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化茧成蝶”的爱情
——杜拉斯小说情人形象的“蜕变”研究

2016-03-16 06:45陈汤龙
哈尔滨学院学报 2016年6期
关键词:杜拉斯玛格丽特自传

陈汤龙,肖 凌

(1.黑龙江财经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25;2.哈尔滨师范大学,黑龙江 哈尔滨 150025)

期待“化茧成蝶”的爱情

——杜拉斯小说情人形象的“蜕变”研究

陈汤龙1,肖凌2

(1.黑龙江财经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150025;2.哈尔滨师范大学,黑龙江 哈尔滨150025)

[摘要]文章通过比较杜拉斯自传体小说“情人”系列三部曲《抵挡太平洋的堤坝》《情人》和《北方的中国情人》,分析她笔下的三个情人形象“化茧成蝶”般的“蜕变”过程:外貌由丑至美、性格由弱至强、情感由厌至恋。究其原因,有内在与外在两点:作者亲身经历且盼望美好,中国国力渐强加之不同时代对“情人”不同诠释的需要。最终,“情人”形象在经历了三次蜕变后,由“丑茧”化“美蝶”,结局虽仍不完美,但过程却一次次扣人心扉。

[关键词]玛格丽特·杜拉斯;自传;情人形象

玛格丽特·杜拉斯是法国当代著名的女小说家、剧作家和电影艺术家,是法国文学界的标志性人物。杜拉斯的作品异域情调浓厚,这与其十八岁之前在印度支那殖民地的生活经历息息相关。其中描写她感情生活的自传三部曲《抵挡太平洋的堤坝》《情人》和《北方的中国情人》尤为受人关注,并取得非凡的成就。其作品中都围绕着同一段情感故事中的同一个情人原型展开,但刻画的“情人”形象却各有差异。笔者通过精心阅读与比较三部小说中情人形象的异同,列举出杜拉斯心目中情人形象如“化茧成蝶”般的“蜕变”过程,并分析出情人形象不得不“蜕变”的内、外在原因。

一、情人形象的“蜕变”过程

杜拉斯的一生是传奇的一生,丰富的生活阅历成为其五十余年创作的主要取材来源。她的情感经历也是波澜壮阔、错综复杂,一切都起源于还是少女时期的杜拉斯,与家人拮据地生活在远离家乡法国的印度支那殖民地西贡所发生的故事。其中一个曾经走入杜拉斯生活的富有、懦弱的中国“情人”,留给了杜拉斯无限的留恋与遐想。据《杜拉斯传》的作者劳拉·阿莱德尔介绍,从杜拉斯自己日记中所披露的事实来看,似乎真正的情人更接近于自传三部曲中第一部1950年发表的《抵挡太平洋的堤坝》中的“诺先生”。[1]但经历了三十四年的记忆沉淀之后,杜拉斯创作了她人生的巅峰之作《情人》,并在本年度(1984年)带给了她法国文学界的至高荣誉——龚古尔文学奖。《情人》中“诺先生”已由“他”完全代替,情人的形象发生了不小的“蜕变”,两人之间已由赤裸裸的金钱交易转变为若即若离的爱情。

直至七年后(1991年),古稀之年的杜拉斯再次提笔撰写自传曲的最后一部《北方的中国情人》,仅从题目当中就能辨别,杜拉斯已然抛开了年轻时的晦涩与顾虑,清晰地表达出她对少女时期那段鲜为人知感情的态度。人生没有回转,因此不曾有机会出现在她日记本上的“完美情人”在此刻呼之欲出,一段“化茧成蝶”的美丽而凄凉的爱情就此蜕变完整。

1.外貌由丑至美

三部小说中,杜拉斯均讲述着同一段情感经历:一个十五岁大的法国白人小姑娘在法属殖民地印度支那遇上了一位二十五六岁的东方“情人”,在金钱与利益的驱使下,两人之间演绎出一段没有结果的爱情。三部小说中女主人公形象与家庭背景几乎没有变化,即现实中杜拉斯少年时期的真实生活写照,因此这三部小说被文学界称作杜拉斯的“自传三部曲”。相比之下,男主人公除了某些共同特征——富有、懦弱、会法语之外,还发生着喜人的变化。先从形象学角度来看,三位“情人”的外貌由“丑陋”蜕变至“英俊”。

