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吏隐文化的精神内涵

2016-02-24 23:05郝美娟
关键词:士人白居易文人

郝美娟, 程 磊

(1.山西财经大学 文化传播学院, 山西 太原 030006;2.武汉大学 文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2)

【文学研究】

宋代吏隐文化的精神内涵

郝美娟1, 程 磊2

(1.山西财经大学 文化传播学院, 山西 太原 030006;2.武汉大学 文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2)

宋代吏隐文化的繁荣是我国士人人生方式与态度发生重要转变的必然结果,是唐宋文化转型后士大夫主体关于“人之存在”的重新思考与深度探索,虽承继白居易中隐而来,但在精神境界与生命格局方面均超越白居易中隐而存在,这源于宋人坚韧的生命力量与广袤无垠的心灵世界。宋代吏隐文化包括如下两个维度的内容,一为仕与隐的圆通融合,一为艺术化的生命存在。前者是关乎人生价值的探讨反思,后者则具体为人的存在方式。

吏隐;精神核心;仕隐融合;诗化存在

中国传统士人之可贵品质在于其执着于人生实践之上自我塑造与自我提升的高度自觉,每逢社会动荡变迁,士人文化便会进行新的整合与完善,进而在漫长的历史发展演变过程中形成瑰丽多彩的士人文化。宋代开启了我国近世社会的大门,传统文化发展至此,一切或巨或细的事物均表现出明显而深刻的变化。作为近世社会士人文化的重要内容,吏隐在宋代大放异彩,生发出新的意义与文化内涵,它是士人在经历长期精神危机后关于“人之存在”的重新思考与深度探索,其核心精神为人应当如何活着。吏隐即“吏中求隐”,包涵外在之“吏”与内在之“隐”,前者关乎人生价值之探寻,后者涉及存在方式之思索,具体包括如下两方面的内涵:圆通灵活的仕隐观念,审美诗意的人生方式。吏隐契合了宋代士人自我存在之审视、生命主体之思考、理想人格之建构,故能形成一时风气,并展现出特有的时代文化气息。

一、宋代吏隐文化于白居易中隐之超越与重构

杜甫、白居易作为前朝的两位大文人对有宋一代文人产生了深远而重要的影响。但杜甫往往侧重于其“一饭未尝忘君恩”的儒者情怀和“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创作观念,而白居易的影响则表现于其闲适自足的人生方式,具体而言,即为其著名的“中隐”理论:

大隐住朝市,小隐入丘樊。丘樊太冷落,朝市太嚣喧。不如作中隐,隐在留司官。似出复似处,非忙亦非闲。不劳心与力,又免饥与寒。终岁无公事,随月有俸钱。君若好登临,城南有秋山。君若爱游荡,城东有春园。君若欲一醉,时出赴宾筵。洛中多君子,可以恣欢言。君若欲高卧,但自深掩关。亦无车马客,造次到门前。人生处一世,其道难两全。贱即苦冻馁,贵则多忧患。唯此中隐士,致身吉且安。穷通与丰约,正在四者间。[1](P490)

中唐社会重大变迁而导致社会审美文化发生深刻的变化,中隐恰恰体现了社会转型时期士人集体性的精神迷惘与空虚。当时社会黑暗、政治腐败,社会失范最终导致传统天道观念与价值依据失去意义。尽管中唐新进士人拥有较为高涨的政治热情,但社会政治现实与文化理想之间出现巨大的鸿沟而无法跨越,文人命运又时常于纷纭诡谲的现实中辗转起伏而无法获得真正安顿,兼济与独善,即社会责任与个人独立之间的矛盾便成为非常突出的问题。经历过人生失意的白居易,到了中晚年,便不再高歌猛进、激情昂扬地追求建功立业,而是安于妻儿在侧、琴棋在前的安逸生活,相比李白之爱与恨的分明、杜甫痛与悲的宽广,他消磨了早年的风发意气,取而代之以胸无是非、面无喜色,无所谓人生价值与意义的人生态度。“非贤非愚非智慧,不贵不富不贱贫”,诗人毫不忌讳地将“慵”视为当下的人生追求,而其“耽酒、嗜琴、饮酒、作诗”的生活实乃是他寂寞聊赖时的消遣之举,自然不具备安顿心灵、达成生命价值的意义。综上所述,中隐不过为白居易保全自我的吉安之法。

