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勤娜
《龙筋凤髓判》的版本及其演变
陈勤娜
唐代张《龙筋凤髓判》,今存最早的版本是明弘治十七年沈津刻本,据元人录本校勘刻印,存二卷七十八篇,且有缺略,分四十二类。同时代的徐祯卿抄本,文本存佚大致相同,但门类按序号编排。嘉靖年间,刘允鹏对其详加注解,将其二卷摛分为四卷。万历五年(1577),张延庭将自己手抄的刘注本付魏大平、魏大用刻印,此为“魏氏刻本”。万历十三年(1585),张延庭再次组织周氏重印,此为“周氏刻本”。后来,魏氏刻本收入《四库全书》,沈津本收入张海鹏辑“学津讨原”丛书,周氏刻本收入陈春辑“湖海楼丛书”和潘仕成辑“海山仙馆丛书”。此外,现存还有三种清抄本:张德荣抄本、陈揆校藏抄本和彭元瑞校跋抄本,皆是据沈津本抄录而成。
《龙筋凤髓判》; 版本; 沈津本; 刘允鹏
唐代以判选官,故唐人判文创作颇盛。然世易时移,唐人判集今皆亡佚,唯有张的《龙筋凤髓判》(简称《龙判》)得以流传至今。近些年学界对唐代判文的关注渐盛,关于《龙判》的研究,前人已经为我们做了很多工作,郭成伟、田涛先生《龙筋凤髓判校注》和蒋宗许先生等人的《龙筋凤髓判校笺》亦相继问世。可是,《龙判》研究的规模和深度,与它在唐代判文中的地位相比,依然是不成比例的。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作为整个研究的基础,《龙筋凤髓判》的版本研究几乎仍处于一种空白状态。
按照时间的顺序,《龙判》有如下几种重要版本:元人录本、沈津刻本、徐祯卿抄本、刘允鹏注抄本、明万历五年魏氏刻本、明万历十三年周氏重刻本、四库全书本、学津讨原本、陈揆校抄本、张德荣校抄本、彭元瑞校跋抄本、湖海楼丛书本、海山仙馆丛书本、丛书集成初编本。对此需要有几点说明:第一,元人录本、徐祯卿抄本、刘允鹏注抄本、明万历十三年周氏重刻本今均不存原本,然而对其他版本影响甚大,并从传世版本中可窥其大致面貌;第二,这些版本主要有两大系统,所录正文大同小异,主要区别是注文的有无详略:沈津刻本以元人录本为底本刻印,大多数篇章无注,少量篇章有简单注文,后来的学津讨原本、陈揆校抄本、张德荣校抄本、彭元瑞校跋抄本皆以沈津本为底本,为沈津本系列;刘允鹏对张原著详加注释,系于正文下,并将原二卷本摛分为四卷,张延庭在万历五年和十三年对其主持两次刻印,后来的四库全书本、湖海楼丛书本、海山仙馆丛书本、丛书集成初编本皆相沿袭;第三,徐祯卿抄本与诸本有较大差异,不属于学津本系列和刘注本系列,其分类、编目、分卷等皆自成一家,可惜不存原本,陈揆校抄本、张德荣校抄本引之以为校本,从中方可窥其大概。
《龙判》之创作,初为十卷,凡一百篇。《新唐书·艺文志》《崇文总目》《郡斋读书志》《直斋书录解题》《通志·艺文略》《文献通考》均有记录。宋元诸本今皆亡佚,明本省并翻刻,将之合为二卷本和四卷本。清《钦定天禄琳琅书目》“明版集部”作“一函二册”的二卷本,曰:“按此书载于《文献通考》者称为十卷,今止二卷,盖因书仅百题,故后人翻刻,遂为省并也。”[1]55本文试以诸本出现的时间先后一一述之。
《龙筋凤髓判》现存最早的版本是明朝弘治十七年(1504)的沈津刻本。其刊刻因由经过在祝允明的《新刻龙筋凤髓判序》中言之甚明:
祝允明从其外祖父徐府君家得《龙判》元人录本,在当地官员教士助学的倡导下,考虑将之付诸刊刻,而由沈津具体操作,故称“沈津本”,时在弘治十七年。版式为十行十六字,白口,左右双边。此本国家图书馆(以下简称国图)藏有两种,其一为6913号《龙筋凤髓判》,前有明代祝允明《新刻龙筋凤髓判序》,后有都穆跋,自首篇至“考功二条”之二《诸州贡举……》诸篇,天头有校字,共十九条,所据校本不详,而校勘多不可取。国图藏另一种沈津本《龙筋凤髓判》为6095号文献,既无祝允明序,又无都穆跋,书后有钱天树手写的识文,以其为“南宋本之精好者”,误也。傅增湘《藏园群书经眼录》已经指出:“《龙筋凤髓判》二卷,唐张撰:明刊本,十行十六字,白口,左右单阑,纸印皆精。有钱天树跋,云是南宋本,翁弢夫谓是元本,余则谓明刊耳。后于沪上见瞿氏藏一本,有序跋,知为弘治十七年沈津刊本。沅叔。”[3]802
