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业外商直接投资的经济效应述评与展望※

2016-02-28 01:36钟晓君刘德学
现代经济探讨 2016年6期
关键词:服务行业生产率服务业

钟晓君 刘德学

服务业外商直接投资的经济效应述评与展望※

钟晓君刘德学

内容提要:服务业外商直接投资的流入对当地服务业经济产生深远影响。该文从服务业外商直接投资的增长效应、技术效应、结构效应三个维度,对服务业外商直接投资的经济效应进行文献综述,厘清国内外关于服务业外商投资经济效应的研究脉络,剖析服务业外商直接投资经济效应的研究进展以及研究不足,提出未来进一步研究方向。

服务业外商直接投资经济效应述评展望

近年来,服务业外商直接投资(服务业FDI)逐渐成为国内外理论和实务界关注的焦点,这不单是因为服务业已成为国际直接投资的结构主流,服务业FDI在国际直接投资中占据举足轻重的份量;更重要的是,与直接进行物质资料生产的制造业不同,服务业具有特殊的产业特征与产业形态,同时也是经济社会产业结构调整和升级的方向,一些服务业甚至是关系国家经济命脉和政治安全的重要部门。因此,对于服务业对外开放和外资流入,大多数国家都是持审慎态度。然而,随着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的达成,新一轮经济与贸易开放将成为多边经贸合作的主流,其中服务业对外开放将逐渐成为未来世界经济的主旋律之一。

当前,国内外学者对于服务业对外开放对于本土所产生的各种经济效应仍然莫衷一是,激进的大力倡导服务业自由化的声音和保守的反对服务业自由化的声音都不绝于耳,各有主张。由于服务业对外开放涉及国内金融、文化、教育等诸多关系国家政治与经济安全的重要领域,并且包含经济体制等一系列重大制度安排的全局性与系统性改革,对国内经济发展具有“一发而牵动全身”的重大影响。本文将对服务业FDI所产生的各种经济效应进行梳理与综述,以期抛砖引玉,为相关领域进一步研究提供借鉴,同时为相关部门决策提供政策参考与经验借鉴。

一、服务业外商直接投资增长效应研究述评

新千年以后,随着服务业利用外资比重的突飞猛进,服务业FDI的经济增长效应才得到学者们的逐渐关注,特别是最近两三年以来,国内外学术界涌现出一批研究服务业FDI经济增长效应的学术成果,对于这一课题的研究日渐成为理论界的热点问题。

倡导服务业自由化的观点认为,服务业自由化能够增加经济增长的活力,为资本和劳动带来更高的实际回报率,放松服务业管制对经济增长具有重要意义(Konan&Maskus,2006)。基于这一基本判断,学者们针对不同国家进行了卓有成效地研究。Bangor&Goldar(2004)针对印度的实证研究表明,服务贸易自由化不但对印度服务业发展具有积极影响,而且促进了工业产出增长和生产率提高。Eschenbach&Hoekman(2006)提供了转型国家的经验证据,指出服务业自由化政策改革与人均GDP增长率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服务部门改革可以极大提高经济增长速度和增长效率。Whalley&Xin (2010)采用两阶段增长核算方法,估算结果证实了外资企业对中国经济快速增长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Barone&Cingano(2011)研究同样表明放松服务业管制有利于促进产品增加值、劳动生产率以及出口增长率。Sirari&Bohra(2011)研究发现FDI有助于提升服务部门产量。

国内研究方面,戴枫(2005)认为服务业FDI对中国服务业发展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这一结论得到后来研究者姜建平、赵伊川(2007)的验证。黄卫平、方石玉(2008)进一步将生产性服务业从服务业整体中剥离出来,考察了中国生产者服务业FDI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结论同样表明生产者服务业FDI是中国经济增长的动力。针对服务业FDI的正向经济增长效应,刘庆林、廉凯(2009)归纳出服务业国际转移推动经济增长的基本路径为技术效应、资本效应、贸易效应以及就业效应。由于各地经济发展状况迥异,一些学者开始将服务业FDI增长效应的研究视角转向区域研究(马元、刘婧,2008;刘志中,2010),研究结论大多支持服务业FDI对当地经济增长具有促进作用。

