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传佛教学衔的设定探微

2016-02-19 00:40于丽萍
西藏民族大学学报 2016年6期
关键词:拉卜楞寺藏传佛教寺院

丹 曲,于丽萍

(1.西藏民族大学民族研究院 陕西咸阳 712082;2.甘肃省藏学研究所 甘肃夏河 747199)

藏传佛教学衔的设定探微

丹 曲1,于丽萍2

(1.西藏民族大学民族研究院 陕西咸阳 712082;2.甘肃省藏学研究所 甘肃夏河 747199)

自公元7世纪,佛教传入吐蕃后就逐步形成寺院教育体制,尤其藏传佛教教派形成后建立了一整套学经和学衔制度。学衔制度的产生,致使学僧,勤奋苦学,精通大小五明,取得最高学位,成为藏族宗教界泰斗级的佛学大师。然而,格西学位并非人人能够考取,极少数僧侣才有机会获取,一旦获得,在藏传佛教界具有崇高的荣誉和地位。文章探讨了藏传佛教各教派学衔制度的设定,兼及论述了拉卜楞寺在修习体制中学衔的设定制度。

藏传佛教各教派;学衔设定;拉卜楞寺;学衔

自公元7世纪,佛教传入吐蕃后逐步形成寺院的教育体制,尤其藏传佛教教派形成后,建立了一整套学经和学衔制度。学衔制度的产生,给藏传佛教重大寺院罩上了五彩的光环,促使学僧三更灯火五更鸡,勤奋苦学,精通大小五明,取得最高学位,赢得无上荣耀,取得辉煌的成就,成为成就藏族宗教界泰斗级的佛学大师的摇篮。这种学衔的获取,几乎是那些学僧们梦寐以求和一生追求的终极目标。然而,在藏传佛教寺院里,获得格西学位是很难的,只有经过长期勤修苦学的极少数僧侣才有机会获取,一旦考取就备受人们的尊崇。如果获得拉萨大昭寺法会考取的“拉然巴”格西,更是极为稀缺,因为这是藏传佛教格西学位中级别最高的学位,同时也是藏传佛教显宗修习中最权威的学衔。[1]藏传佛教后期发展迅速的拉卜楞寺,在修习体制中也沿袭了这种学衔的设定制度。本文就藏传佛教各教派学衔的设定,重点对拉卜楞寺在修习体制中学衔的设定作一概述。

一、学衔设定的历史沿革

“立宗(dam-bcav-bzhag-pa)即提出、建立自己的观点与论敌(phyaogs-snga)进行辩论,是印度古代各种学派的学者之间经常进行的活动,有负者向胜者献花环的习惯。藏传佛教沿袭此风,而且发扬光大。总结一位高僧一生在教理方面的事迹时,一般都归纳为‘讲传、辩论、撰述’(vchad-rtsod-rt⁃som-gsum)三方面。”[2]建立在“立宗”基础上通过辩论产生的“格西”学位制度,是藏传佛教寺院教育逐步发展起来的一种学衔制度,这种制度在格鲁派尚未建立之前就已经建立,并有不同级别的称谓,如“让卷巴”(rab-vbyams-pa)、“噶西巴”(bkav-bzhi-pa)、“噶俄巴”(bkav-lnga-pa)、“噶俱巴”(bkavbcu-pa)等格西,可以说学衔制度的历史源远流长。

宁玛派,可以说是藏传佛教中最古老的教派。在宁玛派的重大寺院中,学僧在学院的修习短的为5年,多则长达十余年。在修习的过程中,学僧除学好规定的课程外,还要指导低一年级学僧学习,完成所学课程,经过考试成绩合格者即可毕业。成绩优异者便可获得“让卷巴”(ram-vbyams-pa)的称号(相当于博士学位),并且还可获得金刚杵、铃和法衣三项奖品。成绩略低者,亦可获得部分奖励。考试成绩很差者,有时会被拴在经堂门前的旗杆示众,以示惩罚。学僧圆满完成学业毕业后,方可有资格进入训练学院,此学院学习时间大约为6年,划分为两个时段,前3年修习授权礼仪、教训、护理指导等课程,后3年在密室坐禅自修。通过6年的苦修,修习成绩突出者可获得“自善喇嘛”之称号,说教传授方面成绩突出者可获得“善教喇嘛”的称号。既完成教学学院的修习课程,又完成了训练学院的修习内容,成绩优秀者可获得“教授”的称号。此后,学僧可以任意选择出路,既可留寺收徒传法,亦可到属寺去当堪布,还可云游各地寻访名师进一步深造以期更大的发展。[3]

