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 柳
河南师范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河南 新乡 453007
王阳明“知行合一”说的形成及其基本内涵
杨柳
河南师范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河南新乡453007
摘要:“知行合一”说是阳明心学的重要内容。在当时,朱子著作成为儒士获取功名的必背经典,其对人们的道德约束日益式微。而整个社会由于政治、经济、文化等原因,道德的衰落逐渐显现。自小把“读书做圣贤”立为人生第一等事的王阳明在探寻圣贤之道未果的情况下,于“龙场悟道”之后创立了心学体系,并通过探讨知行之辩来实现对良知良能的发现,以“致良知”来实现圣贤之道,启迪人们通过“知行合一”来实现对道德的践履。本文尝试对王阳明的“知行合一”思想的形成历程进行分析,并从道德维度对“知行合一”的基本内涵进行探究。
关键词:王阳明;知行合一;致良知
王阳明作为明代心学的代表人物和著名的理学家,生活于明朝中叶,历经四朝,政治生涯多有坎坷,而他的学术思想也多有变动而日臻完善。少年王阳明即习兵家之书,尝信奉朱子之学,曾遍读考亭(朱熹)之书,并亲身与人实践格物之说,未果却思劳成疾,“遂相与叹圣贤是做不得的,无他大力量去格物”。格竹失败后他对朱子之学产生怀疑,继而徘徊流连于佛老之间,出入佛寺、道观之中,又筑室阳明洞,行神仙导引之术,最终因不得圣道而作罢。复归于孔孟圣人之道。后因抗疏救忠良而得罪阉党,廷杖四十并被下诏入狱,不久又被贬至贵州龙场任驿丞,居困夷之地而顿悟“格物致知”之旨,明白“圣人之道,吾性自足”,是为龙场悟道。主“知行合一”之说,阐发“心即理”、“知行合一”、“致良知”等观点,针对明朝当时社会现状,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思想。
一、“知行合一”说的形成
王阳明的心学体系,不仅包括“知行合一”,还包括“心即理”、“良知”和“致良知”等思想观点,不同的研究者从不同的角度对阳明心学进行考评,并对其学术观点在其整个思想体系中的地位进行定位。有研究者认为,“知行合一”是阳明心学的核心;有的认为,王阳明在晚年的论述中少有谈及“知行合一”,而“致良知”则多见于文字之中,“致良知”才为阳明心学的核心;有学者则认为,无论是“知行合一”,还是“致良知”,两者其实是等同的,“知”是“良知”,“行”则为“致良知”,前者比后者更为全面,因而在探讨王阳明核心思想时,可以说“知行合一”以包含两者。阳明心学的形成、发展是一个日臻完善的过程,其中多有反复和变化。在笔者看来,“知行合一”是对朱子观点的一种反驳和重新诠释,是辨明“知”“行”关系并使“知”与“行”合一的思想。它更像是实践之前对思想观念的摆正,并付诸于实践中去实现良知良能,是整个心学体系完整的中心环节和思想基础。对于“知行合一”说,可以从形成的原因、阶段进行分析。
(一)“知行合一”说形成的原因
1.思想氛围
一直以来,中国哲学家都把“知”“行”问题作为自己思想内容的重要部分来加以解释,并认为“知”与“行”是始终不可分割的。而对于“知”“行”的论断中,“行”往往稍重于“知”。到南宋时期,朱子对四书进行编著和解读,把《大学》置于四书之首,认为其是“孔氏之遗书而初学入德之门也”。他从《大学》中的“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中引出了“知”与“行”的关系,提出了“格物致知”,并认为“知”在“行”先,两者之间有着明显的先后关系,甚至“行”重“知”轻。强调只要穷理有知即可为圣贤,片面夸大了“行”,这是对“致知在格物”的一种歪曲。将“知”“行”分为两节,其落脚点归于“行”,忽视了“诚意”、“正心”、“修身”在整个环节中的作用。这也许正是王阳明少时格竹失败的症结所在。
