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建
(西南民族大学 西南民族研究院,四川 成都 610041)
论边疆外交与良性边疆外交
方天建
(西南民族大学西南民族研究院,四川成都610041)
边疆外交是边疆研究领域中的重要范畴,良性边疆外交则是中国同周边国家开展良性外交的最直接体现。良性边疆外交的建构,将承载着“一带一路”建设“中国梦”航帆,对持久性中国战略利益枢纽安全的防御性护航使命,对于中国边疆地区之软实力工程建设意义重大。
边疆外交;良性边疆外交;战略利益枢纽;软实力
在中国的外交理论研究中,传统外交、人民外交、公共外交和民间外交均已成为当下国内各界关注的热点课题。但作为区域性普遍存在的特殊互动形式,边疆外交却鲜少成为人们关注的视域。诚然,在历史学研究,政治学研究,民族学研究或是边疆学研究的成果中,会有零星分散的涉及,但这种涉及更多的仅是对边疆外交存在的历史现象和现实需要的解读和探讨,均未对边疆外交这一关键主题词做出必要而系统的阐释和论述,也没有对中国广阔边疆地区客观存在的边疆对外交流形式做出学理性的探讨,而仅是笼统地把边疆地区这种频繁的跨国界互动行为概括为“公共外交”或是“民间外交”,进而进行具体的考察和研究。然而,在中国综合战略利益走向边疆,发展边疆,走出边疆界限圈层的当前,我们在对边疆的研究中,特别是狭义上的边疆(特指边境线前沿地带)对外互动的研究中,需要在学理上建构出属于具有中国特色的边疆外交理论,进而使之能够服务于当前中国同周边国家开展良性外交的客观需求,此即为中国建构良性边疆外交之现实必要性要求。
何谓外交,顾名思义,即具有互动性的双边或者多边之间的交流活动。外交具有广义和狭义上的区别,具有传统与现代指代性意义上的差异。对此,在美国著名政治学家汉斯·摩根索的阐释中,外交是作为寻求最终和平的工具而存在,是国家间权力斗争中对话、互动与妥协的产物,广泛的外交含义包括外交政策的全部领域。现代化技术的高速发展促使传统的外交实践走向“式微”和“贬值”。“主权国家间的权力斗争”和“国家利益”才是外交的宗旨和本质。[1](563~575)在亚当·沃特森(Adam Watson)的释义里,利益冲突是外交的一个重要主题,外交对话是解决利益冲突的国际社会工具。外交的旨趣是在不使用武力手段或者破坏国际社会的前提下,通过讨价还价与妥协方式来设法完成所需要达到的目标。[2](P20~50)在美国国会报告中,“外交是指导组织或者国家间代表们进行谈判的艺术和实践”,是“专业外交家们通过对贸易、战争与和平、经济与文化达成的协议从而形成的国际关系行为准则。”[3]因此,美国参议员哈格尔(Hagel)认为:“外交并非弱势的彰显,而是世界事务中降低冲突压力和增加平衡力量的必不可少的工具。”[4]
就上述国外学者对外交的认知和理解中,根据国内学者的释义,是属于传统的和狭义方面的定义。外交学院黄金棋教授通过对英国著名学者萨道义的《外交实践指南》,《牛津英语辞典》和尼科尔森的《外交学》,苏联外交部长葛罗米柯主编的《外交辞典》,美国的《韦伯斯特英语辞典》,法国的《外交详解教程》以及我国的《辞海》等书籍中的外交释义进行综合后认为,外交具有广义和狭义之分。而无论是国内国外的研究中,其释义皆偏重于传统的和狭义方面的外交定义,即外交是国家间主导的国家间互动行为。广义定义的外交应该具备如下特点,即“不同对外政策形成的不同外交”“不同侧重面或手段形成的不同外交”“不同方式形成的不同外交”“国家正式代表以外的官方来往”和“人民外交”。[5]另外,黄教授在其另一篇文章中,进一步对新世纪后的中国外交释义做了整合,并就“民间外交”这一特殊外交形式做了必要说明。[6]可以说,正是“人民外交”和“民间外交”研究领域的外溢,含义的多样化扩展,才使得本研究主题有了可选择的理论渊源支撑点。