而噶当派的学衔制度与其他教派都不同。学僧取得“格西”学位不进行辩经仪式,从毕业的学僧中推举成绩最佳者,经领经师和掌堂师审核,最终由寺主核准,即可获得“格西”学衔。获取“格西”学位的学僧,既可留寺任教亦可寺内担任组织系统中的领导职务,当然寺内的执法司(dgebskos)和堪布(mkhan-po)的候选人中,大多从“格西”中产生。

萨迦派与以上几个教派相比较,其学衔中虽未出现“格西”的称谓,但其最高学衔“班钦”更加难以获取,取得此称号者凤毛麟角。学僧只有经过五个阶段的学习,才能获得终极目标“班钦”。第一阶段:学僧拜精通五明的高僧为师,系统修习和研读大小五明学以及龙树著作《中观论》等经典,并熟记经师指定的经典,参加辩论者,方能获得“噶细巴”(bkav-bzhi-pa,有“遵守四命令者”之意)学衔;第二阶段:学僧在通达大小五明的基础上,精通因明,掌握推理、论证和思维的方法,然后方可获得“噶俄巴”(bkav-lnga-pa,有“遵守五命令者”之意)学衔;第三阶段:学僧获取“噶俄巴”学衔,研习高深教理,通过答辩考试,堪布集中寺内全体僧众宣布考试成绩,即可获得“噶久巴”(bkav-bcu-pa,有“遵守十命令者”之意)学衔;第四阶段:学僧学完《集量论》、《因明入正理论》、《释量论》、《大观量》以及《成破论》等因明论著,通达基本概念,掌握辩论技巧,才能获取“让卷巴”(rab-vby⁃am-pa,意为“广通经义者”,相当于博士学位)学衔;第五阶段:“学富五明,善巧五明”是萨迦派对学有所成高僧的赞誉,也是学僧的终极目标,学僧须精通大小五明学,才能获得“班钦”(pan-chen,为“大学者”之意),这是萨迦派寺院给予学者的最高荣誉。“萨迦五祖”中的第四位祖师贡噶坚赞获得此殊荣,故被人们尊称为“萨班”。[3]

二、格鲁派拉萨三大寺的学衔设定

藏传佛教格鲁派拉萨三大寺即指的是甘丹寺、哲蚌寺和色拉寺,简称“甘哲色松”(dge-vbras-sergsum)。其学位设定可笼统称为“格西”。“格西”是藏族僧侣学位的总名称,即“格威西年”(dge-bavibshes-gnyen)①的简称,意为“善知识”。格鲁派的教育体系中学衔制度极为严格,也较为复杂,产生的高僧大德均为闯过层层关口的佼佼者。

这种制度的设定,也由来已久。据藏文文献记载,通过大规模辩经活动遴选格西拉让巴的学衔来源于拉萨传昭大法会(smon-lam-chen-mo)。此法会是由藏传佛教格鲁派创始人宗喀巴大师发起的。宗喀巴“大师年五十三岁,从藏历第七饶迥之土牛年(公元1409年)正月初一到初五之间,正式举行了大神变定期法会②的供养。彼时会集了从各地前来参加的比丘约八千余人。正月初一那一天,由大师亲自主持供养,向觉沃释迦牟尼像,虔诚地敬献了宝石纯金头饰和镶嵌各种珠宝的金飘带。向觉沃不动金刚像和十一面大悲观音菩萨像,敬献了精制的白银头饰等不可思议的善妙供云等,悉皆布为虚空藏的体性,并以显密经典中所讲的清净仪轨,完满供养,使十方一切佛与佛子皆大欢喜……从初二至十五之间,由首领扎巴坚赞和本·南喀桑布叔侄等担任供养和承事的施主,以不可思议的供物,进行了供养,并为比丘做了圆满的承事。此外,还有敬献信受和供养者甚多。故于16天中天天都为经院内的上万比丘做了盛大的承事,将一切众生所积的广大福德资粮之善业果报悉皆亲自筑成了无尽的大藏蕴。”[4](P74)