虽然服务业FDI具有正向经济增长效应的观点被大多数学者所认同,然而也有学者指出服务业FDI的增长效应不显著甚至为负,其原因在于中国引进的服务业FDI质量不高、服务业FDI仅仅是以追逐利润为首要目的等方面(赵玉娟,2011)。还有学者认为在不同时间段,服务业FDI的增长效应显著不同,在一些时间段具有正经济增长效应,而在另一些时间段具有负经济增长效应(王新华,2007)。

综合以上文献可以发现,现有大多数关于服务业FDI经济增长效应的文献都将研究视角放在整体服务产业层面,鲜有研究者将研究视角放在细分服务行业层面。钟晓君、刘德学(2014)在服务业细分行业领域作出了有益探索,结果表明服务业FDI对不同服务行业具有截然不同的增长效应,服务业FDI增长效应呈现复杂性特征。可以预见的是,随着我国细分服务行业统计数据的日益完善,研究不同服务行业利用外资对经济增长的不同效应,深入剖析服务行业异质性及利用外资非均衡性对不同服务行业经济增长绩效的差异性,揭示隐藏在服务业利用外资经济现象背后的深层次经济规律及作用机制,将成为未来服务业利用外资增长效应研究领域的重要方向。

二、服务业外商直接投资技术效应研究述评

在Fuchs(1965)提出服务经济生产率的概念之初,似乎并未引起经济学界的足够重视,而且传统观点普遍认为服务部门作为一个整体,比其他生产部门具有更低的生产率,增长速度也十分缓慢(Baumol,1967)。直到20世纪80年代以后,随着服务业快速发展和日益重要,国内外学者才开始真正关注服务业的生产率问题 (Gouyette&Perelman,1997;程大中,2003)。值得一提的是,关于服务业生产率的研究,国内外已有文献大多将服务业作为一个整体进行考察(杨勇,2008;刘兴凯、张诚,2010),极少有学者关注细分服务行业的生产率问题。王恕立、胡宗彪(2012)较早注意到了这一点,对中国服务业分行业生产率问题进行了详细探讨。不难发现,这些研究的最终落脚点都放在如何促进服务业生产率提升上。可见,促进服务业生产率提升是一个十分棘手且具有重大理论与现实价值的课题。在影响服务业生产率提升的诸要素中,FDI逐渐进入研究视野。

服务业跨国公司比当地本土服务企业具有更高的劳动生产率,并且更热衷于R&D活动已经逐渐成为共识(Griffith et al,2004)。研究表明,服务业FDI主要通过两种途径促进当地生产效率提升:一是服务业市场开放有利于降低服务业技术转移成本,并能够提高服务企业技术吸收能力,从而有利于服务业技术扩散(OECD,2006),相关经验证据如Blind&Jungmittag(2004)采用德国服务企业层面的数据研究表明FDI对企业的技术创新活动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二是服务业FDI可以产生与比较优势有关的收益和效率,而且可以带来由于分工和专业化程度提高而导致的额外收益(Francois,1990)。对美国(Amiti&Wei,2006)、东欧转型经济体(Fernandes,2009)、韩国(Jones,2009)、印度 (Sirari&Bohra,2011)以及对OECD国家(Barone&Cingano,2011)的研究都不约而同地表明积极吸引服务业FDI是提升当地服务业生产率的重要途径。

国内相关研究始于近年,研究结论大多支持服务业FDI对当地服务业技术效率提升具有积极作用(陈景华,2010;刘艳,2012)。赵玉娟(2011)认为,这种作用主要是通过外资企业提高自身要素生产率相对优势实现的,并且指出中国服务业FDI并没有产生技术外溢。至于服务业FDI对中国服务业技术进步贡献不大的缘由,主要是受囿于FDI长期以来聚集于中国的劳动密集型行业(刘星等,2007)。陈湛匀、忻蔚(2007)则认为,FDI转出国和移入国之间的技术级差也会制约当地企业技术水平的提升。值得强调的是,服务业FDI技术效应的作用机制反映在数学模型上可能并不是线性关系,何枫(2011)采用随机前沿分析模型表明服务业FDI与服务业技术效率之间存在着显著的倒U型关系。钟晓君、刘德学(2014)指出服务业FDI技术效应的发挥存在“技术门槛效应”和“适应期效应”,只有超越技术门槛和适应期,服务业FDI的技术效应才能有效发挥。

