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国际话语权提升的制约因素、战略机遇与核心路径

2016-02-27 01:52方兰欣
学术探索 2016年9期
关键词:话语权话语理论

方兰欣

(中共中央党校 研究生院,北京 100091)



中国国际话语权提升的制约因素、战略机遇与核心路径

方兰欣

(中共中央党校研究生院,北京100091)

话语的背后是某种利益,暴力特别是战争隐退于幕后,以话语权为核心的文化软实力竞争首当其冲地成为现代国际竞争的焦点。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西强我弱”的国际舆论格局下,我国国际话语权建设面临巨大压力。和平发展的时代潮流没有变,国际交往深化与国际秩序日益合理化的走势没有变,中国总体硬实力与文化软实力提升的趋势没有变。力量转移背景下,世界越来越需要中国。中西马*本文中的“中西马”,“中”是指“中华文化”;“西”是指“西方文明”;“马”是指“马克思主义”。多元文化与文明在中国交辉,使中国文明新生与国际话语权建设更具世界意义。发挥比较优势,抢抓战略机遇期,我国国际话语权建设大有可为。要着力打牢话语基础,完善话语理论体系,提高话语传播能力,增强话语自信,提升中国国际话语权。

国际话语权;制约因素;战略机遇期;提升路径

进入21世纪,世界经济力量大转移,政治、军事力量格局重大调整,文明交流互鉴更加频繁。中国坚持并扩大改革开放战略,经济社会快速发展,经济总量跃居世界第二,国际政治影响力显著提升,国防军事现代化建设取得长足进展。我国前所未有地靠近世界舞台中心、前所未有地接近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目标、前所未有地具有实现这个目标的能力和信心。与此同时,我国也存在着被侵略、被颠覆、被分裂的危险,改革发展稳定大局被破坏的危险,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进程被打断的危险。在国内与国际交融、成就和问题交织、机遇与挑战并存、希望与困难同在的复杂环境下,把握战略机遇期,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既需要搞好国内建设,也需要建设和拓宽中国的外部国际环境。这就需要关注和加强中国国际话语权建设。要认清形势,把提升中国国际话语权放在国家战略的高度;要客观地分析现状,冷静地查找问题;要有针对性地提出话语权建设与提升的对策,把握国家发展战略机遇期。坚持国家一盘棋,群策群力形成中国理论,破解西方话语霸权与意识形态渗透,阐释中国模式与中国道路,传播中国声音,讲好中国故事,提供中国方案,展现中国形象与中国精神。

一、话语权与国际话语权

语言是人类生产生活实践的产物,是人类社会交往的中介与工具。作为交往工具的语言主要由一定的符号(语词)按照特定的语法顺序和结构进行排列组合,言说主体通过符号言说从而形成表达不同意义的话语。这样一来,话语就超出了符号系统的纯粹工具性意义,而是反映了特定言说主体既有的价值立场、思维方式、精神气质,同时也传递出言说主体的某种问题关切与利益诉求。法国哲学家福柯敏锐地意识到话语、知识与权力之间相互建构的深层关系,强调话语是构建权力、掌握权力、运用权力的关键。他说:“话语绝对不是一个透明的中性要素……话语乍看上去好像空无一物——话语与禁令交锋的地方恰恰说明了它与欲望和权力的联系……话语无非就是表白(或者遮掩)欲望。话语同时也是争夺的对象,历史不厌其烦地教诲我们:话语并不是转化成语言的斗争或政治系统,它就是人们斗争的手段和目的,话语是权力,人们通过话语赋予自己权力”。[1](P52-53)特定主体话语言说的资质优劣、机会多少是话语权利,而话语议题的设定、掌控能力,以及其话语本身的影响力、覆盖力和被认可程度等是话语权力,二者共同构成话语力量的体现。在一定的话语场域中,话语主体的话语力量不同,话语主体在这一群体中的权力、权利的权重就不同。这种基于自身话语力量而形成的一定程度的话语权力和话语权利共同构成了话语权的本质与内容。

