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 帅,刘佳鹤
(1.浙江工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杭州 310014;2.哈尔滨工程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哈尔滨 150001)
政治学研究
论布哈林与葛兰西文化领导权理论的比较及其当代启示
仲 帅,刘佳鹤
(1.浙江工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杭州 310014;2.哈尔滨工程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哈尔滨 150001)
布哈林和葛兰西的文化领导权理论在马克思主义理论宝库中都占有重要地位,两者的比较主要体现在要不要首先夺取政治领导权、夺取文化领导权的基本策略和怎样形成无产阶级知识分子队伍这三个方面。从中得出有关当代中国文化领导权建设的重要启示:将文化领导权建设同维护国家安全有机结合起来,将贯彻“双百方针”同依法治理文化有机结合起来,将传统的文化阵地建设同网络新文化阵地建设有机结合起来,将培养传统知识分子同重视草根知识分子有机结合起来。
布哈林;葛兰西;文化领导权
葛兰西曾任意大利共产党总书记,是西方马克思主义创始人之一。他在《狱中札记》中提出的文化领导权理论已经被国内学术界所熟知。但鲜为人知的是,早在《狱中札记》开始写作之前,1925年,苏联共产党中央政治局委员、著名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布哈林就明确提出了文化领导权问题。[1]有学者指出:“布哈林文化领导权理论假如不是更早,那么也是同时对葛兰西的同名理论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对于20世纪西方马克思主义产生重大影响的文化领导权理论,实际上是俄国马克思主义者提出来的,在葛兰西那里与西方的经验结合在一起。”[2]笔者认为该观点是符合实际的。因此,布哈林和葛兰西文化领导权理论的比较问题就值得我们深入探讨,这对深化文化领导权理论的认识、维护国家安全和推动当代中国文化领导权建设有着重要意义。
布哈林和葛兰西对文化领导权概念的理解基本一致,简单地说,就是通过民众自觉的认同某个政党或政治集团的意识形态,进而在赢得民意的基础上进行统治的方式。布哈林认为,在资本主义社会,无产阶级只有先取得政治领导权,才能为取得文化领导权奠定根本的前提。他将封建社会中的资产阶级文化同资本主义社会中的无产阶级文化进行比较指出:在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已经形成并有一定的发展,资产阶级凭借金钱最大限度的延揽人才,培养和形成了属于本阶级的知识分子队伍,不仅使资产阶级成长为一个具有文化生产能力和一定文化水平的阶级,而且使资产阶级在封建社会就已经创造出自己的灿烂文化,并完全超越了地主阶级文化。但在资本主义社会,无产阶级不仅受到资产阶级的经济剥削和政治压迫,而且还遭到文化压制。这突出的表现为资产阶级对教育的垄断。又因为资产阶级文化早在封建社会就已经发展成熟,彼时资产阶级的意识形态就更加强大了。对无产阶级来说,它没有接受教育的基本物质条件,也没有接受教育所需要的时间,特别是高等教育、优质教育被牢牢掌握在资产阶级的手中,当然,随着生产力的发展,无产阶级的文化水平也会相应的提高,但这种提高是相对的、有限的,根本无法同资产阶级相提并论。因此,在资本主义社会,无产阶级是“作为一种有组织的政治力量成熟起来,但绝不是作为一种文化力量成熟起来的”[3]346。这与资产阶级在封建社会就已经成长为具有文化生产能力的阶级这一状况完全不同。
