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文化启发时代智慧两题

张齐武

传统文化启发时代智慧两题

张齐武

在哲学层面或至少在方法论层面，传统文化中的许多洞见不但符合科学和真理，也为思想进步、管理创新提供了重要启示，为治理体系现代化提供了丰富启迪，印证了中华传统文化在解决这个时代所面临的问题上具有磅礴之力和丰富资源。领悟和体味传统文化中关于刚与柔、分与合等带有对立统一辩证意味的阐述和观点，挖掘和把握其中蕴含着的科学思维和独特视角，有利于推动当代中国提升文化软实力和更好地走向文明现代化。

中华传统文化 现代性转化 辩证法 当代价值

传统文化作为中华民族的文化之“根”和文化之“魂”，经历千年洗礼，融通汇通东西方文明的许多精华和先见，不但维系和支撑了中华文明的延续发展，也为人们认识事物和发现规律提供了有益启示，为善用资源和改造世界提供了重要启迪。本文以词譬喻，通过对刚与柔、分与合两组范畴的哲言哲语进行引申和联想，说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蕴藏着的科学思维和现代精神，凸显出树立文化自信和更加珍视民族文化的现实必要性与紧迫性。

一、刚与柔

刚与柔是相对着的两种状态，如何处理和看待这样一组典型矛盾，传统文化中蕴藏着高超的战略智慧和精妙的哲学思维。尤其在博弈对局或选择治理方式中，能够“以柔克刚”是具备巧妙软实力的生动表现。在面临不可避免的竞争或冲突中以柔克刚乃至刚柔并济，体现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解决复杂棘手问题上的智识与机变。

以柔克刚是讲究战略思维的。以柔克刚并不是懦弱胆怯、一味退让，而是以退为进、以守为攻，是调虎离山攻其不备，是奇兵突进反客为主，是跳出包围圈，牵住牛鼻子，制敌克敌以图胜利。四渡赤水是红军长征中以少敌多、以弱克强的著名战例。习近平同志评价:“毛主席用兵如神，真是运动战的典范。”①《习近平称赞毛泽东用兵如神》，http://news．163．com/15/0619/02/ASEJG3V400014Q4P．html．毛泽东同志自己评价:“四渡赤水是我人生的得意之笔。”②《四渡 赤 水:毛 泽 东 军 事生涯 的“得 意 之 笔”》，http://news．xinhuanet．com/mil/2014-08/06/c_ 126839993．htm．邓小平同志评价:“毛主席军事思想最光辉的一页，就是长征中的四渡赤水。”③《军报记者解读红军四渡赤水的制胜秘笈》，http://www．81．cn/jsdj/2016-08/29/content_7229034．htm．可见以柔克刚既是软实力、巧实力，也是真功夫、硬功夫。钢对钢、铁对铁的硬碰硬不是不行，但如果不研究形势，不讲究方法，结果多半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甚至是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痛快是痛快，但在自身处于劣势、硬实力存在差距时就不可取，这时候换个思路也许局面就不同。例如面对洪水的威胁和挑战，禹比之于鲧就体现出高明的治理智慧。水是难以压制的，洪水滔天、浊浪滚滚、来势汹汹，但水的流动也是有规律的，水往低处流，终究是飞流直下三千尺、大江东去不复还。因此，采用疏导的方式而不是简单堵塞的方式，则大水将弃恶从善，由导致“人或为鱼鳖”变为“善利万物而不争”。

以柔克刚体现了辩证思维。柔是相对于刚来说的，柔的表现是谦虚谨慎、守拙低调、厚德载物，是韬光养晦、大智若愚。柔是一种德，以文化人、以理服人，以德行天下，如春风拂面、润物无声，即便是冰封千里的大地最后也必然是万紫千红。柔不是粗暴盲动，不是张牙舞爪，更不是外强中干、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是不骄傲、不自满，是绳锯木断、水滴石穿，是慢工出细活、精工出巧匠。钢钩捞不起琉璃珠，相生相克、相反相成，一物降一物、无招胜有招的道理朴素而自然。当然，对手或竞争者可能也会“柔”招，糖衣炮弹、和平演变、网络武器、文化霸权、花朵革命，因此只有知己知彼、刚柔并进才能提高克敌制胜的几率。

