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无为的农业水利建设及其治理水旱灾害的困境

2016-03-06 06:33汪葛春
关键词:无为清代困境

汪葛春

(安徽大学 历史系,安徽 合肥 230039)



清代无为的农业水利建设及其治理水旱灾害的困境

汪葛春

(安徽大学 历史系,安徽 合肥 230039)

摘要:为了治理水旱灾害,清代无为人沿江沿河修建坝堤、开挖渠道,在丘陵低山建起陂塘、在低洼处修筑圩田。然而,这些农业水利建设并没有达到治理水旱灾害的理想效果,水旱灾害依旧频繁,危害性甚至更大,水利治灾陷入了困境。自然环境的制约、某些水利建设的失策、地方官吏的腐败与不作为是造成困境的重要原因。但从深层次上说,清代无为农业水利建设强化了人们面临水旱灾害时的脆弱性则是困境的根源。

关键词:清代;无为;农业水利;水旱灾害;困境

无为在清代属庐州府下辖的直隶州。其境东南为长江冲积平原,西北多山,“平原甚低湿,夏秋之交,江洪暴涨,动成泽国,而冈阜起伏之处则时有旱虞”[1]437。为了治理水旱灾害,无为历代重视农业水利建设,到清代更是达到了高峰。目前关于清代无为农业水利方面的研究已经有了一些成果①相关方面的文章主要有:杭宏秋《无为大堤历史演变和现状》(《长江志季刊》1990年第3期);赵崔莉《清朝无为江堤屡次内迁与长江流域人地关系考察》(《古今农业》2004 年第4 期);陈恩虎,惠富平《明清时期巢湖流域圩田的维护》(《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2008年第3期);陈恩虎《明清时期巢湖流域圩田兴修》(《中国农史》2009年第1期);房利,惠富平《清代安徽无为江堤治理研究》(《中国农史》2014年第5期);庄华峰,任良欢《明清无为大堤的修筑及其对生态环境的影响》(《巢湖学院学报》2015年第1期)等。,但大都着眼于考证无为大堤和圩田的修筑、管理和维护,或者阐述这些水利对生态环境的影响,缺乏全局性的关照。另外,此时无为蓬勃发展的农业水利建设是否达到了治理水旱灾害的理想效果呢?进一步而言,造成这种治灾效果的原因又是什么?关于这些角度,笔者尝试做一些探讨。

一、各类农业水利建设活动

(一)修建坝堤

无为坝堤的修筑可以追溯到三国东吴时期。至清代,地势低洼之处尽被开垦,水患则日益严重。为此,无为人临江修筑正坝,沿重要内河也筑起大堤,并在险要堤段帮筑月堤和外护堤,层层防护,以抵御江潮洪水危害。清代无为坝堤的修筑始于顺治九年(1652年),州守佟国祯修筑四坝,康熙年间又先后筑有颜公堤、五坝、六坝、李公堤和韩公堤等。乾隆时期是无为坝堤修筑的大发展期,据《无为大堤志》记载,可考的各类堤坝共计25处。特别是乾隆三十年(1765年),“鼎修全堤”,沿江各坝堤连成4段进行大培筑,奠定了今日无为大堤的雏形。自嘉庆四年(1799年)筑黄丝滩月堤至宣统三年(1911年)筑5里碑堤,在百余年屡次退堤筑坝中筑堤47段。整个清代,仅见于府志、州志的江坝培筑地段就共有78条,有堤线长度记载的堤段64条,总长达137.46公里[2]84。当然,这只是实际情况的一小部分,还有大量失考的筑坝工程,特别是不为旧志记载的“民力民办”工程。

清代无为江坝因崩岸一再退建,到乾隆初年已逼近内河,无处可建。“欲筑长堤,河外无地,必先迁河”[3],即远离江坝开浚新河道,再堵塞旧河,让出空地以添筑新坝。随着江水的逼近,迁河成了江堤退建附带而必须的工程。乾隆朝进行了数次迁河工程。乾隆十一年(1746年),实施了开浚下河工程。但不久后,江坝屡次退建,又临近下河,在乾隆末年不得不实施上河工程。工程分三期,乾隆五十三年(1788年)开挖月河,五十八年(1793年)实施引河工程,第三期工程在五十九年(1794年)竣工后,全线贯通。