格鲁派较大的寺院,一般都显密兼修。格鲁派在拉萨创建三大寺后,授予格西学位的制度日臻完善。其中显宗学院称作“帖桑朗”(thos-bsamgling,闻思学院)或“参尼扎仓”(mtshan-nyid-grwatshang,法相学院),该学院学制一般设为13级:这13级必修内容为“五部大论”即因明论(tshad-ma)、般若现观庄严论(phar-phyin)、五级(五学年),般若论(phar-phyin)、中观论(dbu-ma)、俱舍(mdzod)以及律论(vdul-pa)。每部修习年限不等,其中因明论四级修习4年、中观论二级修习2年、俱舍一级修习4年、律论一级修习2年。远不止此数,总计学完五部大论需花费17个学年。修习完10至12学年的学僧,出类拔萃者就可以申请格西学位资格,通常取得预备资格的学僧也得等待多年,此外在此期间还要广泛研读相关经典以便参加辩论。

显宗学院修业完满,方可进入密续学院(rgyud-pa-grwa-tshang)攻读密宗学衔。该院学制分为3至5年,设为三级学位:一级修习10年,方可申请考取然卷巴(硕士学位);二级研读完五大论并成绩优秀者申请考取多然巴(相当于博士)学位;三级是最高学衔,这往往是在拉萨三大寺僧众集会的拉萨大型祈愿大法会上经过答辩选拔的前10名学僧,学位称“拉然巴”。授予学位时,由达赖喇嘛亲临现场授予。

据藏文文献记载,有些重大寺院的“居巴扎仓”(rgyud-pa-grwa-tshang,续部学院)学僧修习密宗成绩优秀者,并且通过答辩者方可获得“阿然巴”(sngags-ram-pa,密宗博士)学位;在丁克扎仓(dus-vkhor-grwa-tshang,时轮学院)学习完天文历算后可申请考取孜然巴(stsis-ram-pa,天文历算学博士)④学位;“曼巴扎仓”(sman-pa-grwa-tshang,藏医学院)修习完藏医理论《四部医典》后,可申请考取“曼然巴”(sman-ram-pa,医学博士)学衔。担任甘丹寺赤巴(dgav-ldan-khri-pa,金座法王)者必须具备显密“拉然巴”和“阿然巴”双学位。这就大大增加了晋升的难度,能够坐在宗喀巴大师遗座实在很难。

四世班禅大师出任甘丹寺赤巴(dgav-ldankhri-pa)期间,在拉萨正月传昭大法会上建立“拉然巴”(lha-Ram-pa)格西学位的制度。⑤除此之外,还有诸如“措然巴”、“林赛巴”、“多然巴”(rdoram-pa)、“阿然巴”、“曼然巴”、“噶然巴”(bkavram-pa)等不同级别的学位。最高级别的为“拉然巴格西”(tshogs-ram-pa-dge-bshes);其次是“措然巴格西”(sthogs-ram-pa-dge-bshes)格西⑥;第三是“林赛格西”(gling-gsal-pa-dge-bshes)⑦;第四是“多然巴格西”(rdo-ram-pa-dge-bshes)⑧;第五是阿然巴格西(sngags-ram-pa-dge-bshes)⑨;第六是“曼然巴”格西(sman-pam-pa-dge-bshes)⑩。此外,许多藏传佛教寺院中还授予“噶然巴”(bkv-rampa)、“让卷巴”等级别较低的学衔。

考取最高级别的“拉然巴格西”和“措然巴格西”,只有人数之限,无寺别之分,考取时规模盛大,颇为隆重。历史上,授衔程序直接由西藏地方政府参与,每逢正月祈愿大法会,学僧云集拉萨。面对三大寺高僧问难,应考学僧必须引经据典,对答如流,准确无误才能通过,也只有真才实学的学僧才能获得这样的学位。一旦获取,在藏族社会中享有很高的地位,受到极大的尊敬,还可担任本地寺院的堪布或寺院的高级僧职以及其他重要职位。据相关资料统计,曾一度在拉萨三大寺学习的僧人大约有15000多人,正式班的学僧不到一半,能够考取格西学位的还不足0.5%。当然,考取三、四等格西,相对较容易,这种学衔寺内可以产生,不必申报西藏地方政府批准,也无须通过拉萨传昭大法会的辩经考试。若要取得传统的学位,就得具备锲而不舍的吃苦精神。正如昌都地区强巴林寺74岁的吉隆·向巴曲扎活佛介绍:“过去僧人考取格西前,必须经历三四十年的苦修。学经任务之重,有时甚至连烧开水做饭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将凉水放在太阳下温热一下,拌着糌粑填肚子。起五更、睡半夜,更是家常便饭。”[5]

