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司空图的赋文创作

刘　敏

(陕西师范大学 文学院， 陕西 西安 710119)



论司空图的赋文创作

刘敏

(陕西师范大学 文学院， 陕西 西安 710119)

摘要：通过对司空图的五篇赋文进行内容及创作方面的分析评价，总结其赋文重抒情、寓意与说理相结合、句式和议论的散化等整体特点，探讨了晚唐赋文创作的时代氛围，以及司空图生平“入仕”与“归隐”经历及其诗论对其赋文创作的潜在影响，揭示出司空图于乱世中独寻清静又忧时伤事的复杂创作心态。

关键词：司空图；赋文；特点；创作心态

司空图(837-908)，晚唐重要的诗论家、诗人，其留世作品除了诗论、诗歌，还有书、碑文、赋、赞、记、文等多种体裁的作品。在司空图研究史上，研究者多将焦点集中在对诗论、诗歌的创作研究上，例如，郭绍虞的《诗品集解》、祖保泉的《司空图诗品解说》、张少康的《司空图及其诗论研究》和王步高的《司空图评传》等。对司空图的文论、杂著等的研究较为缺乏，尤其是对于司空图赋文的专门研究几乎无人涉及。尽管在诸多唐赋的研究著作及论文中，对其赋文稍有涉及评价，但也不过寥寥几语，由此可见，司空图的赋文在文学史和研究史的地位，明显处于边缘的境地。本文将以司空图的五篇赋文作为研究对象，分析其内容和艺术特色，进而探究影响其创作的因素，从赋文的角度为司空图研究提供新的补充。

一、赋文分析

司空图曾自编有文集《一鸣集》，但在北宋时已亡佚*参见[唐]司空图：《司空表圣诗文集笺校》，祖保泉、陶礼天笺校，合肥：安徽大学出版社，2002年，前言第8-9页。。现存司空图作品集有《司空表圣诗集》五卷和《司空表圣文集》十卷。《司空表圣诗文集》共收文七十一篇，其中赋文存目七篇，即《题山赋》、《共命鸟赋》、《释怨》、《春愁赋》、《情赋》、《连珠》、《诗赋》*[唐]司空图：《司空表圣文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第127页。。本文采用祖保泉的观点，将前五篇确定为司空图赋文，原因在于《连珠》实为诗十首，而《诗赋》则是对诗的赞扬，属赞文体*祖保泉：《司空图诗文研究》，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98年，第19-22页。，后两者不在本文讨论范围之内。

首先来看《题山赋》，这是司空图赋文的第一篇。作为抒情小赋，它是司空图自明本志、展现个性的一篇赋作，也可视为其思想情感的一个表征。赋文如下：

茧吾发以群嬉兮，乃恣狎于林壑；窘世路之榛榛兮，匪兹焉而焉托。仰基矩之惟旧兮，岂孱眇之彼度。矧崭纡而还农兮，亦靡劳于浚凿。壮神功之骋奇兮，树一峰而中擢。齴鳌鼻而虚空兮，涌佛螺而旁络。阜交蹠于艮隅兮，俯川塍而黼错。跻遗堞以仰眩兮，汹瀑巅而电薄。腴卉木以骈昌兮，蔼葩屏而麝幄。滋彩綷以纷翔兮，玩韶鲜而戏灈。睹群物之适性兮，澹吾躬而斯乐。笑殊道以徇强兮，喜夸鹏而跼蠼。虽穴处而志扬兮，邈轩肆于宏廓。借家国之未忘兮，鄙荣伸而陋约。镵贞珉而自勖兮，行与息而靡怍。*[唐]司空图：《题山赋》，《司空表圣诗文集笺校》，祖保泉、陶礼天笺校，合肥：安徽大学出版社，2002年，第285页。

这篇短赋具有骚体赋特征，内容则注重抒情。全赋共30句，其中15句带韵：壑、托、度、凿、擢、络、错、薄、幄、灈、乐、蠼、廓、约、怍字押宕韵。30句又可看成15大句，前一句为七言，以“兮”字结尾，后一句为六言，共13字，在形式上整饬干练。首句“茧”字，原意为表达最初的志愿，像蝴蝶幼虫最初躲在茧里一样，司空图以茧自比，表达自己最初对仕途充满的好奇与兴奋之情。“群嬉”原意为在群体中和他人一起嬉笑，司空图借此表达希望能够被他人认同，在仕途中可有与人相互提携。下句紧接“乃恣狎于林壑”，字面上意为恣意畅玩于山水沟壑之间。较之前句的地点发生了转移变化，形成了对比。所以在本赋中的首句即显示出了一种对比反差、矛盾倾向。后两句“窘世路之榛榛兮，匪兹焉而焉托”，赋意为“我在这人世间苦苦寻找着属于自己的道路，但是到头来仍是一副困窘不堪的样子；明明知道这里不是适合自己托身的地方，却还要费尽心思争取”，从这两句赋意中可以感受到司空图对自己处境的无奈以及浓郁的自嘲意味。