坝堤是无为最重要的水利工程,江坝“抑和、含、庐、巢之屏蔽也”[4]826。坝堤的修筑被视为地方要政,重要的、规模大的工程一般由官府组织领导和督办,资金由地方各级官府拨付,朝廷也以“协济”和“借帑”支持。民力民办工程由“合州绅士耆老会集公议”,公举“老成公正者董率其事”[3],款项以按田亩、户口摊捐及“绅士捐办”等形式自行筹办,“民力未逮者,仍借款接济”[5]1450。坝堤的日常修防管理由沿堤坝董、圩董负责。坝工劳役分圩伕、粮伕两类。一般“坝工每春督以岁修,间年酌为新筑;岁修额用圩伕,新筑派用粮伕”,圩伕6 300至6 600名,粮伕“照粮摊派”,按纳粮15,000石至15,800石派用粮伕1万余名,如实施大型工程,则“起合州粮伕”[6]79。

(二)开挖渠道,修建陂塘

无为水乡,河网密布,水资源丰富。开挖渠道引水,可以灌溉农田,如圩田“皆引河渠为灌,所利不啻万顷”[7]。除引长江水外,鹤毛河、西河、永安河、裹河、直皂河、泥汊河、马肠河、黄洛河、奥龙河、石灰河、夹马店河、裕溪河等都是两岸田地的重要灌溉水源。其中鹤毛河、泥汊河、奥龙河等溉田都达千顷以上,直皂河“四季长流不断,两岸圩田赖此灌溉”,裹河“(入夏)沿河山圩田亩各千余顷皆资灌溉,秋冬半涸,尚存积水以备车戽滋润二麦焉”[6] 72。还可利用泉水灌溉,如笑泉“深丈余,方广八尺,四季不息,溉田五六十顷,下有古沟,涝年任其长流,旱年照分引灌田亩”[6] 83;还有吕泉、仁泉等。

无为西北为低山丘陵,地势陡峻,水流湍急,地表蓄水能力薄弱,“旬余不雨,山氓忘霓而嗟矣”[6] 48。为解决山地、丘陵、岗地的灌溉问题,无为人因地制宜地开发了陂、塘等小型农业水利设施。至嘉庆时有上箔陂、太平陂、永安陂,如上箔陂“长一百三十丈 ,蓄泄诸山之水灌溉田亩十余顷”。有大泉坂塘、苏塘、毛公塘、窑塘、太平塘、秀塘,如苏塘“周围三百亩,四面坂水折入,灌溉山田五十顷。塘口置石沟,凿有尺寸,各业户立印信、水簿,旱年照田亩多寡用水,按定时刻开放”[6] 83。当然,还有大量未见史载的小陂、小塘散布乡间,蓄水防旱。

(三)修筑圩田

圩田是围绕低洼多水之处筑堤,在堤内垦种。堤身建有涵闸,平时闭闸御水,旱时开闸引水,涝时开闸泄积水。圩田集防旱避涝功能于一身,有旱涝保收的效果。无为“虽多山,而近江其地平夷,与江水相低昂,又为巢湖诸水之所出,故多圩田”[8]669。无为圩田的修筑可上溯到北宋绍圣年间(1094-1098年),到明代有很大发展。清代,随着生齿日繁,无为的沿江滩涂、湖泊、河汊、浅沼、荡地、芦洲等多被圈圩垦殖,圩田的开发进入了鼎盛期。清代无为“圩田之多,甲于全皖,即巢湖五属舒、庐、无、巢、合亦无与比拟者”[1] 439。应岳林等统计得出“嘉庆时共444座,道光中又增至590座,圩田遍及全州,约占全州农田的80%”[9]172。今人《无为县志》则称因联并圩口、崩岸弃圩,无为到光绪十一年(1885年)时有圩口406个[10]171。由于新圩田不断修筑时,一些旧圩田被联并或废弃、有些圩田屡废屡修以及某些小圩田未见记载,清代无为圩田的具体数目是难以统计的,但可以肯定此时圩田得到了很大的发展。

清代无为圩田面积不断增加的同时,也加速了圩口的联并和圩内排灌设施的建设。圩口联并是将众多小圩联并在一起统一规划布局、加固圩岸以防止渗漏,增强排灌能力,可以更积极有效地防旱避涝。如道光十年(1830年),无为境内的官圩、镇河圩联并成官镇圩。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又在无为乡建成上九连圩。咸丰年间,无为中西部和东部的沿江地带也相继完成了二十四圩和下九连圩的联并。