“柔”和“软”有区别，柔并不是没有能力，也不是没有自信，只是外在表现是温良恭俭让，是“有理、有利、有节”，是对同志“像春天般的温暖”，是对人民“俯首甘为孺子牛”。以柔克刚不仅仅是“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还是静观其变、以静制动，有为有不为，无为无不为，讲究策略和时机，注重力度和节奏，是守住底线的千磨万击还坚劲，是把握大局的咬定青山不放松。以柔克刚用三分法看问题，对矛盾的两极注重吸收和转化，在文化上是中西合璧、三教共弘，是文理贯通、古今攸同，是物我两忘、天人合一。以柔克刚的升级版是刚柔并用、刚柔相合，是文韬武略、智勇双全，是治理中同向发力、同时发力的“一柔一刚”①参见习近平:《在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总结大会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14年10月9日第2版。，是“不承认什么僵硬和固定的界线”②《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九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471页。，善于在矛盾的对立统一中融合和创新。在战争中的应用是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在经济上是既开动机器、开动脑筋，又实事求是、量力而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就是一大创举，摒弃了市场和政府间难以共生甚或两厢掣肘的旧观念，兼顾效率与公平，开创了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并存的新型关系。同理，在现代化的治理体系中分类调控、相机调控就比一刀切好，精准扶贫就比粗枝大叶好，结构性改革就比大水漫灌强刺激好。中国地域辽阔，城乡之间、东中西部之间存在较大差异，如果不顾地方资源和环境的约束，单纯以刚性的GDP增速指标衡量业绩、考核官员，就容易产生水分，就容易刺激盲目的“大干快上”，甚至导致以寅吃卯粮的方式透支资源，失去可持续发展的基础和动力。

刚柔相济是一种政治伦理，强大了也不称霸，而且怀柔天下、永不称霸。如果兵强马壮就大搞强权霸权，只会招致覆灭。第二次世界大战前期的帝国主义者何其嚣张狂妄，钢枪铁炮加持下的大军滥杀无辜、粗暴殖民，穷兵黩武的最终结果必然是自取灭亡，必然是无条件地投降于正义力量。这就是中国人常说的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无道者”最终会被历史抛弃，被全世界爱好和平与发展的人民所抛弃。从这个角度看，以柔克刚是勇敢而不是懦弱，是虚怀若谷而不是避实就虚，是刚柔相济而不是刚愎自用。以柔克刚不是不要刚，放弃刚，更不是丧失刚、拒绝刚。以柔克刚不是只懂变通，不讲原则，更不是软下去、塌下去，在竞争中失去信心、逆来顺受、逃之夭夭。太极功夫的一个道理就是“极柔软然后极坚强”，不但柔中带刚、外柔内刚，而且要实现“比铁还硬、比钢还强”③歌曲《团结就是力量》歌词，http://wenku．baidu．com/link?url=skw8ZoG-UQsYZneQnZThoLXj88eWXUHCOamp-lVrhDJOMLp 365PMtrteyem0eUtmGbOAr3cJ1Ern-yEjwh0fTmnXPw6MH8o0vSj73uaAqBq．。人们常说困难像弹簧，你越让，它越长。实际上前进的动力也像弹簧，看似软，实则刚，遇到的压力越大，则反弹的动能也越大，暂时处于守势实际是卧薪尝胆、积蓄力量，为的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以柔克刚是“修文德以来之”，一个国家的文化软实力强大了，与他国的文化冲突可能不是加剧，而是以更强的文化凝聚力和感召力推动“太平世界”和“天下大同”。