话语权力和话语权利作为话语场域中的有限资源从而必然是稀缺性资源,话语权的争夺实际上就是不同主体围绕话语权力和话语权利的争斗。西方马克思主义者葛兰西对比苏俄与欧洲历史与现实,反思意大利无产阶级革命经验与教训,提出了无产阶级革命要关注意识形态领导权与话语权的问题。葛兰西认为,“一个社会集团的霸权地位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即‘统治’和‘智识与道德的领导权’”。[2](P38)“统治”主要是指政治硬实力上的领导权与控制权,“智识与道德的领导权”则主要是指意识形态等文化软实力与话语权的领导。

随着人类文明的提升、不同国家与地区民众来往的日益密切、国际性规范组织的建立,联合国与国际法在原则上确认了各国享有独立权、主权与平等权。两次世界大战的惨痛教训,使国家间的问题与纠纷不敢轻易诉诸武力。世界多极化力量主体之间的相互制衡使各个国家不得不考虑自身行为的合法性问题,而国际组织与国际法的存在为主权国家之间的说理提供了可能。在国际社会中,一国行为若被认为不讲道理、缺少合法性,其政策推行就要付出更高代价。暴力不得不隐退于幕后,在没有绝对优势与必要性的情况下国家之间的博弈尽可能“动口不动手”。在“动口不动手”的国际环境下,一个国家在国际社会中制定标准、设定议题、提供方案、引导舆论、评定是非的资格与能力的综合就构成其国际话语权。

有学者认为国际话语权是“以国家利益为核心”,更有学者明确指出“国际话语权竞争本质上是国家利益的博弈”。[3]这些从政治现实主义角度出发得出的看法和认识有其合理性与现实意义,但是,这种理解把话语权局限于国家利益博弈的范围之内,缺乏超越性从而遮蔽了话语权本身所要求的超功利性维度。我们认为,在现代民族国家体系内国际话语权往往反映着一个国家的现实利益,但是,“以国家利益为核心”并不是构成国际话语权的必要条件。任何一个国家在现代国际秩序中都不可能再奉行“帝国主义”政策,强权不再是横行无碍的公理。“在世界潮流和真理、道义的力量面前,强权并不总是等于公理,经济霸权、政治霸权、文化霸权、军事霸权并不总是等于话语权”。[4](P424)一个国家在国际社会上只有不局限于自身的狭隘利益而能照顾和尊重相关各方的利益关切,坚持普遍性、客观性与道义性的准则,其国际话语权才会具有持久性。

我们认为,国际话语权是一种系统性的话语体系,理应包括以下几个要素。

第一,话语基础。常言道,“人微言轻”“财大气粗”,一个国家在国际上的话语资格与话语影响力建立在坚实的话语基础之上。话语基础包括一个国家的经济、政治、军事、文化等要素构成的综合国力。对于中国来说,话语基础“可归结为硬实力和软实力,进而还可以聚焦到中国道路上。中国道路既具有中国意义,也具有世界意义。这两个意义就是我们今天讲的坚实的话语基础。”[5]值得注意的是,国家实力虽是国际话语权的话语基础,但是,在具体实际中国际话语权并不完全与国家实力一一对应。

第二,话语理论体系。一个国家的综合国力并不直接等同于其国际话语权。将国家综合实力、发展道路、发展模式转化为高质量的国际话语权,需要一套完整而又系统的国际话语理论体系。话语理论体系主要是由强大现实感、解释力与感染力的理论、概念和范畴共同构建的要素及其结构性关系。国际话语权严重依赖于其理论话语的客观真实性、逻辑自洽性与道义合法性。

第三,话语言说主体。话语言说需要主体承担者来完成,这就是话语主体。国际话语的言说主体一般是主权国家官方机构,以及有影响力的非官方机构与组织。由于国家形象对一国国际话语权影响重大,政府、企业与公民个人的形象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一个国家的整体形象。在此意义上来说,政府、企业乃至公民个人都是其国际话语权的言说主体,当然也就是构建和提升国际话语权的责任主体。

第四,话语受众。说话需要有听众,既不能无的放矢、漫天乱喊,也不能胡乱撒网、对牛鼓簧。话语受众的筛选直接影响着争取和扩大国际话语权的实际效果。一般来说,国际话语的受众主要是国际组织、国家或地区的政府机构以及重要的非政府机构与组织。当然,随着主权国家内部政治民主化的发展,一个国家巩固和提高国际话语权越来越倾向于争取对方国家中议会和民众的支持。

