐的工人,季节性工人可以达到5200名。[3]319

随着俄国对矿产需求的增加,1915年10月,俄国在中亚成立了军工委员会,专门从事地下矿藏的勘探。随着俄罗斯人的大批迁入和俄国资本的进入,资本主义生产方式首先在哈萨克东部、北部和中部的采矿业中发展起来。

沙俄统治时期,中亚运输业发生了巨大变化。以往陆路运输使用骡子、骆驼、驴等畜力;水路运输主要靠锡尔河和阿姆河两大水系。沙俄统治时期,畜力仍在使用,不过已经引进了汽车和电车;水路运输除了锡尔河航运成效不显著外,阿姆河航运继续发展。18世纪末期,已经有5艘俄国船只在阿姆河上航行[3]324,到第一次世界大战之时,阿姆河航运上有26艘轮船[3]325,随着铁路网的建立,水路运输逐渐衰落。

沙俄统治时期,中亚运输业中发生的巨大变化是铁路建设的发展。考夫曼任突厥斯坦边区总督期间,1874年成立了铁路委员会,1880年,沙俄政府在距克拉斯诺沃茨克要塞(今土库曼巴什市)不远的米哈伊洛夫湾附近,开始修建外里海铁路。1885年,铁路通到阿什哈巴德;1886年,通到查尔朱(今土库曼纳巴德市);1886年,铁路修到了布哈拉;1888年,通到撒马尔罕城。这是中亚的第一条铁路,全长为1810公里。沙俄政府建筑外里海线的初衷是为了与英国在中亚的竞争。1895~1899年,外里海线从撒马尔罕向南北延伸到安集延和塔什干,总长达到了2510公里,被称为中亚铁路。[5]991900~1906年,沙俄建筑了从奥伦堡至塔什干的铁路,即奥-塔铁路,全长2215公里。[5]991906~1912年,从塔什干铺设了连接费尔干纳的费尔干纳线,到十月革命前夕,中亚的铁路线已有十余条。

中亚与俄国本土的经济联系因铁路的修建得以加强。中亚的农产品和畜牧产品,矿产通过铁路线源源不断地运进俄国中部和欧洲市场。铁路的修建还使俄国商品迅速占领中亚市场,淘汰了中亚原始的手工业制品,排挤了英、德、美等国商品。到1907年,中亚成了俄国的谷物、糖、木材、钢铁制品和其他制成品的重要买主。

随着铁路的修建,俄国资本涌入中亚。俄国银行主、资本家,商人在中亚开银行、办工厂、发放高利贷,建立棉花种植园和大农场。农村面貌有极大的改变,出现了俄国的农业信用银行和生产者协会,有大约4个俄国银行在中亚的主要城镇设了分行,几乎垄断了中亚地区原棉的生产和销售。中亚地区农产品和手工产品的商品化程度迅速提高,刺激了货币经济和商业贸易。

大批俄国工人因为修建铁路来到中亚,以后他们在铁路沿线定居,于是,在铁路沿线兴起了俄国移民城镇。在这些城镇中有俄国的商号、银行和工厂。除了新兴城镇外,铁路的修建给中亚原来的城市以新的面貌,由于中亚铁路和奥伦堡-塔什干线的建成,突厥斯坦边区首府塔什干迅速发展成为中亚地区最大的城市,塔什干成为中亚地区行政、贸易、工业中心。1888年,铁路穿过布哈拉通到撒马尔罕,撒马尔罕城得到迅速发展,苏维埃时期,该城已成为乌兹别克最大的工业中心之一。

1868年,沙俄政府决定在突厥斯坦边区开办邮政,驿路全部归邮政厅直接管辖,给奥尔斯克至卡扎林斯克之间的各驿站增加了三辆双套马车。1869年12月1日,塔什干开始了邮政业,接受寄往维尔内的汇款和包裹邮件。[7]3831873年5月,从塔什干到维尔内的电报设施开通,发出的第一份电报是关于俄军占领希瓦城的消息。1875年,电报线经忽毡架设到浩罕城;1876年,忽毡与撒马尔罕接通;1878年,奇姆肯特与突厥斯坦城接通;1888年以后,通过电报设施,克拉斯诺尔斯克与高加索联系在一起。[7]385-386

