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健,王 馨
(红河学院,云南蒙自 661199)
红河县哈尼族地鼓舞的传承与保护
张 健,王 馨
(红河学院,云南蒙自 661199)
地鼓舞是红河县哈尼族的一种祭祀性舞蹈,具有十分鲜明的地域色彩和富有特色的艺术特征。它诞生于远古,携带着哈尼族先民的生活诉求与文化记忆。它流传于历史,并在历史中不断地发展与丰富。它如同基因一样,唤醒了哈尼族人民对民族发展历史的关注与怀想,唤醒了他们身上流动的祖先鲜血与文化心理结构。在现代化不可阻挡的进程中,红河县哈尼族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也不可避免地受到冲击。商品经济闯入、农耕生活出现裂缝、与外来文化的交流与碰撞,这必然会影响地鼓舞这种富有特色的民族文化的传承与发展。故而,研究红河县哈尼族地鼓舞的生存现状,了解其传承困境,并针对其传承困境而提出传承与保护的对策,便成为必要之事。
哈尼族;地鼓舞;传承困境;对策
“民族文化传承是文化具有民族性的基本机制,也是文化维系民族共同体的内在动因。社会成员正是通过习得和传承共同的民族文化而结成为一个稳定的人们共同体的。”[1]也就是说,通过文化传承,人们有着一种共同的向心力,融合成一个较为稳定的整体。在建设和谐社会的今天,各民族的文化传承显得更为重要。哈尼族地鼓舞,有着该民族深厚的文化记忆,保存着该民族的历史与社会生活经验,反映着该民族的文化心理结构与群体人格,故而对其的传承与保护非常重要。
地鼓舞,是云南省红河县架车乡、洛恩乡一带哈尼族中广为流传的祭祀性舞蹈,逢“昂玛妥”(祭祖)时在神树丛中举行。它原始而神秘,富有宗教色彩,反映着哈尼族人们对天地、祖先敬畏和崇拜的观念。它没有固定的音乐伴奏,靠人们临时敲打出来的鼓点作为舞蹈的主要节奏,“鼓不离地”以及边击鼓边舞蹈是这个舞蹈的特点。
地鼓舞的表演形式是由一人或两人用棕巴掌或木棒敲打一只鼓,舞时先由一个德高望重的男性手持木棒,双腿稍弯曲,主力腿往上颠、动力腿自然向前或旁抬起,同时上身前倾,起舞击鼓。先击鼓三下,然后其他人不分先后,由一人或者两人一起击鼓起舞。动作可模仿男女性交、动物等,圈数不限,队形单一,舞蹈时前辈们嘴里还要用哈尼语说着流传下来的神话故事,并祷告家人的健康。
地鼓舞的功能随着哈尼族人生产方式和生活境遇的变化而有所转变。地鼓舞起源于原始狩猎时期。哈尼族人们在狩猎时为了联络猎手,无意中发现打击山中空心树会发出响声。于是他们把原木凿空绷上牛皮,做成了鼓。地鼓舞的功能,除联络猎手外,有时也具有通过轻轻敲击它而达到吸引猎物的作用。如果因为人少时受到野兽攻击,强劲有力、声音沉雄的鼓声又能够起着吓跑野兽以防身自卫的作用。这是地鼓舞在哈尼族原始狩猎时期所发挥的功能。而在哈尼族南迁至云南哀牢山区并开始从事农耕后,其功能发生了转变。农耕生活相对于狩猎生活而言,较为安定、平稳。较为固定的家庭与村落、不断开辟的梯田,逐渐形成了相对稳定的农耕生活。经济基础的变化,自然会带动社会各个方面的变化。相应地,地鼓舞作为一种民族舞蹈形式,其功能也发生了变化。概括而言,在农耕时期,哈尼族地鼓舞的功能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第一,祈求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在古代,科学技术不发达,人类应付大自然各种灾难的能力比较低。当出现水灾、旱灾、各种庄稼疾病、火灾、虫灾等等灾难时,人类就会通过祭祀仪式来祈求神灵与祖先消除灾难,带来福音。他们认为万物有灵,人与神灵、万物之间有着隐秘的关系。人类中的祭师具有通灵能力,只有他们能够打通人与神灵、万物之间的障碍而使祈求与意愿得到传达。祭师发挥通灵能力需要一个场,而地鼓舞等祭祀性舞蹈则是召唤那个场的辅助性工具。因此,地鼓舞或其它祭祀性舞蹈可以说是沟通人与神灵、万物之间的桥梁。第二,驱魔祛鬼以保健康与安全。