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黄图珌《看山阁闲笔》中的戏曲理论

管 晶 晶

(广西师范学院 文学院，广西 南宁 530001)



试论黄图珌《看山阁闲笔》中的戏曲理论

管 晶 晶

(广西师范学院 文学院，广西 南宁 530001)

黄图珌是清代戏曲作家，《看山阁闲笔》是他的一本笔记小品。《看山阁闲笔》中“词曲”部分，展现出黄图珌独到的戏曲理论，具有较高的戏曲批评价值。他继承并发展了传统的“本色”理论，推崇“词宜化俗”；追求“词情”，主张情景交融；注重“尾声”，善于营造意境；讲究“化工”，提倡“用字须活”。

黄图珌；看山阁闲笔；戏曲理论

黄图珌，清代戏曲作家，江苏松江(今属上海)人。生于康熙三十八年(1699)，卒年不详。字容之，一作容止，号蕉窗居士、守真子。黄图珌善词曲，亦工诗文，著有《看山阁全集》，收分为文、近体诗、古体诗、续集、词、南曲、闲笔，共64卷。另作有传奇《雷峰塔》《栖云石》《梦钗缘》《解金貂》《温柔乡》《梅花笺》《玉指环》《洞庭秋》和《双痣记》等9种，其中流行最广、影响最大的是传奇《雷峰塔》。

《看山阁闲笔》是黄图珌的一本笔记小品，与清代李渔的《闲情偶寄》十分相似，但是命运却迥然不同，几乎被束之高阁，甚少有人翻阅。《看山阁闲笔》在继承前代笔记小品的长处的基础上，又进行了较大的创新和拓展。与以往笔记小品比较，《看山阁闲笔》共16卷，分为《人品》《文学》《仕宦》《技艺》《制作》《清玩》《芳香》和《游戏》等8个部分，内容更加多样，深刻展现了古代文人士大夫的生活情趣和个人志向；分类更加准确细致，并且体系完备；精神品味更高，反映作者一种高雅别致的生活状态与淡然的生活态度，具有较高的审美价值。

《文学》部由“文章”“诗赋”“词曲”“诗书”“法书”“图画”六类组成，其中“词曲”类，是黄图珌独到的戏曲理论之作，反映其戏曲美学思想，具有较高的戏曲批评价值。他的戏曲理论“对中国古代戏曲创作由‘案头化’阶段向舞台化阶段有着重要的推进作用”①，继承并发展传统戏曲的“本色”理论，推崇“词宜化俗”，强调“其所贵乎清真”；十分重视词情，主张“景随情至，情由景生”；注重“尾声”，善于营造意境，追求“言有尽而意无穷”；讲究“化工”，戏曲应该“华而不浮，丽而不淫”，提倡“用字须活”。

1 发展“本色”，推崇“词宜化俗”

戏曲“本色”，是演唱艺术戏曲所必备的艺术特色。各评论家对此理解不尽相同：有的强调曲文清丽简淡；有的强调曲文表现自我，突显戏曲家自身的风格；有的以宋元“古剧”作为标准，主张戏曲创作应适合演唱表演的要求，力求语言质朴并且遵守音律。在张扬“本色”的曲论家中，较有代表性的是何良俊、徐渭、沈璟、王骥德等人。

黄图珌最喜曲辞“清幽”，认为“字字清新，笔笔芳韵，方为绝妙好辞”，故而他在明代徐渭等人戏曲“本色”论的基础上，发展了“本色”理论。首先表现在戏曲语言方面。黄图珌在《词宜化俗》中提出：“元人白描，纯是口头语言，化俗为雅。亦不宜过于高远，恐失词旨。又不可过于鄙陋，恐类乎俚下之谈也。其所贵乎清真，有元人白描本色之妙也。”他认为戏曲语言不宜过于高雅，否则便会失去戏曲本身意蕴；也不宜过于俚俗，否则会使戏曲趋于鄙俗。在这两者中间，黄图珌寻求出一个较为平衡的状态，提出了一个创新性的理论，即是遵循“元人白描本色”，化俗为雅，创作出“贵乎清真”的戏曲。就是以浅显易懂的口语为基础，使“俗”和“雅”相协调，这样，“‘化俗为雅’的‘本色语’，既来源于‘纯是口头言语’，而又高于‘纯是口头言语’”②了，从而使戏曲语言清丽真实，自然本色。

