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书亭
电视问政类节目:城市台大有可为
黄书亭
电视问政是近些年来在城市台兴起的电视节目样式和类型,其渊源可以追溯到20多年前的行风热线,是城市台求生存、谋发展、构建城市公共治理平台的重要举措,是立足城市、扎根区域、服务当地的范本,属于剧场环境下的政府即时回应,具有政治性、政策性、技巧性与专业性等特征。[1]
电视问政属于公共治理平台,是政府治理与电视实践结合的产物,呈现为不断探索和升级的过程,初始时禁区并不明晰,运作机制若明若暗,政策或紧或松,凭着一腔热望,懵懂上路,在曝光、质询、问责、闯关的流水线上,莽撞触及现实问题,搅皱春水,泛起涟漪,引起公众关注,推助现实问题及深层痼疾的解决,虽难免留下后遗症,但毕竟是正能量,其衷曲顺应人间正道,自然博得喝彩,得缘生根开花。多年的实践表明,电视问政未必存在先天或前置的工作机制,但在磕碰、阵痛和顺逆中提纯经验,自然会参照教训、顺应常识,规则和规律渐次明朗,互动性、法制化、多化性、建设性的品格日益彰显。[2]
一是政府主导。电视问政以“对话、互动、点评”为基本架构,突破传统的“政府—公民—媒体”在公共政策评估中的关系,使群众通过电视平台有序参与社会生活治理,乃是民生新闻升级换代以及电视节目创新突破的新尝试和新进展。电视问政凝聚各界共识,体现官方意志,触及社会敏感神经,助力中心工作,益于城市治理,鞭笞麻木心态、教条主义、官僚主义、公权寻租与奢靡之风,政府重视是逻辑的必然。从不定期的行风热线,到周期性、常态化、全媒体互动的问政问廉行动,体现党和政府为人民服务的真诚探索和不懈努力。电视问政的后台多为党委和政府。在组织实施层面,宣传部、监察局、主流媒体是主抓、主导,出面号召和主事者往往是政府职能部门主要领导,并由电视台落实。
二是策划周详。策划统摄全局,为此须立足群众利益,倾听基层呼声,以问题为导向,从生活中选题,察知政策边界,不逾党纪国法,精准栏目定位,视公众满意不满意为基本尺度,以建设性的努力曝光贪腐和不法行径,有理有节地引领公众舆论,同时要考虑到复杂局面,既有效地揭露问题,又切实地解决问题,调控好问事与问人、问部门责任与问领导责任的分寸,确保不惹出乱子,让节目办得下去。电视问政可以面对所有问案,但不可能解决所有问题,而是力所能及地贡献正能量,创造解决问题、破障升级、完善机制体制的条件。有鉴于此,策划班子应兼顾宏观和微观,欢迎和争取政府职能部门各级官员参加。
三是问责考评。电视问政话题较为具体,主要是企业违法排污、安全生产隐患、基层组织涣散、城市规划不科学、回应群众投诉不及时,以及少数官员收受贿赂、以权谋私、不作为或乱作为之类。问政话题线索或来自政府年度承诺,或来自市长、区长、局长信箱,或截自行风连线,或转自纪委、信访局、纠风办。当然,广播电视台也会接触到大量投诉信息。电视问政节目播出后,问题便摊晒于阳光之下,并持续发酵。随之而来的是有关部门的及时回应,下达查办指令,启动问责程序。照例是要求限期查处、答复和整改,昭告大众,举一反三,建章立制,力图根除类似问案滋生栖身的土壤。畏于上峰、公论和良知,不法官员多能收敛自省并自查自纠。不可忽视的是考评环节与绩效打分的跟进和到位,不仅针对责任单位及责任人,也要审视问政节目和栏目的投入产出效能,覆盖制片人、主持人和主创团队,以便日后改进。
电视问政具有仪式感,是城市政治生活中的大事,虽说尖锐程度有限、播出频数受限,但是多半能涉入改革的深水区,吸纳网民和受众的注意力。由于有行政背景支撑,制作环节保障得力,便于集中精干力量,调用优良设备,形成举台合力,收听收视率基本不用犯愁。节目制作与分娩一样辛苦而快乐,既无无米之炊的焦灼,又不见四处掣肘、八面摩擦的折磨,所到之处畅通无阻碍,社会机器高速运转,目标人群亦容易磨合。就操作层面而言,还有需要注意的事项,存在有待完善的环节。要而言之,操作流程应完备精准,如行云流水般畅达,逐步形成惯例和特色。
拍摄问政短片。问政短片是基础性要件,不可或缺,应精心制作。电视问政的频数并不高,大约为“季度考”“期中考”“期末考”而已,“月考”与“每周一歌”的情况并不多见,更谈不上“天天把歌唱”,揭短、批评、问政、问责,节目牵涉的头绪多,工作量大,操作有所不便。梳理线索之始,便应派出多支采编分队,或采用隐蔽拍摄手段,以期获得第一手资料。到手的镜头和录音未必合用,经过编导、主持人、频率频道总监、台领导初选,汰除不真实、不鲜活、不准确的素材,选出有代表性、便于整改、容易见效的论题,领导重视、群众关注的优先采用。既要保密,还要兼顾地理区域、问题领域、部门和单位的平衡。