第五,话语传播。没有传播与分享,国际话语就不会产生广泛而持久的力量。国际话语传播涉及的是国际性的传播平台、载体与渠道,也包括传播的技巧、战略与方法等。

第六,话语认同。话语不被认同,就难以期待对方会有符合我们意愿的政策与行动。要用融通中外的新概念、新表述,使受众愿意听并且听得懂;国际话语要讲得入情入理、有理有节有利,让受众听了之后还能真信。当国际舞台希望听到中国的声音,并且认可中国的声音、方案,我们才能有效地维护国家利益,拓宽国际发展空间,承担更多国际责任。

二、我国国际话语权提升的制约因素

改革开放以来的中国,在政治、经济、科技、军事、文化等领域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也在联合国维和、推动国际经济新秩序深入化发展与世界人道主义援助等方面不断发挥建设性作用,特别是自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中国经济一枝独秀成为世界经济发展的最强大引擎。这些明摆着的成就与贡献综合构成“中国实力”。“中国实力”决定和保障了中国的国际地位与影响力,理应能够成为中国自身道路、制度、文化合理性与合法性的现实证明,构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的坚实话语基础。然而,实事求是地讲,我国在国际上的话语权并没有因为中国硬实力的提升而显著提高,国际话语权与国家地位尚未很好匹配,面临巨大压力与风险。这主要有以下四个方面因素。

我国仍是发展中国家,社会主义优越性没有整体显现,话语基础不够牢固。从产业及其结构上看,产业相对落后、结构不够合理,影响国家综合实力发挥。尽管中国总体力量强、块头很大,但是地区、行业发展不平衡,诸多具体领域的落后或者说不够先进就像“木桶理论”中的“短板”限制和分解了总体力量的发挥。

从理论上来看,作为话语权内在要素的理论话语体系不够完善。尽管我国国家硬实力在提升,但是国家硬实力强弱并不直接等同于国家话语权及其话语影响力的强弱,就好比拳击手拳头的威力并不代表其话语的影响力。话语权的核心是由具有强大现实感、解释力与感染力的理论、概念和范畴共同构建的话语体系支撑起来的。科学、完善而又系统的理论话语体系如果能够有效阐发“中国实力”所蕴含的“中国理论”,就能够将“中国实力”转化为中国话语权力。理论只有彻底完善才能够把握群众,从而产生巨大的物质力量。遗憾的是,转型中的中国现有的理论话语及其体系仍然在很大程度上受制于西方术语、概念、范畴与理论,而“中国是不能仅仅用西方术语的转移来理解的”。[6](P14)没有能够很好地讲清楚中国的过去(主要是中华民族的历史、文化与传统等)、现在(主要是中国近现代以来的基本国情以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道路、制度的合理性与独特性)与未来(主要是中华民族最深沉的精神追求,中国进一步发展的价值理想与文明方向)。当我们的理论和话语不能够在相当大程度上实现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四个讲清楚”要求时,也就表明我们对自身还缺乏相当程度上的理论自觉,无论传播技巧怎么高明也难以向国际社会解释“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意何为”等重大问题。

从政治现实层面看,西方的意识形态渗透与文化霸权削弱了我国的国际话语权。近代以来,西方国家在经济、政治与文化上始终没有放松对我们的进攻。1939年,毛主席在《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一文中明确指出帝国主义列强对中国武力侵略、经济掠夺的过程中“对于麻醉中国人民的精神的一个方面,也不放松,这就是它们的文化侵略政策。传教,办医院,办学校,办报纸和吸引留学生等,就是这个侵略政策的实施。其目的,在于造就服从它们的知识干部和愚弄广大的中国人民。”[7](P629~630)萨义德分析了西方文化与西方殖民主义和帝国主义的内在关联,指出“文化决非什么心平气和、彬彬有礼、息事宁人的所在;毋宁把文化看作战场,里面有多种力量崭露头角,针锋相对。”[8](P16)时至今日,“对很多西方学者来说,他们‘认识’中国的目的就是要改造中国”[9](P3),这样西方关于中国的认知和理论便增添了价值观方面的含义,进而使学术研究潜藏着政治的意义。掌握话语权优势的发达国家对中国的发展道路与制度肆意歪曲、抹黑与妖魔化,挤压中国国际话语空间与话语权,鼓吹“中国威胁论”“中国崩溃论”“中国傲慢论”“中国掠夺论”“中国不负责任论”“中国搭便车论”等等,企图打压、围堵、唱衰中国。