“以柔克刚”如果是一种精神力量，它体现了价值观的力量、文化的力量。“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的理想信念如此强大，可以支撑长征中的红军将士无畏前行。鲁迅先生弃医从文，走上了用文字唤起中华觉醒的道路，被毛泽东同志誉为“骨头是最硬的”，“没有丝毫的奴颜和媚骨”。以柔克刚内含一种比天空还宽阔的胸怀和比大海还深邃的包容，是和而不同，承认差异，异中求同，四海一家。“和平的、可亲的、文明的狮子”自然要做世界和平发展的守护神。中华民族是善于学习借鉴的民族，我们以美苏争霸的历史为鉴，舍弃只知军备竞赛的冷战思维，“化干戈为玉帛”，在新的时代寻求新的全球治理方式，努力建设人类命运共同体，积极为人类对更好社会制度的探索提供中国方案，为世界文明的进步贡献中华文化的新成果。

以柔克刚的战略目标很清晰、很坚决、很果敢，那就是“克刚”。纵然你是千军万马、十面埋伏，我自岿然不动，成竹在胸。柔的功夫是有战略定力的，坚信胜利属于人民，胜利属于正义，胜利属于自己。所以说以柔克刚的精神信念是坚定的，而不是没有立场、没有原则、没有风骨的。如果目标不够坚定，信念易于动摇，就不是以柔克刚，而是唯唯诺诺，是烂泥扶不上墙。以柔克刚是求真务实、坦率认真的，不是一言不合就劈头盖脸、暴风骤雨，结果则容易矫枉过正或者欲速而不达;也不是一遇到困难就“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碰到挑战就自乱阵脚、改弦更张。以柔克刚不是简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是不分时机、异想天开，也不是意志消沉、一味退让，更不是逃跑路线、投降主义，而是仔细研究环境、认真分析全局，是发现矛盾、承认矛盾、正视矛盾，发现短板、承认缺点、认识不足，是运用历史思维把握事物的发展趋势和方向，是秉持忧患意识、激励不断前行，是坚持底线思维、把握战略全局。以柔克刚的前提和基础是永志不忘“克刚”的目标和愿景，因此没有坚忍不拔的精神，没有坚强不屈的品格，没有坚不可摧的意志，是不可能练就这个真本领、真功夫的。

二、分与合

分分合合是世界万物的常态与常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离则复合，合则复离”①《吕氏春秋·大乐》。实际是一种动态管理思想，说明在宇宙中运动、矛盾和其转化是永远存在的，任何行为行动、政策举措都必须尊重这种事实和规律，不考虑变化、转化、分化而僵化、固化、滞化是肯定会出问题的。例如，相机治理就是一种动态的治理方式，它把时间因素考虑进来了，充分预见到政策执行实施中将遇到的博弈和冲突，这就为妥善化解“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治理难题带来了一种新思路，尽管相机治理对治理者而言需要更高的本领和能力，但从治理效果看，通常更为适合对复杂性系统(如某个区域的经济社会系统)进行管控。类似的例子还有在经济领域的宏观调控中使用预调、微调、分类调控等，体现了统筹兼顾的人本理念。