中隐文化中明哲保身、独善其身的实用甚或是平庸的人生格调,使后世文人对其青眼有加,从而为北宋中叶吏隐文化的兴盛提供基础。但一个旧有的文学经典被新的时代反复提及时,在新的时代文化环境的影响熏陶之下,其必定会被赋予新的意义与色彩。时至宋代,士人身份由过去士族文人转而为寒素出身之庶族文人,他们与政治秩序之间的深刻而重大的变化,直接导致士人生存状态、人格理想的重大变化。作为社会统治阶层主体,他们已非汉唐之际的门阀世家,而是多来自山野乡村,在进入社会政治中心后,既享受着浩荡皇恩,又往往承受太多朝宠暮辱;既拥有舒适惬意的生活,但却又常于宦海沉浮中经历官场倾轧之惊涛骇浪。士大夫鲜明的主体意识与理性精神促使他们主动思考人生,自觉建构新的人生范式,从而保证其人格、心灵不为社会世俗、残酷现实所淹没。而在中唐至北宋审美文化嬗变过程中,传统社会已经由汉唐式的政治本体化的时代转而进入“以人为本”的文化本体时代,所谓“文化的人”,“特质是以人为本,即从人的理性或感性入手来解决人的问题”[2](P366),这两种文化形态的过渡完成是中唐到宋代文化转型的核心特征,根本上体现了对人之存在的终极关怀。宋人吏隐文化虽然直接继承了白居易的“中隐”,但却并非一味重复,而是将白居易世俗化的人生方式提高到生命本体的高度,从中获得心灵的安顿,达成人格的独立与自由,从而根本上帮助士大夫文人从“政治的人”过渡为“文化的人”。具体而言,其超越与重构表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首先,宋代吏隐文化以士人主体意识的觉醒为基础,而非单纯的避祸之法。庶族文人乃赵宋王朝倚重的核心力量,政府宽松而优越的政策待遇,逐渐激发起士人担负天下的自觉精神,以及“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淑世精神。他们始终抱有对国家天下之忠诚,奋厉而有当世志,以“天下为务”,恪尽职守,存心尽公。苏轼曾撰文论韩琦与白居易之厚薄浅深,言“文致太平、武定乱略,谋安宗庙,而不自以为功”[3](P345)乃韩琦之所有,而白乐天之所无也。

其次,以道抗势,“以道为一”。虽说宋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但宋朝君主专制进一步加深,文人党争愈演愈烈,大批士人被卷入纷扰的宦海风波之中,贬谪放逐成为他们难以逃脱的命运。千百年来为文人所顶礼膜拜的屈原受到集体质疑:“可笑灵均楚泽畔,离骚憔悴愁独醒。”[4](P1806)“常笑三闾老大夫,枉将憔悴付江鱼。”[5](P9686)有如屈原式的九死犹未悔的人生追求受到怀疑否定,人生如梦、富贵如云的感慨屡屡见诸笔端。但宋代士人的可贵之处是并未因此而放弃人生,彻底隐遁山林,而是于科举功业之外另辟人生,于功名富贵之外再开天地,努力于此洪荒宇宙之中界定生命的价值意义,在繁华世俗中建构自己的精神家园,使心灵有所归宿,使生命实现安顿。宋人对生命的这番坚韧与深情构成了宋人吏隐文化繁荣最根本的情感动因。白居易常沾沾自喜于富贵生活,忧心忡忡于政治祸乱,但超然豁达却成为宋人普遍的人生态度,以超然豁达之气超越进退出处的人生困扰,所谓勇者乃是“视富贵而不动,处卑困而浩然其心”,是以旷达超然态度从容于进退之间,“古君子之为学业,不在乎禄位,而在乎道义”[5](P262)。“士亦能明于进退之节,无留禄之人,可谓两得之也”[6](P298)“建功而不祈赏,益善而不求报”[7](卷7)。葛立方《韵语秋阳》中提到:“白乐天号为知理者,而于仕宦深沉之际悲喜辄系之,……东坡谪琼州有诗云:平生学道真实意,实与穷达俱存亡。要当如是尔。”[8](P134)而吏隐的意义则在于“体盈虚之理,息奔竞之心。不衒吏才,不沽时誉”[9](P205)。所以,无论格局或是境界,宋人吏隐均超越白居易中隐而存在。