然而,不容忽视的是,外交的释义,在更多的场合是狭义层面的彰显,不论是国外的外交定义,还是国内一些辞典的定义。具体讲的都是国家对外层面的外交活动,涉及对国家行为体下的“人民外交”抑或“民间外交”的探讨远远不够。正如此,新世纪后,在欧美世界兴起了展现国家软实力的“公共外交”(Public Diplomacy)研究热潮。这可以从让·梅丽森(Jan Melissen)主编的著作《新公共外交:国际关系中的软权力》,[7]荷兰学者高英丽(Ingrid d’Hooghe)的研究报告《中国公共外交的崛起》,[8]美国国会报告《21世纪的外交:外交的转型》,[3]约瑟夫·奈(Joseph S.Nye Jr.)的文章《公共外交与软权力》,[9]菲利普·赛博(Philip Seib)的著作《新的公共外交转向:对美国外交政策的重新定位》,[10]安雅·斯莱特兰德(Anja Sletteland)的硕士学位论文《地缘政治的“心脏和大脑”:反恐战争时期的美国公共外交》,[11]南希·斯诺(Nancy Snow)和菲利普·M·泰勒(Philip M. Taylor)主编的《路透社公共外交手册》,[12]因德吉特·帕马(Inderjeet Parmar)和迈克尔·考克斯(Michael Cox)主编的著作《软权力与美国的外交政策:理论、历史与当前的视角》,[13]印度学者基尚·S.拉纳(Kishan S. Rana)的著作《21世纪的外交:实践者的指南》[14]等研究成果中看出势头来。在国际公共外交研究热的浪潮中,中国各界也被吸入到了公共外交研究的热潮里。主要体现在,近年来不仅国内关于民间外交与公共外交的研究成果丰富,而且难得的是,由中国察哈尔学会主办的,专门以公共外交为研究主旨的刊物——《公共外交季刊》,于2010年得以正式创刊,到2015年底,已刊发24期。由察哈尔学会主编的察哈尔公共外交丛书也不断付梓印刷。*著作方面可见赵可金:《软战时代的中美公共外交》,时事出版社,2011年;韩方明:《公共外交概论》,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年;檀有志:《美国对华公共外交战略》,时事出版社,2011年;赵新利:《中日传播与公共外交》,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2年;贾庆国主编:《公共外交与理论实践》,新华出版社,2012年;韩方明主编:《中国人的国际新形象》,新华出版社,2012年;柯银斌,包茂红主编:《中国与东南亚国家公共外交》,新华出版社,2012年;庞中英主编:《赢取中国心:外国对华公共外交案例研究》,新华出版社,2013年;赵启正等著:《跨国对话:公共外交的智慧》,新世界出版社,2012年;韩方明主编:《城市外交:中国实践与外国经验》,新华出版社,2014年等。进而可见,公共外交研究已经成为国内外学界积极关注的一个研究课题。另外,尤其需要重视的是,2013年10月24~25日在北京召开的中国周边外交工作座谈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加强对“周边国家的宣传工作、公共外交、民间外交、人文交流”,是“巩固和扩大我国同周边国家关系长远发展的社会和民意基础”。[15]可见,公共外交和民间外交已经成为国家大外交战略中周边外交的重要构成部分。
需要加以说明的是,公共外交是一种相对于纯官方形式而言的新型外交形式,其中民间外交为其重要的组成部分。何谓民间外交,即非官方性的外交,其属于民间自发或者有组织的互动交流行为。然而,在特殊场合,民间外交也需要和官方外交紧密配合,才能使外交效果达到最佳。另外,外交的官方形式和民间形式之间,存在着“成本与效益或者成本与收益”的区别。所以,虽然当前对民间外交的学理研究已经取得了许多成果,但是对民间外交的理论动因探讨,有学者认为,其“仍是一个开放性的论题”。[16]因此,民间外交的丰富性内涵仍需要我们进一步探讨和补充。本文探讨的核心主题词“边疆外交”,可以说,也算是一种对民间外交丰富性内涵的尝试性探讨。
(一)边疆外交释义
自古以来,有边界疆域的存在,就有边疆视域内的交流互动。边疆视域内的交流互动行为构成了最基本的边疆外交内涵。但不可否认的是,边疆外交的滥觞和现代殖民主义的世界性扩张具有密切的关联,而世界现代体系促进了现代国家边界的最终形成,开启了现代国家间开展边疆外交的必然潮流。现代国家对边疆的重视,肇始于美国边疆学派创始人弗雷德里克·杰克森·特纳(Frederick Jackson Turner)对美国边疆重要性的呐喊。[17]现代边疆外交在中国的开展,可以说也和美国边疆学派出现的时间前后间歇不大。19世纪中期以来到20世纪初,西方列强瓜分中国的浪潮以及侵蚀分裂中国边疆领土的一系列强权外交行径,促使了这个时代的中国人渐渐萌发了现代意义上的边疆外交思维。但是,“边疆外交”一词的提出和作为一种外交理念,却要比边疆学派的兴起和边疆研究的开展迟滞得多。
