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人论”三则——“自然理性”的算计与遮蔽

张志扬



西方“人论”三则
——“自然理性”的算计与遮蔽

张志扬

现代学与古典学的差别：

在启蒙进化论上表现为“今天比古代先进、今人比古人聪明”；

在阅读与写作的解释学上表现为“作者中心论”转变到“读者中心论”——个人当道视为大法；

因而在世界观及其思维方式上表现为“古人重史实天道，今人重观点建构”，于是便有古人重“以史正论”，今人重“以论治史”。

特别是中国的西化教育，以西方学术为牛耳，120多年来中国一代一代的年轻学人学习西方，几乎绝大部分都是抓住自己所能抓住的西方某家某派的一个观点为己之所长以“成家立业”——遂成“当头之道”。从来不反省，这些与时俱进的“以论治史”把西方引向何方，更无视这些观点把中国连根拔起抛向西方陪葬何处？

今天，西方已经把世界(当然也把中国)引向“技术统治时代”的进化论之极地。而我们除了亦步亦趋不断变换地“以论治史”——跟随西方走向“进化论即末世论”——难道，我们就一点不思反省以改弦更张吗？

且以西方“人论”三则——即“雅典民主中的人、资本民主中的人、科学民主中的人”——为例。

比如，古希腊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笔下的“人”，只读他们的“论”——柏拉图的“本相层级计算论”(“一即多”演绎)与亚里士多德“技术存在逻辑制作论”(“多即一”归纳)——这个“人”几乎在“德性即知识”*“德性即知识”的“知识”希腊字Mathesis同时亦是“数学”。在柏拉图《理想国》“线喻”中处“可知世界”下层，即以数学为标志的“智能”层，非上层“向神的智慧学习、向人的苦难学习”的“智慧”层。到今天，西方仍在这个层次上把苦难化为力量“功能功利”不止。所以，我把西方知识学所谓“自然理性”或“技术理性”看作智能性的，骨子里充满算计。但“人算不如天算”——“进化论即末世论”，这是古希腊始料未及的。也未必，“斯芬克斯咒语”何曾间断过？没有“智慧”就不能“知止”，或改弦更张。的“双重遮蔽”下冠冕堂皇地从古走到今，谁在意了它的计算与伪善？

自然遮蔽一

“人”，排出了小孩(智力不成熟者)、女人(政治生活外在者)，最主要的是奴隶(非我族类之剥夺者)。到现在，你根本判断不了“辉煌的雅典”其人口几何？5万人？25万人？史学家莫衷一是。恐怕真实的情境，3～5万人算自由民，20多万人是不被当人看的奴隶，还有女人和小孩。亚里士多德的《政治学》说得清楚，一个人成其为人的智力条件有二：“财产与时间”。没有这两点，你还根本不成其为人。这就是为什么雅典民主制建立在内部奴隶制和外部殖民地之上，谓之“主人道德”、“强力意志”之“自然正当”——所谓西方地中海文明的“自然社会与历史”，一直把它沿传至今。

自然遮蔽二

谁能贯彻“本相层级计算论”(“一即多”演绎)与“技术存在逻辑制作论”(“多即一”归纳)？

在古希腊罗马时代是“政治家”、“军事家”、“哲人”(把人及其知识定格为功能性智力，所谓金银者，铁铜者)；

中世纪是“教皇”、“神学家”(在欧洲计算上帝是“最高者”、“唯一者”，而人成为“原罪式人性恶”，以此建构“上帝之城”，“圣战”不已。谁知道后来成了“《创世记》资本论”！)；

17世纪工业革命后是“资本家”及其“资本人格化者”组织社会生产(“资本即民主”：资本掠夺与扩张、海外侵略与殖民、非我族类种族清洗，都是民主的本质内容，西方执行者都懂，奇怪的竟然是殖民地知识分子不懂)；

20世纪两次世界大战后，“科学家”登场了，以“核武器”领导“全球(陆海空)技术一体化”。因为科学家最能演绎与归纳。例如，把肉分解为“碳、氮、氢”，再把“碳、氮、氢”合成“肉”，是科学家。今天，把宇宙分解为“基本粒子”，人是宇宙的一部分，“人也是基本粒子聚合物”，于是有了“机器人”，更是科学家。“机器人”，很快从“弱人工智能”(20世纪)到“强人工智能”(21世纪上半叶)，最后到“超人工智能”(21世纪下半叶)。到了“超人工智能”时代，用科学家、未来学家的话说“人的一切都是人工的，可以永生”。这其实是说，“科学家”、“未来学家”也是“人工的”即“机器人”自我制作、自我更新的。黑格尔都懂分析综合后的合成“肉”不再是肉了。同样道理，“机器人”不再是人了。所以，从古希腊开始的“人的抽象”就这样一步一步将人连根拔起，其归纳演绎无非是“以像代是”地去人化：“是”因其“像”已不复是了，“像”而已。

这就是西方从古希腊走到今天的“三级跳”：

结构主义————资本主义————科学主义

(功能人)(功利人)(机器人)

这是一条依据“计算与制作”底“技术存在”取代“自然存在”(即“道法自然”的“文化存在”)的西方资本式“技术之路”，人就在其中被逐渐“去人化”了。所谓“强力意志”的“自然正当”就建立其上。才有尼采对柏拉图以来西方历史底“柏拉图主义即颠倒的虚无主义”之“五大主题”直观概括：“虚无主义、超人、强力意志、重估价值、永恒轮回”。现在看来，尼采的“超人”应归属于“超人工智能机器人”了(其“思想”和“语言”都成为“铁锤”)——这大概是尼采发疯的最隐秘的内在原因。总而言之，西方历史归根结底是宇宙论、物义论之“物”的历史——真正彻底的历史唯物主义！

也因其如此，“古希腊”(非早期希腊)就在其开端中透露出“计算与制作”之“非人属”的“没落趋势”——“开端即没落”。而“科学主义”对人而言不正是“以像代是”最终不复是人的“非人属”物义论历史之归属吗？故犹太人一语中的：“进化论即末世论”。

非西方、其实也包括西方的明智之士，从中东到远东，今天必须做出抉择，要么成为西方末路的殉葬品，要么，“从苦难中学习”，让神性与德性之体在“后科技时代”振兴起来归根复命，以体制用，驾驭科学技术、拨乱扶正，永执厥中，走上以人为中心的中和之路。

2016年4月27日

启示与理性主持人导语(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