再次,化俗为雅。回顾传统隐逸文化精神,林泉之隐亦或田园之趣,均有诗情画意、高雅脱俗的审美特质。但白居易中隐则明确宣布了隐逸文化为世俗生活服务,以物质生活为首要基础的实用作用,与隐逸文化中的清雅之风相去甚远。中唐时代整个社会急速转向对世俗人生的高度关注,自上而下追求奢华享乐的生活,“长安风俗,自贞元侈于游宴,其后或侈于书法图画,或侈于博弈,或侈于卜祝,或侈于服食,各有所蔽也”[6] (P164),五光十色的世俗生活则成为世俗化中隐产生的根本原因。如果说中唐时代文人世俗化的享乐生活类似于“穷人乍富”,而同样平民出身的宋代士人,作为社会统治主体,则自觉地在做化俗为雅的努力。自然,士人不可能不顾忌现实生活的考虑,他们跨过唐人发扬蹈厉的人格追求,承继魏晋时代高风绝尘的审美传统,努力拓展自我的生命世界,以审美诗化的生活方式达成诗意的栖居,构建审美诗化的人格,摆脱俗累,超尘拔俗,于人生中实现心灵的自由与人格的独立。

在此意义上,宋代士大夫是拥有无限深情的,其深情非魏晋文人之乖张,亦非盛唐无比充沛旺盛的生命激情,而是于悲苦人生理性洞察之后,对现实人生既不放弃又努力超越的人生态度。其超然豁达固然不可避免地显示出士人前所未有的社会空漠之感,在此荒寒寂寞之外更多是对生命价值认定的一份孤勇,故而我们鲜有看到宋人彻底的绝望。尽管向往隐逸,却从未真正采菊东篱;尽管身在世俗,却又始终努力超越,支撑其人生的乃是坚韧的生命力量和广袤无垠的心灵世界。

二、宋代吏隐文化的精神内涵——仕与隐的融合

宋代吏隐文化的根本乃关于人之存在的思考,即如何于世俗生活中保持心灵之纯粹,如何于“终身处乎忧患之域”的现实处境中实现人格挺立。吏隐包含了外在社会性的“吏”与内在心灵自由的“隐”,而宋代吏隐内涵的演变过程实质上就是在这两者之间取舍实现平衡融合的过程,从王禹偁到范仲淹,再到欧阳修,再到苏轼便能清晰看到这一演进的过程。

北宋伊始,士人多由五代入宋,士风承五代之颓丧萎靡。在新时代成长起来的王禹偁展示出新的时代文化背景之下士人人格的初步建构。“王禹偁仕隐观是一种以儒家兼济情怀为内核,以体恤民艰、行己有耻的精神为本心,以澹泊乐天为外像的隐逸人格情神。”[10]其《新建黄州小竹楼记》一文突破了传统贬谪文人如柳宗元式的孤独愤懑,代之以达观开朗,“茶烟歇,送夕阳、迎素月,亦谪居之胜迹也”。所谓谪居之胜迹,意味着长久以来我国贬谪文学中士人情感态度的重要转折,它已经由原来一味的哀苦、愤懑、怨怼而转向开阔明朗,在此意义上讲,这篇文章是有典型意义的,而王禹偁毫无疑问地代表了新型的士大夫人格的初步建构。在王禹偁的时代,虽然于乱世遗风之拨乱反正已成必然,但其“‘复古革弊’的人格指向是反观唐人的精神与情操,创新建构的功绩并不显著”[11](P82)。而到宋仁宗年间范仲淹则不仅引开尚风节之士风,为一代道德楷模,且其日常生活中亦“平和温洽,如父子家人”。范仲淹的政治仕途并不顺遂,但却能时常潇洒雅对山水,如其《潇洒桐庐郡》十首分别以“潇洒桐庐郡”开头,描绘了其“日日面青山”“心共白云空”闲适诗意的愉快生活,他继承了王禹偁“可负万乘主,甘为三黜人”的胸襟气魄,而其超越之处在于:在政治功业、道德操守之外,生命个体的诗化审美追求受到更多关注,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人生雅量有了更多呈现。然而,作家的艺术情感还未能有根本的突破,士人更多关注的还是“圣贤之德”与“皇主之道”,也就是说,仕与隐还未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融合,士人个人情感“隐”的一面,即个人生活的精彩丰富还未受到足够重视与充分拓展。到欧阳修,其主体人格的丰富性得到全面呈现,金石之趣、山水之乐、饮弈之适、赏花之致、横琴之娱等在欧阳修的人生追求中得到全方位的呈现,其目的在于以私人审美空间的丰富性抵兑消解政治权力空间的僵化。欧阳修是宋代士风转折的关键性人物,他既继承了之前所论王、范慨然天下之志,又极力拓展了士大夫的主体世界,其人格的多元丰富表明士人从注重道德人格的建设向审美人格的转变,全面呈现了宋人集官僚、学者、文人于一身的主体人格。但是欧阳修一生相对平顺,他还未能于人生方式、传统价值观念予以深刻反思,还未能真正实现仕与隐的自然灵活的转换,而这亦是时代文化所使然。

