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科技文化建设的历史教训

2016-02-10 17:22侯强
中共云南省委党校学报 2016年4期
关键词:科学科技建设

侯强

(江苏理工学院思政部,江苏 常州 213001)

中国共产党科技文化建设的历史教训

侯强

(江苏理工学院思政部,江苏常州213001)

党在推进革命、建设和改革开放的进程中,对科技文化建设进行了艰难的探索,走出了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科技文化建设之路,从而极大地丰富和发展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内涵。但不可否认,在探索科技及其文化现代化发展的过程中,党和人民一切善良的愿望和美好理想,只有符合中国国情和客观规律,才能促进科技及其文化的发展。否则,就会产生消极甚至是破坏性的作用。纵观党领导科技文化建设发展的历史,其在不断取得成就的同时,也留下了一些发人深省的教训,以致影响了科技文化建设的持续和健康发展。

中国共产党;科技文化;马克思主义中国化

中国共产党自成立之日起,就把科技与文化紧密结合在一起,并将其作为革命和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新中国的成立,特别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拉开改革开放的序幕后,我国的科技文化建设进入了一个快速发展的新的历史时期,走出了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科技文化建设之路,从而极大地丰富和发展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内涵。但党在领导科技文化建设不断取得成就的同时,也留下了一些发人深省的教训,以致影响了科技文化建设的持续和健康发展。

一、夸大科技文化的政治效能,造成科技文化观的扭曲

科技文化反映的是人优化科技活动的意向,其具体包括科技的价值观、制度、行为和成果四个层面。作为社会大系统中的一个重要有机组成部分,其自然与政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科技文化并不等同于政治,其“是以科学技术的发生发展为根据,并对科学技术本身和科学技术的社会运用进行认识与反思的观念结晶。”[1]实质是人类与科学技术互动关系的反映。有道是:完全脱离政治的科技文化,虽未必有生命力;但泛政治化的科技文化,则更不具有生命力。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在革命战争年代,党为夺取革命战争的胜利,不仅把科技文化建设作为一项具体的革命工作来抓,而且通过对科学价值的捍卫、科学精神的弘扬来抵制愚昧思想,核心是宣传唯物史观、传播马克思主义。不过,值得注意的是,是时党领导下的科技文化建设还仅仅具有策略和手段的意义,其特别突出的是为无产阶级政治、为革命战争服务的功能。因而,当时党领导下的科技文化建设,只能服从和服务于无产阶级政治斗争的需要,紧密围绕经济建设和军事斗争展开。

但当我们一旦把政治凌驾于科学之上,热衷于以政治批判取代学术批评,不以科学的态度对待科学的时候,科学便会演变成为反科学的陪衬和佐证,科技文化观就会不可避免地发生异化。以我国20世纪50年代所进行的各种科学批判为例,其照搬苏联的一套做法,以阶级的观点看待科学和划分科学,将西方科学理论贴上所谓“唯心主义”、“形而上学”的标签大加挞伐。可以说,这种“以阶级的观点看待科学和划分科学,在我国建国初期的学术界具有一定的普遍性。”[2]不幸的是,其在把以对抗为特征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平移到科学领域的同时,对我国科学的发展也带来了破坏性极强的负面影响。具体反映在,20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我国学术界开展了关于科学有无阶级性的讨论。虽然大家在自然科学本身是没有阶级性的问题上基本达成了共识,但仍然认为自然科学作为工具、武器,在为谁所用、为谁服务时,就有了阶级性和政治问题;而且,科学家是人,人总不能不和社会发生关系,总不能离开政治问题。在阶级路线逐渐成为一种相当规范制度的历史语境下,以政治干涉学术自由,批判资产阶级科学以建立无产阶级科学,便历史地成为当时中国科技界的时代最强音。