仅就笔者所能查阅到的资料而言,“边疆外交”外交一词的出现是二战后美苏“两极”对抗下的特殊产物。正如特纳呐喊边疆对美国的重要性一样,二战后美国需要开展所谓“纵深外交”的理念,也在美国斯卡拉庇诺教授的研究报告中提出来,并被肯尼迪总统称之为“纵深冲击战术”,进而在美国各界广泛传播。美国《时代周刊》认为,“新型的外交活动已经展开”,美国舆论界美名为“新边疆外交”。[18]这是笔者查阅到的有关材料中对“边疆外交”提法的最早关注。另外,英国学者弗兰齐斯卡·海因茨(Franziska Hinz)的研究中,谈到了“科学外交的新边界”问题,可以说是广义边疆外交内涵的彰显。[19]艾伦·卡尔森(Allen Carlson)和任晓的合著《中国对外关系中的新边疆》一书,探讨了正在崛起中的中国外交政策,中国如何应对非传统安全,中国外交政策如何在世界边缘与核心格局转移中应对挑战,全球化世界与中国外交政策面临的挑战与机遇问题等。[20]不可否认,该书是当前探讨中国宏观性边疆外交的一部系统性著作。具体到国内对中国边疆外交的研究和探讨,虽然成果不少,但对“边疆外交”这一关键性主题词进行全面辨析和探讨的研究却是缺乏的。
另外,纵使目前国内外的关注中,均有边疆外交的研究痕迹可循,但却找不到系统性、综合性的概述性含义界定。那何为边疆外交?在笔者的视阈里,边疆外交即以边疆为特定地域范畴,或是以“边疆”这一动态性的概念行为体为核心展开的一系列外交互动行为。边疆外交的核心是“外交”与“边疆”之间的动态逻辑关系。因此,边疆外交既具有外交含义的基本特征,也体现着动态性边疆概念外溢过程中的特色内涵。所谓动态性边疆概念外溢,是指边疆概念也是一种动态性的文字理解与时代理念认识之间的分异问题。这种概念外溢现象,在中国的边疆概念界定中表现得尤为突出。在马大正教授的辨析中,其认为中国的边疆有四层含义,即中国的边疆包括陆疆和海疆,中国陆地边疆的深层次含义,中国的海疆,中国当代边疆与历史边疆间的历史延续性问题。在四层含义中,尤以中国的陆地边疆含义最为丰富,其构成条件既有硬件条件的彰显,又有软件条件之特色;在概念认识方面,其还有大边疆与小边疆之区别,而小边疆兼具边疆硬软条件的特征,让其在边疆概念里面最具特色,有时甚至成为边疆概念的代名词;另外,陆地边疆的界定还需要区别“边疆”和“边远”这一对词性相近的词语,不能在运用上混淆。[21](P176~179)可见,作为边疆与边疆研究的伴随产物,边疆外交的释义也应该随着边疆概念释义的变化而变化,不能循规蹈矩而一成不变。在中国综合战略利益走向边疆、走出边疆的当前,我们对边疆外交的释义更不能桎梏于传统的实体边疆认知范围,我们还需要将其释义衍伸到“软边疆”的层面中去,即利益边疆外交和文化边疆外交等“软边疆外交”中去。
不可否认,实体边疆仍是当下最能彰显边疆外交的最基本承载场所和第一舞台,而实体边疆同时也往往兼具着“硬软边疆”的双重身份。因此,建构具有中国特色的良性边疆外交体系,既要着眼于对实体边疆外交的积极打造,又要留意于“软边疆外交”无声润物功效的开拓扩展。边疆含义多样,有广义和狭义之分,陆地边疆也有大边疆与小边疆之别。
(二)良性边疆外交
释义边疆外交的逻辑主旨是探寻建构良性边疆外交的理论渊源与理论基础。那何谓良性边疆外交,即相对于一般性边疆外交而言的词义表达。良性外交的宗旨是建构起利国利民的对外交往体系,进而保护和利于国家对外利益的持久性发展,从而实现国家对外利益的最大化。良性边疆外交的宗旨也无外乎此,即通过边疆地域性的传统对外交往优势,特别是对接壤邻国边疆地区的交往优势,来弥补国家大外交对外交往中的不足。通过边疆外交方式实现中国边疆地区对外交往的地域性良性外交体系建构,即实现边疆地区地域性的睦邻、友好民间对外关系格局,转化边疆地区对外关系中的不利局面为有利平台,充分开发边疆地区对外关系中的良性积极因素,打造边疆良性外交软实力品牌。另外,当前世界各国都在极力打造软权力公共外交之际,探索软权力公共外交渠道,积极开拓和利用软权力公共外交资源,已成为世界外交转型的一大趋势。因此,我国建构良性边疆外交体系已是大势所趋,不得不为之举。良性边疆外交的建构,其目的与宗旨是充分调动边疆地区的民间对外关系资源,利用边疆地区的有利民间优势和民间历史积蓄起来的积极对外因素,来实现国家战略外交的良性对外拓展,进而在稳定和发展边疆的同时,推进国家对外利益的最大化和长久化。
