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中的“车”文化

2016-02-04 12:46孙永兰赤峰学院文学院内蒙古赤峰024000
山西青年 2016年4期
关键词:礼俗制造工艺

孙永兰赤峰学院文学院,内蒙古 赤峰024000



汉字中的“车”文化

孙永兰
赤峰学院文学院,内蒙古赤峰024000

摘要: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交通对于方便人们往来、促进社会发展、迅速传达政令、维护国家统一,都起着重大作用。我国古代的交通分陆路和水路两个方面(空中交通是近代的事),陆路最主要的交通工具是车。而车的发明和船的制造,一方面反映了我国古代科学技术的发展水平,另一方面也折射出有关的文化信息。

关键词:车;交通工具;发明;制造工艺;礼俗

交通是人类社会由野蛮进入文明的重要因素之一。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交通对于方便人们往来、促进社会发展、迅速传达政令、维护国家统一,都起着重大作用。我国古代的交通分陆路和水路两个方面(空中交通是近代的事),所使用的交通工具,据《史记·夏本纪》记载:“陆行乘车,水行乘舟,泥行乘橇,山行乘檋。”其中最主要的交通工具是车和船。而车的发明和船的制造,一方面反映了我国古代科学技术的发展水平,另一方面也折射出有关的文化信息。

从古到今,车都是最重要的交通工具。在今天,作为交通工具的车,主要有火车、汽车、自行车;而在古代,则只有牛车或马车。尽管古代的车,无论是功能还是速度,都无法和今天的火车、汽车相比,但车的发明却具有划时代意义,并进而形成车文化。“车文化表现出的特点是:第一,它是人类创造的。一切非人类创造的生物、物理现象,都不是文化,因为它对人来说还是自在之物。只有当自然之物经过人的加工、改造、创造,化为社会的对象,化作人的对象的时候,才被称为文化现象。上古车辆正是人们对树木等自然物加工创造出的文化现象。第二,车辆是人类创造的特质。一方面,它指人类创造物的最小的独立单位。如果把一辆古车拆开来,它可以分为轮、舆、辕、轴等等。这些虽然也是文化,但它已不是古车辆这一特质文化了,而变成另外的文化或文化要素了。另一方面,特质是指人类创造的新的内容和独特形式。同一种车有同一个特质。只有当另外的车辆被创造出来,它又和别的车不同的时候,如辎軿车、輼輬车、轺车、鞧车、軘车等等,它们作为新的特质,才能被视为文化。第三,车文化是人类创造的特质所构成的复合体。车是由轮、舆及其他部件、附件用特殊的制作形式、方法复合而成。因此,文化是一个整体性的概念,它包含着各种特质相互关联的全部总和。第四,车文化是物质形态的特质,没有物质形态,车文化就不存在了。”(《〈说文解字〉与中国古代文化》,王宁等著,辽宁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157页)

车的历史十分悠久,早在甲骨文中就有“车”字,或简单,只画出两个车轮和一根车轴;或复杂,即在此基础上,画出车厢和衡、轭等。这说明车的发明肯定在商代以前。

关于车的发明者和发明时代,历来众说纷纭。《说文》:“车,舆轮之总名也。夏后时奚仲所造。”《管子·形势解》:“奚仲之为车也,方圆曲直皆中规矩钩绳,故机旋相得,用之牢利,成器坚固。”与此相近似的说法是《山海经》:“番禺生奚仲,奚仲生吉光,是始以木为车。”郭璞注:“《世本》曰奚仲造车,此言吉光,明其父子共创。”段玉裁《说文解字注》“车”下注曰:“《左传》曰:‘薛之皇祖奚仲居薛,以为夏车正。’杜云:‘奚仲为夏禹掌车服大夫。’然则非奚仲始造车也。……盖奚仲时车制始备,合乎句股曲直之法。《古史考》云:‘少昊时加牛,禹时奚仲加马。’强为之说耳。”

另据《太平御览》卷二十七引《释名》:“黄帝造车,故号轩辕氏。”虞喜《志林》:“黄帝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蚩尤作大雾,军人皆惑。乃令风后法斗机作指南车以别四方,遂擒蚩尤。”《荀子》:“奚仲作车乘。”杨倞注:“奚仲,夏车正。黄帝时已有车服,故谓之轩辕。此云奚仲者,亦改制也。”

上述说法虽然未必完全可信,但根据甲骨文中已有“车”字,河南安阳殷墟已发掘出独辕车,《管子》中所记载的车的制作非常精致和坚固,说车在夏代就已经发明,应该是可信的。

经过长期的制车技术与经验的积累,到了春秋末期,中国木车的制造工艺达到了顶峰。约成书于战国初年的手工业技术著作《考工记》,用大量的篇幅对当时木车制造技术进行了详细的记载与说明,这部分内容被科学史界认为是世界上第一部有关木车设计、制造的专论。