从传播层面看,现有传播平台、传播队伍、传播策略制约了话语权的提升。话语权严重依赖话语传播,话语传播效果由传播主体与传播平台共同所决定。就传播平台来看,我国的媒体资源量与世界影响力不够突出,“西强我弱”的舆论格局制约了话语传播与话语影响。据统计,在全球最大的300家传媒企业中,144家是美国企业,80家是欧洲企业,49家是日本企业。总体来看,美国及其他西方发达国家控制了全球媒体的90%。就传播队伍来看,我国话语传播过度依赖政府外宣,许多外交人员的知识结构、理论素养、战略思维能力总体水准与国家需要还有相当差距,从而限制了我国话语权的提升。从国民精神与形象来看,“大国小民”心态与形象削弱国家整体形象。刚刚解决温饱的国民转又陷入普遍缺钱花的处境,那些“能够走出国门的人绝大多数都是不太缺钱的人,但是,他们走出‘缺钱窘境’的日子其实并不久远”。[10](P24~25)我们全力营造的越来越正面、积极的大国形象被一些企业、国民的“丑陋”行为所拖累,一副“暴发户”“土豪”的形象怎能让人家尊重,更别说提升国家国际话语权了。就目前来看,我国话语外宣主要由政府承担,而政府作为话语传播的主体往往因其形式限制而不能深入不同传统、信仰与文化习惯的受众,同时也因为其政治和意识形态的原因而受到不同程度的防范和排斥。我国新闻与媒体队伍猎新、猎奇、猎艳,偏好放大和渲染中国出现的负面信息,对“中国道路”“中国理论”和“中国制度”兴趣不高、理解不到位、宣传水平不够。

三、把握我国国际话语权发展的战略机遇期

在国内与国际交融、成就和问题交织、机遇与挑战并存、希望与困难同在的复杂环境下,和平发展的时代潮流没有变,国际交往深化与国际秩序日益合理化的走势没有变,中国总体硬实力与文化软实力提升的趋势没有变。力量转移背景下,世界越来越需要中国。中西马多元文化与文明在中国交辉,使中国话语权提升更具有世界意义。发挥比较优势,抢抓话语权建设的战略机遇期,努力使我国在政治上更有影响力、经济上更有竞争力、形象上更有亲和力、道义上更有感召力。

和平发展的时代潮流与日益交融的共同利益,为国际话语权建设提供了可能。近代以来,资本主义生产生活方式在世界范围内得以确立,世界范围内的生产、分工与商品交换打破了传统地区、民族孤立的自然界限,无论先进抑或落后都被裹挟进“世界历史”之中。不幸的是,“世界历史”竟然以西方殖民主义侵略的面貌镌刻在世界近现代史中。恃强凌弱的时代,枪炮是最有力量的话语。此时的国际交往与国家关系表现为宗主国对殖民地的奴役,强国对弱国的侵略和压迫。帝国主义列强以不平等的商贸为手段,以坚船利炮为暴力后盾强行将世界纳入其殖民掠夺与殖民统治体系。分赃不均、欲壑难填,新兴强国与守成大国不断博弈,最终酿成两次世界性大战。第一次世界大战,战火遍及欧亚非三洲,33个国家15亿人卷入战争,参战军人死亡约1000万人,负伤2000余万人。[11](P296)第二次世界大战,战火遍及五大洲四大洋,84个国家和地区约20亿人卷入战争,军民伤亡总数超过1亿人。[12](P389)两次世界大战后,民族国家纷纷解放、独立。尽管局部战争与冲突不断,霸权主义依然存在,但是谋和平、促发展已经成为世界潮流。在和平发展的国际潮流中,特别是全球化过程中彼此利益的交织,暴力与强制力量不再是解决问题与冲突的主要方式。主权国家之间的博弈不愿意也不敢轻易诉诸武力,竞争方式从强制性暴力走向金融、经贸与文化软实力。以国际话语权为重点的文化软实力竞争将成为国家竞争的重要方式,文化、思想、价值观念等没有硝烟的“战争”将会进一步增多,并且会成为国际博弈的常态化阵地。