2 追求“词情”，主张情景交融

抒情写意是文学的重要特性，是中国古典文学最突出的特征。对此，我国古人多有论及，《毛诗序》说“诗是‘情动于中而行于言’”；陆机《文赋》说“诗缘情而绮靡”等。受这些诗论的影响，中国的戏曲文学总体上也是偏向主观意志的艺术，以抒发情感为主要特征。不仅它的唱词多为抒情诗，不少宾白也具有抒情意蕴。与话剧文学相比，戏曲文学中的故事情节和人物动作显得不那么突出，但抒情性却很强。戏曲文学通过主观情感的宣泄，创作出更具有感染力、对观众更具有说服力的戏曲作品，打动观众，将观众带入戏曲情景之中。黄图珌也意识到这一点，故而将情景交融作为戏曲创作的重要准则之一。

黄图珌在《词情》中说：“情生于景，景生于情。情景相生，自成声律。”作家写景，意在言情，将情隐藏于景中，可表达出作家内心微妙却又变化万千的情感。又或者是情中见景，景物被赋予了情感意涵，戏曲中的景便充满灵性、情趣盎然。诚如王夫之所说：“情景名为二，而实不可离。”③黄图珌在《有情有景》一条说：“心静力雄，意浅言深。景随情至，情由景生。吐人所不能吐之情，描人所不能描之景，华而不浮，丽而不淫，诚为化工之笔也。”明确指出了将景融入情中，借助具体的景物描写，可以写出独特而又微妙的情感过程；将情融入景中，可以创造出想象中的绘画之美。情景相生，塑造出意境优美而又感情丰沛的戏曲形象，由此打动观众。

3 注重“尾声”，善于营造意境

戏曲创作中，为了使戏曲结尾意境幽远，观众看完有遐想回味的余地，印象深刻。故而戏曲“尾声”的创作，历来也是戏曲创作家们非常重视的。戏曲“尾声”，其实就是戏曲写作的结尾。关于“尾声”，明清曲学家们“更多地是从文学角度对尾声创作提出的要求”④。李开先《词谑》中说明：“世称‘诗头曲尾’，又称‘豹尾’，必须急并响亮，含有余不尽之意。”凌濛初在其《谭曲杂札》中也指出：“尾声，元人尤加之意，而末句最紧要。北曲尚矣，南曲如《拜月》，可见一斑。大都以词、意俱若不尽者为上，词尽而意不尽者次之。若词、意俱尽，则平平，犹未舛也。而今时度曲者，词未尽意先尽，亦有词未尽而句先尽，则复强缀一语以完腔，未必‘貂不足’，真所谓‘狗尾续’也。”李渔在《闲情偶寄》中也表明：“终篇之际，当以媚语摄魂，使之执卷留连，若难遽别，此一法也。”虽然三人关于戏曲尾声的认识不尽相同，但却都推崇“尾声”应该 “使全篇文字虽结而意绪未结，似收而实未收，留下无穷韵味令观众品析不已”⑤。

黄图珌继承并发展了这一观点，认为“尾声”在戏曲意境的塑造中有着重要的作用。故而在《情不断》一条中，他写道：“情不断者，尾声之别名也。又曰馀音，曰馀文，似文字之大结束也。须包括全套，有广大清明之气象，出其渊衷静旨，欲吞而又吐者，诚所谓言有尽而意无穷也。”黄图珌首先对“尾声”的别名进行了解释；接着提出“尾声”的创作要求，即是应“包括全套”，这样才能生发出“广大清明之象”，达到“言有尽而意无穷”的意境。因此戏曲的“尾声”应该是丰富多样，含蓄蕴藉而又余味无穷的。