另外，赋中的“还农”、“斯乐”等词语的运用，亦能看出司空图的归隐之情，希望安静、远离纷扰的生活。“睹群物之适性兮，澹吾躬而斯乐。笑殊道以徇强兮，喜夸鹏而跼蠼。”这是司空图描写的乡间景色，风景中的事物各自都能找到了适合自己生活的处所，更何况人，由此司空图推物及己，自我审视之后发出了豪迈壮志：“虽穴处而志扬兮，邈轩肆于宏廓。借家国之未忘兮，鄙荣伸而陋约。镵贞珉而自勖兮，行与息而靡怍。”表明自己身处这样一个狭小的地方，仍然未忘家国责任。从赋文中，我们可以明显感受到司空图赋作中流露出一种典型的传统士人的矛盾心态，既有隐逸之心，又有报国之志。

再来看《共命鸟赋》，这是司空图读罢佛经故事之后，心生感触而创作的一篇说理小赋。赋文如下：

西方之鸟，有名共命者，连腹异首，而爱憎同。一伺其寐，得毒卉乃饵之。既而药作，果皆毙。吾痛其愚，因为之赋，且以自警。赋曰：

彼翼而鸷，罔憎其类。彼虫而螯，罔害于己。惟斯鸟者，宜禀乎义。首尾虽殊，腹皆匪异。均休共患，宁忿宁己。致彼无猜，衔堇以饵。厥谋虽良，厥祸孰避。枭鸱竞笑，凤皇愕视。躬虽俱毙，我则忘类。

人固有之，是尤可畏。或兢或否，情状靡穷，我同而异。钩挐其外，胶致其中。痈囊已溃，赤舌弥缝。缓如，迅如骇蜂。附强迎意，掩丑自容。忌其不校，寝以顽凶。

若兹党类，彼实孔多。一胜一负，终婴祸罗。乘危逞怨，积世不磨。孰救其殆，药以至和。怪虽厉鸟，勿伐庭柯。尔不此病，国如之何？*[唐]司空图：《共命鸟赋》，《司空表圣诗文集笺校》，祖保泉、陶礼天笺校，合肥：安徽大学出版社，2002年，第286-287页。

《共命鸟赋》的主旨是借事喻理，全篇不求押韵，有议论和句式的散化倾向。本赋除序言外，通篇四言，序言为司空图自述创作目的，即由于自己有感于共命鸟的故事，所以作赋“自警”。赋文讲述了一种二首长于一身的共命鸟，本应两首相依为命，但是其中一首却在趁另一首休息之时，以“毒卉”谋害，最终同归于尽，害人终害己的故事。而枭鸱、凤皇等从共命鸟的教训中明白了包容理解对方以至达到“忘类”的处事原则。中间段由对共命鸟的讲述过渡到对人的理解，“钩挐其外，胶致其中……附强迎意，掩丑自容”是令人惧怕的，这类人往往阿谀奉承、唯利是图。赋文最后联系时局，“若兹党类，彼实孔多。一胜一负，终婴祸罗”，此时正是宦官擅权、藩镇割据、朝廷内乱，无一不在蚕食唐王朝的余威。在政治权力争夺的背后，实际上是各种势力共命一身的结局，因为无论哪方得势，最终都是国力的内耗，唐王朝都将走向衰亡。唯一的解救之道也许只能如赋中所说的“药以至和”，即调和各方利益，使之达到和谐共生的境地，从这个角度来看，《共命鸟赋》具有现实意义，用赋文来隐喻社会、针砭时弊，也是司空图参与政治的一种方式。