“文革”时期,伴随着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胜利”向前推进,全国各地不仅成立了一系列的科学批判组织,而且编印和发表了大量科学批判的材料和文章,开展了一系列的科学批判活动,西方所有的先进科技文化成果几乎都在扫荡之列。以对爱因斯坦和相对论的批判为例,上海理科大批判组在其写出的名为《相对论》的批判材料中,用错误的哲学批判来取代自然科学的研究,把意识形态放在压倒一切的首位,强调“对西方自然科学理论体系,对相对论,是破字当头,坚持用辩证唯物主义分析批判;还是保字当头,在爱因斯坦这伙洋菩萨面前双膝跪倒,是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无产阶级革命路线和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根本区别。”[3]这种一味突出政治正确、乱贴政治标签的科学批判,把意识形态“左”的错误和危害,以极为荒唐的方式灌注到了科技文化建设之中。

据当时文献反映,“文化大革命以来,广大工农兵和革命知识分子以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为武器,对相对论进行了科学的分析,并对其中的唯心主义、相对主义的成分展开了革命的大批判,其广度和深度都是历史上未曾有过的,而其中一个重要的特点,就是许多并非专业搞科学研究的同志,尤其是许多工农兵群众,比以前更积极地投身到相对论的研究和批判当中去。”[4]这一颇为奇特的现象表明,在对相对论的批判中,科学实际充当着的还是意识形态领域中阶级斗争的工具,不仅科学的思想和科学的精神已荡然无存,而且,在极左政治的驱使下,我国的科技及其文化已实际误入了反理性主义的迷途。

平心而论,科技文化是不可能与政治完全相脱离的。但科技文化要实现其现代化发展,其不仅不能从属于政治,科技文化与政治之间还应保持各自的独立性和自主性。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党虽对包括科技文化在内的社会主义文化的认识有了突破性的发展,高度重视文化自身的主动性、独立性以及其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中的作用,但文化的阶级性原则并没有就此放弃,只不过是不再经常提起和突出强调,而是作为理论支撑退隐到更深的层次。[5]事实上,我国自1978年开启的改革开放事业,虽大大推动了科技文化建设的发展,但直到1980年前,科技文化建设依附于政治或主要服从于政治需要的深层理念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反思和修正。及至1980年1月26日,《人民日报》根据邓小平1979年10月30日在中国文学艺术工作者第四次代表大会上的讲话精神发表社论,明确提出“文艺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这标志着我们党对包括科技文化在内的社会主义文化建设的指导思想有了重要的调整和转变。直言之,在我国高度集权的传统社会主义模式下,由于科技文化与政治是纠结在一起的,意识形态考量和政治正确具有压倒一切的优势,因而科技文化仍只能是保证党的政治路线得以实现的一种工具。

总之,如何正确认识和处理好科技文化与政治的关系,其直接影响到党领导下的科技及其文化建设的健康发展。从党领导科技文化建设的历史来看,科技文化建设一旦趋于政治化、意识形态化,特别是当其与阶级斗争、政治运动结合在一起的时候,科技文化的政治效能便会不恰当地被人为抬升至至高无上的地位,进而影响到党科技文化建设方针与政策的制定与调整,其结果必然是造成人们科技文化观的严重扭曲。

二、急功近利的科技大跃进思想,违背了科技文化的自身发展规律

科技文化作为人类把握世界的一种方式,其是以科学技术为载体,立足科学实践的理性创造。作为文化的一个重要有机组成部分,科技文化是文化生态系统中的一个子系统,有着自身的特质、发展逻辑和运动规律。科技文化要在社会大系统中实现其正常运行,离不开多种社会因素的合力作用。因之,正确认识和把握科技文化发展的规律,是推进科技文化建设的前提。

