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晴,冯 茜
(江苏师范大学 文学院,江苏 徐州 221116)
《简·爱》中恐怖意象的隐喻
朱晴,冯茜
(江苏师范大学 文学院,江苏 徐州221116)
《简·爱》是一部宣扬女性寻求自由平等的经典小说,借由哥特式的意象及女性批评主义来见证简的求爱之路。小说中恐怖意象主要表现在“红房子”“劳沃德”“疯女人”等意象上,一步步揭示了简亲情,友情和爱情的缺失,在“芬丁庄园”简克服了种种恐怖意象,收获了一切。
《简·爱》;恐怖意象;疯女人
《简·爱》是英国女作家夏洛蒂·勃朗特于维多利亚时期创作的一部宣扬女性自主独立的文章,时至今日影响深远。那个时期,女性没有权力,在父权专制统治压迫下困难生存,更别提一贫如洗、长相平庸、无父无母的家庭女教师简·爱了。全文讲述了简·爱在盖茨黑德被舅母欺凌关红房子,后被带到劳沃德学校受尽饥饿困苦,终于学成逃离到桑菲尔德庄园经受自尊与欺骗的折磨后,与罗切斯特结合的美满故事。通过简对屈从于命运的拒绝,揭示了英国妇女的悲惨处境,批判了资本主义社会赤裸裸的金钱关系,宣扬了不向专制强权妥协的坚强勇敢与勇于抗争的精神。
“盖茨黑德”(译为门口)是简·爱困苦生活的开端,一次施暴的恶行中,简·爱被不公正的关到了“红房子”里,那里是里德先生咽气和棺材停滞的地方,笼罩着悲哀与恐怖的氛围。那里是里德太太“各种羊皮纸文契”存放之处,笼罩着的是专制与压迫的变态亲情。
“红房子”事件的施暴者是约翰·里德,他代表着“盖茨黑德”庄园继承者身份,是男权专制统治的缩影;惩罚者是里德太太,受里德先生的嘱托照顾简一辈子的舅妈,亦是深受父权制度压迫的牺牲品,文中简以里德先生的灵魂恐吓便使得她惊慌失措;而真正使简恐怖的幻想便是里德先生本人的鬼魂,对父母早逝的简来说舅父就是父亲,在温情之前就已经感受到森冷的阶层压迫和父权专制的阴影。所以在缺乏亲情的“家”里,简渴望着亲情,但深受着个性监禁和身体监禁,便以粗暴或逃跑方式反抗不正当的压迫。
《简·爱》中不乏超自然的力量存在,“红房子”尽管富丽堂皇,却寂寥阴森,处处的红色影像隐喻着暴力与鲜血,充分显露了一个寄人篱下、生活困苦的孤儿凄惨景象。当发现自己被锁住,简·爱惊慌失措下看到镜中自己的影像,“里面那个直瞪着我的古怪的小家伙,在朦胧昏暗中显出苍白的面庞和胳膊。一片死寂中,只有那双惶恐的亮晶晶的眼睛在转动,那样子看去真像个精灵”,[1]“精灵”比喻唤起对鬼怪的恐惧感,红与白对比是个性激情的简与压抑惨淡的镜中简的对比,而这时小简·爱仍带着“火”一般的愠怒与激愤情绪谴责里德太太与堂哥堂姐的不公正待遇,她想到反抗的方式是出走或饿死等极端措施。
等一切激情平息下来,舅舅灵魂归来的意象便在脑海徘徊不散,这个可以安慰她冷淡亲情的人在此刻出现只能带来恐怖,简强忍眼泪“以免哪一种极度悲痛的表现招来某个超自然的声音来抚慰我,或在昏暗中引来一张光环围绕的脸,现出怪异的怜悯神情俯视着我”。[1]《简·爱》电影中就闪现出一张悲悯而苍白的脸,躺在那张豪华床上看着小简·爱。正当胡思乱想之际,快速移动的亮光便在神经紧张的简·爱眼中成了鬼魂,不断靠近她,于是她呼救,她呐喊,她晃动房门,得到的却是紧闭的门与嘲弄的话语。
简·爱曾好好表现,竭力听话做事,却没能改变任何人的态度,并被贴上不公正的标签“淘气、讨厌鬼、阴沉和鬼头鬼脑”,[1]生性善良倔强的她渴望着亲情,这在文章后面她放弃财产珍惜与黛安娜和玛丽的亲情可见一般,然而童年确是在亲情缺失与粗暴下度过的。“红房子”事件是偶然打闹中发生的,也是不可避免的亲情矛盾间的必然产物。