在第一部小说《抵挡太平洋的堤坝》中,无国籍的情人“诺先生”第一次出场时是个瘦弱、孤独、乏味、丑陋但富有的种植园主,毫无魅力可言。杜拉斯用了这样的描述:“那个人的面孔不英俊,窄肩,短臂,个头在中等以下;手很小……比较瘦”;[2](P25)而女主人公苏珊的哥哥约瑟夫则直言不讳地说“那家伙像个猴”,“他(指诺先生)长了个牛犊般的笨脑袋”;在小说中苏珊最后一次与诺先生邂逅时,还坚持最初的想法:“他的穿着比以前更讲究了,但仍然丑陋不堪。”[2](P48)

不同于《抵挡太平洋的堤坝》,杜拉斯没有在第二部作品《情人》里一再地描写“情人”外貌的丑陋,而是换作较少地提及情人的外貌特征,似乎经历了三十四年的记忆沉淀,作者有意回避丑陋“情人”的事实,转而在小说开头说这个中国人“风度翩翩”。[3]

在三部曲完结篇《北方的中国情人》中,杜拉斯开篇就写道:“(他)不是书中(指《情人》)的那个男人,是另一个满族中国人。他与书中的中国人有点不同:他略微强壮些,不像他那么腼腆,胆子大些,更英俊,更健康。他比那本书上写的那个男人更‘上镜头’。”[4]在交往过后,女主人公难掩心中的赞叹,直接对情人说:“你是我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4]

由此,杜拉斯将其心目中原始的“东方情人”形象以不同的笔墨勾勒而出。很明显,三位“情人”实为同一人,但外貌差别却甚大。只能说明,在杜拉斯的少女情怀中,对这段感情仍心存美好。情人外貌由丑至美的蜕变,也增加了读者对十五岁白人少女与东方情人这段初恋完美结局的期待。

2.性格由弱至强

三部小说中,“情人”的性格由懦弱蜕变为相对坚强。《抵挡太平洋的堤坝》中,诺先生与苏珊交往时始终处于被动和被利用的地位。因为富有,他得到了接近白人女孩苏珊的机会,但身为有色人种,诺先生在苏珊家受尽了屈辱,也看尽了脸色。苏珊一家人(包括她自己)对待他的态度相当冷淡,甚至直接进行言语攻击:苏珊和大哥约瑟夫都曾直接说他是“下流胚”;[2](P102)当约瑟夫得知诺先生在没跟苏珊发生任何不轨行为的情况下,就大方地送了她一枚价值连城的钻戒时,更讥讽地称他是个“蠢货”。[2](P111)只要“情人”诺先生出现在这个白人家,一种鄙夷、厌弃的氛围就如影随形般地追随着他,而他却选择了默默接受。他不断地送礼物、请吃饭、请跳舞,低三下四地讨好苏珊一家人,可到最后一无所获,哪怕是苏珊一点点的同情。他懦弱到了极点,就连被苏珊无情拒绝后,也没有勇气要回送出的钻戒。

在作品《情人》中,诺先生变身为“他”,多了一丝亲切感,但那与生俱来的柔弱感却未见减弱,仍完全处于“我”的控制之下。渡轮上第一次见面,“他就拿出一支烟请她吸,他的手直打颤”,[3]甚至都不敢正视“我”。随后“他”又不断地跟“我”搭讪,而“我”都是带理不理的。除此之外,这位情人还十分“爱哭”,是个“孱弱的中国人”。[3]即便是在小说结尾,分开多年以后他给“我”打来电话,仍然难掩懦弱的性格:“他是胆怯的,仍然和过去一样,胆小害怕。突然间,他的声音打颤了。”[3]

然而在《北方的中国情人》中,多处可见“情人”比先前的两位更加自信、略显主动。同是第一次渡轮见面,当他递烟给女孩时,“手在颤抖,但几乎看不出来”;[4]情人“爱哭”的描述越来越少,反而时常谈到与“我”在一起时他“爱笑”;[4]再有,因为他觉得“我”年纪太小,在对待“我”时更多的是温柔与体贴,被动处境的描写相对较少。尤其当他与“我”的家人交往时,性格的转变相当明显。一直强势的大哥看见“我”跟情人跳舞,不断露出“尖厉的假笑”加之“诅咒”和言语挑衅,不像前两位“情人”的忍气吞声、低头装作没看见,这里“他逼到他(指的是大哥)眼前,瞪大眼睛看着他,好像对他极感兴趣”,[4]还直接反问道:“您为什么要强笑……您想干什么……”;[4]当大哥说想跟情人打架的时候,情人也没有畏惧,反而“善良地笑着‘……我会功夫,我总是事先说明’。”[4]