已有成果为服务业FDI技术效应的后续研究提供了有益借鉴,但多数研究都缺乏关于服务业FDI技术效应作用机理的详尽探讨,导致无法作出内部逻辑一致的理论解析。此外,现有针对服务业生产率的研究大多限于服务业整体效率的测算与演进分析,鲜有关于细分行业生产率及服务业FDI技术效应的系统考察。然而,以服务业整体作为研究对象往往容易忽视细分服务行业发展的特性与差异性。因此,关注细分服务行业利用FDI的技术效应,深入考察异质性服务行业利用FDI所产生技术效应的差异性,分别从服务业总体和细分行业两个层面提供服务业FDI技术效应的经验证据,是这一领域未来的重要研究方向。这一重要研究方向的意义在于为正确理解服务业FDI技术效应的形成机制,制定服务业对外开放和利用外资的战略优先次序和细分行业差别化待遇政策,从而引导FDI在服务行业间的流向,为有效支持我国服务业发展战略、推动服务业有序健康发展和竞争优势的形成提供参考依据。

三、服务业外商直接投资结构效应研究述评

随着中国入世承诺的履行,中国加大服务业对外开放的力度与深度,服务业引资的数量和准入范围进入全新阶段。国内学者开始关注服务业FDI的进入对中国服务业结构的影响,普遍认为服务业FDI具有正向的结构调整效应(钟晓君,2015)。外商投资这种正向结构调整效应具有四个显著特点:一是由中国东部向西部呈逐渐增大(高远东、陈迅,2010);二是具有边际递减倾向(聂爱云、陆长平,2012);三是滞后期的服务业FDI比当前服务业FDI具有更大结构优化作用 (李伟庆,2011);四是服务业FDI的结构调整效应在不同服务行业之间存在一定的差异性 (庄丽娟、陈翠兰,2008)。一些研究人员将研究视角转向区域层面,研究结论大多表明外商投资对当地服务业结构优化具有积极作用(秦柳,2009)。对此,有学者总结了服务业FDI促进我国服务业结构优化的作用机理,认为服务业FDI主要是通过收入增加效应和技术进步效应两个渠道来实现正向结构效应的(崔日明、张志明,2012)。

然而,一些学者的研究表明服务业FDI带来的结构效应不明显,甚至阻碍了服务业的结构升级。在服务业FDI对中国经济增长存在一定促进作用已经成为普遍共识的背景下,服务业FDI在促进产业结构升级方面的作用似乎并没有得到充分发挥 (杨春妮,2009)。戴枫(2005)认为,除去房地产业与邮电通信行业这两个表现较为突出的服务行业,服务业FDI对服务业结构的影响作用不是非常明显。FDI对中国服务业发展影响有限的观点得到陈继勇、盛杨怿(2009)的赞同。魏作磊(2006)则进一步指出,FDI的大量流入并不利于我国产业结构由工业为主导向服务业为主导转型升级。

针对学者们截然相反的结论,有学者将服务业分为不同的类型,考察不同类型服务业利用FDI所产生的结构效应的差异性,并且认为不同类型服务业FDI存在不同结构效应,相比于资本密集型服务业FDI和劳动力密集型服务业FDI显著的结构促进作用,知识密集型服务业FDI的结构升级作用有限(邹琪、田露月,2010)。

