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扬十三行商向外投资传统发展我国对外投资产业

2016-02-04 13:26黄启臣
岭南文史 2016年1期
关键词:广州贸易

黄启臣



弘扬十三行商向外投资传统发展我国对外投资产业

黄启臣

广州十三行商人在150多年经营对外贸发财致富过程中,积累无数经商经验,其中走出国门向外国投资产业、赚取国际利润就是一个好传统,值得今天加以弘扬和借鉴,以实现全球经济一体化和建立世界“人类命运共同体”。

一、银钱堆满十三行

纵观世界经济发展史的经济规模,自15世纪中叶(明中叶)至清嘉庆二十五年(1820)期间,中国是世界经济发达的国家。据统计,明嘉靖年间(1522-1566),中国的生铁产量达到4.5万吨,居世界第一位,而英国直至1740年才达到2万吨。[1]清乾隆十五年(1750),中国工业总产量占世界工业总量的32%,[2]而全欧洲仅占23%。所以,1776年(乾隆四十一年)被马克思称为“经济学之父”的亚当·斯密(Adam Smith)在其出版世界经济学名著《国富论》中说:

“中国是世界上最富有的这三个国家,主要也是以农业和制造业方面的优越而著称。”

“中国是一个比欧洲任何地区更为富裕的国家,中国和欧洲的生活资料价格差别非常大。中国的大米比欧洲任何地方都便宜得多。”

“中国的国内市场,在规模上也许不逊于欧洲的所有国家市场的总和”。[3]

直到清嘉庆二十五年(1820),中国的GDP仍占世界经济总量的32.4%,[4]居世界第一位。所以,英国著名经济史学家佛葛臣(Hiall F erguson)说:世界经济史发展证明,世界最发达的国家“过去大多数世纪都曾属于中国,20世纪是例外”,[5]而在明清时期(1522-1820),中国政府却实行番商“只许在广东收泊交易”[6]的对外贸易政策,因此省城广州一直是中国合法对外贸易的第一大港,而且是“印度支那到漳州沿海最大的商业中心。全国水陆分两路的大量货物都卸在广州”。[7]因此,全世界各国商人到中国贸易,都萃会于广州。清嘉庆三年(1798),瑞典人龙思泰(Anders Ljungstedt)到广州,就看到和记录了外国商人在广州做生意的实况:

“广州的位置和中国的政策,加上其它各种原因,使这座城市成为数额很大的国内外贸易舞台。中华帝国与西方各国之间的全部贸易,都以此地为中心。中国各地的产品,在这里都可找到……东京、交趾支那、东方群岛、印度各港口、欧洲各国、南北美洲各国和太平洋诸岛等地的商品,都被运到这里”。[8]

据不完全统计,从清康熙二十四年至乾隆二十二年(1685-1757)的72年间,到广州贸易的欧、美各国的商船有312艘;[9]乾隆二十三年至道光十八年(1758-1838)增至5107艘,平均每年为63.8艘。[10]

明清政府为管理繁荣的广州对外贸易,除设置广东市舶司和粤海关进行管理外,还“官设牙行,与民贸易”,[11]以至后来演变为从事对外贸易的商业集团“广州十三行”,同外国商人直接贸易。这么一来,从16世纪中叶至19世纪初叶,世界各国和地区的商人就络绎不绝地前来广州做生意,使广州成为商品贸易全球化的中心市场。从理论层面说,开放对外贸易最容易创造奇迹。所以一贯开放贸易的广州迅速出现一片繁荣的景象,正如时人诗云:“

广州城郭天下雄,岛夷鳞次居其中。香珠银钱堆满市,火布羽缎哆哪绒。”

“碧眼蕃官占楼住,红毛鬼子经年寓。濠畔街连西角楼,洋货如山纷杂处。”

“洋船争出是官商,十字门开向二洋。五丝八丝广缎好,银钱堆满十三行。”[12]

阿当·斯密在《国富论》说过:

“贸易尤其是远程的国际贸易结果是财富大增,商人们完全知道外贸如何使自己致富”。[13]