2.社会环境
王阳明所处的明朝中叶,正是社会风云剧变的时期,国家内忧外患,社会矛盾和民族冲突日益严峻,整个社会处于危机四伏的阶段。然而大多数统治阶级依旧醉生梦死,朝廷内部争斗不断,对社会矛盾和民族危机置若罔闻。与此同时,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与资本主义的萌芽,在商人之间产生的种种不良风气也影响到士大夫阶层,形成了崇尚奢靡的不良习气。朱子之学日渐成为了儒生们死记硬背、求取功名的理学文段,其对社会道德的约束逐渐消失。
在这样的思想氛围和社会环境中,王阳明试图从前人之学中寻求到解决办法。在面对存疑颇多的朱子理学,不得不另辟蹊径,即提出“知行合一”与朱子的“格物致知”的知先行后、行重知轻进行辩驳。王阳明的“知行合一”从“心即理”出发,来解释自己观点与朱熹的不同。朱子强调“性即理”,认为人的本性由天所赋予,天理又作为人性的内容规定着人的活动,只要“即物穷理”就能使人豁然开朗,割裂了“知”与“行”。而在王阳明看来,“心即理”,要“求理于吾心”,并认为“此圣门知行合一之教”(《传习录·答顾东桥书》)。在王阳明的思想中,道德行为并不依赖外在的规范或惩戒,而是源自于内在的道德认知和道德意念。“知”“行”相离,则只会凡事空口讲说,而不去身体力行,因而要“知行合一”。
(二)“知行合一”说的形成阶段
结合历史和资料整理,王阳明的“知行合一”说大致可以分为以下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在王阳明龙场悟道之后,于贵阳文明书院“始论知行合一”开始。龙场悟道得“圣人之道,吾性自足”。认为圣人之所以成为圣人,在于对内心本然之知的认识,并将本然之知变成自为之知。而这本然之知在于每个人的内心,对于它的探求不需要外力。每个人都可以通过自为之知来进一步加深对于本然之知的认识,进一步形成自觉之知。从本然之知(知)到自为之知(行)再到自觉之知(知),强调了“知”必须通过“行”才能获得,而“行”也只有通过“知”的引导才能达到,构成了“知行合一”说的最初框架。
第二个阶段是王阳明升任南京太仆寺少卿,在省亲路途中与徐爱的对话讨论中使“知行合一”的理解更为深入。在这一阶段,王阳明更为强调“知”与“行”不分先后,“故《大学》指个真知行与人看,说‘如好好色,如恶恶臭’。见好色属知,好好色属行。只见那好色时,已自好了。不是见了后又立个心去好。”(《传习录上·徐爱记》)。而且“知”“行”是互为前提和条件,不能彼此返利和代替。同时在这个阶段,王阳明还谈论到“知行合一”所涉及的本体与功夫的关系,“某尝说知是行的主意,行是知的功夫;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若会得时,只说一个知已自有行在,只说一个行已自有知在”(《传习录上·徐爱记》),本体即是功夫的前提,又是功夫所要达到的目的。即“知”是“行”的前提和依据,并在“行”的过程中成为“行”的规范和目的。
第三个阶段是在王阳明辞官归乡之时。这一阶段,“知行合一”思想日益完善,对“知”“行”的本体有了更为详尽的论述。在《答顾东桥书》中说:“知之真切笃实处即是行,行之明明觉精察处即是知。知行功夫本不可离,只是后世学者分作两截用工,失却知行本体,故有合一并进之说。真知即所以为行,不行不足谓之知。”认为真正的“知”一定是付诸于“行”之中的,不付诸于“行”的“知”不能称之为真知,“知”与“行”是相互依存、互相并进。
二、“知行合一”说的基本内涵
对于王阳明“知行合一”说的基本内涵,可以将其置与于整个思想体系之中,与“良知”、“致良知”思想观点相结合进行分析。
(一)“知行合一”与“良知”