探索者前进的道路从来就是不平坦的。1956年,党在胜利完成社会主义改造任务后,由于缺乏社会主义建设的经验,在成绩面前未能始终保持清醒的头脑,一些领导人的头脑开始发热,产生了盲目乐观的骄傲情绪,过高地估计了人的主观努力的作用。在这种错误认识的引导下,党为加速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意图在已有成就的基础上乘胜跃进,在短期内实现所谓“赶英超美”的目标。由此,党内“左”倾思想急剧膨胀起来,以致对社会主义社会建设的长期性、艰巨性及其客观规律严重认识不足,工作中出现了违背客观规律的急躁冒进。在全国上下一浪高过一浪的“破除迷信、解放思想”的口号声中,发动了大跃进运动,以致给社会主义建设带来了重大的挫折。具体落实到科技领域,从1958年初到1960年末,在党中央的大力号召和广泛动员下,自上而下掀起了全国性的科技“赶超”,以搞政治运动的方式搞科技建设,发动了劳民伤财的全民大办科学的科技大跃进运动,以致“左”的指导思想从政治领域扩大到了科技及其文化领域。

1958年,为尽快改变我国科技落后的状况,科技界不甘落后,提出“科学发展上的大跃进,不是应不应该跃进;也不是能不能够跃进的问题,而是应该采取什么方法来实现大跃进的问题,是我们科学家们怎样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完成任务的问题。”[6]由于“左”倾思潮的膨胀,加之理论准备不足,党对于中国式科技现代化发展的探索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急于求成、急躁冒进的非理性的泥潭,因其有悖于科技及其文化发展的规律,科技发展实际“处在一种充满矛盾诉求的悖论式的语境之中”[7],震荡和曲折也就不可避免地频繁发生。

众所周知,思想的跃进是科技跃进的前提。党中央受强烈的政治化科学观的影响,认为科技界如“不进行整风,不批判这些资产阶级的思想意识和作风,科学工作要实现跃进是不可能的。”[8]于是,科技界开展的思想改造性质的双反运动,最终演变成了“拔白旗插红旗”的运动。随后,在科技大跃进的高歌猛进中,由于缺少科学精神和科学态度,盲目以所谓超常规的高速度发展科技,结果是“我们是共产主义时代的英雄汉,敢说、敢想、敢干”[9]等大无畏的豪言壮语一时被喊得震天响,科技文化建设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反科学的异化,以致严重冲击了正常的科技秩序。

在大跃进的战车开足马力向前狂奔中,科技发展中的浮夸和献礼可谓盛极一时。以科学网的建设为例,据《人民日报》报道,“在1958年科学工作大跃进中,已经有十五个省(市)、自治区正式成立了中国科学院分院,此外,据1958年8月不完全统计,在二十六个省、市、自治区里,上半年就建成了县以上的1472个研究机构,连原有的共1743个。在很多地方,基层单位都积极地建立自己的科学研究网。例如浙江省,截至7月中旬,全省已建立了万余个研究所、站、组(包括乡、社研究机构)。其中金华专区有99%的社都成立了研究室,99%的生产队设有研究组。”[10]可以说,敢想、敢说、敢干是是时科技界浮夸风的典型做法。这虽然使得全国科学机构实现了“见风就长”,但终因其不符合科学发展的规律,违背了科学发展中“求真”、“务实”的真谛,实际消解了科技及其文化发展的真正动力。与之同时,在波澜壮阔的科技大跃进中,全国上下还开展了轰轰烈烈的科技献礼活动。以中国科学院金属、林业土壤研究所为例,1958年6月21日,两所在召开了跃进誓师大会后,以“大胆与日月争奇异,决心与河山比高低”的气魄苦战十天,结果两所“七一”共向党献礼101项,其中接近和达到国际水平的共35项。[11]这种“政治挂帅,任务压头”式的科技大跃进,代价是十分惨重的。不仅实际收效甚微,而且严重地败坏了严谨求实的科研风气,带来了科研的大混乱和大倒退。这留给我们后人品味的更多的不过是黑色幽默而已。

三、片面强调理论与实践的结合,滑向了科技文化庸俗化的歧途

在我国20世纪50、60年代科学政治化过程中,党认为科学研究工作的方向问题是最根本的问题,将理论联系实际或者脱离实际看作是科学研究上的两条道路斗争,片面强调科学研究工作要与生产实践相结合。这成为当时科学政治化运动的重要内容。结果,科学技术发展不可避免地走上了庸俗化的歧途,严重阻滞了科学技术发展的原动力。