沙俄的统治将中亚经济纳入了俄国经济圈,给中亚居民带来了许多负面影响。但从历史发展的趋势来看,沙俄政府在中亚的经济活动客观上起到了促进和推动作用,对中亚社会的发展是有利的。恩格斯曾评价说:“俄国的统治,不管怎样卑鄙无耻,怎样带有种种斯拉夫的脏东西,但对于黑海、里海和中亚细亚,对于巴什基里亚人和鞑靼人,都是有文明作用的。”[9]285

三、宗教文化

沙俄统治初期,俄国当局对中亚的伊斯兰教信仰采取了不干预的政策,宗教界甚至得到俄国当局的扶持;然而,随着中亚民族意识的觉醒,从19世纪80年代末起,俄国政府对中亚的伊斯兰教实行限制政策。限制政策损害了伊斯兰教神职人员的利益,激起了中亚宗教界的反俄斗争。

沙俄统治时期,伊斯兰教在中亚各族人民的信仰中仍然占据了绝对优势地位。据1897年人口普查,穆斯林人口在突厥斯坦边区各省总人口数中的百分比是:锡尔河省96.37%、费尔干纳省99.09%、撒马尔罕省97.62%、外里海省88.07%;在草原总督区各省的百分比是:七河省90.18%、图尔盖90.99%、塞米巴拉金斯克89.71%、乌拉尔斯克省74.15%、阿克莫林斯克省64.43%。[10]也就是说,除了哈萨克北部草原外,中亚其他地区有90%的居民是穆斯林。因此,在统治初期(1865~1886),俄国对伊斯兰教采取了较为谨慎的不干预政策,这一政策源于俄国军官切尔尼亚耶夫。

切尔尼亚耶夫将军参与了征服奇姆肯特、塔什干城的军事行动,对中亚地区文化有一定认识。他认为在中亚伊斯兰教是一股难以驾驭的力量,应该竭力与伊斯兰文明进行平等对话,使伊斯兰教的各种教规保持不变,并使它有可能自由履行从前的职能。[11]701865年,俄军攻占塔什干城,切尔尼亚耶夫发表了安民告示,告示中承诺:尊重伊斯兰教和当地的风俗习惯,不征集穆斯林当兵,豁免当地人一年的捐税。[12]

1867年,考夫曼出任突厥斯坦边区总督,他以切尔尼亚耶夫的思想为核心制定了不干预政策。考夫曼认为,沙俄在中亚的殖民统治机构应该在不干涉居民事务的条件下进行管理,漠视或淡化伊斯兰教,既不给伊斯兰教以任何支持,也不干预伊斯兰教仪式、教育、法律体制,除非与税收有关。[13]在治理边区的第一年,考夫曼赶走了从乌法派来的法定毛拉,取消了沙俄当局在此前开始的、与当地伊斯兰教团体的一切官方往来,不承认和不批准增加寺院不动产的新捐助。[7]348他认为,应该尽量避免激发穆斯林宗教狂热的言行,攻击伊斯兰教只会使穆斯林更坚定地团结在它周围。

考夫曼在任期间,俄国当局给予伊斯兰教宗教上层人士很多优惠。首先,俄国当局维护伊斯兰教教会的经济利益,教会的财产和特权受到保护,允许穆夫提及其后裔购买土地和从事工商业经营活动。民间的毛拉也比普通居民生活富裕,他们往往利用生死嫁娶仪式捞取钱财。[14]

其次,沙俄政府给予伊斯兰教法权威地位,在突厥斯坦边区及布哈拉、希瓦两个汗国内继续以伊斯兰教法处理地方刑事和民事案件。地区伊斯兰教会拥有对穆斯林居民的司法和民事权利,诸如审判案件、主持婚丧嫁娶仪式等等。[15]198

第三,沙俄当局允许伊斯兰教教会继续承担教育职责,帮助教会创办伊斯兰宗教学校,修建伊斯兰教祈祷场所和出版伊斯兰教书籍。在怀柔政策下,伊斯兰宗教人士在中亚社会文化生活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伊斯兰教会掌握了清真寺、说经坛、律法讲座、报刊等舆论工具。