葛兰西认为:“一个社会集团能够也必须在赢得政权之前开始行使‘领导权’(这就是赢得政权的首要条件之一);当它行使政权的时候就最终成了统治者。”[4]换句话说,在西方社会,无产阶级及其政党只有先取得文化领导权,才能最终取得政治领导权。葛兰西将西方社会的上层建筑看成是市民社会和政治社会两个部分,市民社会是由依赖而又独立于经济基础的社会意识形态以及由政党、工会、教会、学校、文化团体和各种新闻媒介等构成。政治社会即国家,它是由法庭、监狱、军队等暴力机关构成。葛兰西指出,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市民社会发展较充分,资产阶级的统治方式已经不再仅仅依靠政治的强制力,而是通过文化宣传,通过在道德和精神上的领导,使人民群众接受统治阶级的制度安排和思想观念从而达到统治的目的。正如葛兰西所说,“国家与市民社会之间存在着调整了的相互关系。假使国家开始动摇,市民社会这个坚固的结构立即出面。国家只是前进的堑壕,在它后面有工事和地堡坚固的链条”[5]。因此,在西方社会,寄希望通过无产阶级暴力革命的方式取得政权是根本行不通的。而在东方社会,由于市民社会不发达,整个社会结构就是强权加专制,“国家就是一切”[5]。在这种情况下,无产阶级革命容易获得成功,十月革命就是这样的例证。
从上述可知,布哈林和葛兰西都认为文化领导权同国家政权紧密相连,无产阶级革命的一个重要内容就是夺取资产阶级的文化领导权。面对这一异常艰巨的斗争任务,他们却选择了两种截然相反的斗争策略:布哈林主张先夺取政治领导权,再夺取文化领导权;葛兰西则认为,应当首先夺取文化领导权,进而夺取政治领导权。这是两者在取得文化领导权的前提方面最根本的不同。应当承认,布哈林的文化领导权是在无产阶级取得革命胜利后,进行社会主义建设过程中提出来的,而葛兰西是在反思西方无产阶级革命失败教训过程中提出的,两者提出的背景的确有差别。但是从两人的表述中可以清楚地知道,“无产阶级革命”应作狭义的理解,即夺取政治领导权的政治革命,夺取文化领导权的斗争实质上是一种文化革命,这两种革命紧密相连,连同经济革命、社会革命等构成了广义的无产阶级革命。而各自理论的出发点恰恰在于如何看待政治革命和文化革命的关系,在这里,就是取得文化领导权的前提是否要首先夺取政治领导权的问题。不说明这一点,就容易使人误解在两种理论提出的背景差别如此之大的情况下,两者的比较是否具有可比性。
从表面上看,造成上述观点对立的原因是:布哈林较葛兰西更全面的认识到“任何社会变革都要以一定的具体历史条件为前提”这一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观点。布哈林不否认历史上有社会集团首先夺取文化领导权进而夺取政治领导权的先例,欧洲的资产阶级革命就是这样。但他强调的是决不能忽视无产阶级首先夺取文化领导权所应具备的社会历史条件。而葛兰西认为在西方社会不首先取得文化领导权,无产阶级革命就不会取得成功。但是,在市民社会发达的西方国家,资产阶级对无产阶级的经济剥削以及由此引发的各种阶级对立依然存在。可以肯定的说,西方社会存在革命的经济基础和社会基础,只要时机和条件成熟,无产阶级及其政党并非没有首先取得政治领导权的可能,而这一点恰恰被葛兰西忽视了。从深层次的原因来说,这就要归结于葛兰西的“市民社会理论”。布哈林的逻辑思路是夺取政权不仅可以为文化领导权的夺取创造必要条件,而且可以利用政权变革旧的生产关系,发展社会主义生产关系,为无产阶级文化的生成创造经济基础。而葛兰西将市民社会看成是同政治上层建筑并列的、具有某种政治职能的一种社会力量,是可以独立于经济基础而存在的一种社会力量。市民社会的地位和作用被过度放大了,放大到可以“抹杀”阶级剥削、阶级矛盾的地步,放大到可以脱离经济基础而生成无产阶级文化的地步。正因为葛兰西对市民社会的“迷信”,使他相信只要摧毁统治阶级所构筑的“市民社会”,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这正是葛兰西专注于首先夺取文化领导权、较大程度轻视武装斗争的根本原因。
布哈林指出,当无产阶级专政建立以后,“我们正处于虽已取得政权,却尚未成熟到可以掌握文化领导权这样一个时期”。所以,“我们应该提出取得这一领导权的任务”。[3]348-349在这一点上,葛兰西也指出,“即使是牢牢地掌握住了政权,也必须继续以往的‘领导’”[4],即维持文化领导权的问题。那么,在无产阶级已经夺取政治领导权的前提下,应该通过何种策略取得文化领导权呢?在当时的苏联,以“岗位派”为代表的一种声音认为,党应当通过在文化领域开展阶级斗争的方式夺取文化领导权。布哈林揭露了“岗位派”“左”的错误,如果让无产阶级文化享有各种各样的特权,这不仅不能促进无产阶级文化的发展,反而会扼杀无产阶级文化,最终也没有真正掌握文化领导权。布哈林主张,在文化领域“党的一般路线是应该有的”,“至于谈到具体问题和课题,那么,这方面需要最广泛地展开竞赛”[3]349。一是国家政权掌握在无产阶级及其政党手中,这不仅可以保证文化发展的正确方向,而且还可以为文化发展提供物质条件和人才支持。二是无产阶级知识分子的主要任务就是为人民提供丰富多彩的意识形态产品,只有用有着丰富营养的文化作品来满足、吸引人民群众,无产阶级及其政党才能真正取得文化领导权。三是要开展最广泛的文化竞赛,即不同作家之间、不同文化派别之间、不同文化风格之间开展竞争,鼓励成立不同类型的文化团体。