国际交往深化与国际秩序日益规范化、合理化发展,为中国国家话语权提升提供了国际平台。二战后,联合国、世界银行等国际组织与国际机构纷纷成立并运作。国际法与国际组织章程确认了主权和不干涉原则。国际组织与国际性法规具有协调、斡旋作用,一定程度上可以避免政府间冲突升级。同时,国际组织与国际法规为主权国家证明其政策的合法性,指责他国行为的非法性提供了依据。“如果一国的行为被认为缺乏合法性,那么该国就要为其政策付出更高的代价”。[13](P201)中国积极融入国际社会大家庭,截至2012年底新中国共签订条约超2.2万项,加入政府间国际组织100多个,签署国际公约300多个。随着传统霸权主义强国力量的衰弱,新兴经济体力量突显,多元力量主体推动国际秩序朝着日益合理化的方向发展。在既有国际组织与国际法框架下,中国提出了“一带一路”的区域发展倡议,牵头成立了亚投行。中国国际话语可以引证国际法规与条约支撑其道义性与合法性,地区、国际性组织和机构则为中国展示形象、发出声音提供了平台。

中国总体硬实力的增强为话语权建设提供了物质基础与现实论证。硬实力是无声的话语,是话语权的力量基础。改革开放多年来的快速发展,2006年中国成为世界最大外汇储备国;2010年成为世界第一大制造业生产国,世界第二大经济体;2011年中国成为世界第一大工业生产国。对照发达国家人均收入来看,中国还存在着巨大的发展提高空间,意味着中国总体实力还将进一步壮大。有研究机构预测中国经济实力将在2025年超过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随着中国经济实力在国际经济比重的变化,中国的政治、军事、文化也必然迈向一个新的台阶。在此背景下,中国话语权问题也就有了提出的客观必然性,中国国际话语权提升具备了坚实的现实基础。

力量转移背景下中国力量崛起,负责任大国的贡献、担当为中国国际话语权提升提供了历史契机。全球化过程中,国际力量大转移。世界经济发展重心从发达国家转向发展中国家,从欧美老牌大国转向亚太新兴经济体。国际经济力量结构的变化也必然在国际上引起政治、军事与文化等力量的结构性变迁。一方面是,中国经济社会快速发展,经济总量跃居世界第二,国际政治影响力显著提升,国防军事现代化建设取得长足进展。中国作为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也是世界第一人口大国,中国的发展道路、发展模式有其自身独特性,同时也包含着人类发展的一些共同的、普遍的意义。中国道路、中国模式铸造了中国发展的辉煌业绩,越来越多地受到国际的认可与赞赏。另一方面是,掌握话语霸权优势的西方发达国家经济发展普遍疲软,其国际影响力在下降。还有,随着中国产业结构的转型升级,中国将会给亚非拉兄弟带来重要的发展机遇,从而进一步拉近伙伴关系。在新兴大国与传统大国此消彼长的力量转移背景下,世界越来越需要中国发挥更大的作用。我国前所未有地靠近世界舞台中心、前所未有地接近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目标、前所未有地具有实现这个目标的能力和信心。中国国际话语权建设要抓住国际力量大调整这一重大历史契机,提高国际影响力,树立国家良好形象。

中西马多元文化与文明在中国交辉,使中国文明新生与国际话语权建设更具世界意义。全球化时代,多元文化与思潮激烈涤荡,只有那些反映人类共同价值追求同时又能保持自身民族独特性的文化才会具有生命力。纵观当今国际世界,只有中国能够并且正在以吞吐古今、融贯东西的气概把东方优秀传统文化、马克思主义普遍真理、西方文明有益成果三者之间互汇交融,追求一种文明的新生。首先,中国文化具有“讲仁爱、重民本、守诚信、崇正义、尚和合、求大同”的历史基因,追求“你好、我好、大家好”。中国国际话语权建设目的不是为了形成新的话语霸权,而是向国际社会阐释中国模式与中国道路,传播中国声音,讲好中国故事,提供中国方案,促进世界和平发展与共同繁荣。其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坚持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方法和精神,而马克思主义确证并维护个人的自由和平等,认为“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自由发展的前提和条件”,强调“共产主义并不剥夺任何人占有社会产品的权力,它只剥夺利用这种占有去奴役他人劳动的权力”。[7](P47)马克思主义关于个人的自由、平等理论同样适用于现代主权国家关系发展。中国不强迫任何国家,同时也不受任何国家胁迫,在彼此尊重的基础上相互借鉴,共同推动国际秩序更加合理化发展,为自身与世界营造良好的和平发展环境。另外,在同西方异质文化遭遇的一百多年来,中国越来越能够以自信、包容、开放的心态审视、研究、借鉴和吸收世界一切有益文明成果。在多元文化与多重文明互汇交融中,中国坚持人类共同价值、弘扬优秀传统文化、吸收世界文明有益成果,从而决定了中国新生文明必然会对近代资本主义文化体系及其普世价值模式进行超越。在新文化、新文明的理论浸润下中国国际话语在理论上将更有解释力、形象上更具亲和力、道义上更有感召力,从而推动中国国际话语权质的提升,引领国际发展新潮流。