权力也可以被“分”而治之。例如中国的科举制，曾被誉为中国的第五大发明，统治者(如皇帝)通过科举制对潜在的杰出治理人才进行选拔和使用，使得皇权(国家所有权)和治理权分离，通过任人唯贤而非任人唯亲，为治国平天下奠定了良好的人力基础。官场上若是忽视德才而重用“三爷”，那结果可不就是“废职亡家”。观察现代社会的代理制，如现代企业的经理人制度，通过选聘虽没有产权但有经营能力和创新精神的人去管理企业，也可以达到人尽其才的效果。再如董事会、股东大会与管理层的关系，不但体现公平和权责对等，也是现代管理体制的一项创举。股票(份)的发明对大企业股权做了细分，方便交易、转让和抵押等，这种对股权(产权)的细分带来的是资金资源在市场化过程中的有效配置，而且为公众和中小股东参与大企业的治理提供了重要机会。一些研究已表明股票交易中每笔(手)交易精确到不同的小数点位(元角分厘毫)会对市场有效性产生影响。在更早的历史中，货币的发明和使用就已经对商品交换交易起到最重要的中介作用，而这一作用来源于货币精细化地表征和分解了所有商品，使得商品交易尤其是大规模多品种的交易变得比较容易进行。理论上“产权是一束权利”①［美］Y．巴泽尔:《产权的经济分析》，上海三联书店、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第2页。，因此可以拆分，将所有权和使用权、经营权分开是比较常用的。如果按照时间的维度进行区分，就使得“出售”和“租赁”成为主要的两种产权转移方式，“分享经济”的兴起和网约租车、分时度假等的发展可以印证这一方式。社会的发展已经出现了人造产权，如可交易许可权(如排放权、排污权)等产权的派生权和人工市场。②参见张齐武:《可交易许可模式在公共管理中的应用和移植——以公共住房政策为例》，《公共管理学报》2015年第2期，第83～92页。近期的例子有，2016年10月，中央审议通过了《关于引导农村土地经营权有序流转发展农业适度规模经营的意见》。该文件将进一步推动农村土地权利的三权分置，即土地所有权、承包权和经营权的分离，并放开放活土地经营权的流转，这是对十一届三中全会的“两权分置”改革的一次再创新，将有利于人尽其才、地尽其利——既充分发挥种养和管理方面行家里手的聪明才智，又大大激发农副业生产的积极性，对调整城乡二元结构具有深远的经济和政治意义。

中国有个家喻户晓的故事“曹冲称象”，发生在约1800年前的三国时期。大象不可分，而同等重量的实物(石头)可分，曹冲以“等量替换”的方法巧妙测出了大象的重量，这是炎黄子孙的智慧。观察科学的进展，如初等数学的加减乘除到高等数学的微分积分，从整数到小数，从连续到离散、差分、不对称、非线性，从模拟控制到数字控制等，对微观世界的探索永无止境。逻辑推导的严谨性使得量化+X大行其道，因为这样的推导过程可重现、可验证、可在实践中辨别真伪，符合量变质变规律，这是科技哲学的魅力和胜利。以前认为历史、文学、法学、社会学不宜量化，现在出现了量化历史学、量化法学、文本词频语音语义的软件分析等。现代社会不妨量化一切，或者通过数字化(信息化)来实现更为精确准确的认识和发现，当然随之还有更为精细精准的利用和创造。资本化就是一种量化工具或量化意识，许多关键词都具有这种特征:心理账户、人力资本、平衡计分卡、制度供给、智慧资本、人力资本、顾客价值、顾客满意度、信用积分、智商情商等，有了这些指标和参照系，再去衡量我们的世界和我们的社会，就会发现改造世界变得更有针对性和符合预期。再如通过发现细微差异并设立等级让社会治理更为现代化，例如对星级酒店、风景区、影视剧、职称进行分级管理，对文体项目(如钢琴、围棋、跆拳道)设立考级。细分是以人为本的，使得“有区别地对待有区别的人”成为可能，从而促进了公平正义。试想如果奥运会的举重和拳击只有一个等级，那该是多么无聊无趣的比赛，完全违背公平参与的体育精神。当然，中华文化中有不求甚解、难得糊涂、大彻大悟的传统，总体上重合不重分，多宏大叙事少明察秋毫，多波澜壮阔少见微知著，有时候喜欢囫囵吞枣、吃哪补哪，有时候又高深莫测、玄而又玄，当代文化也存有心浮气躁、缺乏工匠精神的缺憾。这都要求既看到森林，也看到蚂蚁③陈耀辉:《“太平官”看不见“真蚂蚁”》，《人民日报》2016年9月12日第5版。，在“分”上求真求是、在“落细落小落实”上继续前进。