科学理论要与实际相联系,是马克思主义的重要思想观点,但若一味强调科学要与一切实际相结合甚至取代实际,那科学也就成了伪科学。1958年9月17日,《光明日报》发文指出:“教学、科学研究和劳动生产在社会主义的高等学校里是缺一不可的,三者是互相推动的。高等学校必须成为教学、科学研究和生产劳动三位一体的联合基地。”[12]在“教育为无产阶级的政治服务,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的方针指导下,学校教育和教学改革的核心就是理论与实际相结合、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有研究指出,“从1958年9月起,大中小学普遍停课,学生和教师大量参加大炼钢铁等生产劳动,‘消灭四害’的运动,各级学校大办工厂农场,大办民兵师,一些学校按照部队建制改为营、连、排,实行生活军事化,进行军事训练。”[13]结果,严重冲击了学校正常的教育秩序,以致教育质量根本无法保证。

自20世纪60年代始,伴随着阶级斗争的持续升温,在学校教育政治化浪潮的裹挟下,教育同阶级斗争、生产斗争和科学实验三大革命实践更进一步紧密结合起来。1970年7月22日,《人民日报》发表了由清华大学工人、解放军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撰写的题为《为创办社会主义理工科大学而奋斗》一文,概述清华大学“教育革命”的经验之一,便是“开门办学,厂校挂钩,校办工厂,厂带专业,建立教学、科研、生产三结合的新体制。”[14]在新中国教育史上,“开门办学”由此成了一个具有特定价值和内容的文化符号。1974年,在“开门办学”达到高潮时,学生在高校学习的3年时间里,以培养实用人才、推广和普及适用技术为主,其中大约有1年左右的时间实际是在工厂度过的。平心而论,在教育教学改革中,适当增加理论与实际相结合的课时数,这本不失为化解教育教学中理论脱离实际所带来问题的一剂良药,但不幸的是,“文革”时期的“开门办学”,事实上已把理论联系实际异化为了理论可有可无,更多表现出来的是一种狭隘的庸俗的实用主义,科学发展的悲剧命运随之而来。

与之同时,科技战线一时也弥漫着重实用、轻理论以及重任务、轻学科的思想和做法。以中国科学院应用化学研究所为例,张润苍在1958年7月4日的《吉林日报》发表文章指出:“要组织科学技术革命,必须冲垮对科学研究工作的学院式领导,真正地做到科学研究工作为工农业生产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并介绍他们“不仅对那些为科学而科学,为研究而研究的资本主义学术论调批判得体无完肤,而且广泛地发动了群众,纠正了那些脱离实际的所谓纯理论的研究,检查了每一个题目的社会目的性(这一工作尚在进行中),适应实际需要进行研究工作”,研究题目有着明确的社会目的性。[15]同年,中国科学院金属和林业土壤研究所在介绍他们如何领导科学跃进时指出:“政治挂帅,任务压头,人的主观能动性高度发挥,事情的成功也就逼出来了。”认为“科学工作者必须面向生产,在长远规划的奋斗目标下,抓紧当前迫切任务,任务必须赶,只有赶才能更有成绩。这不仅为国家建设所必需,也为科学研究胜利发展所必需。”[16]1965年2月,全国工业交通工作会议、工业交通政治工作会议在其讨论通过的《一九六五年工业交通工作要点》中,也明确规定科学研究必须与生产紧密结合,要求“科学研究单位要面向生产,下楼出院,不能闭门造车。”[17]这些实用主义的做法,使得科学被实际所取代,结果严重干扰了我国科学技术的正常发展。