闸利用闸门控制水流量和调节水位,关闭闸门可拦洪、挡潮或抬高上游水位以灌溉,开启闸门可宣泄洪水、涝水,是圩田重要的排灌设施。据光绪《续修庐州府志》记载,无为至光绪初年共有16闸,清代所建的有永宁闸、灌子港闸、濑浦滩闸、贾家桥闸等。灌子港闸原为水港,道光时“将此港筑成土坝以御洪潮,拟俟丰年再行建闸”,咸丰十年(1860年)“被贼挖开通船,圩民病甚”,肃清贼患后,至同治十一年(1871年)春,陈州牧“按港内受益田亩筹款建闸”,责令业董承办,“阅数月而事蒇”“十二年山洪汹涌,州境圩田十无一存,独是处有秋,于此益见闸之功焉”[11] 195。前代的黄金城闸、高墩闸、大宝闸、斜塘闸等也在清代无为人的维护下继续发挥效用。

二、事与愿违的治灾效果和水利治灾的困境

通过上文的论述,我们可以看到清代无为因地制宜地建设了数量众多、分布广泛的农业水利工程,水利兴筑、维护的各项制度与规定也逐渐成熟。这些丰富的农业水利建设也取得了成效。以人口为例,无为在顺治五年(1648年)仅55, 424丁,到乾隆六年(1741年)增为454,120丁,至嘉庆元年(1796年)更是达到了727,594丁[11] 217-219。人口的快速增长是水旱灾害得到有效治理、农业取得发展的重要体现。

然而,我们又可以看到这样的现实,清代无为有水、旱、震、疫、风、雪、雹、虫等自然灾害共158次*根据《中国历代天灾人祸表》《中国地方志历史文献专辑·灾异志》、嘉庆《无为州志》卷34《集览志·禨祥》、光绪《续修庐州府志》卷93《祥异志》等史料统计。对灾害进行统计时采用年次法,即一种灾害不管年内发生多少次均按1次计算,其中水灾60次、旱灾33次、地震12次、疫灾12次、风灾10次、雪灾12次、雹灾4次、虫灾15次。。其中水灾达60次,占比近38%,旱灾33次,占比近21%;水旱灾害合计93次,占总自然灾害次数的比率达58%以上,远超过其他任何灾害及其总和。清代268年间,平均4.5年发生一次水灾,平均8.1年发生一次旱灾,总计每2.9年就发生一次水旱灾害。另外,从清代开始才有了无为江坝口决堤的记载,江坝被江洪冲溃的年份就有14个[2]329。可见清代无为水旱灾害为患之巨、发生之频繁。

同时,关于水旱灾情的描述也屡屡见诸史籍。如:乾隆五十年(1785年)奇旱,“自去冬至是年终岁无雨,江潮闭,山田籽粒无收,圩之滨河者收三十之一”;五十一年(1786年)春仍旱,“大饥而疫死者弥望”[6] 413。宣统三年(1911年)五六月间大雨时行,江潮暴涨,冲溃五里碑大堤,“无为州境上下九连各圩一片汪洋,高及树巅,村落庐舍全归巨浸”[12]10。

更值得注意的是,在清代无为农业水利建设达到高峰的乾隆盛世,以修建坝堤为例,如上文所述,达到了25处,拨付官银有明确记载的就超过10万两[2] 438。有些工程得到朝廷支持,无数的官员、乡绅们为此殚精竭虑,更有无数百姓为此运粮出力。然而这一切并没有使庐舍、田亩、百姓免遭洪魔摧残,“漫圩”“溃堤”仍屡见不鲜。如乾隆二十九年(1764年),“临江及三坝相继破,江水横入圩田,堤岸尽沉,漂荡庐舍无算,有溺死者,四乡邨民挈眷奔冈,赴城避水,庙宇皆满,蓆棚弥望……”受此影响,次年,无为“春大饥,死者无算,夏初大疫”[6] 412。

显而易见,清代无为的农业水利建设活动并没有消减水旱灾害,反而是陷入了这样的困境:即一边是农业水利建设的蓬勃发展,一边却是水旱灾害依旧,甚至更加频繁、破坏力更强大。为什么会造成这种事与愿违,甚至是适得其反的结果?这无疑是值得我们思考的。