第三篇《释怨》篇幅较长，是一篇仿写赋，仿写对象是枚乘的《七发》，赋文的主旨是说理和规劝。赋文首段：

殉华公子与夸世豪举，绮纨相遇，意气相许。贞茂松心，赏微琴绪。骥騄齐驱，鸾鹥并翥。誓风雨而不迷，期始终之可保。既而睚眦有违，寒暄遂移。双情已忤，久要方亏。遽谗蝇翼，交妒峨眉。将摇牙而构祸，宁弃迹以怀悲……*[唐]司空图：《释怨》，《司空表圣诗文集笺校》，祖保泉、陶礼天笺校，合肥：安徽大学出版社，2002年，第288页。

赋文讲述主人公殉华公子与夸世豪举相遇，因同为纨绔子弟，故而意气相投，常常打猎游赏，发誓永远结交相好，但是时间一久，两人却因为一些小仇恨互生偏见，彼此嫉恨，要生出祸端，在这个时候镇俗先生听闻前来说教。赋文中间段是议论的抒发，镇俗先生通过列举实例来使殉华公子和夸世豪举醒悟，用“势轧则仇，名浮则忌。仁以利摇，情由色醉”，劝解二公子看淡名利，远离情色，恪守仁义；用“且夫电波悠悠，人生若浮。一瞬朝暮，百年今古”，来告诫二公子人生苦短，需珍惜年华光阴，不可为世间繁华所遮蔽双眼；最后感叹“大笑几何，虚舟无怨。岂蹄涔之不生，类蜗角之徒战。用招三之端，期塞两家之难”*[唐]司空图：《释怨》：《司空表圣诗文集笺校》，第288-289页。。赋文末段：

时也，二子魂惭色裭，跼听玉音。祛蒙爽曙，雪涕濡襟。明坦夷于末路，扶蒂芥于情心。愿伸缕款，永佩良箴。*[唐]司空图：《释怨》，《司空表圣诗文集笺校》，第289页。

赋文最后类似于《七发》的结尾，写二子内心的愧疚和态度的转变，末句“愿伸缕款，永佩良箴”，表明镇俗先生的教育和劝解已起到效果。此赋中虽有记叙与说理，但总体而言，与其模仿的《七发》相比，明显缺少了磅礴汹涌之气势，议论说理出彩不够，致使其文学价值不高，未能超越《七发》。

第四篇《春愁赋》是司空图的感时伤怀之作，效仿的是六朝骈体，类似于江淹的《别赋》、《恨赋》。在结构上，此赋文六言、七言为主，兼有四言。杂言的运用使赋文结构稍显松散，而句式的散化恰恰是晚唐赋作的突出特点，因为“对仗、叠字使用及句式追求灵活多变等方面是晚唐赋在创作技巧上成熟的体现”*赵俊波：《中晚唐赋研究》，成都：四川大学2004年博士学位论文，第3页。。内容上，此赋文主要记叙作者在春日里慵懒闲适的状态及其所见春景，从而由春景生春情，感叹时光飞逝，这也是古代文学中常见的主题。此赋的特点在于追求形式上的散化，赋中多次换韵，因此缺乏《题山赋》中的整饬之美。春花、美酒、江水、春雨、草木等大范围春景的描摹，也使赋文内容焦点散化，因此祖保泉等人在赋文后的笺注中评价此赋：“泛泛言愁，感人不深。”*[唐]司空图：《春愁赋》，《司空表圣诗文集笺校》，祖保泉、陶礼天笺校，合肥：安徽大学出版社，2002年，第291页。

第五篇《情赋》是司空图存赋中篇幅最简短的一篇，赋文如下：

愚常赋《春情》数百言，状其思娟咽，自谓摭众骚之遗恨。遭乱而失，今独忆其间三十五字，存于濯缨之东楹云。

暖融溶兮傍曲塘，扶兰心兮牵藕肠。雨丝丝兮冪晴芳，阻佳期兮日难忘，情缠绵兮悄自伤。*[唐]司空图《情赋》，《司空表圣诗文集笺校》，祖保泉、陶礼天笺校，合肥：安徽大学出版社，2002年，第291-292页。

《情赋》小序仅六句，却足以见其中的夫子自道，即司空图晚年回忆起其在遭遇祸乱之前，“闲居乡里”所作的《春情》赋以及它带给自己的感触。《春情》原“数百言”，虽存仅三十五字，但仍能从中揣测出司空图当年的志向。序言“自谓摭众骚之遗恨”，可见司空图当年的自负进取，立言宗法骚赋。赋文五句描写的是春日暖景，在独倚曲塘、赏幽兰、听春雨而念晴芳之时，又在感伤自己仕途的坎坷，春景的美好安宁更加衬托出司空图此时郁郁不得志的落寞心情。