沈津本《龙筋凤髓判》存文共四十二个门类,七十八篇。其中残篇两篇,完整判文共七十六篇(其中亦有几处模板漫灭等原因所致的脱文)。沈津本以录正文为主,有少量篇章附简单注文,亦有少数几处正文以注文形式出现。沈津本的文本存佚脱漏、存少量注文、正文作注文形式等特点对后世诸本影响颇大。
徐祯卿(1479—1511),《明史》卷二八六载其“字昌谷,吴县人……与祝允明、唐寅、文征明齐名,号‘吴中四才子’……诗熔炼精警,为吴中诗人之冠”[4]7350-7351。徐祯卿抄本《龙筋凤髓判》今不存原本,后世流传的一些版本引之以为校本(按:陈揆校抄本、张德荣校抄本卷末有“徐祯卿庚寅钞”字样,瞿镛《铁琴铜剑楼藏书目录》卷十七录陈揆校抄本曰:“《龙筋凤髓判》二卷[小注:旧钞本]:是本依沈润卿刻本传录,陈子准丈得徐桢卿钞藏本,校改谬讹。[小注:卷首有“稽瑞楼”朱记。]”[5]431)据陈揆校抄本、张德荣校抄本相关校记,可知此抄本的大致情况:
该抄本每半页十行,行二十三字,录文七十八篇(含二残篇)。除正文外,还录有一些简单的小字注释;抄本共上、下二卷,上卷自篇首至修史馆二条“著作郎杨安期”篇,下卷自金吾卫二条“左金吾卫”篇至末篇。该本对门类进行排序,自“中书省一”至“导官句盾六十八”,中间佚第三、四、十五、十九、二十一至四十二等门类,而存四十二类。
该本的文章存佚情况与沈津本大体相似,分类方式却存在较大差异:沈津本作“某官署几条”,此抄本在“某官署”后加编号,而略去“几条”字样,如首篇“中书省二条”作“中书省一”,第二门类“门下省二条”作“门下省二”,最后一个门类作“导官句盾六十八”。需要注意的是,编号是针对门类的,同门类的第二篇均不编号,因此此本编目六十八,说明张的原著至少有六十八个门类。然而,原著门类虽多,至此却多所亡佚,这大概也是沈津本舍弃门类篇号而作“某官署若干条”的原因之一吧。诚如瞿镛《铁琴铜剑楼藏书目录》所云:“沈本题下不列篇第,改为一条、二条等,盖旧已阙佚也。”[5]431亦可证徐抄本所据底本早于沈津本。此外,该本与沈津等本分卷的篇章起始亦有所不同,“修史馆二条”的两篇判文,沈津本划归下卷,而徐抄本划归上卷。
另外,引此抄本为校本的,不止陈揆校抄本和张德荣校抄本,前人也曾引之对沈津刻本进行校勘:傅增湘《藏园群书经眼录》录一沈津本《龙筋凤髓判》,云:“前人以朱笔据钞本校过,订讹字补阙文甚多。其各判自始至末标识次第凡六十八首,与刻本记某某几条者不同。余生平所见钞刻多本,其佳胜无过此者矣。”[3]802惜此种附校的沈刻本,今多方求索而不得见,无由知其详情。好在《藏园群书题记》卷九存《校弘治本龙筋凤髓判跋》[6]466,详细介绍抄本的情形,可证与陈揆校抄本、张德荣校抄本所据校本完全相同。只是傅氏在云沈津本“文字脱佚赖以补正”的情况时言有未当,有些小注属于沈津本原本所存,傅氏误以为赖徐祯卿旧抄本补正。对此,今存的另两种沈津本可作佐证。
刘允鹏,明嘉靖时人,曾对《龙筋凤髓判》详加注释。魏氏刻本(详见后文)附的赵惟卿《刻龙筋凤髓判注序》云:
注《龙筋凤髓判》者,无棣刘君允鹏也。以明经举于乡,即绝意仕进,闭门著述,判注特其一也。[7]7
魏氏刻本附张延庭《书龙筋凤髓判注后》言之稍详,云:
敬虚名继先,刘姓,棣郡人。逃名为允鹏,嘉靖辛卯(按:嘉靖十年,1531)发解东藩第六人,乃典试内帘为默泉吴公所鉴拔。洎公典铨,而先生招隐山中,不复应进士举矣。所善有《补事类赋》《壤室新声》《挂楼集》《小隐三径》诸书,兹判注,其鼎中之一脔云。[7]293