第四,沙皇政府对穆斯林的朝觐活动给予鼓励和支持。朝觐原是穆斯林的个人行为,在沙俄统治初期变成了“有组织”的集体活动。沙皇政府建立了“关心穆斯林朝觐者”协会,负责接待赴朝觐者,为朝觐者开设了从塔什干到敖德萨的直达交通,专门调拨车厢。对组织者和有关服务人员给予各种优惠,中亚朝觐的人数不断增加。[11]71

不干预和怀柔政策收到了较好的成效。沙俄政府通过宗教界稳定民心,要求穆斯林服从于神职人员,要忠诚地执行伊斯兰教的“义务”,否则将受到惩处。而伊斯兰教神职人员也利用自己的影响号召穆斯林服从沙皇政府的统治,并且要“效忠”于沙皇,清真寺、宗教学校、报刊杂志等成为维护沙俄统治的工具。中亚宗教界与俄国殖民势力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一种共生关系,伊斯兰教宗教界与沙俄当局互相利用,共同统治和管理着中亚广大的穆斯林。1893年5月2日,撒马尔罕城伊斯兰教法法官在“撒马尔罕被俄国统治25周年纪念”大会上,代表当地各界人士讲话,明确表示伊斯兰教毛拉对沙皇制度“忠诚不渝”。[11]73

然而,被沙俄政府收买的伊斯兰教神职人员毕竟只是小部分,大多数人不满意俄国的统治,特别是纳合什班底教团的苏菲派依禅,他们在中亚地区有一定的影响,反抗俄国统治的斗争大多数是他们组织和领导的。如1879 年和1881 年间,土库曼人反俄入侵的戈克特佩保卫战是纳合什班底教团的谢赫库尔班·穆拉特领导的;1885 年,费尔干纳省的反俄起义是德尔维希汗·托勒组织的。

19世纪后期,泛伊斯兰思想在中亚地区传播。“泛伊斯兰”最初是伊斯兰国家各族人民反抗西方殖民主义统治、争取民族独立的一种思潮,创建者阿富汗人哲马鲁丁(1839~1897)目睹了英国对印度的殖民统治,并亲身感受了穆斯林在西方列强奴役下的贫困、愚昧、落后的处境,他认为,政治分裂是伊斯兰教衰落的根本原因,应该实现伊斯兰世界的政治统一,复兴伊斯兰教法以适应现代社会的发展和需要。

19世纪末期,中亚宗教界和知识分子以“泛伊斯兰”思想为武器反对沙俄的殖民统治,他们在中亚的活动被称为扎吉德运动(Jadid,意为新运动)。扎吉德运动,如改革穆斯林教育、创办报刊杂志、著书立说以及宣传现代科学文化知识,促进了民族文化的发展和教育改革,对中亚知识分子民族独立意识的觉醒和资产阶级民族主义思潮的形成产生了影响。

扎吉德运动危及到了沙俄在中亚的统治,沙俄当局改变了对中亚伊斯兰教的不干涉政策。1898~1900年出任突厥斯坦边区总督的杜霍夫斯基将军不满地说:“在他(指考夫曼)的继任者在任时期,事情竞发展到这样一种地步:无论是谁都不知道任何关于清真寺和伊玛目的数量情况,也不知道依禅和依禅的活动情况。”[16]43俄国军界的反映更加激烈,俄国将军捷连季耶夫说:“如果有某个俄国人打算发表公开演说,首先得呈交提纲,请求批准。可是,任何一个闲散的毛拉、伊尚(依禅)或者随便一个说书讲故事的人,都可以满不在乎地往大庭广众中一站,就开始高谈阔论起来。甚至不受基层警察机关的任何监督。顺便说一句,基层警察机关人员也是从穆斯林中招募来的……。”[7]471杜霍夫斯基认为:“冲淡伊斯兰教徒的团结,这是我们的主要任务。”[16]45