重视模拟彩排。在提倡直播、逼近直播的要求下,应确保内容正确可控,重视环节策划与设计。预先做好调查研究和案头功夫,慎重挑选主持人、解读专家、市民代表和问政官员,熟悉主要嘉宾的专业背景、学术造诣、性格特征和兴趣爱好,明确问责对象、诫勉官员的从政经历、工作业绩、所犯错误的性质和理应承担的责任,区别责任个人与责任部门,明晰责任单位的职能和责任、承诺内容与整改措施、存在问题与追究办法。精心安排场次和播出时段,调控好节奏,气氛死板不行,忙乱或失控更不行。通过反复彩排,检验并优化嘉宾引入方式、短片播放时机、问答方式、张弛节奏及演进方向,验证冲突、悬念、道具及互动环节的效果,让主创团队及现场人员熟悉录制和直播流程,较为自如地面对镜头,保持必要的应变能力。
重视问答效果。电视问政的关键系于“问”字,“问什么”“如何问”尤其是“谁来问”,都是重要问题,需要慎重对待。尽管主持人问得较多,但并不是问政的主体,而是问政平台的代言人和调控者。真正的问政主体,应该是人民群众,专家和观众可以现场提问,场外受众可以通过热线电话、微博微信等参与,弥补提问方式单调枯燥等不足。当然,主持人责任重大,应提高现场把控和随机应变的能力,必须是所论问题的专家,至少不能是外行,对世风民俗、发展大势、相关政策、有关规定和专业常识了如指掌。所问的问题,要有针对性、广泛性和麻辣味儿,既诘问职能部门,又问责于官员,还要问计于专家学者和听众观众。发问的口气难免莽撞,但不宜用拷问的口吻,不能剥夺任何一方的话语权,应该加重对话和协商的成分,显示沟通和议事的诚意,参照温和理性的圆桌会议,加固会商和公议的基调。[3]
电视问政面对的是城市化、现代化进程中的共同问题,洞开舆论监督平台,开辟参政议政的公共空间,案例取材带有地域特色,某某街道违建,某某社区班子不作为,哪条河流污染,哪个工场夜半施工,如在榻畔,如闻鼻息,具体到宽街窄巷、一草一木,亲切、生动而具体,容易对号入座,引起上下左右关注。[4]电视问政的样式千差万别,内在路数基本同构,这类节目不同于传统的电视新闻节目,通过问政红线的穿梭,将城市掌故、时政要素、社区资讯、新闻专题、纪实访谈、理性剖析、理论探索、现场直播等密切关联。在互动、表决、延伸问责等环节,打通场内场外的阻隔,灵活运用连线、微博和微信,台网联动融合,效果较为显著。
一是受众面广。有别于传统的民生新闻节目,电视问政的现实锋芒和理论触角,可以涉及社会的所有问题。在现实政治生态环境中,电视媒体有较大的回旋余地,论题可深可浅,可望适度介入市民生活,有助于推进制度建设。就参与人群与受众而言,党政官员、专家学者、职业经理人包含其内,平头百姓、大爷大妈、大中学生置身其间,不同的收视群体、不同利益集团的目标人群,无不关注电视问政,受众涵盖所有年龄层,并显示年轻化的趋势。围绕电视问政,可作理性分析、系列研讨及相关活动。对此,许多省市自治区的宣传、纪检、监察部门积极推动,中广联和中视协乐于推介并大力宣传。临沂台、郑州台、武汉台、巴中台等城市台的辛勤探索和成功经验,具有行业标杆的意义。
二是收视率高。电视问政是收视的兴奋点,堪称城市台收听收视率的引擎。通常,就投入产出比而论,收视率与人力、物力、财力呈正相关,但并不是简单的正比例关系,吃力不讨好的事时有发生。不过,举凡开办电视问政的城市台,在其覆盖区域,其问政节目多能守住当地的收视份额。电视问政播出之际,以各种方式参与的人次飙升,收视疲软、僵尸网站、不温不火的尴尬自然解套。事实表明,城市台能否占据地域市场,电视问政是个利器和抓手。开办电视问政栏目,收视率必定高涨。如果倾力打造,收视率可以超过当红电视剧,高踞自办节目的前列。武汉电视台的电视问政节目收视率曾超过11%,相当于火爆影视剧的4倍。
三是影响力大。就源路而论,电视问政属城市台的原创,在开办过程中进化完善,在电台、网络、手机客户端、讲坛等多种平台上同步或滞后呈现,壮大为全媒体社会行政类节目。电视问政将某些不平不公之事大白于天下,以强大的公信力和权威性,推动曝光问题的处置,促进其他媒体的关注和联动,衍生相关话题,引起公众和网民热议,引起政府部门及相关官员的重视,启发专家学者的思考,从制度、学理上汲取营养,反哺现实,启示同行和业界,合力将电视问政的影响力推向高端、稳于高处。节目红火,吸引更多人的关注,公民监督的功能就会强化,栏目组收到的线索剧增,为后续各档节目制作提供便利。影响力提升之际,广告商也会改变印象和策略。许多可投可不投的广告,就可能回归本土,增扩经济总量,改善城市台的经营状况。
