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翻译学视角下的《仓央嘉措情歌》英译

2016-03-14 17:24
关键词:译诗仓央嘉原诗

周 凡 雅

(安康学院 外语学院,陕西 安康 725000)

生态翻译学视角下的《仓央嘉措情歌》英译

周 凡 雅

(安康学院 外语学院,陕西 安康 725000)

《仓央嘉措情歌》是藏族诗坛的奇葩,深刻的主题内容和历史文化背景使其翻译生态环境更加复杂化。以于道泉中译本为参照,运用生态翻译学理论,从语言、文化和交际3个维度分析《仓央嘉措情歌》部分英译如何适应其特殊的翻译生态环境,为仓内嘉措诗歌的英译研究提供了新的角度。

《仓央嘉措情歌》;生态翻译学;诗歌翻译

网络出版时间:2016-10-09 16:39

《仓央嘉措情歌》问世的年代正值西藏“年阿体”诗歌垄断诗坛。藏族人民喜爱仓央嘉措的情歌,主要在于无论诗歌内容还是其艺术形式都表现出深刻的民族性[1]。少数民族文学的译介研究迄今未得到足够的重视,主要是因为同时精通少数民族语言、汉语和外语的人才匮乏。大部分少数民族文学作品都要经过二度翻译,通常先译为中文再译为外文。中外译者的翻译生态环境不同,对译文的选择与适应也不同,但共同之处是能够翻译出原诗的风貌,展现少数民族特有的文化。而少数民族文学多以口头文学形式存在。因此,在二度翻译文本化的过程中,很多语言、文化及交际的元素都会改变或流失。在这种特殊的条件下,译者须适应多维度与多层次的翻译生态环境,并对译文作出选择。

一、语言维的适应与选择

诗歌的语言形式是其被称为诗歌的原因之一。仓央嘉措的诗歌采取了“谐体”民歌形式。据说这种格律最初见于9世纪前后的敦煌古藏文诗歌中,但推动藏族谐体民歌繁荣发展的却是仓央嘉措的诗歌[2]。英国布里斯托尔大学印度与西藏哲学系教授保罗·威廉姆斯(Paul Williams)利用音节对应的方法翻译了《仓央嘉措情歌》第六十二首:

The willow loves birdling,

The birdling loves willow.

When love is mutual,

The grey hawk has no chance.

这首英文译诗琅琅上口,格式也仿照原诗谐体的民歌形式,不讲究押韵但遵循一定格律要求,即4句一首,每句4~6个词。每两个音节一顿,一句3顿,节奏旋律感强,可唱也可诵。仓央嘉措的情歌寓情于喻,巧用比兴。诗中以“柳树”和“小鸟”指代情人,描述了情人间相依相契的美好情感;以“鹰”代指破坏这份爱情的势力。诗歌质朴亲切,情感流露自然。译诗在保留这些意象的基础上,每个音节都对应于藏语的各音节。所以,从语言本身的生态环境看,这首译诗呈现了原诗的画面,也展现了情人间的美好关系。译诗中的词汇和音节都充分体现了原诗文字的多重美感,最真切地忠实于原作。

再如美国牧师加里·休斯顿(Gary Wayne Houston)翻译其中第三十二首:

One holds with rope and beats

Unruly horses in mountains.

One may never hold near a heart

Of a love that does depart.

译诗为四行诗体式,韵式为abcc;调整主语为同“一个人”,句式排比,琅琅上口。谓语用“hold”对应诗中两处“捉住”,前后对比强烈,表现了再难驯服的野马都可以被捉住,可爱人的心却难以揣测的茫然。黄国文认为,“形式是意义的体现”,翻译诗歌时“应尽可能在形式和意义两方面做到对等”[3]。所以,原诗以“野马”桀骜不驯的特征来比喻情人倔强的性格。仓央嘉措出身平凡,家中世代信奉宁玛派,一直接受可以婚嫁的门巴族教育,15岁才从民间被接到布达拉宫,后被尊为一代宗教领袖。从此,无法和情人在一起使他陷入痛苦,而当时西藏极其尖锐的政治矛盾更加剧了他的痛苦。黄教联合蒙古四部之一的和硕特部击败了执政西藏的藏巴汗及噶玛噶举派,取得胜利后仍没能夺回大权。达赖圆寂后,桑央嘉措便开始了与和硕特汗王的斗争。仓央嘉措虽有达赖喇嘛之名,却形同虚设,生活处处遭受禁锢,政治受人摆布,内心抑郁而索性纵情声色,这既出于他对自由与爱情的向往,也是他对强加的戒律和权谋的有意反叛。因此,翻译仓央嘉措的诗歌不仅要展现其中的语言美,还要结合诗人所处的历史背景,从文化角度传达诗人的思想及情感。