19世纪后期,沙皇政府开始对中亚的伊斯兰教采取限制政策。首先,限制伊斯兰教宗教机构的发展,对已经成立的机构加以严格管理。19世纪80年代,哈萨克草原的宗教事务划归俄罗斯内务部管理。“在阿克莫林斯克、七河、塞米巴拉金斯克诸省修建清真寺须经草原总督批准;而在乌拉尔和图尔盖两省修建清真寺必须经内务部批准。”[16]42沙俄当局拒绝给中亚的穆斯林设立宗教管理机构,还把它们与伏尔加河流域的教徒的联系割断。

其次,俄国当局对宗教界上层人士的选举采取审批制度。1891年,沙俄颁布《阿克莫林斯克、谢米巴拉金斯克、七河、乌拉尔斯克和图尔盖州管理条例》,其中第97至99条规定:“游牧和定居的非俄罗斯人允许拥有自己的毛拉从本族中选出,选举出来的毛拉,其任职及免职均由督军负责办理。” 在哈萨克草原,毛拉大部分都是鞑靼人,这些鞑靼人利用他们的宗教身份加深了在哈萨克人中的政治和经济影响[17]198,真正是哈萨克人出身的毛拉却很少遇见。

第三,削弱伊斯兰教法的作用,对伊斯兰法典在中亚居民中的司法和民事权利加以限制。1886年和1891年颁布的有关法令规定,在突厥斯坦边区同时建立帝国法院和传统民族法院,引入俄国的法律。19世纪80至90年代,沙俄开始在中亚建立以“帝国法律”为基础的审判机构,伊斯兰法的实施要求适应俄国的司法理念。20世纪初,在哈萨克斯草原,对“早先隶属于伊斯兰教法典职权内的一系列问题都作了很大限制,属于毛拉管理的只剩下一些履行手续方面的事务性工作,即处理结婚、离婚以及登记出生和死亡的事宜。”[11]78

第四,从经济上打击宗教界上层。政府规定:未住进人的教会土地继续由教会管理,免交土地税;已住进人的教会土地归耕者所有,国家向耕者收税,将税收的一部分用以维持清真寺、麻扎(圣徒陵墓)和宗教学校的开支。政府还规定:每个乡只能有一名伊斯兰教专职教士,不能强制居民供养清真寺和教会人员。

第五,打破伊斯兰教控制教育的局面。19世纪80年代以后,沙俄政府开始在中亚创办学校。1987年,沙俄政府在安集延开办第一所学校,1901年,塔什干开办了第一所扎吉德学校,到1914年,中亚地区已经有了一百多所这种学校。[17]224俄国人创办的学校主要有两种,哈萨克草原的游牧区是俄式普通教育,学校完全按照俄国教育模式进行;中亚南部的学校是俄国人与当地合办的混合学校,学校采用俄语和中亚民族语言教学。沙俄当局还创办了一些传授先进科学技术和文化知识的专科学校,如师范学校、农业学校、武备学堂、园艺学校、葡萄种植学校、酿酒学校和建筑学校。各类学校传播了俄国文化,在这些学校接受过教育的学生以后构成了当地知识分子阶层。

第六,鼓励穆斯林改信东正教。俄国一些官员提出建议:“如果我们传播基督教应当非常谨慎的话,至少开始必须采取准备性的行政措施,以便吉尔吉斯人皈依基督教。这些措施包括:给吉尔吉斯人土地上或其它方面的优惠,给予那些新接受基督教的教徒们以金钱上的帮助。后一种办法在我们看来,会带来非常重要的益处,它无论对在吉尔吉斯人中传播基督教也好,还是对保证社会秩序,以及消灭上层集团的对抗行为,都是极为有益的。”[18]71

沙俄政府对皈依东正教的人施以赠送十字架、衬衣、少量卢布甚至减免赋税等恩惠。19世纪60年代初期,“在一些哥萨克村镇,几乎一半的居民都是受过洗礼的吉尔吉斯人。例如在亚梅舍夫和奇斯达亚及其它一些地区都是如此。”[18]711882年,沙俄政府颁布法令,赐予接受东正教的哈萨克人一些特权:享有与俄罗斯移民相同的政治地位,可获得“工人”、“农民”的称号,其私有财产受殖民当局的保护,免除6年的赋税。[19]

从总的情况来看,俄国在中亚推广东正教的收效甚微,据俄国军官巴布科夫记载:“根据现有的材料,吉尔吉斯人近来几乎没有加入东正教,例如1900年只有58人领洗,而教会却花费了27260卢布。”[20]