考取格西学衔规模和场面也颇为壮观,据《西藏佛教史略》记载:三大寺“考取格西大致在每年八月份,以札仓为单位在法园里举行。考试方式仍然是辩论,由札仓的堪布主持。”“凡是考取一、二等格西的,都要经过两次复试,一次十月间在罗布林卡举行,第二次是在正月的祈愿法会期间复试拉让巴格西,在二月的传小召会上复试蹉然巴格西。其实这些复试大多是走走形式而已。在祈愿法会上复试拉然巴格西时很讲究排场,复试结束后,由甘丹赤巴率领考取拉然巴格西的人从大昭寺出来绕行大昭寺一周,以示荣耀,参观的人也很多。”[6](P259-260)

在“文化大革命”期间,藏传佛教格西考试制度曾一度中断,直到2004年才得以恢复。西藏自治区政府专门组织成立了由16名藏传佛教界活佛高僧和知名专家学者组成的考评委员会。《藏传佛教史上的盛事》[7]一文报道:党和国家高度重视藏传佛教学经和学位晋升制度,专门成立了藏传佛教学衔工作指导委员会。招生工作开始,2004年4月中国藏语系高级佛学院正式公布招生简章,考场分别设在西藏哲蚌寺、青海塔尔寺、甘肃拉卜楞寺和四川甘孜拉木寺。佛学院采取传统与现代结合的教学模式,高级学衔班学制为1年,普通学衔班学制为2年,毕业时考取学衔。同年8月20日,经中国佛教协会批准,又成立了藏传佛教学衔工作指导委员会,由27人组成,同时成立了高级学衔评审委员会。同年9月1日,首届藏传佛教高级学衔班在位于北京的中国藏语系高级佛学院正式开学,这标志着传统与现代相结合的藏传佛教学衔制度已正式形成。2005年9月5日至12日,首届高级学衔毕业考试在青海塔尔寺举行,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

三、拉卜楞寺的学衔设定

拉卜楞寺是格鲁派重大寺院之一,该寺是藏传佛教寺院中修习体制最为完善者,也是迄今为止学衔制度保持最传统者。该寺自清康熙四十八年(1709年)创建以来,形成了显宗闻思、密宗上下续部、时轮、医药、喜金刚六大学院,机构完整,制度健全,治学严谨,学风丕振,最盛时期学僧多达5000多人,有“四大赛赤、八大堪布、撑宝伞者一百八十、格西学者五百、明解兼备的僧众四千”之称。[8](P84)寺内设有一套严格的学习升降制度和学衔考试制度,无论是显宗学院,还是密宗学院,显密两宗共设四个学位,凡入学的学僧只要完成修习科目后,几乎都得参加一年一度严格的晋级考试。依次修习完备13学级,成绩优异者可考取“多然巴”格西学位,达到了终极目标。如若不能如愿,只能抱定在最后的一级里守寺终生。新僧入籍:学僧加入寺籍时,首先就要应对入寺考试,必须经父母双方同意后自愿出家,具备纯洁的修佛信念,身心健康,能够恪守戒律,安心修持,应考科目达标,符合以上条件者方可吸收为入寺学僧。

拉卜楞寺显宗闻思学院设有“然卷巴”“噶然巴”和“多仁巴”,密宗学院设有“阿然巴”(sngagsrams-pa)。拉卜楞寺每年只考取“多仁巴”一名,“阿仁巴”三名,即下续部学院一名,上续部学院一名,喜金刚学院一名。[9](P34)拉卜楞寺取得的“格西”学衔,在西藏四大寺是不被承认的。西藏四大寺院取得“格西”学衔的僧人,回到拉卜楞寺则被承认其格西学位。[9](P30)

