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莹
各位同学和老师们:
我非常荣幸受邀来到芝加哥大学,并在此致辞。正如著名建筑家弗兰克·劳埃德·赖特所言:“芝加哥是世界上留存下来的最美丽、最伟大的城市。”芝加哥大学培养了无数的音乐家、科学家和政治家。你们中一些人如果选择了这样的道路,未来也会成为其中的一员。祝福你们。
我猜想,这里的学生大都出生在上世纪90年代,在中国被称为“90后”。这个时代出生的人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几乎在同一时间获取最新信息。
对于我们这代人,当我得知世界上有个操作系统叫Win-dows时,比尔·盖茨先生已经是世界首富了。而现在,太平洋彼岸中国时尚的年轻人与这里一样,对每次新版苹果产品发布翘首以待;《速度与激情7》在北京和芝加哥的影院差不多同时上映。
我总在想,在海量信息全球同步的今天,年轻一代能否更加宽容、能否更好地相互理解,从而寻求新的途径来构建维系持久和平的全球秩序?
几年前的父亲节,奥巴马总统在这里发表演讲,说作为家长,需要传递给后代最重要的价值是同理心,换位思考,设身处地去认识世界。
在讨论秩序时,需要注意到各国有着不同的经历,这对我们观念的形成有很大影响,这也是为什么各国在一些问题上的感受不同。就中国而言,悠久的历史造就了独特的治理方式、价值观念和文化传统,时至今日仍有影响。这是我想讲的第一点。
第二点是如何看中国的成长。显然,在中国快速发展之时,世界对中国的了解和理解并没有同步增长。一位常年观察中国的欧洲记者如此概括,西方媒体的中国报道可以归纳为三类:一是中国太大——人口多、城市大,现在连奢侈品市场都很大;二是中国太坏——好像中国总在做错事,看不顺眼;三是中国太怪——吃奇怪的食物,有奇怪的行为方式。
我经常接待来自美国国会的代表团,很多人第一次来中国。令他们印象最深的是天天碰见的普通中国人,比如在故宫博物院里摩肩接踵的农民工游客,那些梦想成为下一个马云的年轻创客等等。实际上,正是这些普通人代表了中国的真实面貌和国家的进步,是他们推动着中国走向富强。
那么,成长起来的中国希望有一个什么样的世界秩序呢?这是我想讲的第三点。
我常常读美国政治家的回忆录,美国对世界事务的深入和有效参与令人印象深刻,但我也时常感叹于美国对其他国家的事务也如此热情和强势地介入。
掩卷思量,不禁要问,美国人心中的世界秩序,是否就是美国治下的世界呢?而对于新兴大国来说,是否只有臣服或挑战这两个选项?
中国就是这样一个新兴的大国,但当一些国际学者讨论新的世界权力分配时,他们惊讶地发现,大多数中国人对这个问题很淡定,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对中国人而言,我经常看到的是在标准上存在不一致的问题。
如果对最基本的原则前提都没有共同的基础,我们何以在世界秩序演进这样的问题上进行有意义的讨论呢?就像广东人形容人与人无法沟通时讲的“鸡同鸭讲”。
中国目前的重心还在于解决大量棘手的国内难题,包括克服环境污染、反腐败、缓解经济下行、更好地保障民生等等。同时,在应该构建什么样的未来世界秩序上,中国学者的一个共识是:世界已经发生变化,许多旧的概念失去了意义。
令人宽慰的是,人类社会已经进行许多有意义的实践,用创新和合作的办法应对新的问题,例如G20和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中国也倡导了“一带一路”和亚投行,来增强亚洲和亚欧大陆之间的互联连通。
最后我想说的是,虽然21世纪全球秩序的演进并不容易,但未来寄望于年轻一代,你们一定会拿出很好的答案!
(摘自《环球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