“分”的思维大大推动了科技的发展。在管理学研究里有一个有趣的案例，就是鸭子被分成几个部分售卖(如分解为鸭脖、鸭舌、鸭头、鸭锁骨、鸭腿、鸭翅、鸭内金等)，在总销售额上通常会超过卖整个鸭子。为什么会如此，恐怕不仅仅是因为顾客愿意为口味和喜好付出更多，而是由于“分解”体现了、适应了、创造了现代化的大生产与现代化的营销方式，从而以更低的成本却更为精细地满足了顾客需求并拓展了市场需要。细分的办法在政治上也有大用处，务实地进行群体分析、阶级阶层分析是团结和斗争的前提。例如，我国在社会主义改造时期(1949—1957年)成功进行了农业、手工业和资本主义工商业的改造，邓小平称之为“毛泽东同志对马克思列宁主义的一个重大贡献”①《邓小平文选》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302页。。如何将几亿农民的个体所有制改造成集体所有制是一个历史性的难题，对此党正确分析了农村的阶级和阶层状况，“毛泽东把中农分为上中农和下中农。贫农和下中农一起，占农村人口的60%到70%，都是党在农村的依靠力量，从而解决了在农村依靠农民大多数和建立无产阶级优势的问题”②《毛泽东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概论(第5版)》，高等教育出版社2015年版，第74页。。如果没有这种对阶层的细分，把中农看成一个整体，那么“贯彻执行依靠贫下中农，巩固地团结其他中农”的群众基础就建不起来，发展互助合作，逐步限制到最后消灭富农剥削的农村阶级的政策目标就很难以和平的办法实现。

现代人文科学的发展正日益细分，如经济学分裂为微观、中观和宏观经济学，和数学、管理学、历史学、心理学、地理学交叉后形成计量经济学、管理经济学、经济史和经济学史、行为经济学、区域(空间)经济学等，这种细分并没有妨碍经济学的发展，反而使其具有了更多解释力。哪怕是对某个概念和关键词进行细分和分类也是一种科学的进步，如将理性区分为工具理性、价值理性、有限理性、完全理性，将契约分为完全契约、不完全契约等等，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由此可以联想到人类解放了手，实际是将陆地哺乳动物都具有的四肢进行了再分工③“在猿类中，手和脚的使用也已经有某种分工了”，所以此处用再分工。，下肢只管走跑跳，上肢尤其是“手”管精细活。就个体而言，这样分工的缺点是跑得慢了、爬树慢了，但“手变得自由了”④《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77～198页。，在与大脑的同步进化中，人类在财富和成就上超越了其他生物群体而最终成为“人”，这显然用自然辩证法就可以解释。所以说在人类进化历史上对四肢的再分工是一项创举。再比如语言文字的发明和发展，就是能够使用更为精细更为丰富的方式来表达不同的生产生活状态和心理感受。恰如现代电脑的架构将存储和处理(CPU)分开，形成了典型的冯·诺依曼结构，大脑在进化中可能也曾经历了分化和分工，大脑可以更好地控制和协调其他器官。总之，分解分类、细分微分，不仅表征着推动着现代科技的进步，也代表着驱动着文明的进步。