沙俄当局对伊斯兰教的限制政策降低了神职人员的地位,削弱了宗教界的势力,宗教界上层分子以伊斯兰教为武器将穆斯林团结起来进行反俄斗争。从19世纪80年代起,中亚反抗俄国统治的起义都具宗教性质,一些起义还打出“圣战”的旗号。从沙俄官方的记录中,清楚地反映出中亚穆斯林反对俄国统治的普遍存在。[21]其中,1891 年费尔干纳省纳曼干县起义;1892 年塔什干“霍乱”暴动和1898 年依禅马达里领导的安集延起义都是宗教界发动的。

沙俄统治时期,中亚文化也发生了一些变化。沙俄政府对中亚民族的语言予以限制,如禁止用非俄罗斯民族语言教学、演剧;中亚俄国机构的官方语言使用俄语,鼓励中亚民族学习俄语,在1905年俄国第一届国家杜马的选举中,沙俄政府明文规定在中亚等少数民族地区不会说俄语的人不能成为国家杜马的议员。[15]197这些做法在中亚各族人民中造成了深刻的文化与心理危机,激化了俄国文化与中亚本土文化,即斯拉夫文化与突厥伊斯兰文化之间的冲突。

沙俄统治时期,中亚出现了反映抗俄斗争的文学作品。其中,具有深远影响的是马拉赫·哈里·贝·马姆伯特·乌里写于1885年的叙事诗《俄军1852~1855年在突厥斯坦的征服》和阿尔斯坦伯克·乌里(1840~1882)的长诗《一个糟糕的时代》。阿尔斯坦伯克·乌里在长诗中列举了俄国殖民统治在吉尔吉斯造成的种种恶果,以及俄国侵占吉尔吉斯牧场造成当地牧民贫苦的现象:

金发碧眼的俄国人似乎要出来了,

所有茂盛的牧草似乎要坏掉了,要保护之,

他占据了乌拉吐伯与塔什干的城堡,

所有身强力壮的男子被遣送到西伯利亚,

如果你只不过是监视这个俄国佬,

他在侦查他夺取的土地,

他在搜索他夺去母马所生的黑灰马,

他在搜索他抓获的肥胖富有的人,

他在搜索夺取每一个能藏东西的地方。[3]407

沙俄统治时期,中亚地区科学发展的水平停滞不前。当时,俄国本土共有300个科研机构,主要分布在俄罗斯、乌克兰和白俄罗斯,中亚只有一些科研机构的辅助点,其中,有1873年建的塔什干天文馆,塔什干、阿什哈巴德的两个气象站,塔什干和撒马尔罕等地的地震站,以及各地成立的地方志学会、自然科学家和医生学会等等。在这些机构中,科研人员大多数是俄罗斯籍人。

20世纪初,尤其是1905年革命以后,中亚知识分子中出现了两种不同的观点,一种观点认为中亚应该以俄国的方式进行西化改革,持这种观点者在创作上受到了俄罗斯文学影响的,如费尔恰特(Firqat,1858~1909)和哈吉穆·扎德斯(1889~1929);另一种观点认为,中亚作家应该坚持民族主义、反对俄罗斯化。

四、沙俄在中亚统治的历史地位

俄国的征服和统治给中亚带来了许多不利的影响。首先,中亚地区成为俄国的殖民地和半殖民地以后,失去了战略的重要性。历史上,地处欧亚大陆中心的中亚地区在几千年中一直占据着重要的地位,曾是欧亚大陆商路的必经之地和商业贸易中转站,是东西方经济和文化交往的汇合地,也是东西方大国角逐较量的主要舞台之一,具有历史影响的许多帝国,如波斯帝国、亚力山大帝国、蒙古帝国,都在中亚留下了自己的痕迹。纳入俄国的统治之后,中亚地区在政治和军事上都成了俄罗斯帝国整体战略布局中的一部分,只能在俄国范围内发挥作用,成为俄国通向两个东方大国——中国和印度的通道和俄国推行亚洲政策的前沿,中亚的战略重要性下降了。