二、文化维的适应与选择

诗歌的美不仅体现于语言形式,更在于其所表达的内涵及意境。相应地,译诗既要传递语言美,也要尽可能地再现它的内涵和意境,使其能在不同的语言文化间进行交流。译者应注重原语语言的转换,还需适应该语言所属的整个文化系统,并在翻译过程中关注双语文化内涵的传递[2];对比原语和译语在语言文化性质和内容上的不同,避免文化上的曲解。

如美国著名藏学家与诗人马里恩·邓肯(Marion Herben Duncan)翻译的第二十八首:

Lovers meeting on the road like bird and rock,

Are united by the wine-seller mother,

If misfortune and obligations arise,

I beseech you to please take care of its life.

邓肯第一句采用了异化的翻译策略,保留了原诗的意象及风格,从而将藏语言特有的文化进一步推广。动词“beseech”表达出主人公急切的恳求语气;将“当垆的女子”译为“the wine-seller mother”,说明人物身份卑微,更让人感到恋人相遇的偶然性。邓肯的译诗为整齐的四行诗体式,他认为“Tibetan poetry is regular and musical”[4]8-9,即藏语诗歌是有规律并有韵律的。仓央嘉措在20岁时先后周游了青海、蒙古、西藏、印度及尼泊尔等地,期间接触到广大人民群众,深知他们生活的艰辛和曲折。所以,他提醒处在理想世界里的情人们不要忘记现实生活中的问题,要对爱情负责。萍水相逢,天赐良缘固然美好,但生活的悲剧在所难免。诗中情人间的巧遇和诗人的企盼如同理想和现实的冲突如影随行。所以,译诗应体现这种矛盾的存在,进而引发读者对人生不同选择的思考。

再如著名藏学家、语言学家和教育家于道泉翻译的第十二首:

The fortune-bringing flag of my lover,

Is hoisted on one side of the willow tree.

Brother the willow keeper,

Do not throw stones at it your-self I pray.

在藏区的高山或庭院到处都能见到一种布幡,上面印有佛陀教言或鸟兽图案,人们将其系挂在柳树枝上祈福,这就是诗中出现的“福幡”。可以看出,极具藏族特色的文化产物自然要被译出原语所指称的意义。于道泉采用异化的翻译策略,将其译为“fortune-bringing flag”,形象贴切。仓央嘉措在这首诗中描写了情窦初开的恋人希望自己爱情愿望能够实现,语言质朴生动,译诗和原诗字字对应,真切地还原了诗中所描述的生活场景和恋人的愿望,也充分展现了藏族独特的民族文化。

三、交际维的适应与选择

不同语言的诗歌却可以表现人类共同的情感及思想。读者在与作品产生共鸣的同时也可以体会到各自的不同。从交际的角度来讲,译文主要注重原文中的交际意图是否在译文中得以体现[2]。这种体现的过程是复杂的,被语言、文化及社会等诸多因素影响,具体表现在思维方式、文化背景和表达习惯的不同。所以,应结合原语、原文、译语与译文,搭建传递信息的桥梁。如藏族学者与翻译家格桑顿珠所译第三十九首:

Pink clouds

Hide frost and hailstorms

He who is a half—monk

Is a hidden enemy of the dharma.原诗意为:

黄边黑心的浓云,

是严霜和灾雹的张本;

非僧非俗的班第,

是我佛教法的仇敌①。

“班第”是音译藏文中的“ban-dhe”,指本波教出家人。本教,即苯教,又译棒教、本波教或黑教等,是西藏最古老的原始宗教,也是萨满教(Sha-manism)的一种。在此,译者没有选择音译,而是译为“half-monk”,将修饰语“非僧非俗”作为重点,免去了诗行冗长与概念不清的麻烦。仓央嘉措运用比兴的手法将本波教徒比作灾难不详的征兆。如果将“预示着霜雹之灾的浓云”译为“black clouds”或“dark clouds”,则更符合译入语的语言生态环境,从而暗指黑教,更显神韵。而“pink clouds”虽没有让读者联想到“monk”,但是声音上押韵,而且借助主动与被动语态的变化,以及运用相同的谓语,也更好地凸显了这种比拟关系。

再如英国诗人和翻译家彼得·惠格姆(Peter George Whigham)翻译的第二十二首:

To be true to you

Is to be false

to who I am.