由此可知,刘允鹏为明武定州海丰县(旧无棣县)(属今山东省滨州市)人。明经乡举后,绝意仕进,闭门著书,对《龙筋凤髓判》的注释即著书之一。
刘氏注此书的因由缘起较有趣,《龙筋凤髓判注序》自云曾梦似凤凰的大鸟,与史载张之梦相符。事实上梦的偶符只是一个因素,更重要的是刘氏对张判文的笃好,云:“予感梦有偶符,且于其判笃好之,以此晨夕诵弄不辍。”[7]3然而,张判“辞极藻绚,又用事奥赜,往往不得其所出”[7]3。原文用典繁多且古奥,不易理解。刘氏“每怀愧闷肆,暇中检涉百氏,有所合,亟系之句下,积之久久,其系浸多,总前后一阅,识遂油油起。较之前时,大有开通处,乃不忍弃捐,猥渍之册,摛为四本,标曰《龙筋凤髓判注》”[7]3。积少成多,逐渐积累了丰富注释。对此,刘允鹏《龙筋凤髓判跋》自谓:“注中所引事,文有先乎者未必皆所从出,有后于者又未必或从出于。然而俱葺者,非他,特且厕之以广其料耳。”[7]13刘氏对《龙判》典故人事,同类即标注,无论是否为其出处,目的是“厕之以广其料”丰富相关知识,“是用扬搉,以便我幼子童孙”[7]14,也为后辈学习提供便利。
此外,关于刘允鹏作注的底本,《龙筋凤髓判跋》仅云 “旧本唯二”,且“中间缺略而失考”,与沈津本情况大致相类。但后来据此刊刻的版本与沈津本文字差异颇多,分类又不同。因此刘氏作注的底本与沈本,是否属于同一版本,因证据匮乏不足考证,尚存疑。
刘允鹏此注本成于嘉靖二十七年(1548)前后,先以手抄形式传之乡里,张延庭读书时曾在太学见到此书并手抄保存,其《书龙筋凤髓判注后》云:“往岁丁卯(1567,隆庆元年),余业太学时,友人陈君如斋则出是编相授,曰是余里敬虚先生所注判也,余得而手抄目涉焉。”[7]292张延庭对之爱不释手,后来两次组织人员校勘刊刻,分别为万历五年(1577)魏氏刻本和万历十三年(1585)周氏刻本,使刘注《龙判》得以广泛流传。不过刻本的印行也导致抄本更易亡佚,张延庭刻印刘允鹏注《龙判》以后,抄本不见流传。
张延庭《书龙筋凤髓判注后》云:
往岁丁卯(1567,隆庆元年),余业太学时,友人陈君如斋则出是编相授,曰是余里敬虚先生所注判也,余得而手抄目涉焉……偶国士魏子续川恢奇,好古闰言,便其事。传者之功,讵在逑者下邪?……陈君名三策。同郡人魏子名大平,柏乡人。万历丙子(1577,万历五年)冬滨州后学张延庭书于柏人邑斋。[7]292
赵惟卿《刻龙筋凤髓判注序》:
邑侯张公左海与君同臭味者,间出此帙以示太学生魏君大平,魏为司马公之冢嗣,盖世笔春秋而久蓄攀鳞附翼之志者。即就梓而传之。[7]11
张延庭在太学读书时,从友人陈三策处得见刘允鹏注本,并手抄保存。万历五年(1577)张延庭为柏乡邑令,将之出示给柏乡太学生魏大平,魏大平将其付梓刻印。卷首有“明后学魏大平、魏大用梓”,大约为兄弟共同出资刻印,遂称魏氏刻本(或魏本)。
万历十三年,张延庭官至奉政大夫南司农郎中,为了传播得更广泛,再次将之刻印,刻印前还作了一些校勘工作。张延庭《重刻龙筋凤髓判注跋》:
晚得棣郡刘敬虚氏所为注,心悦之。因携之官,授梓于柏人魏司马公家塾。洎过白下,给谏刘君维衡索是编曰:“何不益广厥传?”遂手校复畀书林周氏刻焉……万历乙酉夏五,奉政大夫南司农郎中渤海张延廷(按:当作“庭”)君简甫书。[8]3
刘维衡《复刻龙筋凤髓判注序》:
左海张君,向令柏人,爰重斯编,锓之邑治。及南领司农,复授剞劂……万历乙酉二月赐进士第南京吏科给事中长山刘一相维衡撰。[8]5
时隔八年,张延庭重刻《龙筋凤髓判注》,并由南京吏科给事中刘维衡进行了一些校勘,最后付书林周氏刊刻,称周氏刻本。
国图今存9834号藏本即万历五年魏氏刻本,半页十行,行(正文)二十字,白口,四周双边。注文为双行小字,典籍出处以括号标注书名,注解既明又详。如中书二条“中书舍人”篇:“召为内史,流雅誉于周年”[7]16,注曰:“(史记)召公奭支庶皆为周卿士,盖卿士即周官内史之职也。(尔雅)岁名周曰年。”[7]16