其次,俄国的统治使中亚的经济纳入了俄国的经济体系,中亚逐渐成为俄国经济的边缘区,中亚经济明显表现出殖民地经济的特征,产品单一,经济不能独立,没有建立起自己的工业体系。中亚作为俄国工业原料的生产地,棉花、亚麻等经济作物产量急剧增加,而一些传统产业及其产量大为缩减。在中亚北部,俄国认为哈萨克人应永世游牧,即是牲畜、兽皮、油脂、兽毛及其他原料的生产者,又是俄国的粮食和手工业品的消费者。[22]111在中亚南部,棉花的种植得到极大的推动,到1900年时,棉花种植面积“在俄属突厥斯坦的大多数地区”已高达耕种地面积的30%-40%。①*①[伊朗]C.Adle,[印度]C.Adle Irfan Habib,History of Civilizations of Central Asia, Vol.5,p.379;在该处的注中说:大约在1900年时,该地区种植面积的70/%-85/%已经种植棉花。随着棉花耕地面积的增长,粮食耕地面积急剧减少,过去粮食自足的中亚必须从俄国大量进口粮食才能生存。

为了本国纺织业的利益,俄国严格限制中亚纺织业的发展。在中世纪,纺织业一直是中亚的优势产业,享誉世界。但是,俄国的机纺织品打垮了中亚传统的手工业产品,最终使中亚依靠来自俄国的纺织品。苏联经济学家琼图洛夫总结其主要原因是“沙皇政府推行殖民政策,有意识地限制民族地区的工业发展。例如,为了维护莫斯科、彼得堡、伊凡诺夫-沃兹涅先斯克的纺织工厂主的利益,限制中亚和外高加索棉纺织工业的发展。”[23]中亚居民穿的不再是自己纺织的布料,而是从莫斯科等省运来的俄国布料。1872年,一个俄国财务官员写道,布哈拉人从头到脚完全全都是俄国的棉制品。

第三,在沙俄的殖民统治下,中亚地区的传统文化遭到破坏和受到遏制,中亚地区开始了俄罗斯化的过程。俄国政府在中亚确立了俄语的优势地位,禁止用中亚的民族语言授课,在塔什干他们为儿童开办了俄语小学[22]416,在哈萨克人的游牧学校里,采用俄语字母给哈萨克文注音,以取代阿拉伯字母。[7]389约瑟夫·维萨里奥诺维奇·斯大林曾指出:“大俄罗斯沙文主义倾向的实质是:企图抹杀语言、文化和生活习惯方面的民族差别。”[24]这些做法在中亚各族人民中造成了深刻的文化与心理危机,激化了俄国文化与中亚本土文化,即斯拉夫文化与突厥伊斯兰文化之间的冲突。

第四,19世纪90年代,大批俄罗斯、乌克兰农民来到中亚,改变了中亚原有的民族构成。俄国政府在中亚采取民族歧视政策,对俄罗斯、乌克兰籍人与对中亚当地人采取不平等的民族政策。如俄国移民占据了中亚的肥沃土地,而中亚居民被迁往贫瘠地区。这些措施激起了中亚各族人民与俄罗斯移民之间的矛盾,致使中亚各族人民反殖民压迫的起义不断发生。

俄国的殖民统治对中亚社会产生了很大的负面影响,给中亚人民带来了极大的痛苦,这是应该受到谴责的。然而,俄国的统治代表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对封建制度下的中亚起到了积极的促进作用。俄国统治时期,中亚地区无论是生产力发展水平还是社会进步的程度都有了明显的提高。

首先,俄国的统治改变了中亚历史的发展方向,中亚开始步入资本主义发展的轨道。俄国统治以前,中亚地区处于封建王朝的统治之下,中亚的政治和社会经济仍然是封建性质的,有的地方甚至还保存着部落制和奴隶制残余,土库曼部落中还存在着部落之间互相残杀的习俗。俄国统治时期,中亚的政治和经济纳入了俄罗斯帝国军事资本主义的发展轨道,政治管理模式和经济发展方式都从封建性质向资本主义性质转变,尽管这种转变充满着暴力。俄国的统治抑制了中亚地区的部落斗争,使中亚人民的生活基本上安定下来,使发展迟缓经济得到快速发展。