根据哈尼族神话传说,鬼和人类原来是兄弟,人类为哥哥,鬼为弟弟。但后来因为利益的冲突,人和鬼便分家了,并且结下了仇怨,以致鬼见到了人便会加害。于是因为各种原因而形成的鬼魔便成了对人类产生极大威胁的邪恶力量。为了驱除这种力量,哈尼族人们就通过咒语以及强劲豪放的舞步、沉雄有力的鼓声所形成的生命力量去驱魔除鬼,以达到护卫健康与安全的目的。第三,祈求人丁兴旺。古代医学不发达,哈尼族人们难以辨识一些病症,也找不到治疗的方法。故而疾病对于他们而言,是非常恐怖的杀手。此外,各种各样的天灾人祸也会危及到人们的生命安全。故而哈尼族人们期望人丁兴旺,以使家庭与社会、文化与技艺、财产等能够不断地延续下去。在这个过程中,自然而然地形成了生殖崇拜。在地鼓的鼓面上,画着女性生殖器的图案。地鼓舞开始后,男性刚劲有力、热烈奔放地舞动,模拟着各种各样的性交动作。哈尼族人们认为,正是通过这种仪式,能使男性强劲的生命能量注入到女性中,从而源源不断地诞生新生命。
哈尼族的地鼓舞承载着民族独特的文化记忆,在民族的生活中发挥着重要的功能,展现着哈尼族人民朴实的情怀以及强健的体魄,其艺术性也较为可观。但在现代化的冲击之下,哈尼族地鼓舞也面临着非常严峻的传承困境。传承困境主要表现以下几个方面。
(一)缺乏充足的传承者
“传承个体是以个体的形式活跃在民族文化生活中的人,他们的典型特征是文化传承意识强烈,代表某项民族民间文化传统,掌握杰出的技术技艺技能,是为社区群体族群所公认的有影响力的人物,在文化传承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2]在农耕时代,农业是哈尼族人民的主要经济支撑。作为与之相匹配的意识形态中的一种,地鼓舞有着坚实的经济基础。自然而然地,地鼓舞也就拥有充足的传承个体。在过去,农业就是哈尼族人民生存与发展的经济基础。为使这个经济基础不受各种天灾人祸的破坏,哈尼族人民就通过祭祀仪式来达到沟通神灵与万物以传达祈求与意愿的目的。而地鼓舞正是这种祭祀仪式中的召唤工具,通过它才能形成一种召唤神灵出现的场。故而,地鼓舞有着非常坚实的存在基础。但在现代化的进程中,哈尼族传统的农业耕作自然还在继续,但年轻一代却已有许多人外出经商或者打工。也即是说,年轻一代的经济基础已不再是农业,而是工商业。但很显然,地鼓舞的传承要依靠的是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当老一代的哈尼族人年纪逐渐增长,而农业又不是新一代年轻人的经济基础,地鼓舞将如何找到传承者?根据马克思唯物主义哲学,经济基础的转变必然带动上层意识形态的转变。哈尼族年轻一代既然主要通过经商或外出打工作为主要经济收入渠道,他们必然对地鼓舞中包括的文化记忆以及地鼓舞的功能比较淡漠,自然也就难以提起兴趣去学习与传承。
(二)科学观念的冲击
在现代教育的普及化之下,哈尼族的子弟越来越多接受了现代的科学观念。这种科学观念认为巫术、驱魔除鬼术、通灵术等等都没有科学依据,故而将它们视为迷信。“而迷信则恰恰相反,它总是用超自然的原因去说明一切事物,它主张神灵是世界万物的创造者和一切运动变化的最终原因。它把万物及其运动、变化都说成是鬼神的意志和权能的体现。它由于主张超自然力量的崇拜 ,就必然要否认任何客观必然性。”[3]当哈尼族用以通神灵、祖先、万物的祭祀被视为迷信,地鼓舞作为祭祀仪式的辅助工具自然也就很可能被贴上迷信的标签。当年轻的子弟们以这种观念去看待地鼓舞,可想而知,地鼓舞的传承会有多大的危机。即使现代教育试图让年轻子弟们从艺术的角度来看待地鼓舞,恐怕也难以对地鼓舞的传承产生有利的影响。因为科学观念已经先入为主,扎根于年轻子弟的思想之中,能够有效地抵抗对同一事物的新看法的进入。也即是说,试图让年轻子弟们纯粹以艺术的角度来看待地鼓舞,已经没有太大可能。
(三)缺乏清醒的保护意识