吏隐精神之大者,或说其最高境界乃在于在俗世红尘中找到安身立命之所,建构一种新型的文化人格,建构起使人格独立、心灵自由的精神家园。到北宋文化成熟的中叶,以苏轼为代表的文人经历了太多跌宕起伏,坎坷患难使得他对功名事业拥有比常人更为冷峻而深刻的反思:“君子可寓意于物,而不可留意于物。”即人的一生不能为了进入仕途官场而活着,科举功名便不再是生命的最高价值与终极意义,所谓“君子不必仕,亦不必不仕,必仕则忘其身,必不仕则忘其君”。苏轼的吏隐以自由心灵为旨归,以执着而超越的人生态度建构起与天地同参的人生境界,他用心灵体验现实人生的悲欢离合,以自然而然的人生态度,完成了仕与隐的彻底融合,构建起审美而又诗意的人生方式。

其实,关于仕与隐、出与处、进与退为士大夫文人重要的人生命题。先秦起,孔孟之“有道则仕、无道则隐”“达则兼济、穷则独善”,对后世产生深远影响,仕与隐在此属于二元对立,非此即彼,但其“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权变灵活的方式为之后仕隐的调和兼通、灵活转换提供某种可能。其后,仕与隐之间便逐渐趋向于彼此调和,如汉魏之际“朝隐”“身处朱门、情游江海”,盛唐时期的亦官亦隐。宋人的仕隐合一,既非魏晋时代士人风流态度的表现与政治承平的点缀,亦非如盛唐王维对政治本体的无限乐感,当然,也不是如白居易那样完全沉溺于世俗,不问人生意义与方式,而是兼顾释道山林之趣与进士场屋之业。

总之,对于宋人而言,儒家传统知识分子的修齐治平与心灵世界的自由独立式不可或缺的一体两面。在唐人看来,“释道山林之趣”与“进士场屋之业”常常是无法兼得的,但在宋人那里,二者同等重要不可偏废,并能以更为圆通灵活的方式获得。“当官”与“居家”实则意味着宋代士人生命过程的两个空间,一为社会的政治空间,即进士场屋之业,它关涉到修齐治平的社会责任;一为私人的生活空间,即所谓释道山林之趣,它关乎到士人日常化的生活空间。一方面是经国济民的社会宏愿,另一方面为歌舞宥酒、诗意浪漫的宋世风流。对于宋人而言,外在社会事功与内在心灵自由的兼得是宋人理想的人生状态,而权力空间与审美空间的联接转换常常又是自由而灵活的:所谓“开门而仕,跬步于朝堂之上;闭门而隐,俯仰于山林之下”;所谓“紫衣金带尽脱去,便是人间一野夫”。天下重任之担荷与心灵自由之达成,皆为提升生命品质的重要方式,不再非此即彼,而是融通仕与隐、进与退、出与处,建构起圆通灵活的仕隐观念。

三、余 论

吏隐即不需躬耕山林便实现隐士情怀,如此,便要求士人主体内涵之丰富多彩,找到生命得以寄托安顿之方式。士人必须走向内心,向内拓展精神世界,在此领域之内实现生命的自由与诗化,而这些诗意审美的生命方式成为安顿其灵魂的重要媒介。宋人执着于现实此岸的生活,以深厚的人文精神与丰富的内心、艺术化的生活完成其高蹈远引的人生情怀。其本质在于将世俗生活生命本体化,在闲适、充实、丰富、诗意的个人世界里达成诗意的栖居,实现生命的价值。宋人吏隐之“隐”丰富多彩,花鸟竹石,清歌妙舞,琴棋书画,诗歌酬唱,著书立说等成一时风尚。