简·爱被送到“劳沃德”学校(译为低凹之处),那里挨饿受冻,规章制度严格,加之校长非人性的管理方式,姑娘们要“学会谦卑的、基督徒式的顺从”。[2]对于简·爱来说,这是另一种恐怖意象式的监狱:摧残她的身体,尤其是疫症来袭,缺衣少粮的困苦生活断送许多人的性命;扼杀她的天性,不能随意支配自己的行动和感情,严格按照时间安排来行事。然而就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纯洁的友情于患难中出现了。
简·爱亲眼见到海伦在遭受怒骂、体罚等不公正的待遇后淡定忍耐,气愤之余得到这样的答案:“如果是不可避免的,那就非得忍受不可了。命里该你忍受的事,如果说你无法忍受,那是软弱的、愚蠢的”。[1]整个“劳沃德”生活对身体上的摧残练就了简·爱吃苦耐劳的性格,对精神上的压制练就了忍耐坚强的精神,而且海伦给简树立了克制宽容的天使形象,不知不觉间改善了她对待事情的暴怒叛逆态度,树立了端庄贤淑的姿态。虽然海伦向往天主的主张与甘于为上帝牺牲的行事作风没能得到简·爱的效仿和追随,但得到她的尊重。海伦劝导珍惜生命,不要把时间花在怀恨和记仇上面,这对后来简为里德太太送终起了很大的影响。一种超越困难处境,超越家庭界限,超越价值观念的纯真友谊给简·爱以精神营养滋润着枯竭的心灵。谭波尔小姐对简影响也很大,与其说是朋友间友谊,不如说是一份缺失的母爱光环:在简·爱无辜受罚后选择相信她的委屈经历,在简·爱饥肠辘辘之际提供“神仙的盛宴”,在简·爱知识困乏的世界里注入了新的奥秘与学习的目标。
只是在一切向美好发展时,恶疾笼罩了“劳沃德”,夺走了她唯一的朋友,在简·爱的怀中送走了安然死去的海伦。虽然海伦走了,带着对知识的崇敬和对美好精神的尊重,带着不屈服于困境下的决心,简·爱勤奋努力,得以品学兼优。当谭波尔小姐也离开了以后,简·爱再也没有坚持待在“劳沃德”的信念,不安分的天性似乎一直在天使面前约束着,而一旦远离了视线又蠢蠢欲动的督促着新的旅程。她对待世界的方式,既不是谭波尔小姐贤惠淑女般的压抑个性,也不是海伦归于天父的赎罪牺牲精神,依旧是叛逆与反抗,只是多了一层谦让与克制的表象。
简·爱寻找工作、经济上的独立与自由,到达“桑菲尔德”(译为荆棘之地)庄园,这里是她憧憬已久的世界:美景环绕、远离喧嚣、人与人之间亲切友好,人间乐土般的桃花源,正是这集美好与“恐怖”意象于一身的新环境送来了她的雇主罗切斯特先生。
方平说过,“作为一个隐藏在作品中的密码,疯女人的形象存储着大量的含义”。[3]有学者认为“阁楼上的疯女人”恐怖意象,即伯莎“是简最真实和最黑暗的重影:她代表了孤女简的愤怒,代表了简自从在盖茨黑德生活的日子以来一直试图压抑的狂暴而秘密的自我”。[2]也有学者认为伯莎是另一类父权与夫权压制下的牺牲品,又是反抗压迫与禁锢的新女性。我个人趋向第一种观点。
简·爱天性中对不公正的反叛在“红房子”事件中显现的明显,即使经受海伦与谭波尔小姐的教化也没能束缚住想要逃跑的心,一直以来简都认为如果同样拥有财富和美丽,她与罗切斯特将会平等,伯莎正是这种愿望的真实写照:当简·爱在安逸生活中躁动不安时,她会在三楼走来走去,一如伯莎在三楼走来走去;当简·爱眺望远方想要飞翔却踌躇无力诉说时,伯莎传来怪异而恐怖的笑声;当面对罗切斯特时近时远的傲慢态度时,简无可奈何,这时伯莎在罗切斯特房间点了把火成就了她的救世主形象;当面对罗切斯特以英格拉姆小姐为“新娘”,化身女巫试探简·爱时,简心中挣扎难堪,便有了伯莎咬伤梅森先生而简及时的帮助了罗切斯特一举;当罗切斯特在婚礼前夕表现出不顾她意愿的殷勤表现,伯莎便在夜里撕毁了婚纱盖头,这也正是简·爱想要做而不敢做的事;当罗切斯特在婚礼当天爆出重婚罪名严重践踏了简·爱的自尊时,便有了简·爱绝望出走,伯莎绝望笑声中烧毁庄园、烧残罗切斯特的惨事……当然,这可以说是剧情需要:丑化伯莎,美化简的形象。但又有谁能说,如果简·爱依旧在富贵的“盖茨黑德”家生活,不会是第二个伯莎呢?表面克制压抑的简·爱与叛逆粗暴的伯莎不是一体两面呢?
