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丽
(太原理工大学,山西 太原 033000)
形而上学的“是”与“非”
高丽
(太原理工大学,山西太原033000)
基于西方哲学史,从古希腊哲学“本原论”、近代哲学“体系问题”、形而上学的衰退没落等阶段阐述“形而上学”的起源发展变化、由盛转衰的全过程。通过巴门尼德、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笛卡尔、黑格尔、休谟、康德、海德格尔、马克思的论证,深化了对“形而上学”的进一步认识,最后指出“形而上学”与哲学不可分割的现状与发展趋势;“形而上学”不只是历史也是现实,它对我们的文化要素和思维方式,甚至存在方式都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
形而上学;古希腊;辩证法;本原论
在整个西方哲学史上,亚里士多德不会掩盖柏拉图的煦煦光辉,黑格尔也从不可能撼动康德的历史地位,这些哲学家们都曾从自己的视角、用自己的方式深刻阐释了哲学的某方面的问题,这些理论业已成为代代传看研究的“经典”,这些哲学家的思维精华就像装扮西方哲学史这片浩瀚的星空中的一颗颗闪耀的星辰。可以说哲学就是由过去、现在乃至将来这所有时间介质里的一条又一条深刻的思想道路铺成的。哲学的历史是待解决问题的演变史,哲学研究的问题是常谈常新、见仁见智的难题,一切问题的解答都会带上时代的烙印,都以哲学家各自深刻的思想、甚至特别的生活体验感悟为基础,所以哲学问题都不会是终级意义的问题。
“形而上学”以其内在思想逻辑、思维方式赢得了哲学史的“芳心”,有人曾比喻:如果说哲学是知识王国的“女王”,“形而上学”就是哲学女王头顶的王冠。西方哲学史伴随着“形而上学”的发生、确立、演替、衰败的历史,不了解“形而上学”就不会真正懂得西方哲学,由此可见,“形而上学”在西方哲学史上乃至整个人类知识系统都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研究“形而上学”史成为探索西方哲学史主题甚至整个西方文化的先决条件。
黑格尔哲学体系被称为“形而上学”的分水岭:在他之前,“形而上学”占据统治地位达2 000年之久;他本身对“形而上学”起到了形成和深化的作用;在他之后,“形而上学”从来没有幸免于各方面的“攻击” 和“劫难”。根据韩秋红的描述:“形而上学”一直是西方哲学史发展的中轴线,必然是哲学家们既竞相反对,而又挥之不去的“幽灵”。[1]
探讨 “形而上学”的历史渊源不得不提到其奠基人——亚里士多德。对于“形而上学”这个术语,亚里士多德并没有直接使用过。而这个词是由亚里士多德的后继者安德罗尼柯在整理老师手稿时拟就的,具体渊源如下:安德罗尼柯在《物理学》(phusica)的整编工作结束之后,继续进行哲学方面手稿的整编,由于苦于找不到描述哲学内容的专门术语,就找最简单的办法按照编纂顺序拟为《物理学后诸卷》(metaphusica)。
“metaphysical”的普遍接受的汉语术语“形而上学”的翻译要说到日本明治、大正、昭和时期的哲学家井上哲次郎,他在翻译亚里士多德的著作时,参照代表中国文化的典籍《易经·系辞》,其中“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的论述给以直接启发。对于井上哲次郎“形而上学”的术语翻译,严复有他自己的看法:老子《道德经》曰:“玄之又玄,众妙之名”突显出“metaphysical”的玄幽之意,故将其译为一词“玄学”。此二者孰优孰劣,各有自己的道理。这里取学界广泛使用的“形而上学”以便论述。(或许是因为“形而上学”更为简单易懂,更容易被当时受教育程度普遍较低的中国民众所接受,所以尽管“形而上学”一词未必比“玄学”更为合适,但还是比“玄学”更加广泛、更加普遍地运用到各种之中)。