二、赋文特点

司空图的赋文除了具有晚唐赋文的一般特点之外，由于自身的独特经历，也使他的赋文具有自己的个性品格。

首先，赋文抒情性浓厚。司空图将赋这一文学体裁作为自己思想情感宣泄的通道，在赋中表现出愿意积极入世、参与政治的个人理想，以及理想受挫后期望归隐山林的无奈，其间充满了对现实的无奈以及忧世伤怀之情。例如在《题山赋》中，“睹群物之适性兮，澹吾躬而斯乐。笑殊道以徇强兮，喜夸鹏而跼蠼”表达了对闲适美景的喜爱之情；而“虽穴处而志扬兮，邈轩肆于宏廓。借家国之未忘兮，鄙荣伸而陋约”，又流露出司空图不甘归隐、渴望入仕、建功立业的士人情怀。

其次，寓意与说理相结合。司空图的赋文充分发挥了“赋“这一文学体裁所具备的“颂美和讽喻的直接功用”*许结：《赋学讲演录》，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56页。，例如在《共命鸟赋》中，司空图感叹“若兹党类，彼实孔多。一胜一负，终婴祸罗”，表面上嘲讽了共命鸟的愚昧，实际上则是以共命鸟的所作所为来比喻晚唐的各种分裂势力，斗争背后的各方势力实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命运共同体关系。“尔不此病，国如之何？”的反问则是他对未来国家命运的深深担忧。《释怨》也是通过叙述事件来达到说理、规劝的目的。

第三，句式和议论的散化。司空图的赋重用韵，但又多变化，不拘泥于固定的韵脚。《春愁赋》六言、七言、四言糅合运用，散化倾向明显，而赋中多次换韵不仅便于抒情更使赋文灵活多变。《释怨》篇中的说理和议论也同样具有这一特点。

最后，司空图的赋文风格自然飘逸，带有楚骚风调，其反映的心境多平和冲淡，又有现实寄托。例如《题山赋》，司空图闲居乡里，正是以一种淡然、平静的视角观察周围的事物；《春愁赋》景物描写清幽，在辞藻华丽的同时又做到了语言风格的自然平淡，寓情于景，令人回味；《共命鸟赋》中有司空图对于乱世的感触和时局的忧虑。

除了上述特点，司空图的赋作在某些方面也存在不足：一是有时过于追求形式上的散化，导致抒情不深、不真，“感人不深”。例如《春愁赋》中，司空图将大量的景物入赋，赋文虽美，却无让人可以把握的中心。二是赋中多用铺采文辞，尽管这也是赋文的特点之一，但是如果赋文过于华丽、追求典雅，就难免语言艰涩，有时使用生僻字只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博学，反而不能让赋作很好地传达自己的思想。

总而言之，司空图的赋文有其鲜明特点和价值，在这一点上，我较认同杨宁在《司空表圣文集研究》中对司空图文章的评价：“其艺术风格是多样的，从而也体现出司空图文章创作‘全美’的文学观念，即文章要讲求言之有物，风雅兴寄，缘情而发，有文质兼备之美。”*杨宁：《司空表圣文集研究》，兰州：西北师范大学2010年硕士学位论文，第44页。

三、影响赋文创作的因素

司空图的赋文之所以出现上述的那些特点，是与他的人生经历、诗学理论紧密联系在一起的。相较于其他将一生时间皆耗费在科举考试的文人来说，司空图已算是幸运，进士及第后，受到了王凝的赏识和推荐，似乎已经前途光明，可以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了。但是现实却恰恰事与愿违，纵观其政治生涯，他所任官职多为幕僚性质，唯一的实职是光启二年被授予的中书舍人，两年后政权颠覆，司空图便辞官退归王官谷，从此归隐田园。官职的闲散以及地位的尴尬，使得司空图在任职期内也时常萌生退意。可以说司空图的一生始终在入仕与归隐之间挣扎，壮志未酬的遗憾总是伴随左右。因此，他的赋文显示出在忧虑国家命运与人生焦虑之间徘徊，时而积极进取，时而消极退守的特点。