三、水利治灾困境的原因

(一)自然环境的制约

无为大部分是地势低洼的平原,“后枕焦湖、白湖、黄陂湖,前临大江”[3],河网密布,水系特别发达;又属于亚热带季风区,降水集中,特别在春夏之际的梅雨期常有暴雨。所以,一旦“霖雨甚,山洪暴发,蛟水奔泷兼大江潮涨”[6] 48,河道排泄洪水不及,加之长江水的冲顶,无为就极易发生河流漫溢和内涝。梅雨期过后,无为在盛夏时节又受到副热带高压的控制,晴热少雨,多伏旱和秋旱。西北低山丘陵地带,“厥土骍刚,溪涧之水湍悍而寡瀦蓄”“骤雨则穴蛟四处”[6] 82。因而,在这样的自然环境中,水利兴废对无为人能否顺利地开展生产生活,继而繁荣兴旺是至关重要的,特别是在清代无为农业水利建设得到空前发展的背景下,这种重要性就越发明显。

明初,无为水利活动开始大兴,“江滨浮涨日就垦辟,遂于沿江二百余里筑长堤,以捍江潮”[13]。一开始,江水顺流,堤外宽阔的河漫滩有含蓄、缓冲洪水的作用,此时江水并不为患,无为“百余年间尽成沃壤”[13]320。然而,及至神宗时,“江中渐起沙渚”[13]320,沙渚又渐渐长成沙洲,阻遏江流,使江面日益狭窄,水流变得急促。同时,无为位于长江北岸,受自转偏向力作用,水流趋向北岸,北岸又是冲积平原,不耐冲刷。江水对江岸的冲刷日益严重,掏空了江坝根基。从明后期开始,无为江坝屡屡崩溃。清代长江中上游山区的垦殖造成水土流失,长江含沙量增大;围湖造田又使得湖泊蓄洪能力减弱,江水流量变大[14]。随着清代无为江洲日长,江水对堤岸的侵蚀也在加剧,江坝的溃决日益严重。为了抵御江水泛溢,清代无为人不得不一次次重新筑起坝堤,但“奈江之南岸洲滩日长,以致江水北扫日甚”[3],修筑的坝堤总是再次被冲溃,并且重筑的坝堤逐渐内迁,堤外的土地也不能再得到坝堤的保护。

(二)某些水利建设的失策

清代无为的某些不切实际、目光短浅的水利建设劳民伤财且不能治灾,甚至加剧了水旱灾害的危害。如为了防止江堤崩溃,采用过种洲支水和挖洲的治理方式。种洲支水就是沉石或沉船江中,以阻挡江中泥沙,从而使泥沙在石头和沉船周围淤积成新的江洲,利用这些江洲支开水流,减轻江水对无为江坝的冲刷。乾隆十四年(1749年),庐州府同知王又朴与署州王名标“买石沉江,建大小支水矶,又沉船种洲于鲍家桥之上游,期能固基抵突”。然而此法适宜于治河而不适宜于治江,因为“河患上倒底有泥沙可聚以成基,江患下刷,根皆活沙易浚而成窟,顶冲之下,深不可测,断难钉椿立脚”;且工费浩大,结果“洪溜汹涌,石矶不支,伏秋大汛,江仍北扫。所种沙影被冲附南,反为坝害”[6] 81。挖洲即挖去江中的沙洲,拓宽江道,使水流顺畅,以此缓解江水对坝堤的冲蚀。乾隆时,“江心有太阳洲阻塞,下流不能顺势,逐致回啮坝址”。三十四年(1769年),知州张侨派夫开挖太阳洲并用舟载沙渡江增筑堤岸,“累二三月,洲势低豁,疑为有益”,但“岂知洲根深固,又本以壅聚沙土而成,督役虽严,而旋浚旋淤,力勤效少;至舟载之土又属细沙,虽用以增筑坝堤,不相黏腻”,到五六月份间,江潮猛涨,不得不中止工程。当年无为水灾,“水定视洲,洲仍如故,故劳民伤财,无济于事”[6] 77。

另一个典型的例子是同治年间堵塞泥汊、神塘两河一案。泥汊、神塘、裕溪是无为的三条通江大河。每遇江潮泛涨,总由神塘、泥汊两口倒灌而入,无为首受水患。同治八、九年(1869-1870年)大水,坝圩连破,十一年,圩田又大水,圩内之民,兵燹之余,加以饥馑,十室九空,朝不谋夕。同治十二年(1873年),署知州尹沛清“谋诸绅董,为拯目前之急,冀免江潮之患,将两河口堵闭”,原是权宜之计,“议俟民力少舒,作建闸疏河之计”,但是民力一时难以恢复,筹款艰难,建闸之事便一直拖延未办。两河入江口堵塞后,江潮虽不再倒灌泛溢,但是州境诸水只能绕道裕溪河入江,水行迂缓,一旦山洪暴发,常常排泄不及,随处浸漫。因泥沙淤积,河床也日益抬高,造成“圩田年年积潦难退,内浸汪洋,田低河高,无法疏放,不能播种”[11] 184。遇到干旱之年,江水也因不能逆入而无法补充河水,灌溉农田。所以,堵塞泥汊、神塘两河是去一害而增多患,得不偿失。