显宗学院学衔:重点在闻思学院授取,该院分13学级,各有自己的名称:在因明部1-4年者,称“都扎哇”(bsdus-grwa-ba),意为“集类论士”;在般若部者,称为“帕欣巴”(phar-phyin-pa),意为“般若论士”;在中观部者,称“乌玛巴”(dbu-ma-ba),意为“中观论士”;在俱舍部者,称为“左巴哇”(vdzodpa-ba),意为“俱舍论士”;在律学部(即戒律部)者,称为“噶仁巴”(bkav-rams-pa),意为经硕士。

学僧入学前两年为入门之学,辩论方式;后两年稍有辩论规模,至第五年开始涉及原理。每年农历十一月十九日,按级递升,程度不够者,可以请求降级。如已经读学若干年,愿从头读起也是允许的,但必须按级递升。闻思学院的三种学位:

“然卷巴”(rab-vbyams-pa),修习完五部大论《般若部》,6至12年级的学僧毕业后可以自愿申请考取。⑪“噶然巴”(bkav-rams-pa),由修完《俱舍论》毕业的学僧考取。⑫“多仁巴”(rdo-rams-pa),是闻思学院最高学位,考僧必须是《俱舍部》毕业者。⑬考取这一学位非常严格:首先,学僧《俱舍部》毕业后,向本寺法台提出考试申请,大法台经过观察,认定该学僧德才兼备方可报考,候选人每年大约有120人,实际名额只有2名,辩论考试在规定的时间内举行;其次,应试学僧在考前1个月,要通过寺主嘉木样活佛的一次预考,令其背诵五部大论之《根本论》,通过者方能参加正式考试,此外,考生考试临期,须设宴五天,邀请本学院六年级以上的学僧及僧友参加;另外,考取这种学位,应试者每人只有一次机会,不合格者终身再无考取的机会,只能修习《戒律部》进行养老。如果能取得“多仁巴”的学位,便可被派为活佛的经师或属寺的经师。他们去世以后,一般可以成为新的活佛转世系统。

拉卜楞寺,闻思学院规模最大,其学级之多,修课之广,为其他学院所不及,最盛时期僧人多达3000人之多。其中有一种叫作“贝恰哇”(dbecha-pa)者,是指埋头苦学,严守戒律,生活简朴,一心一意学经的僧人。[9](P31-32)

密宗学院学衔:主要在上下续部学院、医药学院以及喜金刚学院授取。下续部学院(rgyudsmad-pa-grwa-tshang):学僧进入高级时,依据《生起与圆满次第经》中规定的程序修行。每年农历二月十七日至二月二十一日通过密宗教义的辩论考试,取得“阿仁巴”学位。每年只录取一人。在拉卜楞寺一般为僧人在闻思学院学完五部大论以后,不管取得“多仁巴”学位与否,可再入密宗学院学习密宗,数年后可以考取“阿仁巴”学位。但自幼入密宗学院考取“阿仁巴”学位者则寥寥无几。时轮学院(dus-vkhor-grwa-tshang)和医药学院(sman-pagrwa-tshang)学僧无学位设定。喜金刚学院(kyeerdor-grwa-tshang)学僧,学完规定课程可以考取“阿然巴”学位。上续部学院(rgyud-stod-pa-grwatshang):学僧进入高级时,要求学僧根据生起与圆满次第之道,以修真谛,并于每年十二月十一日至十五日经过辩论考试,取得“阿然巴”学位,每年只录取一人。高级班学僧还负有教育中、初级班学僧的义务。

2011年,国家统战部和中国藏语系高级佛学院联合给甘肃省藏学研究所下达了《拉卜楞寺学经制度研究》的课题,课题由笔者主持,借此机会,我们对拉卜楞寺学衔的设定进行了问卷调查,课题组设计了9个问题,通过对102位僧侣的调查,僧众认为本寺西格很好的占94%;与同类大寺相比认为本寺格西很好的占97%;认为历史上本寺产生的格西多的占61%;认为当代本寺产生的格西多的占34%;认为取得本寺西格难度大的占91%;对显宗学院闻思学院学衔设定评价为很好的占96%;对密宗学院下续部、喜金刚和上续部学院学衔“阿然巴”设定评价为很好的分别占96%。[10]从问卷的各项指标看,拉卜楞寺的学衔制度还是得到了广大僧众的广泛认同。

