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 随, 黄万武
(湖北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 湖北 武汉 430068)
图里翻译规范视角下葛浩文英译《蛙》的研究
汤 随, 黄万武
(湖北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 湖北 武汉 430068)
试以图里的翻译规范为理论框架,再现葛浩文整个翻译行为的过程,并分析这一过程中葛浩文的翻译决策及其影响因素,找出这部译作能够获得成功的原因。通过大量的例证分析得出结论:葛浩文在翻译的不同阶段受到不同的翻译规范的制约,而正是因为葛浩文遵循了这些目的语社会文化规范,才使得这部作品被西方读者接受和欢迎。这为译者在翻译实践活动中能够认识并重视目的语社会文化规范提供启示,也为中国文学走出去提供一个新的思路。
图里; 翻译规范; 葛浩文;《蛙》
2012年,中国作家莫言凭借《蛙》[1]等一系列作品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国人多年来的“诺贝尔情结”终于得以释放,但是随之而来的不是多年的焦虑和渴望的终结,而是疑惑和反思的开始。莫言为什么能够获得诺贝尔奖,他凭借的是什么?这个问题与翻译密切相关,因为没有翻译,莫言的作品也不会走向国际舞台。正是由于莫言的这次获奖,国人不仅开始关注翻译的重要性,而且与翻译相关的译本的选择,翻译的方法和策略,文学译介与社会文化等都受到了国内学界的普遍关注。
早期的翻译研究都是“规定性”的,它对翻译制定各种标准,比如严复的“信,达,雅”,鲁迅的“信”和“顺”,许渊冲的“意美,音美,形美”等等,翻译的研究也仅仅局限于文本内的语言研究。而随着20世纪80年代以来描述翻译学的发展,翻译的研究开始突破传统的以源文本为中心,将视野拓展到目的语的社会文化领域来客观描写翻译事实和翻译活动,而“描写旨在解释,解释旨在揭示规范”[2]。图里是描述翻译研究的代表人物,同时也是系统地进行翻译规范研究的第一人[3]。他认为,翻译是一种社会文化活动,在翻译的过程中,译者通常受到三类规范的制约, 即预备规范、起始规范和操作规范[4]。这三种规范的划分全面描述了翻译行为的过程,并对翻译行为背后的机制进行了解释。
既然翻译是一个选择的过程,那么从“译什么”到“怎么译”,从文本到翻译方法和策略,再到翻译形式,无一不是选择的过程,图里的翻译规范提供给我们一个很好的研究视角。
2.1 预备规范
预备规范指的是影响文本选择的规范,比如,出版商及赞助人的态度,市场的需求,译者对源文本的态度,目标语读者的兴趣和习惯等等。莫言早期的小说《红高粱》在西方热卖,随后又拍成电影获柏林电影节金熊奖,由此进入西方文学视野,随后的《丰乳肥臀》《生死疲劳》等多部小说获奖,使得莫言有越来越多的“象征资本”[5],因此市场前景广阔,出版社对《蛙》英译本持积极态度。而译者葛浩文本人个人兴趣爱好也是文本选择的一大因素,他声称“我常常选择我特别喜欢,也认为是老美非读不可的作品来翻译”[6]他曾表示他非常喜欢莫言的作品。另外西方读者的阅读兴趣也是译者文本选择时考虑的因素,西方读者喜欢政治上多一点的,尤其“凡是对现状有批判的,就喜欢”[7],在这一点上,《蛙》是满足了西方读者的胃口的,它通过讲述一个乡村妇产科医生的人生经历来批判中国早期的计划生育政策。
2.2 起始规范
起始规范是指“左右译者在目标语系统和源语系统之间作出选择的规范”[4],通常用“充分性翻译”和“接受性翻译”两个参数来描述。前者指倾向于源语系统的翻译,后者则是指倾向于目标语系统的翻译,这一组概念与“异化”和“归化”颇有相似之处。在翻译《蛙》这部作品时,葛浩文采取了归化为主,异化为辅的翻译策略。主要有两个原因:
其一是因为归化是当今西方国家翻译界的主流规范。曾有西方学者指出:“我们的翻译家对自己语言的惯用法的尊重远胜于对外国作品的精神敬仰。”[8]有人认为,这种归化策略实际上是一种“强势文化心理”[8],是政治、经济上的不平衡在文化领域上的体现。也有人认为归化策略是翻译文学进入目的语文化的初期表现形式,随着中国文学影响力的不断增加,中国文学被接受的文化程度会越来越高,甚至会被异化策略所替代[9]。当然不论归化式翻译策略在西方占主流的原因是什么,不可否认的是在当今中西方翻译文学发展不平衡的情况下,尊重这种主流价值观,可以最大程度获得读者的认同感,减少读者对外来文学的陌生感和异质性。
其二,考虑读者的接受性,葛浩文一直秉承着“为读者翻译”的理念,他曾在一次演讲中表示:“作者写作不是为了自己,也不为了他的译者,而是为了他的读者。而我们也就为了读者翻译”[9]。尤其是在中西方社会文化有着巨大差异的当下,中译英的数量和英译中的数量很不平衡,做到让读者接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由此可见,当代中国文学在西方主要国家的边缘地位决定了中国和西方在“文化接受语境”和“读者的接受心态”两方面的显著差距,要想获得译作的成功,就要尽量以读者为依附,以目标语为导向,来契合读者的阅读习惯和阅读期待。
2.3 操作规范
操作规范是指实际翻译过程中作出抉择的规范,是在起始规范这个总指挥棒下的具体体现。
2.3.1 母体规范 母体规范指对文本的宏观的安排,包括对文本的删除、添加和移位。葛浩文在《蛙》的译本的开始部分会有一个原著中不存在的“Dramatis Personae”[10]也就是“剧中人物表的介绍”,虽然小说中人物错综复杂,但是译者将人物分成了三组,方便读者清晰快速的认识到主要人物的关系。另外在人名上的处理上,由于《蛙》中的人物名称都含有时代特征,用身体部位和人体器官命名,译者翻译时采取汉语拼音音译加上英文夹注,例如Chen Er(Ears),Chen Bi(Nose),Wang Jiao(Foot)。在处理源文中大段落时,通常按照语义分成小段。对段落中采用倒叙的句子,会用括号括起来,这样做都是为了符合目标语读者的阅读习惯,方便读者阅读。
2.3.2 文本语言规范 文本语言规范是微观上的,主要针对语言和遣词造句。由于《蛙》中的故事发生在山东省高密县,作品带有浓郁的乡土气息,译者在处理这些口语、土语时,多采用归化的翻译策略。
例1:
王仁美有点二杆子
Renmei has a stubborn streak.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She can run, but she can’t hide.
是哪个丧了天良的告诉你的
Who betrayed me by telling you?
别卖关子
The suspense is killing me!
真到了刺刀见红的关口,骨头都吓酥了。
When push came to shove, she was so scared she nearly fell apart.
你们俩在上边搞什么鬼名堂?
What goofy stuff are you guys up to?
敲锣卖糖,各干一行。干什么吆喝什么。三句话不离本行。我今天要讲的……
people do what they’re best and peddle the goods they have.I’ll stay with mine, so today ……
另外,译者也用着目的语的语言习惯来替代源语,让读者读起来更有亲切感。例2中,中国的“鸡皮疙瘩”一说在美国对应的俚语是“goose bumps”;“盛夏的天气”的惯用表达法是“in the dog days of summer”;另外中国的身高是用米或厘米为单位,而在美国,身高是用尺和寸来表示的,一尺是12寸,一寸是2.54厘米,译者在这里直接用美国的身高习惯表达法来增强译本的可接受性。
例2:
我感到身上一阵阵发冷,胳膊上爆出了一层层鸡皮疙瘩
Cold chills and goose bumps were my only reaction.