根据以上“形而上学”术语的来历,“形而上学”的研究内容是对所有知识的升华,尤其是在古典哲学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古典哲学以大树作隐喻,把人的知识比作大树的三部分,第一部分比作树根,作为最基础的部分,它是所有知识的根基, 即谓“形而上学”;第二部分比作树干,是所有科学的主干部分,即谓物理学;第三部分比作树枝,是知识体系中其他的组成部分,即其他自然科学。在这三部分中,树根部分是根基、基质、本原,称为“形而上学”,研究哲学中的核心问题(如根基、本原、基质、成因、因果、前提、基本结构和第一原因)亦即亚里士多德所称的“第一哲学”。第一哲学的主要研究对象是支配着自然界的一切的、宇宙万物之上的,一切现象之外的终极存在。对于古典哲学根基的“形而上学”,又具体分为三个部分:宇宙论、本体论和生命科学。其中,宇宙论探究宇宙的生成、变化、时空结构等问题;本体论探究宇宙万物之上,一切现象之外的终级实在;生命科学探讨生命的起源、进化、本质,以及生命与宇宙终级实在之间的关系,比如我们常说的“天人合一”就属于一种对生命与宇宙之间关系的探讨的理论。
古希腊哲学的研究是从自然哲学追问万物本质的宇宙生成论开始的,当人们开始哲学思考时,还没有合适的抽象概念可供使用,于是使用感性的事物得出“水”是万物的本原、“气”是万物的本原、“火”是万物的本原……
巴门尼德( Parmenides)面对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的混杂争论局面,提出了自己的研究思路:把哲学的研究对象定位在“存在”的基础上,提出“真理之路”与“意见之路”,从而进一步区分“本质世界”和“现象世界”,最终提出 “思维与存在的同一性”的基本公式。静思之,巴门尼德把“存在”作为哲学研究对象有其根本原因:印欧语系的基本结构是主词+系词+宾词,在用这种结构表达不管哪种思想,系词“是”、“在”、“有”都最稳定不变,在任何情况下都是“是”、“在”、“有”,一切存在的事物都是因其存在而存在的。以上存在理论为“形而上学”的展开奠定了基础。对于存在的失误,可以被思想所表达和描述,从这个层面说,“作为思想与作为存在是一回事。”[2]
苏格拉底(Socrates)关注“是什么”的问题,他的研究对象是现实生活中不具体存在的“美”、“勇敢”、“正义”等不是现实存在的定义或概念问题。换句话说,苏格拉底研究的主题是美之为美,勇敢之为勇敢,正义之为正义等的普遍共相、一般定义,具体说来,就是一个具体事物实体始终相对地处在生灭变幻中,而该事物所蕴含的普遍意义的共相概念却是永恒不变的。对此,亚里士多德解释道:苏格拉底探究事情的本质是很理所当然的,因为他一直在进行推理,而推理的出发点就是本质。所以,进一步讲,归纳论证和普遍定义都会涉及到一切科学知识的出发点。
柏拉图(Plato)提出“理念论”,是个亘古不变的自我完善的整体,是超越具体事物之外作为存在依据的实在,根源于苏格拉底关于“是什么”的定义。这种理念论是普遍的,必然的,绝对的存在,不会受到具体事物的影响,也不会相互之间影响。换言之,可感事物是可知理念的派生物,可知的理念是可感事物的根据和原因。在此基础上,柏拉图提出理念派生事物的两种方式:“分有”和“摹仿”。前者认为具体事物分有了理念才可以存在下来。比如美的事物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它分有了美的理念,推及众物,所有事物因其分有了某种理念而作为事物存在下来;后者则认为具体事物是由造物主根据理念来创造的,所以万物存在始于对理念的摹仿。人们按照理念来制造我们所使用的具体的事物,按水杯的理念制造水杯,按书包的理念制造书包,具体的水杯、书包对基本理念摹仿才得以存在,其他事物存在亦因如此。之后,柏拉图提出了事物世界与理念世界的分野,从而将世界二元化,把人们关注的变动、相对、众多、暂时事物之外的绝对、单一、永恒的理念,最终应用于解决知识问题。