葛兰西认为,取得文化领导权的策略主要有两种:一种是“运动战”,一种是“阵地战”。所谓“运动战”,是指无产阶级及其政党组织革命的武装力量,向一切反动阶级发起直接的攻击,摧毁统治阶级的专政机器,从而夺取国家政权。这种策略一般只适合市民社会不发达的东方社会。所谓“阵地战”,是指在西方社会,文化领导权掌握在资产阶级手中的情况下,无产阶级及其政党建立和发展自己的文化组织,培养和形成自己的知识分子队伍,教育和启发无产阶级和人民群众,坚守和拓展自己的文化阵地,从而首先在文化领域取得对资产阶级的胜利,最终取得国家政权。葛兰西认为,在西方社会,代表文化领导权的市民社会是资产阶级国家政权整个防御体系中最坚固的堡垒,而以俄国无产阶级革命为代表的“运动战”这种方式不足以摧毁西方的市民社会,只能采取“阵地战”的策略,逐个争夺文化阵地,最终夺取文化领导权。
可以说,布哈林和葛兰西都认为,取得文化领导权的根本之策在于自身文化的强大,只有强大的文化才有生命力,才会不惧任何形式的意识形态较量,而只有这样的意识形态才具有吸引力,才能发挥不同于政治强制力的文化领导力。从某种角度讲,葛兰西所说的“阵地战”也是一种文化竞赛,即在发达的西方社会,资产阶级文化和无产阶级文化的竞争。双方在具体措施上如生产量多质好的文化产品、发展群众性文化组织、建立无产阶级知识分子队伍等方面都有相同或相似之处。但两者的区别主要在于:布哈林虽然反对在开展文化竞赛的过程中政权力量的干预,但他不反对而且要求国家政权为无产阶级的文化竞赛提供必要的社会物质条件;而葛兰西否定了在西方社会开展“运动战”的可能性和必要性,坚持在缺乏政权的帮助下开展艰苦的“阵地战”。这种理论区别也暴露出葛兰西所提出的策略存在两个方面的问题:
一方面,在西方社会,各种条件都不利于我的情况下,无产阶级文化如何发展壮大呢?布哈林曾分析指出,在资本主义社会,在没有政治保障和经济支持的情况下,无产阶级文化虽然在原则上高于资产阶级文化,但在形成精品文化和文化的传播力方面,无产阶级文化根本不能同资产阶级文化相提并论。尽管葛兰西“阵地战”的策略已经预料到无产阶级及其政党在这场文化竞赛中将面临艰苦卓绝的斗争形势,但如果没有其他方面的配合,仅从单纯的文化竞争来看,其结果并不乐观。
另一方面,即便在市民社会不发达的东方社会,无产阶级革命的成功也不是仅靠“运动战”就能实现的,同样需要“阵地战”的配合。以中国革命为例,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国社会,年幼的中国共产党已经意识到宣传思想文化工作的极端重要性,除了抓好军事斗争外,还积极通过开办学校、讲习所、识字班、补习班、创立报刊、广播等多种形式宣传马列主义,启发工人阶级和劳动群众的思想觉悟。事实上,中国共产党通过开展土地革命、武装斗争和根据地建设不断积蓄革命力量,为提高宣传思想工作的实效性提供了物质基础和人才保障。这从侧面也证明了:在市民社会不发达的东方社会,进行文化斗争不仅是必要的,而且离不开武装斗争的支持以及物质人才等重要保障。葛兰西把“运动战”和“阵地战”割裂开来是不正确的,将夺取文化领导权完全寄托在“阵地战”上也是行不通的。
布哈林话语中的知识分子是一个广义的概念,它包括“经济干部”“文化干部”“政治干部”等,分布在经济、文化、政治等所有社会领域。他曾为在资本主义社会,“无产阶级不能培养出自己的自然科学家、工程师、技术员、农艺师、艺术家、建筑师、地质学家、生产组织者、熟练的专业发明家、数学家、诗人、法学家、银行家、演员以及诸如此类的干部”[3]52-53而感叹。布哈林分析指出,一方面,无产阶级受到资产阶级的经济剥削、政治压迫、文化压制,整个阶级的文化创造能力和文化水平十分低下,无产阶级想要依靠本阶级的力量培养自己的知识分子则力不从心。就连无产阶级政党的领导层,“在很大程度上是由来自另一个阶级的人组成的”[3]83。虽然无产阶级政党在斗争实践中可以造就一批文化干部,也有一些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投奔到无产阶级阵营,但这些毕竟是少数,同资产阶级相比是微不足道的。