广州十三行商人就是在广州这一贸易全球的中心市场贸易发财致富的。其中以怡和行商伍秉鉴资产最多。据1834年统计,伍氏的总资产达到2600万银两(相当于今天的50亿美元),成为当时“天下第一富翁”。2001年的美国《华尔街(亚洲)时报》将伍氏评为千年间全球最富有的50个富豪之一,使时为美国拥资700万美元的首富也只好望其项背。而同文行商潘绍光拥资1亿法郎以上,富敌法国国王。

二、十三行商向外投资产业

从理论层面上说,商人的本质就是唯利是图,而且是追求利润的最大化。所以十三行商并不满足于仅仅在广州对外贸易赚取和积累的巨额资产,为获得和积累最大化的资产财富,他们还把商业资本投资国内外产业。如首富伍秉鉴除在广州投资房地产业外,还回福建老家购买大量土地种植茶叶,以供应本行和同文行在广州对外的大批茶叶出口贸易。与此同时,他亦到美国去投资铁路建筑业、保险业和金融业。清乾隆四十九年(1784),他开始大量“投资于美国的保险业”[14]和铁路建筑业,仅投资美国铁路业高达50万美元。史称:

“名(伍)崇曜者,富益畀盛。适旗昌洋行之西人乏资,即议巨界之,得利数倍。西人将计所盈与之,伍既巨富,不欲多得,乃曰:姑留汝所。西人乃为置业及檀香山铁路,而岁计其入以相畀”。[15]

“(伍)有买卖生理在美利坚国,每年收息二十余万两”。[16]

为赚取更多利润,伍氏于嘉庆八年(1803)同波士顿的托马斯·普金斯(J·T·H;Berkins)在广州创立洋行;1818年与旗昌洋行(Bussell&co)建立贸易伙伴关系,使怡和行迅速发展,后来居上,堪与英国的怡和洋行和宝顺洋行相匹敌。道光十七年(1837),当旗昌洋行因与之有关系的三家英国伦敦银行倒闭,无法支付在广州贸易的茶、丝货款时,伍秉鉴即将“掌管属下的一笔巨款”的波士顿股东从中提领一部分款汇给伦敦的释令兄弟公司,换取贸易需要支付的汇票。伍氏因此得旗昌洋行的信任,建立密切的信贷关系,获得巨额利润。

鸦片战争(1840)时,伍氏得到旗昌洋行股东之一的约翰·福毕士(John M·Forbes)担任自己的“私人秘书”兼“机密代理人”,在美国代管伍氏的巨额款项,为伍氏陆续在美国投资产业。伍氏得到美国人帮助获利巨大,也经常帮助在广州经商的美国商人。道光五年(1825),有一位在广州经商的波士顿商人欠伍氏款7.2万元而无力偿还。清朝海关不准该商人过关回美国。伍秉鉴得知此事后,请该商人来问明情况后说:

“你是我的第一号‘老友’。你是一个诚实的人,只不过不走运,现在我将欠款期票当面撕毁,把欠款一笔勾销,你可以回国了”。[17]

可见,当时中美商人在经商中是互相帮助的。所以美国学人杜拉斯(Foster Rhen Dullt)评论说:

“作为在没有清朝官员干涉的情况下,中美商人友好关系的象征。他们的利益是如此近乎一致”。[18]

道光二十年(1840),伍氏与美国商人顾盛联手,在纽约开办股票公司。由于伍氏在美国有大量投资产业而成为美国的富翁之一,致使美国有一艘商船制造成功下水时,竟以伍秉鉴的名字命名曰:“伍浩官号”。

十三行商次富的同文行潘启家族,也在发财致富后向外国投资,追求国际利润。特别是潘有度掌管同文行商务后,他从外国商人处借来世界地图和航海图,并悉心描绘,又在英文地名旁标注中文国家城市名字,方便自己向外国进行贸易和投资。他投资瑞典东印度公司和西班牙公司,并同瑞典东印度公司董事尼科拉斯·萨文格瑞(Nicolas Sawengrui)建立伙伴友好关系,并将自己的画像送给他作纪念,现仍存于哥德堡历史博物馆。[19]

