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珍珍
(淮阴师范学院 外国语学院,江苏 淮安 223300)
中国茶文化传播视野下的茶名翻译
刘珍珍
(淮阴师范学院 外国语学院,江苏 淮安223300)
中国茶文化有着悠久的历史。但是作为茶源国,中国茶文化的话语权却在国际交流的平台上日益失势。这种局势出现的原因部分在于茶叶名外翻过程中的混乱。从文化视角来看,这种混乱来源于两个方面:一方面源于茶叶分类范畴不通约;另一方面源于单品茶叶名外翻过程中的文化流失以及不一致性。通过对以上翻译问题的透视与解析,藉此对茶叶类别以及单品茶叶名翻译提出可行性方法。
茶文化;茶名翻译;不通约性;分类范畴
中国作为茶叶的故乡有着悠久的茶文化历史。自唐代茶圣陆羽撰写《茶经》始,饮茶不仅是一种物质上的需求,更是一种精神上的追求。随着唐朝茶诗的盛起,茶慢慢渗透进中国传统文化的血脉之中,与传统“儒、释、道”精神交融,形成了别具一格的东方茶文化。然而在国际文化交流的舞台上,后起之秀的英国“下午茶”文化与日本的“茶道”文化日益争鸣并占领了主流文化话语权,为各自国家的文化身份与形象塑造发挥了重要作用。反观之下,当代中国“茶文化”自鸦片战争后在国际舞台上日渐衰退,其主流地位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文化话语权逐渐失势。这种局面的形成涉及众多因素,其中茶叶译名乱象丛生是一个重要方面。本文从文化视野下,对茶叶名现行翻译状况进行述微,剖析茶叶分类范畴的不通约性所带来的翻译问题,并讨论了如何在具体茶叶名翻译过程中再现文化并塑造文化身份,以期为中国茶文化在国际交流过程中他者身份的塑造提供一定的启示。
迄今为止,茶叶的发现与利用在中国已经有了五六千年的历史,它于16世纪才被欧洲人所知,作为外来语通过音译进入印欧语系。作为舶来品的茶叶名在印欧语系中的翻译也经历了漫长的演变历程,其中随着各国茶文化的平行发展,茶逐渐融入各自的文化血脉中,成为各自的文化符号,而非一种单一的所指。本节将茶叶名置于各自的文化语境中对比异同,进行阐释并分析茶名翻译中存在的问题,以求从文化视角找到可行性的译法。
1.茶类不可通约性造成的翻译混乱。
由于当初茶叶进口地区方言的差异,茶的英译主要有两种发音,一种源自厦门方言语系(Te/Tay), 而另一种则来自于广东话语系(Cha)。厦门方言“Te”经由航海技术发达的荷兰人传入欧洲,经历了“te, tee, tay, tea”并用的时期,到最后采用“tea”来统一称谓。(程启真, 2010:P21)在国际文化舞台上,茶叶传到各国以后,形成了各自的茶文化,而且由于饮用方法不同,各个国家所青睐的茶叶品种也各不相同。全球百分之八十是红茶,主销欧美、大洋洲地区;其次是绿茶,最受中国及西非、北非等国人们的喜爱。近年来,绿茶在欧洲市场也开始回温,再次是乌龙茶,除中国外,主销日本及东南亚各国。(国坤,2004:P104)从茶类来看,欧美国家并未对其细分,只有红、绿之辨别。而中国的茶叶分类经历了漫长的演变期,随着新的茶品的出现,不断地进行细化。在明朝分为绿茶、黄茶、黑茶、红茶,而清朝则创制了白茶、青茶。(陈椽,1979:P44)以上中国的茶类划分主要是参考加工过程中茶多酚氧化程度的不同。对于这几大类茶名的翻译,由于东西方分类范式不一,造成茶类翻译出现了以偏概全,所指不一的情形。
(1)翻译中的红黑之辩。
中国六大茶类中的红茶是由武夷岩茶简化了加工程序发展而来的一种全发酵茶。最早的红茶产自附近村镇的小种红茶。最早进入英国市场上的红茶则是武夷茶,这在国王威廉三世的牧师约翰·奥维格顿(John Ovington)的《论茶的种类和品质》中有所记载:“第一种茶武夷茶(Bohea), 中国人也称它为武夷(Voui)。此种茶叶颜色偏小,叶子较小,冲泡后茶汤一般呈褐色或红褐色。在中国,人们生病的时候或有健康保护意识的人往往在感觉体制虚弱时,就只喝这种茶。”(ovington, 1732:P144) 奥维格顿在撰写这篇文章时只有中国这一个茶源国,印度和斯里兰卡还没有生产茶叶。因此,在十八世纪前“Bohea”被用来指代中国红茶的总称。但是随着中国的闭关锁国以及印度和斯里兰卡等红茶产地的出现,中国红茶逐渐淡出了国际市场。中国的六大茶类划分成形之初,多是按照茶叶的汤色划分,如绿茶绿汤、红茶红汤、黄茶黄汤,以此类推红茶在命名之初,虽是黑叶红汤,但是取其汤色,将其命为红茶。但是随着印度和斯里兰卡红碎茶的引入,武夷红茶(即中国红茶)的淡出,西方人取其叶色将其命为“黑茶”(Black tea)。而国内茶叶外翻过程中多采用归化译法将红茶译作“Black tea”。这种翻译方法使得六大茶类中的黑茶,即后发酵茶陷入尴尬的境地。为了厘清红黑之别,多数译者将黑茶译作“Fermented tea”(后发酵茶)或是“Dark tea”(深色的茶)。采用后发酵茶来译介黑茶,是按照发酵程度来进行范畴划分的不得已做法。这种译法使得茶叶的分类范畴主次不分,因为如若按照发酵程度划分,则分为不发酵、全发酵、半发酵,而后发酵的黑茶,与前发酵的白茶,中发酵的青茶和黄茶隶属于半发酵茶系类。如果将其译作“Fermented tea” ,并与“Green tea” “black tea”等并置将造成茶类系统分类的混淆,而这种茶叶总类译介时候的混淆则造成单个品种的混淆,例如安化黑茶被译为 “An Hua Black Tea”。而如果将黑茶译作“Dark tea”(深色茶),与“Black tea”“White tea”等并置,以Dark替代“黑”,终将无法凸显黑茶的特色,使得黑茶的英文名与其他五类茶迥异。