综合以上研究可以发现,虽然大部分研究结论赞同服务业FDI具有正向结构效应,但是部分截然相反结论的弦外之音仍值得充分重视。显而易见,学者们针对服务业FDI结构效应的研究依旧莫衷一是,服务业FDI究竟是有利于服务业结构升级,还是不利于服务业结构升级,抑或没有产生显著的结构效应,仍未达成一致的见解与共识。这其中一方面原因是由于学者们使用的研究方法存在一定差异性,同时由于各国(地区)服务业发展水平存在显著区别,因此不同地区服务业FDI对该国(地区)服务业结构也可能存在不同影响,不能一概而论服务业FDI有利于或者不利于服务业内部结构升级,需要结合当地服务业发展水平以及服务业引资状况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值得一提的是,已有研究大多忽略了针对服务业FDI结构效应的作用机理的阐释,并且已有研究文献主要用产值结构作为衡量服务业内部结构变动的指标。事实上,产值结构只是衡量服务业内部结构的其中一种方式,其他如就业结构、资本结构也是衡量服务业内部结构变动的重要方式,理应成为服务业FDI结构效应未来研究的基本切入点。因此,重视服务业FDI结构效应作用机理的研究、拓宽服务业内部结构变动的衡量方式,从一个更为广阔更为系统深入的角度对服务业FDI的结构效应进行理论分析与实证研究,无疑是未来服务业FDI结构效应研究领域的前沿动向。

四、结论与展望

本文从服务业FDI的增长效应、技术效应、结构效应三个维度,对国内外服务业FDI经济效应的相关文献进行梳理、总结和评介,厘清了国内外关于服务业外商投资经济效应的研究脉络,剖析了服务业FDI经济效应的研究进展以及研究不足。不难发现,随着服务贸易自由化趋势与浪潮席卷全球,国内外学者对服务业FDI对本土服务业的经济效应进行了卓有成效的研究。由于国外服务业统计数据较为健全,因此国外学者的研究视角能够兼顾宏观、中观和微观三个层面。而囿于中国服务业统计数据的欠缺,国内研究大多是针对服务业整体的宏观层面,个别学者从细分服务行业的中观层面进行了研究,鲜有学者从服务企业的微观层面进行研究。

关于服务业FDI的经济效应,未来进一步研究方向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①加强细分服务行业以及微观企业层面的研究,努力在中观和微观层面为服务业FDI的经济效应提供经验证据;②重视服务业FDI各种经济效应作用机制的研究,为后续实证研究奠定理论基础,提供逻辑一致的理论解析;③强化国别或者地区之间的比较研究,找出服务业FDI的区域特性对其经济效应发挥的影响,为中国服务业引资环境的设计与优化提供政策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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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陈景华:《承接服务业跨国转移的效应分析——理论与实证》,《世界经济研究》2010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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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何枫:《技术效率视角下我国服务业外资溢出效应研究》,《科研管理》2011年第7期。

14.黄卫平、方石玉:《生产者服务业外商直接投资与中国经济增长的实证分析》,《当代财经》2008年第4期。

15.姜建平、赵伊川:《SFDI与中国服务业增长关系的实证分析》,《国际贸易问题》2007年第4期。

16.刘庆林、廉凯:《服务业国际转移经济效应分析:中国数据的验证》,《产业经济评论》2009年第1期。

17.刘艳:《服务业FDI的技术溢出与中国服务业生产率增长》,《国际商务研究》2012年第1期。

18.聂爱云、陆长平:《制度约束、外商投资与产业结构升级调整——基于省际面板数据的实证研究》,《国际贸易问题》2012年第2期。

19.王恕立、胡宗彪:《中国服务业分行业生产率变迁及异质性考察》,《经济研究》2012年第4期。

20.王新华:《我国服务业外商直接投资的经济增长效应——基于9个行业面板数据的实证研究》,《国际贸易问题》2007年第9期。

21.杨勇:《中国服务业全要素生产率再测算》,《世界经济》2008年第10期。

22.钟晓君、刘德学:《服务业外商投资的增长效应:细分服务行业视角》,《亚太经济》2014年第3期。

[责任编辑:侯祥鹏]

F719

A

1009-2382(2016)06-0089-04

※该文系2015年度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 “服务企业异质性视角下中国服务业国际化模式及经济效应研究”(项目批准号:15YJC790156)的中间研究成果之一。

钟晓君,广东技术师范学院经济与贸易学院讲师、博士(广州510665);刘德学,暨南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广州510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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