三、大力发展中国当前向外投资产业

历史的发展往往有惊人相似之处,经济史的发展尤其如此。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中国鸦片战争之后沉沦落后于英、美等国家。但自1949年建立新中国后,1957年,犹如清乾隆二十二年(1757)实行只准外国商人到广州贸易的“一口通商”政策一样,开放广州一口为对外贸易港口,每年举办两届出口商品交易会,让外国商人来广州同中国进行贸易。特别到1978年后,又在广东、福建实行特殊政策,加大对外开放力度,不仅让外国商人来广东、福建进行贸易,而且让外国人来广东珠江三角洲建厂生产(当时称“三来一补”),后来又开放沿海港口城市以至全国全面开放。30多年间,中国依靠人口红利成为世界工厂和对外贸易的全球化红利拉动中国经济高速发展,2014年实质GDP已成为世界第二经济大国。广东省的GDP亦达1万亿美元,占全国GDP的六分之一。

随着国家高速经济的发展,也像鸦片战争前的广州十三行时代一样,涌现出像上述广州十三行商更富的富商。根据胡润研究院和民生银行联合发表的《2014-2015中国超高净值人群调查报告》统计,中国内地拥有总资产超过5亿元人民币的私人超高净值富豪达到1.7万人,其中拥资100亿元以上的富翁有3200人;拥资20亿元以上者有5100人。其余是拥资5亿元以上者。在这1.7万名富翁中,列入世界富豪者有大连万达集团的王健林,拥资242亿美元;阿里巴巴集团的马云,拥资227亿美元;杭州哈娃娃集团的宗庆后,拥资216亿美元;广东汉能集团的李河君,拥资211亿美元;腾华集团的马化腾,拥资161亿美元;还有百度集团的李彦宏,拥资153亿美元等。[20]这些亿万富翁虽然逊色美国的盖茨、巴菲特等,但毕竟已挤身于世界富豪榜之中,而且亿万富翁还不断增加。据《普华永道2015年亿万富翁报告》统计,2015年第一季度“几乎每个星期就有一名新的亿万富豪在中国诞生”。[21]这些亿万富翁多数出自一线城市北(京)、上(海)、广(州)、深(圳)等地,其中北京占13位;而千万富翁则广东占13万人,北京占5万多人。这1.7万名富豪的总资产规模共达31万亿人民币,相当于2014年全国GDP的一半。加上香港的李嘉诚、李兆基等亿万富翁,中国富豪的总量更多更大了。他们在国内经营领域主要集中于房地产、网络、智能制造、媒体、可穿戴、物联网、互联网金融、软件、游戏等。又根据国家统计局统计,2014年国有企业总资产净值50万亿人民币(整体利润仅2.5万亿元)。[22]加上全国个体经营户4万户(就业人数8000万人)的总资产、4亿户家庭的总资产170万亿元人民币(28万亿美元,美国2014年总财富80万亿美元),全国各项储蓄106万亿元,以及外汇储备近3.9万亿美元(23万亿元人民币)。这样一来,到目前为止,中国就积累至少有73306万亿人民币的财富。如果以总资产净值计算,中国已经恢复到“一百年前(即1913年)曾有过的世界第二的位置”。[23]

上述中国改革开放35年间经济发展所积累的巨大财富,是靠强政府、大国企、高投资聚积来的。但是从世界各国经济发展史看,任何国家的经济均不可能永久高速度发展。据世界银行增长与发展委员会统计,“二战”之后,能连续25年保持7%以上高增长的国家仅有13个;10年后仅剩3个;再过十年,保持7%增速只剩一个中国的台湾省。其余国家都减少至4%以下。目前,中国高速增长已进入第四个10年,经济发展速度变慢,是必然的。美国也是这样走过来而成为今天首富国家的。1815年,美国人口只有1500万人,80%是住在农村的农民,是落后于英国的农业国。19世纪后期,迎来经济高速发展。1884年,工业总产量超过农业。1950年代实现现代化,居住在城市的人口超过80%。因此美国经济转型,速度放慢,直至今天,其经济总量仍居世界首位,2014年GDP为16万亿美元。

中国于1978年开始改革开放,当时农村人口占82%。35年间,中国经济高速发展,现在,农村人口下降至47%,城镇人口占53%。估计未来20年,随着城镇化发展,中国将有2亿多名农民移居城镇。至2048年,将有85%的人口居住在城镇,实现现代化。今天中国决定把高速发展的经济转型为中高速缓慢发展新常态,正是实现现代化的好办法。