作为茶叶起源国以及茶类最丰富的国度,我国在输出茶文化的过程中,理应肩负起“正名”与“分类”的重任,在茶名翻译的过程中不能采用“西方为中心”的归化译法,这种译法使得茶叶在国际上分类混乱,范式不通,使得国内的其他茶叶一直在茶叶交流与传播的舞台中处于边缘地位。国内将红茶默认的译作“Black tea”,并且将其视为一个跨文化的谈资教育英语学习者的时候,英国人李约瑟(Dr. Joseph Needham)在《中国科学技术史》中,将红茶已经直接译作“Red tea”。(Needham,2000: P544)这种正名行为为茶叶统一范式奠定了基础,也对恢复我国茶文化在国际上的话语权大有裨益。因此, 红茶的译法并非流于表象的“受众的接受问题”,而是紧系国际茶叶范畴分类与中国茶文化在国际舞台上地位的重要问题,红黑之辨的溯源性理应得到译者的重视,这对于泱泱茶文化的回归有着决定性的作用。
(2)青茶翻译之“乌龙”。
六大茶类中的青茶介于红茶(全发酵茶)与绿茶(不发酵茶)之间。按照发酵形成的色泽分类为青茶。目前,多数学者认为乌龙茶就是青茶的俗称。而在国际茶品译介的过程中,也鲜少将其译作“Dark green tea”, 而是按照惯例采用音译法将其译作“Oolong tea”,与其他几类同列。但是实际上乌龙茶即是乌龙茶类总称,又是单个茶品名,也是茶树的品种之称。正是因为其意思以及涵盖面存在的争歧,后续的茶叶领域学者采用了青茶作为这种半发酵茶的总称。而因为历史因素的发展,隶属于乌龙茶的大红袍与铁观音等茶叶,因其海内外的传播效度之广,使得作为总称的乌龙茶与它下面的分支含混不清,孰总孰分已经界限模糊,甚至有些学者指出,乌龙茶作为大红袍与铁观音的上义词,是划分中的好坏不分。(陈椽,1979:P44)而如果在国际交流的舞台上,使得 “Dark green tea” 作为半发酵茶的总称,使得乌龙茶成为青茶中一个分支,这样不仅能够规范茶叶的分类系统,而且使得茶叶的分类依据不言自明。
因此,从总体上来看,我国茶文化在输出中最为棘手之事当属茶类总称的界定以及统一。厘清茶类总称后才能够使得各个茶类下的茶品在翻译的时候有据可循、有法可依。而茶类统一英文名称,必须先给红茶“正名”,青茶“立目”。
2.单一茶品名翻译的混乱。
茶界素来就有“茶叶学到老,茶名记不了”的说法。而单品茶叶的命名也是各具特点,有表达名茶品质特点的,例如茶类品种、造型、色泽、滋味、香气等命名。如佛手、三杯香。有显示地方特色的,表达强烈的地方、区域性。如西湖龙井、庐山云雾茶等。表达文化特色,暗示历史背景和文化史实,如文君绿茶、普陀佛茶等。以物喻名,如遂昌银猴、竹筒香茶等。(施海根, 1995:P5)而对于各色茶名的翻译仍未统一。如武夷岩茶,有译作“Bohea Rock tea”“Bohea yan tea”“Wu Yi Yan Tea”以及“Wu Yi Rock Tea”等译法。这些纷繁芜杂的译法终究需要统一才能够杜绝一茶多名的状况发生,在国际上塑造名茶的地位以及经济价值。而笔者认为,作为茶文化身份的内核,茶名的翻译应该注重茶文化以及审美的转换。茶从来不只是一种物质凝聚物,更是一种精神凝聚体。在译介每一个茶名时,要注重茶名的追根溯源以及文化蕴意的再现。本文试分析几例,以传达单种茶叶名的译法。
绿茶中的“西湖龙井”命名时采用了“地名+地名”的方法,由西子湖和龙泓井圣水得名。而西湖这一地名在国际上已被译作“West Lake”,并以“淡妆浓抹总相宜”闻名。如果翻译过程中将其采用音译译作“Xi Hu”,一方面茶叶的产地无从得知。而茶名中“西湖”一词所产生的审美想象也随之消失,成为一种陌生的拼音所指。而“龙井”一词源于龙泓井,翻译该词的时候如果采取意译“Dragon well”(龙的井)。在中西方文化中,“龙”所蕴含的文化意向大相径庭。在中国,“龙”是威严、权利的象征,蕴含积极的所指。而欧洲国家“龙”多意指残暴、凶猛等特征,与负面信息相挂钩。考虑到积极文化形象的塑造以及茶叶在国际上的推广等因素。“龙井”因此应采用音译法,来规避文化之间差异。自古名山出名茶,以地名或者山名来命名的茶叶品种很多,如韶山韶锋、南岳云雾、祁门红茶、金竹云峰茶等。这些地名与山名在翻译的过程中应采用目前通用译法,而不能为求便利,纯粹的采用拼音,使得茶叶出产地方、区域文化在外译的过程中消失殆尽。山名、水名、地方名在翻译的过程中应该保留,采用通用译法体现出来。这样在推广过程中,通过茶名就能溯其源头,探索其背后的地方文化。