其次,随着中亚经济被纳入资本主义体系,生产力有了明显的提高。在农业方面,中亚在原有生产力的基础上出现了资本主义性质的农业。俄国在中亚的一些地区进行了土地改革,这些改革包括了减税和减轻农民对国家及地主的劳役,这些措施无疑都对中亚的经济产生了积极的影响。随着俄国移民数量的增加,在一段时期内造成了土地问题和农牧民生活的贫困,然而,对18~19世纪中期的中亚社会而言,俄国移民对当地社会发展的贡献是主要方面。俄罗斯农民的到来推广了高产农作物的生产技术和灌溉农业的技术,中亚农作物、经济作物的种类和产量都不同程度地增加了,中亚人民还学会了如养蜂等等生产技术。中亚原有的水利灌溉设施得到进一步修缮,大片土地得到开发,中亚从游牧转为定居的进程加快了。

在工业方面,俄国在中亚开采矿产,推动了矿产原料加工业的发展。铁路的修建,特别是外里海线和奥伦堡至塔什干线的开通,带动了中亚商品经济的发展,有利于中亚产品外销和外国资本进入中亚市场。所有这些都促进了中亚生产力的增长,同时也促进了中亚工人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的形成。

第三,俄国在中亚的统治给中亚的教育与文化带来了一些文明的因素。19世纪中叶以前,中亚汗国的教育基本上附属于宗教,高等学校只是一种宗教训练机构,学校的教学大纲完全以神学,经院哲学和伊斯兰教法典为中心设置。俄国对中亚教育进行了改革和经费投入,19世纪60年代,中亚出现了俄罗斯学校与地区宗教学校并存的现象,甚至出现了具有现代教育意味的“新方法学校”。沙俄政府在中亚创办了师范类学校,为中亚教育培养师资。尽管这些学校建在一些人口比较集中的城市。

在许多情况下,俄国对中亚的征服是以暴力形式实现的,俄国的殖民统治也带有军事管辖的性质,给中亚人民造成了极大的伤害。然而,正如恩格斯的评价:“俄国的统治,不管怎样卑鄙无耻,怎样带有种种斯拉夫的肮脏东西,但对于黑海、里海和中亚细亚,对于巴什基里亚人和鞑靼人,都是有文明作用的。”[9]285在充分认识俄国的军事扩张与殖民统治给中亚社会带来的负面影响的同时,应该指出:俄国对中亚的征服不是中世纪争夺城池的战争,而是近代殖民主义者的扩张战争;俄国对中亚的统治使中亚社会受惠于欧洲工业文明,缩短了中亚生产力与近代工业文明的距离;俄国的军事扩张与殖民统治将中亚的政治和经济纳入了资本主义体系,中亚开始了近代化过程。俄罗斯、乌克兰等族移民的大批涌入,改变了中亚文化的构成,给本来多元的中亚文化增添了欧洲文化的因素。草原文化与定居文化,伊斯兰文化与基督教文化,古老的亚洲文化与现代的西方文化汇集于中亚,给中亚文化的多元性发展提供了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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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卢劲英文审校孟俊一

收稿日期:2015-12-1

基金项目: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资助项目“中亚史”(08BSS009)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简介:蓝琪(1948-) ,女,贵州贵阳人,贵州师范大学历史与政治学院二级教授。研究方向:中亚史、突厥史、中外关系史。

中图分类号:K3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733X(2016)01-0077-14

On Tsarist Russia’s Rule in Central Asia

LAN Qi

(School of History and Politics, Guizhou Normal University, Guiyang 550001, China)

Abstract:Having conquest of Central Asia, the Tsarist Russia has established a direct or indirect rule in Central Asia. Direct rule was realized in the form of setting up the governor-general area of the grassland and the governor-general of Turkestan border region; indirect rule went through the form of establishing protective country implements. The Tsarist Russia’s rule is the nature of a colonial or semi-colonial rule, and its politics, economy, and culture are marked by the colonial or semi-colonial features in Central Asian region.

Key words:the governor-general area of the grassland; the governor-general Turkestan border region; Central Asia region’s politics, economy and cultu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