四、小 结

千余年来,藏传佛教继承了印度大乘佛教的显密学修传统,建立独具特色的佛教教育制度,在传播知识、培养人才、提高藏民族思想道德素质,创造人类精神文明等方面做出了重大贡献,其中许多成功经验对人们的教育和智力开发也有着深刻的启示。[11]为此,藏传佛教寺院名僧辈出,人才济济,而只有极少数含辛茹苦,满腹经纶的高僧,才能取得难以企及的“多然巴”和“阿然巴”显密双学位。一旦取得最高学位,“在藏族社会中享有很高的地位,受到极大的尊敬。”[12](P260)“就是达赖喇嘛见到他,也要站立起来,向他致敬,他还可以和达赖坐在一起,这在西藏封建农奴制社会中,是很崇高的特殊待遇了。”[12](P263)藏传佛教的学衔制度的建立,发挥了以下几方面重要作用:

第一,继承了优秀的佛教文化传承。藏传佛教的学衔制度的产生,有着悠久的历史,这种制度在整个藏族教育史上占有重要地位。藏传佛教各教派中,其中格鲁派的学衔制度更加成熟,形成了教育发展史上罕见的教育形态。诸多高僧大德在本寺毕业后,尚需千里迢迢到拉萨留学深造,通过苦修考取学位,得到整个藏传佛教界的公认。例如,拉卜楞寺的二世嘉木样在藏深造8年,四大赛赤⑭之一的三世贡唐仓在藏深造8年;四大赛赤之一的三世霍尔藏仓在藏深造9年;四大赛赤之一的四世霍尔藏仓在藏深造8年,均为享誉藏蒙地区的高僧学者。[13](P493)“藏传佛教寺院教育具备了佛教的全部教育次第。它以智慧和德行为目的,重视师承、注重专精、注重记忆和论辩能力的培养、注重实践以及其规范系统的教育管理制度、严格公平的考试及教学评价方式、独特的教学方法、自由的求学原则等等,都是现代教育值得借鉴的。”[14]

第二,养成注重记诵的学习方法。记忆是智力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而记忆的训练离不开背诵,藏传佛教注重记诵能力训练,有严格的背诵考试制度,入学和升级都要背诵,只有熟记修习内容,才能通过考试。所以迫使人们从小就要养成记诵习惯,这种习惯的养成在人生的事业中都将受益无穷。实际上,这种方法在中国教育史上沿用了数千年,诸如现代学术大师顾颉刚、陈寅恪等等,是传统教育的方法成全和造就了他们不平凡的一生。

第三,迫使人们勤于思考。思辨是衡量藏传佛教学僧成功的一项重要标准。学僧们也深知,只有思维敏捷,辩才无碍,善于推论,旁征博引,才能通过期冀的升级通道,取得人们尊崇的最高学位。从这种考试制度本身而言,也给学僧们提供了较大的发挥空间,在实际的辩论中没有绝对的正确与否,没有标准的对辩答案,只要论证符合逻辑,引述精准,表达流畅即可通过。这就迫使学僧,严于律己,勤于思考,向高的目标冲刺。

第四,培养了大批杰出人才。藏传佛教寺院教育中,能够考取最高学位完全得益于背诵传统沿袭,所以培养了一大批佛学家、历史学家、翻译家等有很深造诣的人才,翻开历史不乏其人。印度的世亲大师能背诵十万颂论99部;噶当派格西夏热瓦能背诵103函的大藏经《甘珠尔》;宗喀巴大师每日可背17页经文(约1万字);拉卜楞寺的奴古活佛能背诵经论64函(约1.9万字),这些都被佛教界传为佳话。藏传佛教后弘期著名译师仁钦桑波、萨迦班智达和八思巴大师、大佛学家布敦大师、闻名的史学家蔡巴·贡噶多杰、萨迦巴·索南坚赞、三世章嘉呼图克图等等,这些大师,都成为从古到今藏传佛教教育界的精英,宗教界学僧基本以他们为楷模,佳慧宗风,发奋图强,立志成才。