打造中国和平崛起的平台,彰显中国对周边、对世界负责任大国的积极形象,发挥中国对外的软实力诠释作用,公共外交的全面开展能够弥补国家大外交战略的不足,民间外交的推进能拉近中国人民同周边以及世界人民之间的互动距离与亲近关系。但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而边疆外交可以说是中国对外交流过程中的最起始阶段,是中国对外交流视域中的“累土”之基。因此,建构具有中国特色的良性边疆外交体系对中国之重要性体现如下四个方面。
(一)中国同周边国家开展良性外交的重要组成部分
立足于“巩固和扩大我国同周边国家关系长远发展的社会和民意基础”这一基本目标,充分发挥“公共外交、民间外交和人文交流”的软实力功能,进而让广交朋友、广结善缘的友好交往成果转化成推动我国内外方针政策,中国故事与中国声音在周边国家可持续传播的良性外交局面,这需要在亲缘与民心结构上同周边国家具有天然联系的中国边疆地区,充分发挥优势地位。而这种优势,体现为积极推动中国边疆地区同周边国家边疆地区开展全面而深刻的良性交流上。良性的基础,是我国边疆地区的人民群众力量,而在边疆地区的人民群众力量展现中,尤以无论是在历史亲缘性,还是在地域分布上,都同周边国家跨界民族具有“命运共同意识”的中国跨界民族力量最需要加以充分利导。就当前我国边疆地区跨界民族同周边国家跨界民族之间建构起来的民间交流基础而言,其中的良性交流过程远远多于不利于双边交流的问题环节,已经初步建构起了中国边疆地区跨界民族同周边国家跨界民族之间的民间外交体系。这为建构良性综合的边疆外交体系奠定了民意基础和民意张力。而良性边疆外交体系的建构,可以让中国大外交中的睦邻、友好与和平共处理念,通过跨界民族这一天然媒介传播到周边国家的跨界民族民意认知中,进而在边界跨界民族地区形成区域性的“命运共同体”,从而也把中国友好的心声,通过周边国家的跨界民族接力棒式的共鸣,传递到周边国家更多的民众对中国形象的认知中。最终通过以点带面,以公共外交与民间外交集合成的产物,即良性边疆外交的区域性张力,进一步推动我国同周边国家开展良性外交的广度与深度。就此而言,建构良性边疆外交是我国同周边国家开展良性外交的必要实践过程,而良性边疆外交更是推动我国良性周边外交建构中不可缺少的重要组成部分。
(二)中国推进“一带一路”建设战略的客观要求
“一带一路”建设战略的国内关键布点,除了东部沿海地区省份外,绝大多数集中于我国对外开放的前沿边疆省份。例如,在东北地区,东北三省的沿边地带是承接我国东北方向“一带一路”建设战略的重要衔接环节;在北部方向,内蒙古沿边地带是我国北部建设的关键突破口;在西北方向,新疆沿边地带是我国实施“一带一路”战略,特别是“陆上丝绸经济带”走向中亚,走向西亚、北非和欧洲的最关键布局地带之一,在我国向西开放过程中起到关键窗口的作用;在西南方向,西藏沿边地区是延续古代南方丝绸之路的余音——“茶马古道”马铃声响下的西部交接点,是“一带一路”建设战略推向尼泊尔、不丹和印度,乃至整个南亚次大陆的关键布局区。云南沿边地区则承载着“推进与周边国家的国际运输通道建设,打造大湄公河次区域经济合作新高地,建设成为面向南亚、东南亚的辐射中心”的重要使命。广西沿边地区也要发挥着“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与丝绸之路经济带有机衔接的重要门户”的关键作用。[22]而不论是东北、北部,还是西北,或是西南方向,均是我国实施“一带一路”战略中的沿边对外开放战略的关键布局点。对外开放的关键是对外交流,而对外交流需要地缘和人缘关系的有机整合。这其中,良性边疆外交体系的建构,正是基于对外开放的先行理论和先行实践的尝试性综合探索。这是彰显边疆地区地缘和人缘关系,特别是良性跨界民族对外关系能够有机融入国家“一带一路”战略,并在“一带一路”战略建设过程中起到积极作用的客观要求。