简·爱一直处在不懂庄园内部结构的外来人形象,经历悲惨婚姻生活和纵欲过度后疲乏的罗切斯特自然会欣赏这个“有平静的心境,清白的良心和没有污点记忆”[1]的小姑娘,而一向缺乏保护感、渴望激情的简自然在寻求平等的道路上一步步拉下罗切斯特强者的神坛地位,成为互相平等的恋人。伴随着伯莎的出场,简·爱的美好幻想也结束了:强者与弱者,主人与仆人,富贵与贫穷,阅历丰富与经验浅薄等等之间的矛盾依然存在,真正的平等意识没有达成,多少个“伯莎”都会出现,因而这样的爱情只会带来简·爱的恐慌与惧怕,她再次逃离了,丢失了爱情。
简经历了饥饿困苦,得到好心人一家的救助,并在此收获了友谊与亲情(后面发现是亲人),拥有一份满意有价值的工作,还有一起求知的伴侣,着实让简·爱沉醉。然后在美好之中,总有一个声音在提醒着她放弃友情、亲情的温暖,走上求圣救世的道路——那个声音就是圣·约翰。当圣·约翰无爱的求婚以及步步紧逼之际,简·爱借助远方一个凄惨而急迫的呼唤“简,简”而重新踏上逃跑(或回归)之路。这个超自然力量再次显现,有值得推敲成分,但早在简向罗切斯特表白之际,就说到两个人是站在上帝面前心灵平等对话的彼此,这个呼唤可以是简·爱心中渴望听到的呼唤,也是她自己心中最想表达的回归“家”的愿望。
“家”的空间在文本中出现三次:一个是“盖茨黑德”庄园,那里有憎恨她的舅母及亲人;一个是“劳沃德”学校,那里有逝去的海伦和离开的谭波尔小姐,也有压制个性的严苛制度;一个是“桑菲尔德”庄园,那里有爱她的罗切斯特先生,也有伤害她尊严及价值观的欺骗和不公正。但最后简在“芬丁庄园”找到了真正的“家”,外围是阴森浓密的森林,里面有眼盲身残的罗切斯特。如此与世隔绝之地却成了简·爱的归宿,只因为在这里,简·爱克服了种种恐怖意象:原谅了里德太太,真诚的对待戴安娜与玛丽,放弃了与罗切斯特追求平等的执着(此时简·爱成了罗切斯特依赖的弱者),于是她收获了亲情、友情和爱情。
《简·爱》以简的成长史及其与罗切斯特的爱情故事为主线,贯穿了暴力与恐怖:里德太太的残忍惩罚,劳沃德疫病的肆虐,疯女人的笑声与杀人,罗切斯特的重婚阴谋,圣·约翰的无爱求婚以及不断萦绕在文本中的阴森环境等等,都在划破浪漫爱情的面纱逐渐显露现实的真相。相较于男性作家作品中表现的“封闭空间中的恐怖气氛”,女性作家更是在烘托恐怖气氛的基础上传达自身的焦虑,《简·爱》中夏洛蒂通过简的一再逃跑而获得完整性的“安格里亚式”的幻想,借助简的眼睛审视着种种恐怖意象背后病态的现实社会,并在这些艰难险阻中为简·爱寻到一条圆满的道路。
[1][英]夏洛蒂·勃朗特.简·爱[M].付悦,译.南昌: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13:9-153.
[2][美]吉尔伯特,古芭.阁楼上的疯女人——女性作家与19世纪文学想象[M].杨莉馨,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4:440,460.
[3]马冬.失语女人的密码——论《简·爱》中的疯女人[J].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7(03):2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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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张艺.《简·爱》女性哥特式批评视域下的原型分析:“双性同体”而非“隔绝”[J].世界文学评论,2008(01):81-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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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ss No.:I 106.4Document Mark:A
(责任编辑:蔡雪岚)
The Metaphor of Horrible Image in Jane Eyre
Zhu Qing,Feng Qian
(Department of Literature , Jiangsu Normal University , Xuzhou, Jiangsu 221116,China)
Jane Eyre is a classic novel to advocate the spirit of quality. And it is the way to witness Jane's courtship by the image of the Gothic and the feminist criticism. In the novel,horrible imagery mainly manifested in the "red house", "Ward Law, "mad woman" image, step by step reveal the lack of friendship and love for Jane . However , in Ferndean manor Jane overcomes the horrors and gains everything she desired for.
Jane Eyre; horrible image; mad woman
朱晴,硕士,江苏师范大学文学院。研究方向: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
1672-6758(2016)06-0098-3
I106.4
A
冯茜,博士,教授,江苏师范大学文学院。研究方向:英美文学,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