那么车是怎样被发明制造出来的呢?《淮南子·说山训》:“见飞蓬转而知为车。”《后汉书·舆服制》:“上古圣人见转篷,始知为轮。轮行可载,因物知生,复为之舆。舆轮相乘,流运罔极,任重致远,天下获其利。后世圣人观于天,视斗周旋,魁方勺曲,以攜龙角为帝车,于是乃曲其輈,乘牛驾马,登险赴难,周览八极,故《易》震乘乾谓之大壮,言器莫能有上之者也。自是以来,世加其饰,至奚仲为夏车正,建其斿旐,尊卑上下,各有等级。”唐杜佑在《通典·礼二十四》中也有类似的说法:“上古圣人覩转篷为轮,轮行可载,因物知生,复为之舆,舆轮相乘,流运罔极,任重致远,以利天下。”这说明车的发明源起于飞篷的启示。飞篷的旋转有似车轮的前行,说明车的制造起始于轮。《周礼·冬官·考工记》:“凡察车之道,必自载于地者也,是故察车自轮始。”甲骨文“车”字或繁或简,形体多样,但每字必画轮,与文献记载的古人对车的认识相合,即认为轮是车的重要标志。

车轮是车的最重要、也是最具代表性的部件。车要靠车轮转动才能在地上行驶,所以要发明车,首先必须认识物体转动的原理和规律。考古发掘证明,早在大地湾文化时期就有了陶纺轮,在大汶口文化中期已发明了陶器轮制法。这说明早在新石器时代,先民们就已认识到了物体旋转的原理。因此“转”从“车”,“专”声,而“转”之义亦来源于“专”。“专”的繁体作“専”,《说文》:“一曰専,纺専。”“専”的甲骨文形体正像以手旋转纺锤之形,它正是“转”字的初文。而“専”的初文作“叀”,其甲骨文形体正像两股或三股线纺在一起的纺锤。这些轮转工具的发明和使用,为车轮以及车的制造奠定了基础。

“轮”与“转”有着密切的关系。《说文》:“轮,有辐曰轮,无辐曰辁。从车,仑声。”而事实上“轮”是个形声兼会意字,“仑”也表意义。研究证明,凡以“仑”为声符的字,都有条理的意思,如“伦”、“论”、“沦”等。《释名》:“轮,纶也。言弥纶周匝也。”该书之所以用纺车的线纶来解释车轮,是因为它们有共同的特点:一是它们的功能都必须通过旋转而获得;二是线圈的缠绕和车轮辐条的分布都必须有条理。由此可见,旋转和有条理是车轮之所以称为“轮”的两个重要依据。

当车发明并被广泛使用之后,根据不同的需要,又制造出不同种类的车。如安车,是可以坐乘(古代乘车多立乘)的车,《礼记·曲礼上》:“大夫七十而致事,……适四方,乘安车。”郑玄注:“安车,坐乘,若今小车也。”《晋书·舆服志》:“坐乘者谓之安车,倚乘者谓之立车,亦谓之高车。”再如轺车,是一种四面敞露的车,可立乘,也可坐乘。《释名·释车》:“轺,遥也;遥,远也。四向远望之车也。”又如辎车,是一种车厢有帷幔遮盖、两侧开窗的车,多为妇女乘坐。《后汉书·张敞传》:“君母出门,则乘辎軿。”由于辎车车厢较大,所以可坐可卧。《汉书·张良传》:“上虽疾,强载辎车,卧而护之。”《史记·孙子吴起列传》:“于是乃以田忌为将,而孙子为师,居辎车中,坐为计谋。”由于孙子(孙膑)受过髌刑,不能站立,只好“坐为计谋”,既便于休息,也便于保密。还有温车,也叫辒輬车,是一种有帷幔的卧车,顶部开窗以调节车内温度,使之温凉。《史记·齐太公世家》:“桓公之中鉤佯死以误管仲,已而载温车中驰行。”又《李斯列传》:“李斯以为上在外崩,故秘之,置始皇居辒輬车中。”以上这些车都是用马或牛拉的车,除此之外,古代还有用人拉的车,即“辇”。甲骨文、金文中都有“辇”字,均像二人同拉一车状。《说文》:“辇,挽车也。”段注:“谓人挽以行之车也。”“辇”字上面的二“夫”,实即二人。而事实上拉车的人数也不一定只有两个,可能有多个。据《司马法》记载:“夏后氏二十人而辇,殷十八人而辇,周十五人而辇。”由于“辇”是用人力所拉的车,不适于战争和长途野外行走,只适用于宫廷内部,所以后来“辇”便特指在宫廷内部供皇室人员乘坐的车了。