无论是在经济收入手段还是在文化观念上,哈尼族年轻一代很多已经接受现代模式,故而他们必然缺乏传承与保护地鼓舞的自觉意识。老一代的哈尼族人固然与地鼓舞骨肉相依,依然在传承着地鼓舞。但严格来说,他们同样缺乏自觉传承的意识。对于他们来说,地鼓舞只是祖宗遗留下来的,是与农业相匹配的,所以他们只会把地鼓舞的传承当成一种习惯或者一件必须去做的事情。而习惯或者必须去做的事情并不意味着人们有清醒的自觉意识。因为自觉意识指的是人们清醒地认识到事物的起源、发展过程、特征、功能、意义。在这种情况下,哈尼族地鼓舞在一定程度上已接近自生自灭的地步。也即是说,哈尼族人们一定程度上缺乏传承与保护地鼓舞的自觉意识。仅仅申请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依赖政府去保护,其实并不是非常切实的途径。正如庄稼的生长需要土壤、阳光与水分,事物的发展也需要坚实的基础。地鼓舞扎根于哈尼族的文化记忆、群体人格、历史体验、社会环境,没有它们作为基础,又如何能够茁壮成长?政府可能提供财政以及政策的支持,也即提供较为便利的外部环境,但哈尼族地鼓舞的健康发展,也要靠内在的生长动力。因为“各少数民族的文化是各族人民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进程中创造、积累、沉淀的结果。少数民族人民是各族文化创造的主体,同时也是文化的真正拥有者和实践者、传承者。少数民族文化只有得到本民族人民的普遍接受才具有强大的生命力,才能得到很好的传承。”[4]
哈尼族地鼓舞当前面临着严峻的生存状态,对它的保护与支持已经刻不容缓。地鼓舞作为富有特色的民族文化,蕴含着深厚的民间文化以及较高的艺术价值。对于这种民族文化的瑰宝,我们应当实行一系列的保护措施,以使其得到有效的传承与发展。
(一)依托现代文化传播媒体
哈尼族的地鼓舞,地理位置较为偏僻,受众不多,故而在很长时期里都只是局限于本民族以及本地区,没有形成宽广的辐射场。因此,其影响力相对较小,其传播的渠道比较缺乏,传播的范围也较为狭窄。而在当今社会,商品经济兴起,科学技术发展,文化传播媒体繁荣。哈尼族的地鼓舞可以借助这些有利条件走出山区,迈向全国,扩大其影响力。电视、网络、手机等传播媒体,都可以成为其传播的桥梁。比如说,电视中的民族节目,网络中上传的地鼓舞视频,或者与地鼓舞有关的电影等等,都能够使地鼓舞得到有效的传播,扩大其影响力。
(二)开发旅游业,吸引更多游客
“旅游活动作为一种复杂的、综合性的社会现象,经济性和文化性都是其重要的社会属性。尤其在经济文化一体化进程中,旅游业作为现代经济的一大产业,它的文化属性越发凸现出来。”[5]而哈民族的地鼓舞恰好有着深厚的文化意蕴。因而开发旅游业,并以这种有着深厚文化意蕴的舞蹈作为文化消费对象,必能使地鼓舞的影响力增强。随着旅游业带来的经济效益,也能够促进地鼓舞表演更为专业化,形成规模较大、人员较充足的表演团体,并促进表演艺术的创新与发展。如此一来,良性循环就能够慢慢地形成,即越来越多的游客与拥有深厚文化意蕴以及较高艺术性的地鼓舞相互促进与发展。
(三)加强对地鼓舞的深度研究
在现代社会之前,哈尼族地鼓舞处于一种自然的生长状态。哈尼族人民对它有着与生俱来的亲切感,对它的习得也相对容易。但亲切感与习得的容易并不表明哈尼族人民对地鼓舞的了解与认识深刻。正如本能,其实很多并没有深刻的认识。能够自如地表演,并不表明他们就能说出其中的姿态、节奏、动作、力度等形式技巧以及文化意蕴。因此,学者、艺术研究者对地鼓舞的深度研究非常必要。学者深度研究地鼓舞所反映的哈尼族的文化内涵、群体人格、历史记忆、风俗习惯等,必能促使人们更为深入地了解地鼓舞,从而更容易领略在其表演过程中体会到这些信息,由此得到更深一层的精神享受。艺术研究者对地鼓舞表演艺术的深度研究,则能促使地鼓舞的表演更为专业化,也即发展出更为系统、规范的表演形式与技巧。如在腿部、腰部、臀部动作,主要角色与辅助角色的安排,节奏的快慢变化,辅助乐器的安排,阵形的安排等等方面进行研究,使得地鼓舞的表演艺术更为精湛多彩。
综述所言,红河县哈尼族的地鼓舞既有深厚的文化意蕴,更有着较高的艺术价值。在现代化的社会背景之下,其传承与发展出现了危机。我们应该提出各种方案并加以实施,以解决这种危机、困境,使地鼓舞这种拥有浓郁民族特色的艺术形式传承下去,让祖国的民族文化绽放异彩。