(三)维护中国对外战略利益枢纽安全之必要防御措施
在“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和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的客观要求下,新世纪以来,随着中国综合国力的不断崛起,我们国家同世界许多国家,特别是周边国家建立起了一系列“战略利益枢纽”工程。何谓战略利益枢纽,引申于英国著名地缘政治学者哈·麦金德的枢纽(Pivot)理论[23](P44~61),即“枢纽地区”的代名词,也称之为“心脏地带”。[24](绪论14)另外,在汉语词义表达上,枢纽是交通或者是道路要冲的意思。可见,枢纽即是关键和重要的引申词,其不仅承载着历史枢纽的厚重感,还附加着现实需求中地缘张力的广度和宽度,乃至延伸度的弹性问题。对历史和地理的考量,特别是对空间上战略布局的推进,进而就构成了战略枢纽。有战略枢纽的延伸和扩展,就有了国家利益的彰显和建构。因此,战略利益枢纽简言之就是国家对内对外战略建构与建设的综合表现。其具有外在的表征和内在的展示。外在的表征凸显于国家利益的外在建设彰显上,如看得见的重大基础设施建设,特别是大通道建设,大能源通道供给线建设,大航线建设等;内在的展示体现为我国外在战略建设过程中衍伸出来的软性利益附加体。如,理论探索阶段的战略考量文本,战略推进与防御策略,国家签署的一系列对内对外战略建设文本等。就当前我国的对外战略利益枢纽而言,尤以“一带一路”建设战略最能综合性地代表我国当前的对外战略利益枢纽布局。具体而言,中国——缅甸油气管道,中国——巴基斯坦油气管道,中国——缅甸港口建设,中国——巴基斯坦港口建设,中国——斯里兰卡港口建设,以及中国对外建设的域外部分系列“纵横”大通道建设,均是我国利益攸关的重大战略利益枢纽。其任何环节出现安全问题,均会影响我国对外的综合战略利益枢纽布局。
就当前我国域外战略利益枢纽面临的安全因素来说,主要体现如下:东北方向,朝鲜半岛的朝核综合征问题;北部方向,妄图建立“大蒙古国”的分裂势力破坏问题;西北方向,严重的恐怖主义活动威胁和“金新月”毒品贩运等跨国犯罪问题;西南方向,斯里兰卡政局不稳、泰国政局不稳、缅甸若开邦罗兴亚宗教冲突问题、缅北民族冲突动荡问题、“金三角”毒品问题,以及中国和越南的南海主权争端影响问题等。而中国重大战略利益枢纽所经过地区抑或地带,域外多是一些不稳定的动荡问题区。由此,基于国家战略利益枢纽安全的考量而言,我们需要拥有“警惕‘铁路陆权论’”历史悲剧重演的防御性思维,需要综合考量西部边疆面临的新型安全压力,需要正视“中国近似‘大满贯’式的海外贸易盈利已近极限”的现实困境问题。[25](P193~212)在出于防御性思考的前提下,可以说建构良性边疆外交体系已经刻不容缓。
(四)中国边疆软实力工程建设之重要环节
良性边疆外交体系,是一个集政治、经济、文化、教育、外交等多方位运转载体于一体的良性对外互动综合体。就边疆外交的基本特性而言,其过多的是强调发挥边疆地缘载体上的良性人缘关系。良性人缘关系的建构,不仅仅需要国家在诸如政治、经济等方面的硬实力助推,还需要文化、教育和外交政策等方面的软性辅助行为。而软性辅助行为的天然承载者和传播者,更多的仍然是边疆地区的民间力量,是边疆地区的跨界民族群体。那何谓软性辅助行为?软性辅助行为的学理性称呼是软实力或者巧实力。约瑟夫·奈认为,软实力是一种通过吸引力去影响他者而获得想要的结果,而不是通过强迫或者支付手段达到目的的一种能力。一个国家的软实力取决于它的文化、价值观和政策资源。巧实力战略是硬实力和软实力资源的结合体。[26]所以,在约瑟夫·奈的视阈里,国家的软实力主要来自文化、政治价值观和外交政策。[27](P15)相对于西方国家,特别是美国极力发挥公共外交和开拓巧实力研究空间的现状,有外国学者对我国的软实力发展现状进行综合研究后认为:软实力在中国的外交政策中是一个相对较新的概念,并存在着很大的争议和误解。因此,到目前为止,中国的精英还无法制定出一个具体、统一的软实力政策。[13](P200)由此可见,在当前我国全面开放和积极走向世界,特别是面向周边的过程中,如何建构具有中国特色的软实力体系,从而形成与我国硬实力身份相匹配的巧实力综合体系,已经时不待我,亟须加强和完善。在此前提下,建构综合性的良性边疆外交体系,特别是积极彰显我国“睦邻、友好、和平共处”外交政策的软实力润物无声效应,其实质也是我国边疆软实力工程建设的一个重要环节。