“真知即所以为行,不行不足谓之知”,在于强调“知行合一”的重要。这里的“真知”其实就是王阳明说讲的“良知”,在王阳明的解释中就是“良知者心之本体,即前所谓恒照者也”(《传习录中·答陆原静书》),即“良知”是心的本体恒存。而“虽妄念之发,而良知未尝不在,但人不知存,则有时而或放耳;虽昏塞之极,而良知未尝不明,但人不知察,则有时而或蔽耳”(《传习录中·答陆原静书》),即“良知”有时为人的私欲贪念蒙蔽而不是不存只是“未知”,因而“良知”也作为心之本体亦可理解为“天理”。从道德维度理解,作为“天理”的“良知”就是道德准则,其存在于每个人的心中。“知行合一”就是在“良知”的基础上进行延伸,从本然之知(良知)到自为之知(行)再到自觉之知(良知),即达到“见父自然知孝,见兄自然知弟,见孺子入井自然知恻隐”。所以在心之本体上,“知”如果不被外物所干扰,每个人的道德良知不仅能唤起人自身的道德觉悟、产生道德行为,而且能够在道德行为中来实现和发现道德准则。因而,“知行合一”是在“良知”的本体论基础上发展而来,并进一步通过对“良知”的理解来丰富“知”“行”之说,辨明“知”“行”并不分先后,也无分裂,而是合一。
(二)“知行合一”与“致良知”
与“知行合一”相联系的另一个思想观点是“致良知”。在王阳明整个思想体系中很难将“知行之说”与“致良知”进行排序,但是从阳明心学的内在结构看,知行学说可以视为致良知说的逻辑展开。“可以知致知之避灾行,而不行之不可以为行也,明矣,知行合一之体,不益较然矣乎”,即“良知”作为一种先天存在的本体,存在于所有人心中,表现为一种普遍性,亦可以看做先天的道德。这种先天道德要被转化为道德认知和意念才能谓之“知”,而这个过程就是“致良知”。这样,致良知之教已转化为知行合一之说,“致良知”过程则相应地被理解为“知”与“行”的统一,其内容表现为先天良知通过行(实致其功)由本然的状态转化为明觉的形态。在“良知”即道德先念的觉悟上达到“知”,通过道德先念来产生道德意念,坚定道德行为,并用道德行为实践这种先天的道德准则(良知),并在实践的过程中又进一步加深对先天道德(良知)的体认,从而坚定对道德行为的践履。“致良知”在整个“知行合一”过程中,既可以看做是结果,也可以看做是目的,最终都是为了使“知”“行”能合一,并回溯到“良知”,来形成道德“觉悟-意念-行为-体认-坚定”的循环。
(三)三者相互独立,相互联系
“知行合一”与“良知”、“致良知”几乎同时产生,相互独立又相互联系,在道德实践中任一环节都不可或缺。“良知”作为先念存在,辨明了“心即理”与“性即理”在根本上的区别,也为“知行合一”与“知先行后”提供了一种思想渊源。在“知行合一”中,“知”作为良知良能、先天存在的天理,具有其普遍存在性,人人皆可为圣贤。而要达到圣人之境则需要去体悟和发现良知良能,在良知良能的道德意念呼唤下来采取道德行为以实现对道德良知的践履。而这种先天道德良知是可以为人们在“行”之中体悟的,在道德行为中的道德体悟以及坚定对道德的认知,就是“致良知”。“知行合一”可以说是使良知与行为相结合的关键,也是“致良知”回溯到对“良知”的体认所不可或缺的环节。三者之间循环增益。
三、结语
“知行合一”说在整个阳明心学体系中有着重要的地位。它不仅为阳明心学的整个逻辑构建起到了承上启下的循环作用,形成了对“知”与“行”新的认识思路,开创了独特的学术思想,而且“知行合一”也为当时道德日益衰微的社会提供了新的解决路径,启迪人们去探讨通过“知行合一”来实现人人皆可为圣贤的先天道德良知的回溯和践履,以挽救当时的社会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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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B248.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0049-(2016)12-0053-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