[1]赵世林.论民族文化的传承[J].云南民族学院学报,1995(4): 36-43.
[2]张红玉.论现代代进程中的少数民族文化的传承与发展[J].学术交流,2012(11):152-156.
[3]沈苏.科学与迷信的根本分野——兼评《科学的历程》[J].山东社会科学,1999(5):54-56.
[4]陈兴贵.多元文化教育与少数民族文化的传承[J].云南民族大学学报,2005(5):30-34.
[5]刘志颐.民族地区旅游文化开发研究[D].北京:中央民族大学,2009.
[责任编辑 龙倮贵]
Inheritance and Preservation of Hani People’s Drum Dance in Honghe County
ZHANG Jian,WANG Xin
(Honghe University,Mengzi 661199,China)
inspiration is Honghe Hani and a sacrificial dance,has very distinctive local color and rich artistic characteristics.It was born in ancient times,with the demands of life and cultural memory of Hani ancestors.It is popular in history and in the history of continuous development and rich.It just as gene,awakening the Hani people's attention to the history of national development and admirations,awakening them flowing ancestors with the blood of the cultural and psychological structure.In the process of modernization is irresistible,various aspects of Honghe Hani people's social life will inevitably impact.Commodity economy,the agricultural life of cracks,and the exchange and impact of foreign culture,which is bound to affect the heritage and development of the rich characteristics of the national culture.Therefore,the research on Honghe Hani and inspiration to the survival of the status quo,understand the inheritance difficult position,and the inheritance difficult position and put forward countermeasures of protection and inheritance,it will become necessary things.
Hani;inspiration;inheritance dilemma;countermeasures
J722
A
1008-9128(2016)06-0004-03
10.13963/j.cnki.hhuxb.2016.06.002
2016-03-31
红河学院科研基金:红河县哈尼族地鼓舞研究(XJ14Y21)
张健(1981-),男,云南蒙自人,讲师,研究方向:舞蹈编导与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