魏氏刻本共四卷,将沈津本上下二卷分别拆分而为四,共七十八篇,含残篇两篇并从其他类书中辑得残句数条,与沈津本大同而小异。分为四十八个门类:沈津本“太庙郊社二条”以下七个门类,魏氏刻本都将其拆分为二,分别作“太庙一条”和“郊社一条”等。书首依次有刘允鹏《龙筋凤髓判注序》、赵惟卿《刻龙筋凤髓判注序》、刘允鹏《龙筋凤髓判跋》,书后有张延庭《书龙筋凤髓判注后》。书首序、跋和书后均为大字刻印,半页七行,行十二字。魏氏刻本字迹清晰,正文与注文历历分明,是现存早期刻本之一。
万历十三年张延庭付周氏重刻本今不存,难以确知其实际情况。但后来嘉庆十六年陈春辑湖海楼丛书本、道光二十六年潘仕成编海山仙馆丛书本及中华书局丛书集成初编本皆本于周氏刻本,可由此推知其大致面貌,与魏本相似而略有不同。
今存《龙判》的版本中,有三种清抄本,分别介绍如下。
(一)陈揆校藏抄本
国图编号6626的藏本定名为“失名抄本”,该本卷首钤有“稽瑞楼”“铁琴铜剑楼”“北京图书馆藏”三种藏书印,稽瑞楼是清代藏书家校勘学家陈揆(字子准)的藏书楼名,潘祖荫曾为其刊《稽瑞楼书目》,其中录有“《龙筋凤髓判》二卷”[9]133,并附小注“旧钞、校本,一册”。即为此本,故命名为陈揆校抄本。瞿镛《铁琴铜剑楼藏书目录》言之稍详:
《龙筋凤髓判》二卷(旧钞本):
是本依沈润卿刻本传录,陈子准丈得徐桢(按:应作祯)卿钞藏本,校改谬讹。原书六十二篇,中阙第十五、十九、二十一至四十二凡二十四篇。沈本题下不列篇第,改为一条、二条等,盖旧已阙佚也(卷首有“稽瑞楼”朱记)。[5]431(按:该本所依原书的编号是门类编号,而非篇章编号,此云“原书六十二篇”者误。另外,中间还阙第三、四门类,共阙二十六类,此云中阙“二十四”亦不确。)
陈揆校抄本以沈津本为底本抄录,以徐祯卿旧抄本校勘。每半页十一行,行二十二字。书首无序,后有都穆跋,并附《旧唐书·张荐传》有关张的节文。校改内容有些在文中径改,如底本脱字直接在文中补出,衍字在字旁出删除标记“□”,误字涂去原字,右旁出正确字,底本与校本有异文而两者皆通者,不涂原字,在字旁出异文,有些校改内容在天头标记,如“公主二条”,天头处有“校改本落三、四”字样,“工部一条”,天头有“校改本勾去未详”等字。
陈揆校抄本书法优美,文墨清晰,既存底本原貌,又改讹字、补脱漏甚多,且保留徐祯卿旧抄本的不少内容,是《龙判》难得的佳本。
(二)张德荣抄本
张德荣抄本与陈揆校藏抄本有诸多相似之处:底本相同,均以沈津本为底本钞录;校本相同,均以徐祯卿旧抄本校勘;校字及校改形式相同,改讹补缺之处基本重复;版式相同,均为半页十一行,行二十二字;书首均无序而后有都穆跋,甚至文字笔画粗细都相仿佛。张德荣抄本内容与陈揆校抄本大体相同,而书法笔意不如陈抄本优美。
此本书尾有清代藏书家韩应陛藏书印“应陛”白文方印和跋文:
此书钞手笔意与《铁围山丛谈》,荛圃据宋兰挥藏本补残字跋中定为张允之(按:张德荣,字允之)钞者。竟不得其所异,此书亦当断作张(小字:手)钞本,惜荛翁未曾跋出耳。据此推知,读未见书斋所救本子,多有来历复翁一目了解而不能遍为暑(按:应作“署”)出,他人见之无从识得,可为一叹。
咸丰八年二月得之苏州黄氏滂喜园。六月下旬取出晒而兴记。应陛。[10]95
关于此本的抄写者,韩应陛是根据书法笔意推测的:黄丕烈(号荛圃)据宋筠(字兰挥)藏本跋文判断清抄本《铁围山丛谈》为张德荣所钞,而韩应陛认为此本与《铁围山丛谈》笔意相似,故判断亦为张德荣手抄本。证据虽然不充分,然苦无他证,姑从之。
(三)彭元瑞校跋抄本(彭校本)
彭元瑞校跋抄本,钤有“南昌彭氏”“知圣道斋藏书”“遇者善读”等藏书印。书尾有初白老人查慎行和彭元瑞(号芸楣,谥文勤)识文:
《新唐书·艺文志》张文成《龙筋凤髓判》十卷,宋晁氏《读书志》所载凡百首。今上卷止四十三条,下卷止三十五条,尚少二十二条,卷数首数与两志皆不合,疑非足本。宋板书真者不易得,亦可宝也。洪文敏谓其堆垛故事,不逮乐天甲乙判云。后辛丑中秋后一日,初白老人慎行识。
乾隆己亥,从鲍氏知不足斋借钞,讹字甚多,虽宋版不足贵也。书存京邸,不能一一是正,它年尚当重校。七夕后一日武林使署识,芸楣。[11]137
此本为彭元瑞从鲍氏知不足斋借抄,曾作简单校勘。版式每半页十行,行十六字。查慎行与彭元瑞以为该本以宋本为底本抄录而成。然笔者详加审阅,对此颇为质疑。彭校本文章存佚脱漏、版式与沈津本相同,所录正文与小注也与沈津本大体一致,文字脱、讹异同与沈津本最为接近,因此,笔者疑彭校本实是以沈津本(或沈津本的传抄本)为底本抄录,又据别本进行校勘。沈津本曾刻印多次,有些版次并不附序跋,后人传抄过程中,容易对版本来源产生误解,查慎行、彭元瑞误以为宋本亦不足为怪。
清乾隆四十一年(1776)《四库全书》收录的《龙筋凤髓判》,附刘允鹏详注,《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一三五小字注称底本为“浙江郑大节家藏本”,而未明言具体何本。乾隆四十一年前,《龙筋凤髓判》的详注本,有刘允鹏注抄本、万历五年魏氏刻本、万历十三年周氏刻本三种。刘氏抄本早佚不传,周氏刻本今不存原本,而湖海楼丛书本依之刻印,保存了较多周氏刻本的情况。通过对比四库全书本与湖本、魏本的异同,笔者推断《四库全书》收录的《龙筋凤髓判》本于万历五年魏氏刻本。
嘉庆十九年(1804),张海鹏辑“学津讨原”系列丛书共十九种,《龙筋凤髓判》为其中之一(简称“学津本”。因版心有“照旷阁”字样,也称“照旷阁本”)。学津本较之魏氏刻本、周氏刻本和四库全书本等刘注诸本后出,然不取刘允鹏详注,仅录原文(兼少量简注)。书首附《龙筋凤髓判》的《钦定四库全书提要》和祝允明的《龙筋凤髓判序》,书尾有张海鹏叙言,称:“原书上下二卷,刘敬虚益之以注,离为四卷,虽勤采掇,颇失冗烦,兹刻一仍书,无取鹏辑云。”学津本不采刘注,正文也多依沈津本,叙言云“亟征抄本,用付梓工”,可见是以“抄本”为底本刊刻而成。然而对比学津本与沈津本的异同,笔者推断,作为学津本底本的“抄本”,实际也是以沈津本为底本的,而非据刘注诸本剔去详注而成。此外,学津本经过详细校勘刻印,也有些地方改正了沈津本的讹误不当。
清代及民国对《龙判》的刻印主要有三次,均为丛书收录,依次为清嘉庆十六年(1811)陈春辑湖海楼丛书本(湖本)、潘仕成道光二十六年(1846)编海山仙馆丛书本(海本)、商务印书馆1935年丛书集成初编本(丛本),所采底本一脉相承:湖本以万历十三年周氏刻本为底本,海本和丛本以湖本为底本。
[1] 彭元瑞.钦定天禄琳琅书目[M].台北:广文书局,1968.
[3] 傅增湘.藏园群书经眼录[M].北京:中华书局,1983.
[4] 张廷玉.明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4.
[5] 瞿镛.铁琴铜剑楼藏书目录[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
[6] 傅增湘.藏园群书题记[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
[7] 张鷟.龙筋凤髓判[M].魏氏(魏大平魏大用)刻本.1577.
[8] 张鷟.龙筋凤髓判[M].萧山陈氏湖海楼丛书本.1811.
[9] 潘祖荫.稽瑞楼书目[M].商务印书馆丛书集成初编本.1935.
[10] 张鷟.龙筋凤髓判[M].张德荣抄本.
[11] 张鷟.龙筋凤髓判[M].彭元瑞校跋抄本.
(责任编辑 范富安)