在等级森严的中国古代社会,统治阶级为了区别人们的尊卑贵贱,不仅“饮食有量,衣服有制,宫室有度”,而且在乘车方面也有所区别。供天子和王后所乘坐的豪华车叫“路”(后作“辂”)。《汉书·董仲舒传》:“盖俭者不造玄黄旌旗之饰,及至周室,设两观,乘大路,朱干玉戚,八佾陈于庭,而颂声兴。”根据不同的场合,辂又分为五种:奉祀用玉辂,宾封同姓用金辂,朝封异姓用象辂,誓师兴兵用革辂,封藩田猎用木辂。供大夫以上贵族所乘坐的车叫“轩”,徐锴《说文解字系传》:“轩,大夫以上车也。”《左传·闵公二年》:“卫懿公好鹤,鹤有乘轩者。”杜预注:“轩,大夫车。”供士乘坐的车叫“栈”(古籍中多借用“輚”)。《周礼·春官·巾车》:“士乘栈车,庶人乘役车。”

不仅如此,古代在乘车姿势和位置等方面,亦有诸多礼俗。如一般乘车,男子应立乘,而妇女可以不立乘。《论语·乡党》:“升车,必立正执绥。”《礼记·曲礼上》:“妇人不立乘。”如果是兵车,则又有特殊的礼俗。古代兵车乘三人,一位尊者,一位御者,一位车右。而三人的位置又分两种情况:如果尊者是普通军官,则居左(因古代在室外尊左),御者居中,车右居右。如果尊者是主帅或国君,则居中,御者居左,车右居右。这是因为主帅或君主居中便于擂鼓舞旗进行指挥。正是因为古代乘兵车有如此的礼俗,在《左传·成公二年》“齐晋鞌之战”中,车右“逢丑夫与公易位”,并让齐顷公“如华泉取饮”,才使齐顷公得以逃脱。同样是在这次战役中,晋军司马韩厥,既非主帅,又非君主,按礼节应居车左。可是在前一天晚上他梦见父亲告诫自己“旦辟左右”,所以在第二天的战役中,他站在车中间代替御者驾车,因而免于被齐兵射死。这都说明古代乘兵车的位置是有严格规定的。

在中国古代,车已经成为等级制度的一个组成部分,因此历代君主都要对车服品级制度作出规定,任何人不得僭越。不该乘车的人乘车是非礼,该乘车的人不乘车也是为礼制和社会舆论所不允许的。如《汉书·董仲舒传》:“乘车者,君子之位也;负担者,小人之事也。”《论语·先进》:“颜渊死,颜路请子之车以为之椁。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鲤也死,有棺而无椁。吾不徒行以为之椁。以吾从大夫之后,不可徒行也。”此时孔子虽已不在大夫位多年,但仍坚持不能因替他的得意门生颜渊买外椁而卖车步行。这也从另一方面说明礼对人的制约作用。更有甚者,自己出使到外国,因马病了,车坏了,竟向他国借车借马,否则不能出门。《史记·范雎蔡泽列传》:“魏使须贾于秦,……须贾曰:‘吾马病,车轴折,非大车驷马,吾固不出。’范雎曰:‘愿为君借大车驷马于主人翁。’”须贾是魏国的大夫,出门如不乘车,既有失大夫身份,也丢魏国面子。

谈到兵车,就不能不谈“军”字。在现代社会中,人们一提起军队,首先想到的是飞机、大炮、坦克、军舰,而“军”字从“车”,则不被一般人所理解,然而这正是“军”的文化蕴涵之所在。在春秋时期,言车必言马,言马必言车,二者不可分,如《国语·晋语四》:“文公在狄十二年,……遂适齐。齐侯妻之,甚善焉。有马二十乘,将死于齐而已矣。”这里说“有马二十乘”,即有二十辆车,八十匹马。当时的战争均为车战,即人乘坐在马拉的战车上,而非人骑在马背上。文献中关于古代战争场面的描写甚多,无需赘述。当战争间歇、军队宿营时,将士们便把战车首尾相连,围成圆圈,这就是“军”。《说文》:“军,圆围也。四千人为军。从包省,从车。车,兵车也。”段玉裁注:“于字形得‘圆’义,于字音得‘围’义。”一个“军”字,形象地再现了古代军队宿营时的场景。《左传·成公十六年》:“宋、齐、卫皆失军。”俞樾评议:“军者,谓营垒也。”《三国志·魏书·满宠传》:“宠敕诸将曰:‘今昔风甚猛,贼必来烧军,宜为其备。’”说“军”为营垒,还可以从“辕门”一词得到旁证。《史记·项羽本纪》:“项羽召见诸侯将,入辕门,无不膝行而前,莫敢仰视。”《集解》引张晏:“军行以车为阵,辕相向为门,故曰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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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H19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0049-(2016)04-005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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