另一方面,资产阶级的文化力量过于强大,即便有少数无产阶级知识分子接受了统治阶级的文化教育,最终也只会背叛自己的出身。而无产阶级中的大多数人则处于文化教育十分缺乏的状况,整个无产阶级都处在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笼罩之下。因此,布哈林把培养无产阶级知识分子队伍的工作主要放在夺取政权之后。他认为,无产阶级取得政权后,一方面,要实行正确的知识分子方针,加强无产阶级同旧知识分子合作。对于农民知识分子和“同路人”,在加强思想改造的同时要注意一定的分寸感,防止采取过火的策略。对于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则采取利用和和平排挤方针,“不号召采取暴力行动”[3]345,使其为我所用。另一方面,要大力培养无产阶级知识分子,由于政权掌握在无产阶级手中,使得高等教育不再从少数人中挑选,而是面向广大的工农群众敞开大门,各种文化机关和传播机构也开始采取群众性的宣传方式,这为培养无产阶级知识分子奠定了重要基础。最后,用无产阶级知识分子“逐步地、在日益增长的程度上取代来自旧知识分子和旧职员的干部”[3]98。
葛兰西认为,马克思根据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将人区分为知识分子和非知识分子,这种观点过于狭隘了。在他看来,思维是人类的本性,人类的任何活动都无法排除智力的干扰。因此,每个人都是知识分子,但不是人人在社会中都发挥知识分子的作用。葛兰西将知识分子的定义扩大化,可以指称在政治、文化、生产领域担负组织功能的所有人。这些人不仅包括思想家、作家、艺术家,而且还包括公务员、政党领袖等组织者。葛兰西进而提出了培养有机知识分子的主张。有机知识分子的“有机性”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是与特定社会集团的“有机性”。任何阶级或社会集团都能够产生出一个或几个与自身有着紧密联系的知识分子阶层。而这个知识分子阶层又会将自身的同质性以及对功用的认识赋予该阶级或社会集团。另一方面是与大众的“有机性”。有机知识分子的任务是教育和启蒙人民群众,而人民群众文化水平的提高,反过来又会在数量和质量上壮大和提高有机知识分子。在葛兰西看来,无产阶级及其政党只有培养和掌握一支强大的无产阶级有机知识分子队伍才能夺取资产阶级的文化领导权。
布哈林和葛兰西在建立无产阶级知识分子队伍方面具有很多的相同点:一是双方都是从广义上来理解知识分子概念的;二是双方所要培养的无产阶级知识分子的含义是一致的,即出身于无产阶级而又具有一定知识文化和技能的人;三是双方都把培养和形成无产阶级知识分子队伍作为夺取文化领导权的中心工作;四是双方都重视促进人民群众的知识分子化;五是双方都积极争取和改造旧知识分子为我所用,建立知识分子的统一战线。笔者认为,上述相同点的重要原因是葛兰西提出的有机知识分子理论具有相当的正确性,尽管没有材料显示布哈林是否了解这一理论,但在他的思想中是不否认有机知识分子存在。比如,布哈林常常使用地主阶级知识分子、资产阶级知识分子这类的用语,并且大声呼吁培养无产阶级知识分子,说明他有关于特定社会集团有机性的观点相类似的思想。又比如,布哈林强调无产阶级知识分子的重要使命就是促进人民群众的知识分子化,这和关于同大众的有机性的观点几乎完全一样。
虽然在布哈林的思想中不否认有机知识分子理论,但如何培养和形成无产阶级知识分子,两者却有着明显的不同。布哈林的对策是夺取政治领导权的同时获得教育领导权,利用教育领导权培养无产阶级知识分子。葛兰西只是强调特定社会集团的有机性,如果特定社会集团也是通过教育来培养自己的知识分子的话,那么这种教育力量显然不能同掌握国家政权的资产阶级相提并论。这种区别暴露出葛兰西培养有机知识分子的策略存在一定的缺陷。具体来说,教育是培养知识分子的基本方法。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和社会的全面进步,教育垄断已经不是原有意义上剥夺人民群众受教育的权利,真正的教育垄断是对教育内容的管束,资产阶级一定会用符合本阶级意愿和利益的思想文化内容来教育人民群众,绝不会允许无产阶级的意识形态成为教育的主流。在这种情况下,人民群众虽然已经争取到普遍的受教育的权利,但这只是形式上的平等权利,并没有触及到问题的实质。应当说,葛兰西已经预想到这样的情况,而他的对策是培养和形成无产阶级有机知识分子,通过本阶级的有机知识分子再去教育人民群众,进而转化为新的有机知识分子,像一个链条一样传送下去。但问题是在资本主义社会,无产阶级及其政党能够培养出数量足够多、质量足够强的知识分子队伍吗?假使不能,那又如何保证人民群众接受无产阶级文化而不受资产阶级文化的侵蚀呢?可以说,仅仅依靠无产阶级有机知识分子夺取文化领导权将是一个长期而又艰辛的历史过程,如果没有其他方面的有力配合,其结果并不让人乐观。