1961年6月20日,聂荣臻在其所作的《关于当前自然科学工作中若干政策问题的请示报告》中,对当时科学技术研究走上了庸俗化的歧途进行了较为集中的阐述。其不仅指出当时自然科学的理论研究已明显落后于实际需要,而且分析其造成的原因是,“一方面是由于缺乏具体的安排,另一方面是由于不少同志狭隘地片面强调实用,有一种实用主义的偏向。”针对当时提出的“以任务带学科”的口号,其又敏锐地指出:“以任务带学科”存在着的片面性的缺点是,“许多学科都有一些理论研究和基本研究不容易用‘任务’带动起来,需要从‘学科’的角度进行安排,只提‘以任务带学科’,这部分工作容易被忽视或否定”,并指出:“到现在,仍然存在着由此而来的对理论联系实际的片面理解,和忽视理论研究的危险。”[18]可以说,这些从根本上阻碍了当时我国科技及其文化的现代化发展步伐。

四、盲目迷信以群众运动方式发展科技,导致了科技文化的倒退

人民群众是中国历史的创造者,也是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主体和依靠力量。在社会主义科技文化建设中,坚持走群众路线,最广泛地调动起人民群众参与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这本是党领导这一空前伟大事业的应有之义。但不幸的是,我们党在领导科技及其文化建设的过程中,受制于实践和认识的局限,走群众路线一度实际异化成了开展大规模的群众运动,并认为群众运动是实行技术革命和“文化”革命的好办法。

以我国1958年初至1960年末开展的科技大跃进为例,群众创造力在被无限夸大的同时,科学的权威和理性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1959年3月21日,《人民日报》发表社论指出:“广大群众的科学技术活动,有极其旺盛的生命力,只要发动广大群众大闹技术革命,专业科学技术研究机构长期没有解决的某些问题,很快就解决了。”[19]肯定了用群众运动方式大搞科技革命和技术革新的做法,把主观意志夸大到了无所不能的程度。1960年,《红旗》杂志又发文进一步指出:“在科学技术工作中大搞群众运动,绝不是一时的现象,而是持久的现象,它会一直延续下去。这是一个规模巨大的、持久的、自觉的科学技术研究的群众运动。”[20]这些在对科技领域群众运动推波助澜的同时,实际已掉进了随心所欲的唯意志论的黑洞,并使得科技文化建设在进入大跃进快车道中发生了畸形演变。以《文汇报》为例,其在1960年4月8日发表的社论中指出:“人们只要破除迷信,解放思想,发扬敢想敢说敢做的共产主义风格,就能创造奇迹。”[21]这种以主观代替客观、把幻想看作现实的做法,实际是以狂热和虚夸淹没了实事求是的科学精神。

事实上,在科技及其文化建设中,一旦把走群众路线演变成了搞群众运动,便滑向了反科学和伪科学的迷途。以鞍钢为例,据《人民日报》1960年1月26日发表的社论,鞍钢的工人同志们“从元旦开始举行了一个联合技术表演赛周,仅在短短的七天当中,就涌现了4740多项技术革新建议和先进经验,其中已经配成套的先进经验,就有748套;在这个新的技术革新高潮中,七天就解决了各项生产关键问题3800多个,创造了新纪录120多次,出现了18000多个先进人物和2400多个先进集体。”[22]很显然,随着“左”倾思潮的膨胀,党在这一社论中已把科技活动简单地等同于了一般的群众性活动,在无限制抬高群众、任意贬低科技人员的同时,实际抹杀了专家和群众的区别,给科技发展造成了混乱。

在科技及其文化发展中,用群众运动取代深入细致的科学研究,结果往往是得不偿失,既浪费了人力和物力,也浪费了财力。以1958年的“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展览会”为例,据《光明日报》1958年11月6日发表的社论,在破除“条件论”下,展览会证明,不仅几乎所有的高等学校都送来了他们开展尖端科学研究取得的成果,中小学也不甘落后,有的中等学校用锅碗盆勺提炼出了铀,而且许多大、中、小学是使用土办法完成研究工作的,并指出:“没有群众运动,只依靠几个专家,就只能是冷冷清清,少慢差费,而不会有科学研究的大丰收;而只要群众发动起来,动起手来,一切神秘的东西我们都能搞出来。”[23]这种大破“科学技术”和“科学家、技术人员”迷信的做法,破坏了正常的科技秩序,造成了许多恶果。今天,我们回头看来,其虽是劳民伤财、荒唐至极之举,但在当时却使人们闻之无不热血沸腾

