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子健：90后电影投资人的市场哲学

苗正卿

作为90后，董子健在电影圈的成绩单绝对是优异的，投资人的视角给了他更多对电影市场的理解。

22岁的董子健进入了自己第一个演艺高峰期，他的另一个身份则是90后电影投资人。董子健认为，影视从业者不能成为仅仅靠粉丝存活的人，高品质作品才是艺人存活的基石。

董子健度过了充实的2015年。

这一年他参演的《山河故人》 《少年班》等电影公映，同在这一年他被提名第52届金马奖最佳男主角，并成为了史上最年轻的戛纳影帝角逐者。

“没获得金马奖，真的有点遗憾。当时奖项公布的那一瞬间我很失落，但是一批前辈、业内老人围过来宽慰我，还给了我拥抱，真的非常温暖。”董子健说。

2012年，电影《青春派》上映，作为中央戏剧学院的在校生，董子健获得了比同学们更多的关注。在此之前，作为著名经纪人王京花的儿子，他对于投身影视行业相当抵触：“很长一段时间，我不想踏足影视圈，因为不想被人说依靠家里资源混饭吃。”

《青春派》的导演刘杰改变了他，也是他让董子健发现了影视行业的乐趣。“我开始想，为什么我一定要把家里的资源当做一种压力？为什么我不能以此为动力，去做得更好？”

“开窍”之后，董子健开始了一段“疯狂”接戏的岁月，迄今为止已经拍了七部电影。而他的另一个身份，则是浙江三乐影业CEO，截至目前，这家公司参投过两个项目，2015年创下暑期档票房记录的《捉妖记》以及今年即将上演的电影《少年巴比伦》，主演是他自己：“看似《捉妖记》和《少年巴比伦》完全是两个类型的电影，但实际上对我而言，我更愿意称它们为好电影，而不是简单去分文艺片还是类型片，或者准确地说，是我们希望大家看到的电影。”

从无到有的创造让人更兴奋

“一个小鲜肉明星，他20岁时可能有许多粉丝，甚至一亿粉丝，但是五年后呢？这些粉丝长大了，他们还会喜欢你么？”22岁的董子健有着或许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语速平缓却坦诚。他认为，一个演员或者导演仅仅依靠粉丝支撑而获得市场成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因为终有一天可能会被粉丝抛弃。

“不变的是品质。”董子健认为，品质是一个与制作成本无关的事情。无论是几亿美元，还是只有一两百万元，都可以做出有品质感的电影。“比如2014年阿根廷电影《荒蛮故事》和1997年马其顿的电影《暴雨将至》。”他列举了两部与年龄明显不符的经典佳作。

在美国读书时，董子健曾跟美国友人讲过自己的一个创意：用十个小故事分别描述十个阶层的生活小事，从而勾勒出社会的群像画面。到了国内，这个创意被许多北影、中戏的朋友否决，他们认为“困难太大，并不值得一做”。而美国友人却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点子，无论成否都应该尝试一下”。

“其实很多时候，就是一种思维模式的差异。很多国内导演在抱怨没钱，说2000万元的戏，200万元怎么拍？但实际上，很多时候并不是钱的问题。《荒蛮故事》《暴雨将至》的制作费都很低，却有很高品质且成为了经典。”

作为投资人，董子健坚信为了钱去做电影不是一个很好的心态。“口碑、品质、作品被更多人看到，这些其实远远比钱重要，并不是说我们清高就不考虑赚钱，但赚钱并不是电影唯一的追求。”比如电影《少年巴比伦》，第一版剧本递到董子健手中时，他还在云南地区拍摄电影《德兰》，并没有被剧本所打动。“但是他们一遍遍去改，我不断看到新的版本，开始有质的变化。”董子健说，归根结底是这种对电影的真诚态度打动了自己，最终他同意参演，并在一个月后，决定作为主要投资方全盘介入。

“坦白讲，因为参加《少年巴比伦》这个项目，我失去了跟许诚毅导演学习的机会，原本许诚毅导演同意我进入《捉妖记》剧组学习。但《少年巴比伦》，是我和一批年龄相仿的人，从无到有去创造，这更让人兴奋。”

董子健说，自己会担心这部电影遭到院线的冷落，毕竟这是一部世俗意义上的“文艺片”，上海电影节的点映后，《少年巴比伦》在豆瓣上得到了7.2分，董子健还在放映厅中听到了观众们的笑声。“它其实反映了一个时代，那是我没有生存过的时代，却让我非常兴奋，想去演绎这个时代。”

不盲目迷信IP

董子健以商人身份介入的第一个项目其实是《捉妖记》。当时他通过母亲向江志强提出希望能够参与投资，但是却被告知不能只投钱不干事。

“某种意义上，是签了一个对赌协议，也就是我要负责给《捉妖记》拉到一定额度的广告。”董子健的三乐影业公司总共有三名员工，他带着其中两名开始接手《捉妖记》项目的广告事务。董子健思考最多的，就是如何能够把电影中的IP资源真正做到与商业有机结合。他认为不能生硬地去做产品结合。“真的不容易，毕竟不像一般的电影，我总不能做一款萝卜味的汽水吧。”

有些IP天生就容易与商业进行对接，比如风靡全球的小黄人。而《捉妖记》的古代背景及妖怪题材，其实并不适合参照已有方案去直接操作。

经过不断修改广告方案和积极沟通潜在客户，董子健最终为《捉妖记》找到了超过1亿元的广告合作，包括牛奶品牌、酒店静态投放以及视频网站的合作资源。

与《捉妖记》的合作，也让董子健加深了对于IP的理解：“现在是个大IP时代，所有人都在买IP、存IP、卖IP。这实际上说明大家的原创力下降了，因为我们可以去直接买了。”在董子健所知的影视公司里面，甚至有囤积几十个IP的，“这已经是一种疯狂状态。”

“其实观众是分辨不出这个IP是原创的还是买的，好玩就行。但如果整个行业都盲目去买IP，最终吃亏的是行业本身。”2012年以来，董子健参与的都是新项目，据他说，也有一些大IP项目找来寻求合作，但他更渴望参与原创的项目，所以都会婉言谢绝。

“正因为原创可能非常难，所以更需要坚持。”《少年巴比伦》片场的一位场工让董子健印象深刻，在他们聊天时，场工讲了许多董子健都没看过的电影，“他这才是真正的喜欢电影，愿意从场工做起，坚持去做，一定会有希望。”

另一个记忆深刻的场景发生在戛纳红毯上，贾樟柯带着合作20年的团队全体成员走上红毯。身为新晋成员的董子健忍不住感慨：“在中国，有多少人可以坚持20年，而且是整个团队一起坚持下来！”

在《山河故人》的全国巡演中，董子健发现许多跟自己一样的90后也成为了这个电影的观众，在这些观众口中，他没有再听到“这是一部文艺片”的说法。

“市场真的发生了变化，跟同龄人聊天，我们对电影的需求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真正原创的、有品质的东西一定会在市场占有一席之地。”董子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