城市是人类生活的美好家园,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加快实现现代化的示范区。2015年12月,党中央召开了城市工作会议,站在协调推进“四个全面”战略布局的高度,对城市工作提出“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发展”的总体要求。2016年3月,全国人大通过的《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十三五”规划纲要》,对建设新型城市、推进新型城镇化进行全面规划。新形势下的电视问政,必然更加尊重城市发展规律,更加关注民生,更加重视“衣食住行、生老病死、安居乐业”,在多元主体协商参与中推动城市管理向城市治理的转型,在铭记初心、关切民意中推动城市功能和制度的完备,在建设智慧城市、责任政府的实践中推动综合素质的提升。
一是强化新闻立台。城市台的先天不足十分显著,覆盖范围难以拓展,人财物总量受限,投入巨资制作大型综艺节目、抢购新鲜出炉的电视剧,是力不从心的事。新闻资讯类节目是城市台服务本地、争取本地观众的法宝。要得到当地百姓的关注和认可,必须深度挖掘本地新闻资源,用活用好行政杠杆,以工匠精神制作新闻节目,不拘泥于就事论事,举一反三地思考相关而紧要的超越性问题。对此,不必舍近求远,因为究其本质而言,电视问政可以纳入本地新闻的范畴,做好节目就是对本地新闻的深度开发和高度升级,就是践行新闻立台理念。城市台不必好大喜功,站稳脚跟,坚守足下阵地,做好每一档问政节目,便是在深入思索电视新闻节目的现状,便是积极探索电视新闻未来发展的方向。
二是履行监督职能。电视问政应坚定履行舆论监督职能,在大局中思考和行动,在实践中探测边界、寻求规律,不断尝试新的可能性,灵活调整突击方向,努力加以深化,防止庸俗、力避浅薄,反思民生新闻资讯的优长与短板,不沾沾自喜于廉价的掌声,不停留于蜻蜓点水般的浅层次报道,更要关注业界举措、当地动向,细察原因、跟踪追究,发出响亮的预警之声,弥补体制与机制漏洞,减少反复和折腾。舆论监督的效果系于结果,没有问责便没有实效,时间稍久,群众会失去信心。当然,舆论监督并非越尖锐越好,要考虑可行性和可持续性。不必贪大冒进,不宜情绪化盲动,谨防节目夭折。着眼长久,不苛求平台的大小,不弃点滴之功,保持耐心,精心打造精品节目,终能发出独特的声音。[5]
三是推进台网融合。电视问政的实践表明,跨界容易创新,创新必须跨界。电视问政类节目带有强烈的时政特色,台台有亮点,期期有新意,固然是创新的初衷,其实也是跨界使用电视类型元素、集成各种表现手法收获的硕果。借力互联网发酵话题、酝酿情绪,注重空间分布,重构电视问政与新媒体的联动形式,相机增设社区分会场、微博墙和微信公众号,发挥现场连线的神通,通过微视频、移动终端、公共场所屏幕即时呈现和瞬间切换。发动上网单位和目标人群联合互动,聚焦难题、全面加热,引起全社会的广泛关注和全程参与,不仅在电视上现场直播,而且在其他媒体特别是新媒体上同步播出、反复传播,配套惠民实践、公益活动和学术论坛,巩固和延伸问政成果,推动电视问政与制度化监督的衔接融合。
作为中国式公共新闻的新探索,电视问政类节目借助个性化的节目素材与准确的本土化定位建立品牌,在全面创新升级中彰显新闻监督功能。既有真人秀的叫座,又有政务公开平台的叫好。既创新了电视艺术和收视手段,也完善了社会管理方式和文化交流模式,已形成较为成熟的节目模式和收视格局,推进公民政治文化的发展,增进社会和谐稳定,重构了当前泛娱乐化的电视节目文化生态。[6]电视问政虽入正轨,但未臻佳境,还有许多问题值得探讨和改进,必须追赶和引领时代的步伐,慎重对待受众需求,保持锐气,积极探索,合理设计体制和流程,韧性地战斗,积极稳妥地推进与新媒体的融合发展,推动城市及城市人的科学发展与全面进步。
注释:
[1]曾婧婧,龚启慧,凌瑜.政府即时回应的剧场试验:基于武汉电视问政(2011—2015年)的扎根分析.甘肃行政学院学报, 2016(2):9-18.
[2]叶兆燮.“电视问政”助推法治建设.视听纵横,2016(2):62-65.
[3]杨诗哲,喻真.用电视问政培养理性公民.廉政瞭望,2015(3):59-59.
[4]曹林.超越人治的电视问政才能长久.新华每日电讯,2015-01-23.
[5]李玲.地市级电视台开办电视问政栏目的几点思考.西部广播电视,2014(8):94-94.
[6]葛明驷,何志武.电视问政十年:文化效应与反思.中州学刊,2015(3):168-171.
(黄书亭:江苏省电视艺术家协会副秘书长,管理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