三部小说的情人形象历经深度刻画,终于暂别懦弱的阴影,看到坚强的曙光。这给喜欢杜拉斯作品的读者以莫大的希望。一个迎合现代社会口味的完美“情人”呼之欲出。

3.情感由厌至恋

三部曲中,男女主人公之间的情感变化甚为明显。从毫无爱意、互相利用的苏珊与诺先生,到相互依恋、备受束缚的“我”与“他”,直至最后刻骨铭心、半生怀念的中国人与法国女孩,已达77岁高龄的杜拉斯将自己那段揪人心肺的凄美初恋完美地呈现于世人面前。

在《抵挡太平洋的堤坝》中,诺先生与苏珊的每一次会面都与金钱紧密关联。可以说,两人之间是赤裸裸的交易关系:诺先先生贪图白人女孩的美貌而不断讨好,苏珊以交往为由觅得钱财支援家用。两人之间毫无爱情可言,因此最终苏珊也没有把自己的贞操献给诺先生。此时的女孩对待自己的东方情人是厌恶的、鄙视的,当成赚钱工具一样来利用的。这种功利关系在苏珊的内心活动中有着直接体现:“如果说他长得丑,可他的车真不赖”;“她只是让那个或许可以成为她未婚夫的人用眼睛看她的裸体,用目光占有她,但是她不让他碰她。就是这样,苏珊便得到了她的家人想要的东西:一台留声机和一只钻石戒指。”[5]

接下来的《情人》中,苏珊的延续体小姑娘“我”,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贞操献给了诺先生的发展体中国情人“他”,这里面既有爱情的推动,也有生活的胁迫。女孩梦想着逃离母亲、大哥以及贫穷带给自己的束缚,情人似乎在对的时机、对的地点、成为了对的人。但这种感情是不牢靠的,因为它的起因并非纯粹来自于情人本身,所以“我”并没有对这个仍旧懦弱的中国情人产生刻骨铭心的爱情,情人也没能最终蜕变为“爱人”。当在小说中面对种族与门第观念的芥蒂时,伤心的情人最终的选择仍是任“我”走掉。同样,在航向法国的离别之旅中,女孩面对着大海流泪,“因为她想到堤岸的那个男人,因为她一时之间无法断定她是不是曾经爱过他,是不是用她所未曾见过的爱情去爱他”。[6](P61)可见,法国女孩与中国情人之间虽有依恋与不舍之情,但都被外界种种束缚所吞噬,没有任何反抗,只能认命。

然而在完结曲《北方的中国情人》之中,随着情人形象的进一步“蜕变”,小姑娘与中国情人之间真正的爱情被激发出来了。虽然“无名无姓”,但“中国人”和“法国女孩”这样第三人称的陈述更能从客观的角度表达一切情感的真实性。似乎所有的环境、人物、背景、铺垫都只为了“爱情”两字而存在。不像前两部小说,女孩处处宣称接近情人是为了他的钱,在这里,金钱不再成为两人相识、相爱的基础,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一见钟情。她以极大的耐心叙述与中国情人之间的迷恋,她爱他,可以暂时忘却白人的身份优越感,甚至希望可以怀上他的孩子来取得他父亲的同意。再有,杜拉斯在本部小说中花了较大笔墨描写情人在其父亲的安排下与门当户对的中国女子订婚后,两人所面临的痛苦。为了爱情,情人不再软弱,他不止一次地去求自己的父亲,希望能和自己真心相爱的白人女孩结婚。再未获准许的情况下,情人为了挽留爱情,又让步到乞求仅仅让他们再交往一年的时间,但封建的父亲丝毫没有动摇。情人万般无奈,开始万念俱灰,开始狂抽鸦片来消耗自己。小说的结局,数年后他打了电话来,说他还爱她,这辈子都无法停止爱她,一直到死。最后,两人都听到对方在电话的另一头哭泣着。

至此,杜拉斯用了四十一年的时间完成了对其少女时代的那段刻骨铭心爱情的追忆。情人形象在三部小说中不断地重塑与升华,从丑陋、懦弱、遭人厌,蜕变为英俊、勇敢、半生恋;由一段普通而功利的交往,蜕变为“化茧成蝶”般凄美的初恋。杜拉斯用其独到的笔墨,为读者形象而立体地刻画出完美情人的形象。