另外，社会变迁带来了文风的改变，司空图的赋文也受到了影响。晚唐时，赋文迎来了一个创作的高峰期。科举考试录用的律赋在内容上“渐渐超出试赋拘囿……较以前颇有增色”*赵成林：《唐赋分体叙论》，长沙：湖南大学出版社，2009年，第75页。；受唐代近体诗繁盛的影响，诗赋在晚唐出现兴盛，学者赵成林对晚唐四言体诗赋的特点概括为“形制短小犀利”与“内容多讽讥时世”*参见赵成林：《唐赋分体叙论》，第142-145页。；另外骈赋、文赋、骚赋、俗赋在这一时期也皆有所发展，相对宽松的时代氛围也为司空图赋文创作的多样化提供了环境条件。

同时，影响司空图赋文比较重要的因素还有《二十四诗品》，在这部文论中有诸多诗歌创作、品评主张，其中有不少运用到了其赋文中，对赋文创作起了潜移默化的影响。例如，在写景抒情赋作《题山赋》、《春愁赋》中，我们可见自然景物之雄浑、典雅、自然、含蓄、清奇；在说理赋作《共命鸟赋》中，处处可见其缜密的思维逻辑，形容贴切的比喻；在抒情性赋作《春愁赋》、《情赋》中，可见情感抒发之或含蓄委婉，或奔放洒脱，其思想时而旷达悠远，时而流动飘逸。司空图在诗歌理论中的一些主张也被他运用到了赋文中，例如《与李生论诗书》：

文之难，而诗之难尤难。古今之喻多矣，而愚以为辨于味而后可以言诗也。……噫，近而不浮，远而不尽，然后可以言韵外之致耳。*[唐]司空图：《与李生论诗书》，《司空表圣诗文集笺校》，祖保泉、陶礼天笺校，合肥：安徽大学出版社，2002年，第193页。

司空图强调为文尤其是为诗之难，他认为“辨于味”是言诗的关键。其实不仅是言诗需要有味，为文同样需要韵味支持，“味”是诗文的精华。司空图的赋文同样追求韵味，这种韵味潜藏在其文采辞藻的形式和抒情言志之后。《情赋》虽然简短，但其中的《春情》残篇赋文，仍然独具韵味。另外，《与极浦书》中论曰：

戴荣州云：“诗家之景，如蓝田日暖，良玉生烟，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也。”象外之象，景外之景，岂容易谭哉！*[唐]司空图：《与极浦书》，《司空表圣诗文集笺校》，祖保泉、陶礼天笺校，合肥：安徽大学出版社，2002年，第215页。

这里强调的“诗家之景”，其要旨即为“象外之象，景外之景”，归根结底，即为借物抒情这一手法的切实运用。意象不仅大量出现在司空图的诗文作品中，同样出现在其赋文等杂文创作中。意象是司空图赋作中的灵魂，若没有意象的渗入和添彩，其赋作难免沦为平庸。

四、结语

司空图在很大程度上是以文论家与诗人的身份进入文学史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二十四诗品》的成就太高，影响了人们对他其他成就的关注，其中对他的赋文研究更是处于边缘，几乎被忽略。事实上，司空图的赋文在晚唐乃至整个唐朝，都是有鲜明个性和特点的，相比较于早期只求格律、对仗、空泛而不发真情的律赋有很独特的价值和意义。司空图的赋作存目虽然不多，但是几乎单独一篇赋作就是一种类型，堪称一篇一样式。虽然在他的赋作中也有部分稍微差强人意，但考虑到时代背景和赋文创作的大环境，他的赋作仍然可以说瑕不掩瑜，有一定的文学价值与研究价值。将司空图的赋文纳入研究视野，对司空图的文论、思想研究，乃至晚唐文学研究来说，都是有用的补充与扩展。

(责任编辑：王学振)

On Si Kongtu’s Ode Writing

LIU Min

(SchoolofChineseLanguageandLiterature,ShaanxiNormalUniversity,Xi'an710119,China)

Abstract:Through an analysis and evaluation of the contents and writing of Si Kongtu’s five odes, this paper summarizes the overall features of his odes—due emphasis on emotion expression, a combination of morality with reasoning as well as the trend of making sentence patterns and discussions prosaic—and probes into the social and cultural milieu for ode writing in the late Tang Dynasty. Moreover, this paper also expounds the potential impact of Si Kongtu’s eventful life experience and his poetics on his ode writing as well as reveals Si Kongtu’s complex writing mentality—an integration of a pursuit of tranquil solitude and a concern with affairs outside in troubled times.

Key words:Si Kongtu; odes; features; writing mentality

中图分类号：I2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5310(2016)-01-0083-05

作者简介：刘敏(1991-)，女，山东日照人，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

收稿日期：2015-09-20

基金项目：陕西师范大学研究生培养创新基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