那么,如何才能使高速度发展积累的基数巨大资产转型到新常态发展呢?党中央已作出决定,采取对内实行再平衡,对外实行高投资的政策。所谓对内实行再平衡,就是提高国内消费以拉动经济发展,使中国转向国内消费型经济。1978年中国人均消费每天为1元人民币,所以无法拉动经济发展;2014年人均消费每天为60元人民币,全国消费达30万亿元,占GDP的63.6万亿元的47.6%;而美国去年国内消费占GDP的70%,日本占60%。中国要追上美国国内消费水平则要增加12万亿美元;追上日本则需要增6万亿元。此其一。

其二,是大力发展对外投资产业。这方面,应该借鉴与海上丝绸之路密切相关的广州十三行商当年向外国投资的传统,鼓励亿万富翁走出国门,到外国去投资产业。如马云已到美国纽约上市,投资美国股票;王健林到外国投资房地产业;李嘉诚在国外的投资最多,占其总资产的47%,其中投资欧洲为43%(仅英国占18%,加拿大占14%、亚洲国家12%)。[24]更重要的是贯彻落实中共十八届三中全会作出“建设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战略决策,利用国家掌控66%的国有资产特别是3.9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资产,[25]结合人民币国际化,责成国有企业特别是中央国有企业走出去,以融资平台为抓手,向丝绸之路沿线国家的铁路,公路,机场,港口和路网等基础设施大力投资,从而为中国过剩的外汇储备资产拓宽投资领域,主动构建合适中国需要的全球经济发展格局,促使中国经济转入新常态发展。根据国际证券学家预测,仅是亚太地区各国未来十年的基础设施建设投资需求约78万亿美元。这就为中国过剩的外汇储备资产提供相当宽广的投资空间。据统计,2014年中国已购买美国国债1.35万亿美元;至2014年底,中国企业在美国投资产业总额达到460亿美元;加上在亚洲、欧洲和非洲国家的投资总额已达到5000亿多美元。两者合计已达到1.85万亿美元。

注释:

[1]世界银行:《中国:社会主义经济的发展——主要报告》第7页,1981年7月。

[2]戴逸:《论康雍乾盛世》,2003年2月23日北京图书馆举办的“省部级领导干部历史文化讲座”的讲稿。

[3]亚当·斯密:《国富论》(译本),陕西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上册第412、220页;下册第747页。

[4]Angus Maddison, Chinese Economic Performance in the Long Run DECD Devolopment, Paris 1998。

[5]Eric Eminwood,will the 21 Century Belong to China(part4),Chinese new,P5-6,Toronto,2011.

[6]《军机处上谕档》,见《清宫广州十三行档案精选》,广东经济出版社,2002年版,第107页。

[7]考太苏:《皮莱斯的远东概览》第1卷,序言。

[8]龙思泰国著、吴义雄等译:《早期澳门史》,东方出版社1998年版,第301页。

[9]黄启臣:《清代前期海外贸易的发展》,《历史研究》1986年第4期。

[10]根据《粤海关志》卷24第30-34页的数字统计。

[11]王圻:《续文献通考》卷31。

[12]印光任、张汝霖:《澳门记略》上卷,《官守篇》;屈大均:《广东新语》卷15,《货语》。

[13]唐日松等译:《国富论》,华夏出版社,2005版,第311页。

[14]F·R·Dulles,The Old Chinam,p129-130,Boston,1930。

[15]徐珂:《清稗类钞》第5 卷,中华书局,1979版,第2332页。

[16]《筹办夷务始末》卷26。

[17]WillimC·Hunter,The“Fankwae at Canton”p43。

[18]F·R·Dulles,The Old Chinam,p[129-130,Boston,1930。

[19]穆素洁著、叶篱译:《全球扩张时代中国海上贸易的新网络》,《广东社会科学》2001年第6期。

[20]《香港星岛日报》2015年4月5、15日。

[21]《环球时报》2015年5月27日。

[22]刘创楚:《混合制改革国企》,《香港星岛日报》2015年5月3日。

[23]吴敬琏等:《读懂中国改革(2)》,中信出版社,2014年版,第26页。

[24]《李嘉诚在欧洲的商业脑洞》,《周末画报》2015年2月24日,第27期。

[25]《读懂中国改革(2)》,中信出版社,2015年版,第88、321页。

(作者单位:中山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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