(三)地方官吏的腐败与不作为

在农业水利设施的兴筑与管理中,某些地方官员、胥吏乃至绅董往往借机增收浮费,偷工减料,贪污工款。两江总督书麟在筹办上河工程中,就痛切地指出:“向来地方官遇有挑河筑坝工程动用官项,尚不免任意浮冒,从中侵蚀。今此项工程系绅士捐办,不肖官吏更难保无藉端侵肥勒索等事。”[15]28072还有些官员尸位素餐,对水利建设抱有畏难避责的态度,在建设中玩忽职守、拖沓因循以致事倍功半,达不到理想的治灾效果,甚至于适得其反。道光二十八年(1848年),无为青山圩一带江坝溃口。灾后,安徽巡抚王植命无为州知州刘汝刚与候补直隶州知州张应云共同督办青山圩江坝的堵口复堤工程。两人领命后却不依令行事,“未能常川驻工催趱,仅委土桥汛巡检秦锡棠就近管理”,并再三延误工期,最后草草完工,施工质量低劣。次年大水,“缺口复被冲刷”,刘、张、秦因此被先行革职,并且“所有补挑一切工程,即责令原修之员赔修”。与之相对比的是,在青山圩江坝二次复堤工程中,王植“仍饬司另委干员督同赶紧挑筑”[16]42173,因有前车之鉴和严肃法禁,地方官员不敢懈怠。竣工后,又逢道光三十年(1850年)大水,无为江坝此次未再溃决。

四、余论

清代无为官民的一些农业水利建设活动,如临水筑堤、缘坡开渠、凿池蓄水、开垦易涝地、修筑圩田等,使得瘠壤化为膏腴、城垣庐舍免遭漂没、经济繁荣兴盛。但是人们在享受这些水利活动带来的红利时,实际上,农业生产的继续、财产的保全、百姓的生息则更加依赖于水利。“善守则利多而害寡;泄视则害至而利亡”[17],水利的兴衰制约着人们生产生活的好坏。在农业水利建设活动已然蓬勃发展的背景下,一旦某些自然条件变化、水利措施不合时宜、对水利建设组织者与管理者监督失效等使农业水利出现衰败时,洪魔旱魃的危害将成倍增强。正如清人的感叹:“(无为)阖郡多仰食于三百六十之圩。坝一溃,虽有良苗善稼,顷刻为大浸,致数百万生民其鱼矣。”[17]所以,就某种程度而言,清代无为的农业水利建设强化了人们面临水旱灾害时的脆弱性,这脆弱性也正是清代无为水利治灾困境的深层次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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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华轲)

收稿日期:2015-10-03

作者简介:汪葛春(1990—),男,安徽潜山人,安徽大学历史系在读硕士生,研究方向为明清史。

中图分类号:TV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4444(2016)01—0024—04

Wuwei’s Construction of Agricultural Water Conservancy and Dilemma of Controlling Flood and Drought Disasters in Qing Dynasty

WANG Gechun

(Department of History, Anhui University, Hefei 230039, China)

Abstract:In order to control flood and drought disasters,Wuwei people built up levees along the Yangtze River and other rivers, excavated canals, set up pond irrigation works in low mountain and hilly regions, and built dike paddy fieldin low-lying place in Qing Dynasty. However, these agricultural water conservancy constructions did not achieve ideal effect for flood and drought disaster management. Flood and drought disasters were still frequently, and harmfulness was even stronger. So controlling flood and drought disasters was in a dilemma. The restriction of the natural environment, unwise water conservancy construction, and corruption and omission of local government officials were the most important causes of the dilemma. But from a deep level, Wuwei’s agricultural water conservancy constructions strengthened the vulnerability. It is the root of the dilemma.

Key words:Qing Dynasty; Wuwei; agricultural water conservancy; flood and drought disasters; dilem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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