亚里士多德(Aristotle)作为“形而上学”的奠基人,明确了“形而上学”的任务即“范畴”,而“形而上学”体系就是一个范畴体系。他发现,我们在应该如何认识“存在”的问题上陷入了困境,认识事物“是什么”就是给事物下定义,认识事物的关键就在于把握事物的本质规定,于是在形式逻辑的基础上以“种加属差 ”的方式做出规定。亚里士多德提出了两种不同的存在方式:必然的存在意义和偶然的存在意义。教师的必然存在意义在于其丰厚教育学知识和教学经验而不是其他的社会属性。最终,必然存在意义成为“形而上学”研究的主要任务。“范畴”从实体、何时、何地、所处、所有、数量、性质、关系、动作和承受十个方面概括存在的所有意义。其中“实体”被提出来作为探究的主体进行研究。在此中,亚里士多德阐明了“形而上学”区别于物理学数学等科学学科的特点:探讨最普遍使用的第一原因的科学。这样的科学最精准也最困难,因为第一因不可知和其他涉及的原理最少,探讨每一事物的终级目的是最具权威的科学,不具公理的唯一真正自由的科学[3]。由此观之,需要专门研究存在问题本身的学科,这门学科就是最基本、最普遍的第一哲学,亦即“形而上学”。
古希腊哲学以宇宙论、自然本原论为主导,探究万物的本原,更多从基于可感事物的具体感知出发的,在此基础上的“形而上学”理论只是萌芽阶段、启蒙阶段。真正把 “形而上学”发展起来并发挥到极致的是在近代哲学。哲学既称为“科学之科学”则把理论体系作为证明哲学是科学的关键所在,而这个理想只是到了黑格尔才最终成为现实。
笛卡尔(Descartes)作为“西方近代哲学之父”,把“我思故我在的”普遍怀疑进行到底,在此基础上赋予形而上学的体系问题无与伦比的地位,正是这种关于体系问题的思考影响了整个西方哲学史。他把理性演绎法作为获取真理知识的唯一途径:从“不证自明”的公理出发,严格遵循推理原则,一步一步推出各种命题和规律,最终形成完整的形而上学理论系统。他以精准的数学逻辑推理代替古典哲学中亚里士多德的日常语言,用解析几何的数学方法重温毕达哥拉斯数学方法构建哲学大厦的思路,以天赋观念和天赋原则作为一切推理的前提,严格缜密的理性演绎法进行推理分析,进而形成完整的形而上学体系雏形。
黑格尔(Hegel)可以被称为西方哲学史上最大的形而上学家。他一方面踏着前人的脚步,怀着远大的抱负把形而上学体系发展充实壮大: “实体即主体”、“绝对即精神”即是他的论述。实体作为主体,其运动正是围绕着形而上学的目的论体系进行的本体论与认识论统一的活动。辩证法正是穿梭于其中完美统一二者的最高方法;另一方面,黑格尔也使形而上学从辉煌鼎盛时期走向衰落。正像“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他的形而上学被认为是最完美的最合理的体系。当古典形而上学的一切都被否定时,黑格尔的完整体系也被推到风口浪尖,古典哲学的终结也就是黑格尔哲学的终结:黑格尔之后,西方哲学进入了新的时代:哲学的对象和功能发生了变化,关于人类知识的概括总结从此不再成为哲学的主要研究对象[4]。
近代哲学的“形而上学”探索历史中,有部分哲学家尽力为形而上学发展体系提出自己的见解和理论(如前文提到的诸哲学家),也有部分哲学家在其哲学理论体系中没有为形而上学留出一席领地(如,休谟,逻辑实证主义)认为形而上学不具研究意义 ,还有部分哲学家在批判的基础上对形而上学提出自己独特的想法 :(如,康德,海德格尔)。
持怀疑论立场的休谟(Hume)为维护人的核心地位,强调所有认识取源于日常经验而彻底贯彻经验主义,因此他主张把认识限定到经验层面,对形而上学的研究不予理睬。在此基础上,他的观点在“人性论”的论述中体现地很充分:通过感觉经验获得的东西称为“知觉”,知觉可以分为印象和观念。其中印象是浅层的、贴近经验世界的直观的感情、感觉和情绪;观念是在深层思维和推理中获得的微弱的意象[5]。观念和知觉从感性认识和理性认识的分野来论述,然而,在《人类理解研究》中,他表示:“思想中的一切材料都是有外部的或内部的感觉来的。人心和意志所能为力的,只是把它们加以混合和配列罢了 ”[6]具有明显的重感性认识,轻理性认识的倾向,至此形而上学的内容被搁置一旁。这也导致了休谟走向无法自拔的怀疑论和不可知论的深渊。
如果说休谟对形而上学的态度是漠视的话,那么康德(Kant)的态度就是修正。他的《纯粹理性批判》、《判断力批判》、《实践理性批判》构成其“批判哲学”的主要内容。《纯粹理性批判》重点解决人如何认识世界的问题:从感性、知性和理性三个层面说明一切知识由先验的观念性和经验的实在性构成,从浅层“先验感性论”到知性的“先验分析论”把先天和后天,感性直观和知性分析结合解释自然科学如何可能的最高真理,感性提供对象,知性思维对象,“思维无内容是空的,直观无概念是盲的”[7]理性作为一条法规,最终通过理念而获得完整的体系性的知识。感性、知性、理性联合起来构成康德自然形而上学理论理性的重要组成部分。