众所周知,“每一代人,都从历史中走来,又向历史中走去。”[24]这就告诉我们:历史虽是不能选择的,但现在可以把握、未来可以开创。可以说,历史发展进程中的任何进步都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其累积的教训是不容忘记的。党领导下的科技文化建设有迅速发展时期,也有消沉时期。实践证明,以群众运动方式发展科技,是我们党在探索社会主义科技及其文化发展中的一次重大失误。这种采取群众运动方式发展科技的做法,违背了科学发展规律,实际使得科技发展走上了一条非科学性和非理性之路,根本无法真正推动科技及其文化的发展。因之,在探索科技及其文化现代化发展的进程中,党和人民一切善良的愿望和美好理想,只有符合中国国情和客观规律,才能促进科技及其文化的发展,否则,就会产生消极的甚至是破坏性的作用。

[1]杨怀中.科技文化与当代中国和谐社会建构[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8:4.

[2][3]胡化凯.20世纪50—70年代中国科学批判资料选(上)[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2009:13、78.

[4]程飞.工农兵完全能够参加相对论的研究和讨论[J].物理,1976(05).

[5]杨凤城.中国共产党与当代中国文化发展研究[M].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13:4.

[6]郭沫若.努力实现科学发展的大跃进[J].科学通报,1958(07).

[7]陶东风.社会转型与当代知识分子[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99:19.

[8]聂荣臻.科学事业必须为生产大跃进服务——在科学规划委员会第五次会议上的讲话[J].科学通报,1958(07).

[9]政治挂帅依靠群众掀起技术革命高潮[J].科学普及工作,1958(08).

[10]科学通报评论员.回顾1958年[J].科学通报,1959(01).

[11][16]中共中国科学院金属、林业土壤研究所总支委员会.我们是如何领导科学跃进的[J].科学通报,1958(14).

[12]江隆基.依靠群众,大胆创造,用革命的办法办科学事业[N].光明日报,1958-09-17.

[13]杨东平.艰难的日出:中国现代教育的20世纪[M].上海:文汇出版社,2003:162.

[14]驻清华大学工人、解放军毛泽东思想宣传队.为创办社会主义理工科大学而奋斗[N].人民日报,1970-07-22.

[15]张润苍.几天做完了几年的事[N].吉林日报,1958-07-04.

[17]一九六五年工业交通工作要点[A].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建国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20册[C].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146-147.

[18]聂荣臻.关于当前自然科学工作中若干政策问题的请示报告[J].党的文献,1996(01).

[19]人民日报社论.更广泛地展开群众性的科学技术活动[N].人民日报,1959-03-21.

[20]于光远.关于科学技术工作中的群众运动[J].红旗,1960(03).

[21]文汇报社论.科学研究必须大搞群众运动[N].文汇报,1960-04-08.

[22]人民日报社论.沿着技术革新和技术革命的道路继续跃进[N].人民日报,1960-01-26.

[23]光明日报社论.大搞科学研究,大搞尖端[N].光明日报,1958-11-06.

[24]人民日报评论部.以“历史意识”激荡复兴伟业——开创治国理政新境界之三[N].人民日报,2016-01-11.

责任编辑:马树勋

G322.0

A

1671-2994(2016)04-0086-05

2016-03-21

侯强(1966-),男,江苏句容人,江苏理工学院思政部教授。研究方向:中共党史。

*本文系国家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中国共产党科技文化建设的历史考察与经验研究》(13BDJ014)的阶段性成果。

猜你喜欢
科学科技建设
自贸区建设再出发
点击科学
科学大爆炸
基于IUV的4G承载网的模拟建设
科技助我来看云
《人大建设》伴我成长
保障房建设更快了
科技在线
科技在线
科技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