而以历史背景与文化史实命名的茶叶,如文君绿茶、普陀佛茶、西施银芽、八仙云雾、东坡毛尖等。这些茶叶名均含有中国历史上的名人,其文化内涵寓意深厚,如文君绿茶,因其产自西汉才女卓文君的故乡,即四川省邛崃县而得此温文尔雅的芳名。而在这些茶叶外译的过程中,也应该力求重新展示其中的历史文化蕴意。如文君绿茶在外销过程中应采取厚译法。即“Wen Jun Green Tea”(Wen Jun is a talented female in the history of China)。这种文化内涵的备注使得茶叶名称由来以及历史蕴意得到了再现,在茶叶外销的过程中,对于中国的文化外传也能够起着重要作用。而以物喻名的茶叶在翻译的时候也应以茶文化传播与茶叶外销为目的,力求将茶叶与文化紧密结合,以此来使中国的茶文化在国际交流的平台中逐步的标新立异,获取一定的话语权,建立起自己的文化身份。
结语
通过上文的描述性分析,我们发现中国茶文化虽然有着悠久的历史,但是在当今国际交流的平台上仍需强化其地位,构建起标新立异的文化身份。这种身份欠缺的部分原因在于茶叶种类范畴的不通约性所造成的翻译混乱,以及单个茶叶名翻译的不统一,翻译过程中不重视文化的再现等因素。在未来的发展过程中,作为茶源国的我们应该积极推行新的范畴分类译法,这种新的范畴分类译法不仅有利于其他茶种的推广,也能够杜绝单个茶叶名翻译的混乱。对于单品茶叶名的翻译应该注重茶叶名中文化因素的再现,这些文化因素有利于中国茶文化身份的重构以及推介。
[1]程启真.多维视角下的英国茶文化研究[M].浙江:浙江大学出版社,2010.
[2]国坤.茶文化概论[M].浙江:浙江摄影出版社,2004.
[3]陈椽.茶叶分类的理论与实际[J].茶业通报,1979, 1(2).
[4]Ovington J. An Essay Upon the Nature and Qualities of Tea[M].Sylvanus Pepyat, Bookseller,1732.
[5]Needham. Joseph, Science and Civilisatin in China. Vol VI,Part 5 [M].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0.
[6]施海根.中国名茶图谱: 绿茶篇[M].上海:上海文化出版社,1995.
Class No.:H315.9Document Mark:A
(责任编辑:蔡雪岚)
On the Translation of Tea Nam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hinese Tea Culture
Liu Zhenzhen
(Huai Yin Normal University, Huai’an, Jiangsu 223300,China)
China has a long tea culture history. As the hometown of tea, its power of discourse in international communication is declining over the time. This is partly due to the chaos in the translation of the nomenclature in tea industry. The chaos in translation derives from two factors. One is the incommensurability of the categories of tea in different cultural context. The other is the culture loss and inconsistency in the translation of certain type of tea. The paper aims to put forward some feasible suggestions as to the tea categories and nomenclatures of certain tea.
tea culture;translation of tea name;incommensurability;classification of tea
刘珍珍,博士,讲师,淮阴师范学院。
1672-6758(2016)10-0095-3
H315.9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