当前,我们党牢牢掌握了文化领导权,主流意识形态已经拥有主导的话语地位。但文化领导权建设的任务依然艰巨,已经掌握的文化领导权也会面临得而复失的危险。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意识形态工作是党的一项极端重要的工作”,“我们必须把意识形态的领导权……牢牢掌握在手中,任何时候都不能旁落,否则要犯无可挽回的历史性错误。”[6]这就明确提出加强文化领导权建设的任务。我们可以从布哈林和葛兰西的理论比较和反思中汲取有益启示,助力当代中国的文化领导权建设。
第一,将文化领导权建设同维护国家安全有机结合起来。布哈林和葛兰西都认为文化领导权与国家政权之间存在不可分割的密切关系。布哈林不仅强调国家政权为文化领导权的夺取和巩固提供必要条件,而且强调文化领导权对维护国家政权有重要作用。葛兰西也指出,在西方社会,作为文化领导权载体的市民社会是国家政权的“堡垒”。当前,国内外敌对势力从制度、历史、文艺、学术等各个文化层面加紧对我国进行意识形态渗透,其目的就是与我争夺文化领导权,进而实现其颠覆我国政权的阴谋。这启示我们要将文化领导权建设同维护国家安全有机结合起来。以习近平为总书记的党中央高瞻远瞩,提出了总体国家安全观,第一次明确将文化安全纳入到国家安全体系之中,将文化安全提升到中国特色国家安全道路的重要保障这一地位。这为我们站在国家安全高度进行文化领导权建设指明了方向。党的各级组织及其主要负责人要积极承担文化领导权建设的主体责任,采取有力措施巩固主流意识形态的领导地位,遏制和消除敌对思想文化的影响,切实维护总体国家安全。
第二,将“双百方针”同依法治理文化有机结合起来。布哈林提出的文化竞赛和葛兰西的“阵地战”都肯定不同文化的广泛竞争,文化竞争是无产阶级文化发展的必由之路。但布哈林一方面强调国家政权对反动知识分子有专政的职能,另一方面又反对在思想文化界开展不讲分寸的阶级斗争。葛兰西虽然强调西方社会文化竞争的“民主性”,但他不会忘记自己是在资产阶级监狱里撰写了反映文化领导权理论的《狱中札记》一书。这启示我们进行文化领导权建设要将“双百方针”同依法治理文化有机结合起来。我们党历来强调实行“文化民主”,早在1956年,毛泽东同志就正式提出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双百”方针。习近平总书记多次重申坚持“双百”方针,展现出高度的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全面落实“双百”方针,必须推进依法治理文化。一方面,要建立健全思想宣传文化领域的法律法规,将“双百”方针的原则要求细化、具体化、法律化,从法律上搞清和划清文化民主的内容和边界,既保证人民群众的文化权益,又有效规范文化执法活动,防止权力任性。另一方面,实行文化民主不是不讲原则和纪律,这种原则、纪律的最低限度就是法律。无论谁触碰了这个法律底线,都不能以民主自由为名逃脱法律的制裁。
第三,将传统的文化阵地建设同网络文化阵地建设有机结合起来。葛兰西认为,西方市民社会比较发达,形成了一个个“文化阵地”,夺取文化领导权就要组织无产阶级文化力量开展“阵地战”。布哈林也认为教育文化机构在文化领导权建设中具有重要作用。随着经济社会发展,我国经济结构和社会结构都发生了巨大变化,葛兰西所说的市民社会在当代中国日益发展成熟,这使我国文化阵地建设发生了重要变化。一是人民群众的科学文化水平和思想政治素质有了巨大的提高,简单粗暴、行政强制等社会治理方式逐步弱化,代之而起的是意识形态的领导力。二是以网络新媒体为代表的新的文化阵地日益崛起,相较于传统的文化阵地,它具有低门槛、速度快、覆盖广、开放性、交互性等特点。越来越多的人通过网络新媒体接收和传播信息,而敌对势力也积极与我争夺网络新阵地。因此,各级党委和政府要树立和强化文化阵地意识,将传统文化阵地建设同网络文化阵地建设有机结合起来。一方面,要牢牢掌握对报刊、广播、电视、学校等传统文化阵地的领导权,坚持“党媒姓党”原则,改革创新传统文化阵地,发挥其在新形势下的应有作用;另一方面,要积极占领网络文化新阵地,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统领网络文化内容,积极传播社会正能量。