如果说藏传佛教寺院为传承和保护藏族文化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那么,藏传佛教的学衔制度为沿袭高深的佛学理论传承起到了承前启后的影响。这种制度的代代沿袭,将宗教界无数的精英推到了一个更高的平台,他们反过来对传承优秀的佛教文化学科,继承严谨的修习次第,丰富完成佛教文化在藏区的最佳实践发挥了中流砥柱的作用。多年来,党和国家建立并实施了藏传佛教高级学衔制度,这对培养藏传佛教优秀人才,促进藏传佛教文化的健康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也标志着我国藏传佛教与社会主义社会相适应的新趋势。这对于新形势下培养藏传佛教僧才、满足僧人考取不同学衔的愿望等方面也发挥了重要作用。

[注 释]

①据考证,此学衔历史悠久,早在吐蕃时期所立的《噶琼寺赤松德赞盟书誓文碑》中就有赞普子孙从僧人中选任格西学习佛学知识记载。(王辅仁编著.西藏佛教史略[M],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82,256-257。

②传召法会在每年藏历正月举行。传说释迦牟尼在此月中曾显示神通变化,降伏六道,故有此称。1409年藏历正月宗喀巴大师为了纪念释迦牟尼在拉萨创立祈愿大会,以后形成惯例定期举行。

④孜然巴,翻译成“天文历算学”博士,有学者译为“数学博士”是不对的。在藏传佛教寺院里,有时轮学院的学僧要研习天文历算,有固定的学科教材和运算板,虽包含数学的运算,但涉猎的均与天文历算相关的内容。

⑤每位考僧须在拉萨祈愿法会期间通过三大寺高僧发问解答圆满者才能获取此等学衔。按定制每年考取7名拉然巴格西,并举行隆重的庆典会,在会上颁发格西学位证书和奖品。

⑥每位考僧通过拉萨三大寺众高僧前答辩佛教经律论后才能获得此等学位。

⑦该学衔排在“措然巴”格西之后,是学僧在拉萨三大寺中的任何一寺内通过答辩而考取的学位。

⑧该学位是学僧在各大寺院大经堂门前的石阶上举行的法会上通过答辩获取的学位,排在林赛格西之后。凡是具备条件的各大寺院均有资格授予多然巴格西学位。

⑨该学位是学僧在各大寺院的密宗学院中通过对密宗理论的研习而获得的学位。在密宗学院修学的要求较为严格,前提条件是该僧须先经过在闻思学院研读毕业后,方能有资格升入密宗学院深造,最符合标准的学僧是曾取得过上述格西学位中的任何一项者,最终目标是取得“阿然巴”格西学位。

⑩是学僧在藏传佛教各大寺院的医学院长期研习藏医药学而获得的学位。由于藏医学院所学理论知识极为深奥,而且还要经常参加在野外采药实践活动,故其研习时间相对较长。

⑪考试科目以《因明》和《般若》为主,这种学位每年有两次机会,第一次在农历五月十七日至六月十七日之间进行,第二次在农历十一月十七日至十二月十七日之间进行。

⑫凡4年修完《俱舍论》功课者均全部称谓“噶然巴”;修完《因明论》毕业的学僧,一般可以按年资上升,如果即便请假离寺数年之久,回寺后仍归可加入他原来的班级,只要他的年限达到“噶然巴”学位的,均称为“噶然巴”。

⑬“多仁巴”考试科目,为五部大论,全寺每年录取两名,分两次进行。第一次在农历正月十七日至二十日;第二次在七月九日至十三日。因在俱舍部毕业的人数过多,“多仁巴”录取的名额极少,所以僧人们考取“多仁巴”是非常困难的。

⑭赛赤(gser-khri),汉语意为“金座”,曾就任过西藏甘丹寺赤巴者,称之为赛赤。

[1]尕藏加.藏传佛教寺院教育的发展历史及其特质[J].世界宗教研究,2004(4).

[2]黄明信.藏传佛教的口头辩论[J].安多研究,20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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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索南才让]

[校 对 夏 阳]

B946.6

A

1003-8388(2016)06-0001-07

2016-09-25

丹曲(1964-),男,藏族,甘肃肃南人,现为西藏民族大学民族研究院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民族古文献学、藏传佛教文化、藏族史诗《格萨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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