四、我国国际话语权提升的核心路径

我国前所未有地靠近世界舞台中心、前所未有地接近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目标、前所未有地具有实现这个目标的能力和信心。与此同时,我国也存在着被侵略、被颠覆、被分裂的危险,改革发展稳定大局被破坏的危险,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进程被打断的危险。维护国家利益,拓宽国际生存、发展空间,更好履行国际义务需要我们把握战略机遇期,进一步提升国际话语权。

(一)增强自身硬实力,打牢话语基础

中国解决所有问题的基础与关键在于自身的发展,我国话语权的保障与提升需要强大的硬实力基础。近代以来,中国硬实力基础不如人,处处被动挨打,民族国家意志和利益无法声张与维护,反遭列强合谋打压与瓜分。新中国成立后,特别是经过改革开放数十年的发展,我国综合国力得到显著提升,国际地位与影响力急剧提高。高速而又稳健的经济发展事实、强大而又先进的军事与国防实力、独特而又高效的政治体制与政治架构、求真务实的政党共同构成我们强大的无声话语权。事实胜于雄辩,有实力才会有信心、有地位。有信心说话就会有底气,有地位实际上也就拥有了无声的话语权。我国社会发展正处于爬坡过坎的关键期,牢牢把握发展这根主线,“紧紧抓住经济建设这个中心不动摇,促进经济发展,占领科技制高点,增强综合国力。这是提高文化竞争力、维护文化安全的物质基础”。[14]“空谈误国、实干兴邦”,我们应当继续埋头苦干,不断增强国家硬实力,为中国话语权的提升打下坚实的话语基础。

(二)完善和发展自身话语理论与话语体系

丰富理论话语与完善理论话语体系是提高国家话语权的前提,中国国际话语权的提升需要在增强国家硬实力的基础上更加注重理论话语的丰富与理论话语体系的完善。

首先,理论与话语要立足现实、反映问题、言之有物,也就是理论话语内容上接地气、讲实效,确保理论话语的客观真实性。现实是丰富多彩的,只有从现实出发才能真正突破西方现有话语理论体系的框范。这就要求,深入中国实际,反映中国现实,唱响“中国声音”,不能装腔作势、空话连篇。

其次,要注重理论话语体系的逻辑性。讲逻辑才可能讲道理,讲道理才可能被接受与认可。张曙光教授指出,“一种真正有学术价值、经得起时间检验的理论,根本上在于它的思维触角伸展的深度与广度,外在的东西并不能决定它的学术品位的高低”。[15]是否符合逻辑习惯与逻辑规律在很大程度上制约着理论话语的自我表述、传播与认可。同时,提高理论话语的逻辑性是合理提炼、构建、表述中国理论,增强中国理论深度的重要切入点。理论有深度、有解释力才会有影响力。“中国的经验与理论能够在多大程度上影响世界,我们在世界上能够获得多大的话语权取决于我们‘地方性’的经验、知识与理论能够在多大程度上成为‘全球性’的经验、知识与理论,为各民族所共享”。[17]这要求,不断完善和丰富“中国理论”,增强理论深度,讲清楚“中国故事”。