《实践理性批判》在理论理性基础上把注意力从自然转到人本身,为人本的道德、自由意志留出道德形而上学的地盘。道德律规定了人的自由意志:“你要这样行动,就想你行动的准则应当通过你的意志成为一条普遍的自然法则一样”[8](P52)“你要这样行动,把不论是你的人格中的人性,还是任何其他人格中的人性,任何时候都同时用作目的,而绝不只是用作手段。”[8](P64)由此可见,康德批判形而上学不是为了摧毁它,而是为了拯救它[9]。
在现代哲学中,形而上学更加成为“众矢之的”,批评、批判的声音更加激烈甚至激进。逻辑实证主义认为形而上学无法评判对错,相关的学说、问题、理论的讨论也没有必要。相反,海德格尔(Heidegger)则认为形而上学的错误在于它太想成为科学,而陷入科学的研究思路不能自拔。最直接的表现在于把认识存在物的科学思维方式,把存在与存在物混淆为一体,致使形而上学误入歧途。于是海德格尔重新考虑存在问题,为形而上学寻找新的途径和方法。
从此之后,批判“形而上学”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马克思(Marx)以自己所关心的“存在”展开了对“形而上学”的终结意义的批判[9];后现代哲学思潮已经不仅仅停留在反“形而上学”的口号上,而是有了更为具体的解析行动,如:反基础主义、反理性主义、反本质主义、反逻辑主义、反一元主义、反中心主义等[10]。蒯因“本体论承诺”、斯特劳森的“修正形而上学”和“描述形而上学”都体现出对“形而上学”关注度的提升。
哲学是“历史性的思想”,尽管也许在形态上会有一些不同,前人面临的哲学问题同样也是我们需要解决的问题。这样说来,历史的思想事实上并没有历史,它们已经构成了我们存在的一部分。所以,这里的“历史性”就被赋予了“现实性意义”,离开了历史,我们的思想甚至我们的存在便是残缺不全的。哲学就是哲学史,使哲学史成为哲学的是哲学问题永恒无解而万古常新的本性。总之,不论是王者风范的“女王”还是遭人唾弃的“弃妇”,哲学注定是要和“形而上学”纠缠不休。后“形而上学”视域下,我们还将继续深化对“形而上学”的批判,构建当代人类哲学理论。
[1]韩秋红.“西方哲学“形而上学”轨迹与中西哲学中国化历程[J].华中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4,53(5):60~69.
[2]苗力田.古希腊哲学[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5.93.
[3]苗力田.亚里士多德合集[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3.84.
[4]黑格尔.精神现象学 序言 [M].北京:商务印书馆,1979.
[5]休谟.人性论 [M].北京: 商务印书馆, 1983.14.
[6]休谟.人类理解研究 [M]. 北京: 商务印书馆,1972.21.
[7]康德.纯粹理性批判 [M]. 邓晓芒,译.杨祖陶,校.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4.52.
[8]康德.道德形而上学 [M]. 杨云飞,译.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3.
[9]康德.道德形而上学 [M]. 杨云飞,译.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3.
[10]张桂权.康德对“形而上学”的拯救[J].四川师范大学学报,2007,34(2):5~13.
2095-4654(2016)08-0099-04
2016-03-18
G4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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