黄图珌以情景交融为戏曲创作的准则，为了更好地抒发情感，营造意境，又提出了“曲有合情”，他认为：“落笔务在得情，择词必须合意。如宴饮、陈诉、道路、军马、酸凄、调笑，自有专曲用之，不得其宜，虽才情生色，亦不足取也。”就是说他十分重视情感的抒发，但是在“得情”的基础上，他又主张“择词必须合意”，应该根据戏曲所处的意境来选择恰如其分的曲子，否则即使曲子“才情生色”，也并不足取。

4 追求“化工”，讲究“用字须活”

黄图珌在“《琵琶》为南曲之宗”一条中指出：“《琵琶》为南曲之宗，《西厢》乃北词之祖，调高辞美，各极其妙。虽《琵琶》之谐声协律，南曲未有过于此者，而行文布置之间，未尝尽善。学者维取其调畅音和，便于歌唱，较之《西厢》，则恐陈腐之气尚有未销，情景之思犹然不及。噫，所谓画工，非化工也。”这一条表明黄图珌认为《琵琶记》虽然“调高辞美，各极其妙”，却是经过后天精心雕琢而成，这种有意刻画的戏曲，“陈腐之气尚有未销”，比不上自然天成的戏曲。在另外一条“有情有景”中，黄图珌也大力推崇“化工”，认为“吐人所不能吐之情，描人所不能描之景，华而不浮，丽而不淫，诚为化工之笔也”。

黄图珌还十分讲究用字。“词音”一条中，他指出：“用字须活，用笔须松。活则亮，松则清。清如风，亮如月。其音节乌乌然，宛若在于风月光霁间也。宁不出于能活能松之笔邪？”从中可以看出，在戏曲创作时，黄图珌十分注重“炼字”，就是根据题旨意境而用字遣词，不断推敲锤炼，而达到创造性、艺术性的效果。所以他说在戏曲中，如果“字活”“笔松”，便能使戏曲意境“清亮”，而且“音节”也顺畅流转，“宛若在于风月光霁间也”。

在“词旨”一条中，黄图珌又指出戏曲创作应该“字须婉丽，句欲幽芳，不宜直绝痛快，纯在吞吐包含。且婉且丽，又幽又芳。境清调绝，骨韵声光，一洗浮滞之气。其谓妙旨，得矣”。黄图珌在用字要“活”的基础上，进一步提出用字还须“婉丽”，曲词委婉清丽，才能更好地体现戏曲“妙旨”。

综上，黄图珌的戏曲理论系统而又丰富，在整本《看山阁闲笔》中具有重要的价值，在中国古代戏曲理论史上也应给予其适当的评价和定位。

注释：

①李婵娟.黄图珌的戏曲创作理论[J].戏曲文学，2008，(11):40.

②王辉斌.黄图珌的戏曲理论——以其《看山阁闲笔·词曲》为例[J].宁夏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2015，(2):38.

③[明]王夫之.夕堂永日绪论·内编[M].见宛平,舒芜,校点.四溟诗话·姜斋诗话.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1:150.

④⑤杨东甫.论尾声[J].广西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3,(4)：58.

[1][清]黄图珌.看山阁闲笔[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

[2]杨东甫.论尾声[J].广西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3,(4)：54—60.

[3]王辉斌.黄图珌的戏曲理论——以其《看山阁闲笔·词曲》为例[J].宁夏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2015,(2):33—38.

[4]李婵娟.黄图珌的戏曲创作理论[J].戏曲文学，2008,(11):40—43.

[5]邓雯超.黄图珌戏曲研究[D].南京：南京师范大学,1998.

责任编辑：李增华

10.3969/j.issn.1674-6341.2016.06.060

2016-05-28

管晶晶(1990—)，女，安徽肥东人，2014级中国古典文献学专业研究生。研究方向：古典文献学。

I20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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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4-6341(2016)06-0145-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