盛夏的天气,他依然穿着……
even in the dog days of summer he wore……
他后来对我们描绘过王小倜:身高一米七五,也许一米七六,……
describe him for us:Five-nine,maybe a bit taller……
不仅如此,译者也用异化策略在做补充,表现在在习语和文化专属词的翻译上。在例3中,异化策略删减了“孙悟空”“西施”“文化大革命”等带有中国特色的专属词所承载的文化信息和历史渊源,比如孙悟空何许人?究竟与如来佛之间有什么样的故事?如果都译出来,这样的信息量太大,对目标语读者也很陌生,不利于可读性。而歇后语一般短小,风趣,形象,是劳动人民在生活实践中创造,异化有利于反映华夏民族的风俗传统和文化智慧。
例3:
孙悟空的本事再大,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掌心
Even the magical monkey Sun Wukong could not escape from the Buddha’s palm.
我看你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To me you people are like a blind man lightening a candle, just wasting wax.
情人眼里出西施
It could be a case of a lover seeing in her the classical beauty Xi Shi
人民公社
the commune
牛鬼蛇神
ox-ghosts and snake-demons
文化大革命
Culture Revolution
八路军
Eight Route Army
图里的翻译规范提供给我们一个新的翻译研究的视角,让我们认识到这种“潜移默化”的规范所带来的启示,在这种启示下,葛浩文英译版的《蛙》再次证明在翻译作品尤其是文学作品时,不仅仅要关注文本内的语言之间的转换,还要关注目的语的社会文化因素,尊重这些因素中的主流规范,增加译本的“读者意识”,增加译本的可读性和可接受性,从而减少译本的受阻因素。当然葛浩文的翻译模式不是唯一的,因为规范也是一个动态发展的过程。科学理性的认识规范,利用好规范给我们的启示,从而为翻译研究及中国文学译介提供一个新思路。
[1] 莫言. 蛙[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9.
[2] 彭勇穗.谁的历史?谁的文本?----论图里描写翻译学中的“客观描写”[J].解放军外国语学院报,2012(1):75-79.
[3] 仝亚辉.当代西方翻译规范研究的发展和特点[J].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报,2009(2):61-66.
[4] Gideon Toury. Descriptive translation studies and beyond[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1:54-69.
[5] 鲍晓英.中国文学“走出去”译介模式研究----以莫言英译作品美国译介为例[D].上海:上海外国语大学,2014.
[6] 孟祥春. 葛浩文论译者----基于葛浩文讲座与访谈的批评性阐述[J]. 中国翻译,2014(3).72-76.
[7] 姜玉琴,乔国强. 葛浩文的文学东方主义翻译观[J]. 文学报, 2014(3).
[8] 胡安江.中国文学“走出去”之译者模式及翻译策略研究[J].中国翻译,2010(6):10-15.
[9] 刘云虹,许钧.文学翻译模式与中国文学对外译介----关于葛浩文的翻译[J].外国语,2015(5):6-16.
[10] Howard Goldblatt. Frog[M].London:Hamish Hamilton,2014.
[责任编校: 张岩芳]
A Study of Howard Goldblatt’s Translation of Frog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oury’s Translation Norm Theory
TANG Sui, HUANG Wanwu
(SchoolofForeignLanguages,HubeiUniversityofTechnology,Wuhan430068,China)
Mo Yan won the literature Noble Prize in 2012 by the representative workFrogand others, which brings about the reflection on Goldblatt’s translation decision and translation method. Goldblatt’s translation process is analyzed through the theoretical framework of Toury’s translation norm in this paper. And in this process, Goldblatt’s translation decision and influencing factors is discussed, which helps to find the reasons for the translation ofFrog’ssuccess in the west. Example are used in this paper to draw the conclusion that Goldblatt is influenced by different norms in different periods. These target-language-conforming norms by Goldblatt make the English versionFrogpopular in the west, which provides a revelation for translators to attach importance to target language’s culture and norms and a new view for introduction of Chinese literature to the world.
Toury; translation norm; Howard Goldblatt;Frog
1003-4684(2016)03-0094-03
H315
A
2015-11-09
汤 随(1984- ),女,湖北孝感人,湖北工业大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翻译理论与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