第四,将培养传统知识分子同重视草根知识分子有机结合起来。布哈林和葛兰西都认为,夺取文化领导权的关键是掌握一支无产阶级知识分子队伍,团结各阶级知识分子,促进人民群众知识分子化。但布哈林又指出,没有国家政权及其教育文化机构的支持,培养量多质高的知识分子群是不可能的。当今社会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大大改变了人们接受文化教育的途径和形式。人们不仅可以通过网络随时随地的获取各类信息,接受更加优质的教育,而且教育的成本和门槛非常之低。由此出现了一大批“草根知识分子”,这是布哈林始料未及的。草根知识分子多数出身基层,工作生活在体制之外;不少人学历不高,但通过网络自学,具有较强的文化制造和传播能力;他们活跃在网络空间,拥有大批粉丝,具有一定的社会影响力。草根知识分子还具有一些特点和优势:一是因工作生活在体制之外,束缚较少,思想言论更加自由,面对社会热点、敏感问题敢于发声和及时发声;二是他们来自基层、来自群众,习惯使用平民语言和网络用语,制造的网络文章和段子更接地气,少了一些官味和学术气,更容易被网民接受;三是他们精通网络传播之道,熟谙网民心理,善于炒作网络议题,甚至操纵网络舆情。可以说,草根知识分子是一支不可忽视的文化力量。巩固党的文化领导权,必须将培养传统知识分子同重视草根知识分子有机结合起来。一方面,要加强高校、新闻出版和文化传媒机构等体制内知识分子的培养,重点放在政治立场和业务能力方面,使他们在宣传思想文化战线上守土有责、守土尽责。另一方面,要做好草根知识分子的统战工作。在政治上加强引导、充分信任,将他们中的代表性人士吸纳到政协、共青团、文联、作协等组织中来。在工作上加强沟通、充分信赖,可以聘任他们到高校等学术文化机构兼职,给予更大的工作平台。同时注意保持他们的草根身份和情怀,让他们在体制外比在体制内更有利于党的文化领导权建设。
[1] 仲帅.布哈林与葛兰西的文化领导权思想比较研究[J].重庆工商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6):156-160.
[2] 邱运华.“无产阶级文化”作为一个问题——布哈林的文化理论和葛兰西对它的批评[J].湘潭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5,(3):90-96.
[3] [苏联]布哈林.布哈林文选(上册)[M].北京:东方出版社,1988.
[4] [意]葛兰西.狱中札记[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38.
[5] [意]葛兰西.狱中札记[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180.
[6] 习近平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强调 胸怀大局把握大势着眼大事 努力把宣传工作做得更好[N].人民日报,2013-08-21(1).
〔责任编辑:余明全 程石磊〕
2016-04-25
黑龙江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规划项目“网络空间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研究”(14C013)
仲帅(1988-),男,江苏徐州人,讲师,博士,从事马克思主义理论与思想政治教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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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8284(2016)10-0067-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