中国的和平崛起,以及中国梦的最终实现,需要有一个稳固而良性的周边环境。我国的“睦邻”“友好”“和平共处”等软实力对外政策,虽然已在周边国家产生了深远而良性的影响,但不足的是,这些大外交政策的彰显面多是周边国家的政府圈层,其软性惠及面还未深入和扎根于周边国家的民心。因此,当我们国家的战略利益枢纽在周边国家建设与运转过程中,往往会因为该国的民粹运动抵触而不得不停摆,成为民粹运动的发端借口源与实际牺牲品,进而给我们的国家利益造成巨大的损失。另外,我们国家重大战略利益枢纽的国境内的出口区和国境外的进口地,多是一些被地缘政治学者称之为“动荡区”的不稳定地带。对此,我们更需要对这些地区有利的人缘资源,特别是边民间在历史和地域上天然形成的友好亲缘互动关系资源,加以利导和运用,使其成为推动我国同周边国家进一步强化良性关系,护航我国在周边国家动荡地区的系列战略利益枢纽的民间性、基础性防御体系和保护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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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左安嵩〕
On Frontier Diplomacy and Positive Frontier Diplomacy
FANG Tian-jian
(Southwest Nationalities Research Academy, Southwest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 Chengdu, 610041, Sichuan, China)
Frontier diplomacy is an important category in the field of frontier research. Positive frontier diplomacy is the most direct embodiment of China with neighboring countries for positive diplomacy. It will carry the “Chinese Dream” on the “One Belt and One Road” that sails on the defensive escort mission of security for persistent Chinese strategic interests pivots. And it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for China’s soft power construction of border areas.
frontier diplomacy; positive frontier diplomacy; the pivots of strategic interests; soft power
国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标项目(15ZDB122);西南民族大学博士创新型科研项目(Cx2016BS04)
方天建(1988— ),男,云南富宁人,西南民族大学西南民族研究院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西南边疆问题研究。
D616
A
1006-723X(2016)09-0025-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