To be true

to the self found in me

is to be false

to an anxious woman.

若要随彼女的心意,

今生与佛法的缘分断绝了;

若要往空寂的山岭间去云游,

就把彼女的心愿违背了①。

原诗中出现的两种对立的选择,即恋人和佛法;而译诗中的两种选择是真我和爱人。这种自由体的译诗已和藏语原诗有较大的差异,融入了译者自己的理解和想象,属于转译。但这种归化的创作手法仍很好地展现了诗人内心的极度矛盾,也揭示了人类自身欲望和理想的强烈冲突。譬如在翻译成语和谚语时,会常常找到在译语文化中对应的意象却不直译。毕竟这种内心的挣扎与纠结是诗人想让读者体会的重要内容。所以,从交际维来考量,译者应更努力去适应译语的生态环境,将原诗的主题充分展现,正所谓“得意忘形”。

关于仓央嘉措的爱人也众说不一。有称仓央嘉措在入选达赖前与家乡的意中人非常恩爱。也有称仓央嘉措在夜晚游玩时,结识了心爱的姑娘。然而,出生于红教家庭的仓央嘉措难以适应黄教的清规戒律。他在诗中就描述了自己在爱情与佛法之间的矛盾与挣扎。所以,关于他的诗歌最大的争议之一就是其诗歌是“情歌”还是“道歌”。由于作者特殊的身份,致使他的爱情命运终究没有希望,因此也更能体验到各种爱恨情深。原诗的交际意图得到实现,从另一个角度发掘并描写了人性本质存在的矛盾,更具共性。彼得的“自由发挥”更符合异语文化语境,虽脱离了原诗既定的宗教文化背景,但可以自然地令读者感受到理想和现实的强烈矛盾,且赋予读者更多的想象空间。

仓央嘉措身为宗教领袖,却不避世俗,向往自由、爱情与人世之乐。他的诗歌语言活泼易懂,清新明快,在藏族诗坛独树一帜。作者独特的身份、经历以及藏语语言文化和历史的变迁决定了这部作品特有的翻译生态环境。在这种特定的语言文化环境下,从生态翻译学的角度来分析诗人、诗歌、译者以及译文如何相互适应和选择,为仓央嘉措诗歌的英译研究提供了新的角度。少数民族诗歌作品对译者的职业操守和翻译技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译者应理解和尊重他族文化,为保护传承优秀民族文化作出贡献。

注 释:

① 汉译诗为于道泉所译。

[1] 陈立明.《仓央嘉措情歌》与门巴族藏族的文学交流[J].民族文学研究,2003,(1):57.

[2] 索朗旺姆.译者与译文:斋林·旺多、于道泉、G.W.Houston与《仓央嘉措诗歌》[J].西藏大学学报,2012,(3):120.

[3] 黄国文.从《天净沙·秋思》的英译文看“形式对等”的重要性[J].中国翻译,2003,(2):21-23.

[4] Duncan,M H.Love Songs and Proverbs of Tibet[M].London:The Mitre Press,1961.

(责任编辑 张盛男)

On English Translations of The Love Songs of Tsangyang Guatso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co-translatology

ZHOU Fan-ya

(School of Foreign Studies,Ankang University,Ankang,Shaanxi 725000,China)

TheLoveSongsofTsangyangGyatsois definitely a miracle in the Tibetan poetry world.The profound themes and the rich historical and cultural backgrounds make the eco-system of translation even more complicated.Using eco-translatology,the paper analyzes,from the dimensions of language,culture and communication,how the English translation(excerpts)adapts to its uniquely complex eco-system of translation by reference to Yu Daoquan’s Chinese translation.

TheLoveSongsofTsangyangGuatso;eco-translatology;poetry translation

2016-03-01

周凡雅(1985-),女,湖南长沙人,安康学院外语学院助教,文学硕士,主要研究方向为翻译理论与实践。

I 222.3

A

2095-462X(2016)05-0088-03

http://www.cnki.net/kcms/detail/13.1415.C.20161009.1639.006.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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