有分就有合，这和阴阳、寒暑、聚散、正负是同样的概念。心手合一、物我为一、体用合一、知行合一、天人合一，多么逍遥的人生之道，又是多么美妙的和谐之道。重和合、尚和合是传统文化的一个精髓所在，是解决分解分裂分离之后必然具有的冲突冲击冲撞所必需的精神追求，“天地合气，万物自生”⑤(汉)王充:《论衡·自然》。。在价值观上“合”与“同”不一致，合是包容而非同一，合是存异而非一统，合是“周而不比、和而不同”而非“比而不周、同而不和”。有分工自然就有整合，这是一个硬币的两面，分工固然带来效率和财富，但也不是万能的，企业的出现通常就是整合⑥参见Coase，R．H．:The Nature of the Firm，Economica，1937，4(16):386-405．。整合实际研究的是如何分工、怎样分工以及分配的最优或次优解问题，尤其是把不可分变为可分，从而简化劳动强度和复杂度，以便机器取代人，自然能(如核能、风能)取代生物能。分解之后再次合并就进行了集成和创新。举个例子:驾驶汽车能否进行分工?有这么几个思路，一是使用高速公路并要求按道行驶，大大削减变道、避让和碰撞危险，从而简化了操作;二是使用导航简化司机判断方向和路线选择问题;三是汽车改进，如提供无极变速、巡航定速、智能泊车、车联网对话等功能，使驾驶变得轻松。如此设计，则看似是你一个人驾车，但有人已经替你在分担驾驶的劳动。在“分”之后，可以将分解的部分再重新整合起来，则总体效率往往会有提升，其中有机的整合通常高于机械的整合。综合、整合、聚合、合并、联合、合作、融合等都有可能取得1+1＞2的效果，在经济社会领域如合资经营、合伙人制度、PPP模式、020、第三方物流、媒体整合、战略联盟、城乡并轨、社会工程等，在政治领域如最高纲领和基本纲领的统一、统一战线、共同富裕、五位一体、四个全面、两手抓、价值观的最大公约数、自由人联合体、人类命运共同体等。

互联网就是个典型的“合”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多源流的数据、信息、媒体、观点等文化软体奇妙地和半导体芯片、光纤、网关等硬件深度结合，实现了人与人、人与社会、社会与社会的高度合作和共享。互联网将被量化分解的世界再度联系。大数据不是由于互联网本身产生，而是由其发现并保存。“数据”或“信息”在互联网出现之前(包括海量存储器的发明之前)也是海量存在的，但绝大部分未被测量或记录并最后湮灭了，或者说只有最终的输出和宏观形态被观察和利用了，对演化变动的过程和每个个体(agent)的状态都忽视了。人类现在正在加大监控和利用信息的程度，但如果没有最后的数据挖掘和整合，很难说是人类的进步。

三、结 语

本文列举了刚与柔、分与合哲理哲思的许多现代应用，可以发现一些中华智慧与马克思主义的许多观点和立场十分近似，两者都把握了事物和规律的实质，在底层的方法论上也有会通互鉴的可能。举例无非是要说明经过历史积淀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包含了许多科学成分和科学思维，拥有巨大的现代价值。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蕴藏的宝贝灿若星河，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确实需要以中华文化发展繁荣为条件。抱持文化自信对中华民族多么重要，理当珍视重视，理应坚持坚守。“先哲留嘉谟，后人当勉就。”在探索人类更好社会制度的新长征路上，如何用好两个最宝贵的文化资源，既坚持面向21世纪的马克思主义，又结合新的时代条件传承和弘扬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这既是时代赐予的伟大机会，也是当代中国人的使命担当。

Two Examples on Chinese Traditional Cu lture Inspiring Contem porary Wisdom

Zhang Qiwu(School of Marxism，Wuha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Wuhan，China)

On the philosophical level，or at least on the methodological level，many visions of the 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e not only conform to the science and the truth，provide important enlightenment to ideological progress and management innovation，but also afford rich enlightenment for modernization of governance system，demonstrate the 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e that possesses huge power and rich resources in solving the existing problems of this era．Understand and appreciate the dialectical means and ideas of the unity of opposites，such as philosophy related to hardness with softness，dividing and combining，mine and grasp the scientific thinking and unique perspective contained by the traditional culture，will be conducive to improving China's cultural soft power and move better towardsmodern civilization．

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e;Modernity Transformation;Dialectics;Contemporary Value

10．19468/j．cnki．2096-1987．2016．04．007

张齐武，武汉科技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价值观建设与公共政策。

湖北省教育厅人文社科青年项目(16Q050)、湖北省教育科技规划项目(2016GB022)、武汉研究院开放基金项目(IWHS20163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