再次,理论与话语应当不断扩充人文、人道底蕴,以人类共同价值为导向。人不仅具有现实、理性的向度,同时也具有情感、道义的维度。任何一个国家的理论话语都不可能是冷冰冰的硬实力罗列,理论话语还要考虑人的情感因素。有学者指出,“各国人民的价值准则、习惯和民族传统等的文化心理因素比物资状况、权力游戏或外部援助更重要”。[16](P339)这要求,打通古今、贯通中西马,用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理论和话语表述中国人最深层次的精神追求与文化取向。

现代国际社会力量结构深刻变化与调整的过程中,一个国家如果能够在现有的国际秩序与规范体系下使其国际话语理论同时具有较高的客观真实性、普遍有效性、道义合理性,这个国家也就一定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实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只有能反映客观现实问题、在符合理性逻辑的基础上彰显人类正义,体现世界共同价值追求,同时又能融通中外的新话语、新表述才能够真正受到普遍的认可、接受,从而提升我国国际话语权。

(三)做好话语表述与话语传播

理论只有进入群众头脑,才能够形成强大力量。话语要转化为实际影响力,就需要做好话语表述与话语传播。灵药深山人不知,酒香也怕巷子深。也就是说,即便拥有强大的硬实力、科学的话语理论与话语体系作为话语权的现实基础与理论前提,但是,离开了有效的话语表述与话语传播就难以产生大范围、持久性的感染力与影响力,影响话语权。做好话语表述与话语传播有三个关键点:首先,人是社会活动中最为核心的因素,高水平的人才队伍建设是关键。其次,“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相当水准的硬件与平台是基础。另外,“劈柴不照纹,累死劈柴人”,话语表述与话语传播的态度、方式、技巧、环境与时机把握也很重要。话语表述具体来讲,就是内容上要简洁明了、便于识记,结构上把握核心、突出重点,方式上要有理有节有利,特别是要有亲和力,学会使用“世界通用语言”,尽量贴合受众语言习惯。要注重心灵和情感的交流,“有心灵的沟通、感情的交流,才有距离的缩小、信任的增进”[17]。概括来讲就是要在话语表述与传播的人才队伍、硬件与平台、策略与手段方面加强探索与建设。

(四)增强话语自信,主动出击提升话语权

国际话语权建设与提升要求我们自己首先要话语自信。说话没底气,或者说的话自己都不相信,就很难让别人信服。改革开放30多年的发展,中国外汇储备、制造业生产、货物出口与工业生产均居世界首位,已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这是中国道路、理论、制度与文化、模式的成功,是我们话语外宣的底气。要改变过去国际话语权建设的被动局面与弱者心态,“我们应该向世界自信地介绍我们的制度安排和价值观念”[18](P217)。当代世界的竞争最激烈的是标准的竞争,国际话语权竞争实际上也就是议题、规则与评价标准的竞争。中国应当主动出击,在学习、参与中逐步提高引领标准、制定规则的能力。在国际交往中主动设定议题,努力向外界说明中国制度安排,全面介绍中国经验,充分传播中国理论和价值理念,积极展示中国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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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左安嵩〕

The Restrictive Factors, Strategic Opportunities and Core Paths for China’s International Discourse Power Improvement

FANG Lan-xin

(Graduate School, Party School of the CPC Central Committee, Beijing, 100091, China)

Discourse power, behind which lies interests and which is the core of cultural soft power competition, has become the central issue of modern international competition with the retreat of violence, especially war. In the primary stage of socialism, China’s construction of international discourse power is under great pressure against the traditional international public opinion pattern of “the West is strong and China weak”. However, peace and development will remain the trend of the times, the deepening of international communication and rationalization of international order continue, and China will go on focusing on the enhancement of her overall hard power and cultural soft power. Besides, in the context of power transfer, the world needs China more than ever. Chinese culture, Western civilization and Marxism add radiance to each other, which make the building of China’s international discourse right more meaningful. Therefore, taking comparative advantages and seizing strategic opportunities, our international discourse construction will have a brilliant future. We should strive to lay a solid foundation for the right of speech construction, improve the system of discourse theory, improve the ability to spread the word, enhance discourse confidence, so as to enhance our international discourse power.

international discourse power; restrictive factor; strategic opportunity period; promotion path

方兰欣(1987— ),男,河南南阳人,中共中央党校研究生院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文化、价值与人的研究。

D616

A

1006-723X(2016)09-001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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