二、“情人”形象“蜕变”的原因

1.内在原因:亲身经历如是,期盼美好结局

杜拉斯的人生轨迹与三部曲中法国白人少女完全吻合,而三位情人的逐一塑造也与其当时相处的中国初恋情人同为一人。十五岁的花季年龄,在异国他乡遇到富有而真心相待的追求者,这本身就充满着戏剧性。情人形象的一再蜕变,反映了36岁、70岁与77岁的杜拉斯对待自己充满遗憾的初恋所持有的态度。尽管是自传三部曲,但在主要情节一致的情况下,细节的描述决定了作品的成败。在情人外形的变化上,从不知国籍、丑陋的诺先生到高大潇洒的中国情人,乃至强壮英俊的中国北方情人,36岁的杜拉斯写到了77岁,那段记忆犹新的初恋也随之升华。从杜拉斯的日记披露的事实来看,似乎初期的诺先生更为接近情人的真实形象。《杜拉斯传》的作者劳拉·阿莱德尔,在杜拉斯死后发现的一则日记里找到了这样的记录:我是在沙沥和西贡之间的轮渡上第一次遇见雷奥的,我回寄宿学校……正好和雷奥的车一起上轮渡。雷奥是当地人,但是他的穿着很法国化,法语说得也很好,他是从巴黎回来的……雷奥的汽车着实令我痴迷。[1]

杜拉斯本人的日记无疑是最好的证据。既然中国情人原本并非高大英俊,为何年过古稀的杜拉斯要对其形象作如此的改动呢?36岁时的杜拉斯为了还原18年前的西贡记忆,选择养家糊口的母亲为描述对象,记载了其为保在印度支那购买的耕地,而修筑抵挡太平洋的堤坝期间发生的事情。小说中诺先生所占的篇幅不到三分之一,他的出现不过是起到调剂和反衬的作用,而且无论是从外表还是人格,杜拉斯都不惜笔墨地对其加以鄙夷。[7]或许,这是事实的一面,但从后两部情人小说中可知,它并非事实的全部。青年时期的杜拉斯未必能对种族及性爱等道德问题轻易释怀,因此在第一次提及这段跨越国界的恋情时,她选择了轻描淡写,以厌恶的口吻、坚守的贞操为结局而草草了事;但到了70岁高龄,一切已如过眼云烟般消失殆尽,不再拘泥于世俗的看法,杜拉斯选择坦诚托出那尘封已久的真实记忆,“我常常忆起这个只有我自己还能回想起而从未向别人谈及的形象。它一直在那里,在那昔日的寂静之中,令我赞叹不止。这是所有形象中最使我惬意、也是我最熟悉、最为之心荡神驰的一个形象。”[6](P1)而到了77岁高龄之时,杜拉斯在得知中国情人已死的事实后,再次提笔补充了仍未来得及描述的细节,在《北方的中国情人》的前言中,她这样写道:“有人告诉我他已死去多年。那是在九零年五月,也就是说一年以前。我从未想到他已经死去……我放弃了手头正在做的工作。我写下中国北方的情人和那个女孩的故事:在《情人》里,这个故事还没有写进去,那时候时间还不够。”[4]

可见,三部小说都是杜拉斯初恋情人的真实写照,也许它并不美好,情人不够英俊,封建的中国父亲门第观念太深,白人母亲种族优越感太浓,等等,导致了一对恋人最终劳燕分飞,各奔东西。但古稀之年的杜拉斯回忆起这段恋情是心存美好的,她内心希冀着如梁祝般“化茧成蝶”的美丽爱情,因此在情人三部曲的后两部作品中,情人的形象不断高大起来,两人的情感也日渐滋润,不再仅存于金钱的交易之中,而是彼此牵挂半生的难解姻缘。杜拉斯亲身经历如是,内心渴望亦此。

2.外在原因:中国国力渐强,“情人”标准变化

作家是生活在现实社会中的人,因此作家的写作势必受到外在环境的影响。杜拉斯的情人写作也不外乎此。情人形象的原型有很多资料记载为祖籍辽宁抚顺、在越南经商的富家子弟李云泰,[8]这与《情人》中的叙述较为吻合:“他是中国人,他家原在中国北方抚顺。”[3]但在第一部小说中,懦弱的“情人”诺先生居然连国籍都没有,而且苏珊与诺先生的交往被所有人所不耻,最终两人的感情以互不联络为告终。为何杜拉斯要逃避那段刻骨铭心爱恋的存在?也许自身不愿提起仅是部分内在原因,某些客观存在的外在因素也不可避免地对小说产生了一定的影响。《抵挡太平洋的堤坝》描写的是20世纪30年代背景下发生的异国恋情,中国当时处于内外忧患、日本帝国主义列强大肆侵略的国情之下,因此“懦弱”成了西方社会评价当时中国人的特点。该小说发表于1950年,那时新中国刚刚成立,原本动荡的人民生活安稳下来不久,综合国力与欧美等西方大国无法匹敌,中国人的积极形象仍未在世界站稳脚跟。因此从作者的角度,隐去情人的国籍或许更能激发读者的想象,引起湄公河沿岸众多国家文学爱好者的关注。