Study on Versions and Evolution ofLongJinFengSuiPan
CHEN Qinna
(LiteratureResearchInstitute,HenanAcademyofSocialSciences,Zhengzhou450002,China)
The earliest existing version of ZHANG Zhuo’sLongJinFengSuiPanin Tang Dynasty, was printed by SHEN Jin according to handwritten copy of Yuan Dynasty in 1504, which included two volumes and 78 articles. XU Zhenqing’s handwritten copy of the same time had the similar texts but a different order, whose categories were arranged by serial number. In Jiajing Period of Ming Dynasty, LIU Yunpeng noted it in detail, so the two volumes were expanded to four volumes. In 1577, ZHANG Yanting had made WEI Daping and WEI Dayong copy his manuscripts, which was the version of LIU Yunpeng, called block-printed book of WEI. In 1585, ZHANG Yanting organized ZHOU to reprint the manuscripts, which was block-printed book of ZHOU. Afterwards, WEI’s version was included in theSiKuQuanShu. SHEN Jin’s version was recruited inXueJinTaoYuan, which was edited by ZHANG Haipeng. ZHOU’s version was recruited in CHEN Chun’sHuHaiLouCongShuand PAN Shicheng’sHuHaiLouCongShu. In addition, there are three existing transcripts that were copied in Qing Dynasty. The handwritten copies of ZHANG Derong, CHEN Kui, PENG Yuanrui were all copied according to SHEN Jin’s transcripts.
LongJinFengSuiPan; version; SHEN Jin version; LIU Yunpeng note
1006-2920(2016)06-0093-06
陈勤娜,文学博士,河南省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助理研究员(郑州 450002)。
2016年度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唐代判文文献整理与研究”(16CZW021)。
10.13892/j.cnki.cn41-1093/i.2016.06.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