总而言之,似乎没有哪个时代的文人有如宋人如此深厚内敛、丰富精彩。其艺术化的人生方式非魏晋文人少年任性乖张的宣泄,亦非唐人豪迈而灵秀却不深刻,而是其生命意义的呈现与表达,是宋人宣告生命独立与心灵自由的重要方式。其生命品质的丰富深厚宣告了我国文化内在转折的最终完成。

由唐而宋,我国文化发生根本转型,并对我国近世社会产生深远影响,其根本特征是转向内在。对士人而言,外在政治化的人格追求已不足以实现安身立命,由此士人在天地宇宙中寻求自我,探询生命的价值究竟是什么,也转而走向自我生命的内在,努力拓展自己的生命世界。而吏隐文化的盛行便是在这一深刻的文化转型过程中实现的。宋代专制集权程度日益加深,士人虽享受优厚待遇,但其生存环境日趋艰险。他们深刻而敏锐地意识到在物欲横流的商业社会、在尔虞我诈的政治环境中,保持自己生命的本色尤为重要。其可贵之处在于始终能以超越态度俯视人生的苦难,以脱俗飘逸的生命品质挺立于声色犬马的世俗社会,尽管宋代文人的党争此起彼伏,尽管民间商业文化欣欣向荣,尽管舞榭歌台的都市生活令人流连忘返,士人却依然能坚持不懈追求超越。故而箪食瓢饮的孔颜之乐与清明上河图能共存于一个时代,柔情万种的宋词与富含理趣的宋诗争奇斗艳。而宋代吏隐文化的当下意义便在于它帮助士人实现了于喧嚣嘈杂的世俗社会中人格的独立和心灵的超越。这是对长久以来“学而优则仕”的人格的消解,是我国古代士人对“人”之存在的深刻思考,也是士人主体意识觉醒与重建理想人格的一次努力。

[1] 白居易.白居易集[M].北京:中华书局,1979.

[2] 冷成金.苏轼的哲学观与文艺观[M].北京:学苑出版社,2004.

[3] 苏轼.苏轼文集[M].北京:中华书局,1986.

[4] 欧阳修.欧阳修诗文集笺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

[5] 傅璇琮.全宋诗[Z].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6] 曾巩.曾巩集[M].北京:中华书局,1984.

[7] 余靖.武溪集[M].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8] 葛立方.韵语秋阳[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

[9] 王禹偁.小畜集[M].北京:商务印书馆,1938.

[10] 林晓娜.论王禹偁仕隐观的演变及其吏隐诗[J].江淮论坛,2015,(2).

[11] 张兴武.宋初百年文学复兴的历程[M].北京:中华书局,2009.

The prosperity of official reclusion culture in Song Dynasty is the inevitable result of significant changes of ancient Chinese scholars′ life styles and their attitudes towards life, and is the scholar-officials′ rethinking and in-depth exploration of "the existence of human beings" after cultural transformation of Tang and Song Dynasties. Although it inherits the poet Bai Juyi′s thought of "the middle in reclusion", its existence transcends this thought both in spiritual extent and life structure, which stems from Song people′s tenacious life strength and immense soul world. Official reclusion culture in Song Dynasty includes the following two dimensions: the accommodation and integration between official and reclusion, and the existence of artistic life. The former is the discussion and contemplation of life values, and the latter is the concrete existence mode of human beings.

official reclusion; spiritual core; integration between official and reclusion; poetic existence

2014-04-10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14YJC751006)

郝美娟,女,山西太原人,文学博士,山西财经大学讲师,从事中国古代文学及文化研究。

I206.2

A

10.16152/j.cnki.xdxbsk.2016-02-010

赵 琴]

Spiritual Connotations of Official Reclusion Culture in Song Dynasty

HAO Mei-juan1, CHENG Lei2

(1.SchoolofCultureCommunication,ShanxiUniversityofFinanceandEconomics,Taiyuan030006,China; 2.CollegeofChineseLanguageandLiterature,WuhanUniversity,Wuhan430072,Ch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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