1984年《情人》的发表,奠定了杜拉斯在法国文坛的重要地位。随后1991年小说《北方的中国情人》的问世,更使中国情人的形象深入人心。20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中国正值改革开放时期,国际关注度日益飙升,综合国力不断增强。因此,在情人三部曲的收官之作中,杜拉斯不吝笔墨地描写积极的中国元素,在少女的眼中,中国情人“属于控制殖民地广大居民不动产的少数中国血统金融集团中的一员”。[4]中国是强大富有的,而且在法属殖民地还是相当有地位的。在少女母亲的观念里,中国总是跟金子、玉器、钻石联系在一起;她还说,“中国人,他们没有被殖民化,他们在这儿就像他们将在美国一样,在作旅行。人们不能把他们抓起来加以殖民。”[4]种种细节都透露出法国女孩选择富有的中国情人是体面的事情,是无需避讳的。情人形象如此大幅度的“蜕变”,在较大程度上要归因于中国综合国力及社会影响力的强盛。

另外一个可能导致“情人”形象发生“蜕变”的原因要数半个世纪以来,对“情人”标准的不同诠释方式了。三部情人小说分别出版在20世纪50年代、80年代和90年代,每一个时期文学作品的主流读者群都不尽相同。文学巨匠杜拉斯的伟大便是成功驾驭了跨越时代的列车,穿梭半个世纪,搭乘亿万读者,最终停靠在世界文学的巅峰之站。同一条故事主线,三位不同形象的情人,结合三个时代读者心目中“完美情人”的标准,一同演绎着美丽而无望的动人爱情故事。

三、结语

玛格丽特·杜拉斯是位不朽的作家,她在不同时期创作出的这三部情人小说带给了世界读者心灵的震撼。“中国情人”不同形象的“蜕变”过程,成为了西方主流国家了解中国的一个窗口。杜拉斯以法国人独有的浪漫情怀,加之在印度支那生活时养成的东方思维,刻画出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东西方文化交融的“情人世界”。情人三部曲的创作早已超出了其原有的文学意义,它们的价值在于在世界层面上描绘中越族源关系、法越殖民关系和法中文学关系的碰撞。[5]这三重三角关系以“情人”为主线,在微妙的情境中交织与延展,成就了杜拉斯的伟大。

[参考文献]

[1]于青.从“镜像理论”看杜拉斯笔下完美情人形象塑造的深层意义[D].西北大学,2009.

[2]玛格丽特·杜拉斯.张容.抵挡太平洋的堤坝[M].沈阳:春风文艺出版社,2000.

[3]玛格丽特·杜拉斯.王道乾,南山.情人·乌发碧眼[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7.

[4]玛格丽特·杜拉斯.胡小跃.北方的中国情人[M].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2.

[5]陈召荣,李俊花.“中国情人”形象塑造中的文化想象——以杜拉斯小说《情人》和《中国北方的情人》为例[J].武夷学院学报,2008,(1).

[6]玛格丽特·杜拉斯.王道乾.情人[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

[7]卞小松.论玛格丽特·杜拉斯笔下情人形象的嬗变[D].华东师范大学,2012.

[8]刘玉婷.论杜拉斯后殖民话语中的中国情人形象[J].湘潮,2009,(5).

责任编辑:魏乐娇

Expecting Better Love as Butterflies From Cocoons——On the Transmutation of the Image of Lovers in Marguerite Duras’ Novels

CHEN Tang-long1,XIAO Ling2

(1. Heilongjiang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Harbin 150025,China;2. Harbin Normal University,Harbin 150025,China)

Abstract:Marguerite Duras’ autobiographical trilogy about lovers (Un Barrage Contre le Pacifique,L’Amant,L’Amant de la Chine du nord) are compared to analyze the transformational process of the image of lover in her stories. This process is like the transformation of butterfly:changing from ugly looks to good looks,from weak personality to strong personality,from difficult to love to open to love. The reasons include internal factors and external factors:the writer’s experiences and expectation to goodness and the need for new interpretation of lover with the advancement of China’s power. Although after three times of transformation,the ending is still not perfect. However,the process is exciting.

Key words:Marguerite Duras;autobiographical trilogy;the image of lovers

[收稿日期]2016-04-06

[基金项目]黑龙江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规划项目,项目编号:14C025;黑龙江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项目编号:12542120。

[作者简介]陈汤龙(1980-),女,副教授,主要从事英美文学、比较文学研究;肖凌(1980-),女,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主要从事法国文学研究。

[文章编号]1004—5856(2016)06—0071—05

[中图分类号]I565.074

[文献标识码]A

doi:10.3969/j.issn.1004-5856.2016.06.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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