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克东方学家德沃夏克及其《道德经》译本*

2016-02-02 00:58
国际汉学 2016年4期
关键词:德沃夏克汉学道德经

老子的道家学说进入捷克公众视野要归功于鲁道夫·德沃夏克 (Rudolf Dvořák,1860—1920)教授翻译的《老子道德经》(Lao-tsiova kanonická kniha O Tau a ctnosti)。1920年,其捷克语译本由出版商雅·施耐德(Jaroslav Šnajdr)在克拉德诺城筹备出版。然而在排版、印制过程中,德沃夏克于2月1日突然辞世,在书后随即附上了其弟子、闪米特语和阿拉伯语专家鲁道夫·鲁齐奇卡(Rudolf Růžička,1878—1957)撰写的长篇悼词作为后记。1930年,该译本在布拉格再版时略去了前言和后记。

德氏《道德经》译本是依据河上公《老子道德经》四部丛刊注解本从汉语直译的,他秉承了19世纪以来东方学术译本的出版惯例,以详尽的引言开篇,阐述道家乃古代中国最核心的思想体系之一。

在德沃夏克之前,从事东方哲学与宗教研究的捷克学者弗·楚伯尔(František Čupr, 1821—1882)早在1878年就从德语转译了《道德经》,取名《通往神与德之路经》(Tao-Te-King: cesta k Bohu a ctnosti),收入其《古印度教义文集》(Učení staroindické)第二部,但反响不大。借用德沃夏克的评语,楚伯尔“完全复制了”1870年德国学者普兰克内尔 (Reinhold von Plaenckner)的德语译本。

在德沃夏克之后,一系列《道德经》的捷克语和斯洛伐克语译本相继问世,迄今已达18种,某些译本一再重版。可以说,《道德经》在捷克成为20世纪译介最多的中国著作。其中既有汉学家的直译本,如贝尔塔·克列布索娃①Berta Krebsová, Tao te Ťing.O Tao a ctnosti.Praha: Odeon, 1971; Praha: DharmaGaia, 1997, 2003.(Berta Krebsová,1909—1973)、奥·克拉尔②Oldřich Král, Tao - texty staré Číny.Praha: Československý spisovatel, 1971, 1994; Praha: Mladá fronta, 2009.(Oldřich Král)以及戴维·塞赫纳尔③David Sehnal, Kniha Laozi -Překlad s filologickým komentářem.Praha: FFUK, 2013.(David Sehnal),也不乏出自“道”的热诚推崇者之手的转译和意译本(2013版),较著名的有巴耶洛娃(Ema Bayerlová) 转译自严钦舜的俄语译本(1954 版),伊·纳夫拉基尔(Jiří Navrátil)转译自德、英、俄语的译本(1969、2003版),哲学家兼作家埃贡·篷迪(Egon Bondy,1930—2007)与斯洛伐克汉学家黑山女士(Marina Čarnogurská)的合译本(斯洛伐克语,1993、1995、1996版),瓦·齐列克(Václav Cílek,从英语转译的王弼注解释本(2005、2007 版),岑德里赫(Josef A.Zentrich)的译本(2008、2013版)等等。译者们各不相同的职业和学术兴趣,让译本呈现各自鲜明的特点。直接从汉语直译的汉学家的翻译,在阐释老子学说时显得谨慎和内敛,而非专业人士参考各类外语版本而集成的转译本,往往更多掺入个性的感悟,甚至图文并茂。最典型的要属捷克画家扬·科基克(Jan Kotík,1916—2002)在 2000年推出的《道德经》转译本,十几年里他历览诸多译本,加注自己逐年积淀的诠释和插图,在译本发行的同时举办专题展览。在译本前言里他这样写道:“当下的译本可以帮助中欧的读者们—即便在前期没有深入接触的情况下—较全面地解读中国经典哲学思想的细微差别,同时认识到,这是一部投影于日常生活的精神法典,解读和遵循乃是通往“道”的最直接的方式,也是直接指向上帝的精神路径。”①Jan Kotík, Tao-te-ťing.Praha: Galerie Jiří Švestka, 2000.事实上,科基克点出了《道德经》对于20世纪捷克艺术家的意义所在,他同时指出,在比对和吸纳诸多译本的经验里,德沃夏克翻译的《道德经》在他看来是“非常尽责和忠实的”译本,让他产生由衷的敬意。

一、德沃夏克生平及其东方学研究

捷克百科全书把德沃夏克定义为“捷克东方学的创始人”②Ilustrovaný encyklopedický slovník. Praha: Akademia, 1980.,这意味着他是捷克第一位从事东方语言和非欧洲文化研究的学者。19世纪初的捷克,关于东方国家的文献及其文学译介,在杂志上仅零星出现。直至19世纪末,得益于德沃夏克的学术贡献,捷克的有识之士们逐渐接触到东方文化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作为布拉格查理大学的第一位东方语言教授,德沃夏克广泛的学术视野几乎涵盖19世纪末发展起来的所有东方学科,他在国内外刊物发表东方主题的研究论文共计27篇,出版译著和专著17部,他还为捷克《奥托百科辞典》(Ottův slovník naučný)编写了大部分涉及东方的词条。作为成果卓著的东方学学者,通识各类东方文化的专家,这样的人才在19世纪和20世纪交替的年代,即使在有着较长东方研究传统的欧洲国家,也已不复存在,逐渐被更狭窄地专长于某一领域的专家们取代。

1860年11月12日,德沃夏克出生于南捷克州的乡村教师家庭,在其父任职的小学毕业之后就读于德国教会中学,随后转到州城的捷克高中。捷克爱国人士、日后成为南捷克州主教的伊尔斯克(Jan valerián Jirsík,1798—1883)神父,曾给他授业解惑。1879年秋,高中毕业的德沃夏克在布拉格查理—费迪南大学文学院注册,开始学习古典东方语言。那个时期,查理大学仅开设闪米特语。他的老师雅·科舒特(Jaromír Košut,1854—1880)是捷克第一位东方学副教授,在近东语言学和伊斯兰研究方面极有造诣,可惜26岁英年早逝。作为弟子的德沃夏克于是肩负起捷克东方研究的重任,教书育人,进一步推动东方文化的研究和普及。

他师从布拉格拉比、中世纪希伯来诗歌研究专家坎普夫(Saul isaak Kämpf,1818—1892)学习希伯来语和阿拉伯语,随后学习波斯语和土耳其语,研究伊斯兰文化。1882年,年轻的德沃夏克获得国家奖学金,前往莱比锡深造,扩充东方学知识。他遍访莱比锡著名的东方学专家,对东方专业表现出全方位的兴趣。他继续研读《圣经》和阿拉伯语,在闪米特语基础上开始涉猎科普特语,并把研究范围拓展至亚述学和印度学。重要的是,他开始跟随著名的语言学家、《汉文经纬》(Chinesische Grammatik)的作者甲柏连孜 (Geog von der Gabelentz,1840—1893)学习汉语。一年后,德沃夏克获得哲学博士学位,作为助教在慕尼黑工作一学期,同时开展埃及学研究。

1884年,德沃夏克以论文《〈古兰经〉外来词问题之研究》(“Ein Beitrag zur Frage über die Fremdwörter im Korán”)顺利通过答辩,成为布拉格捷克大学的阿拉伯语编外副教授。自1885年起,他在捷克和欧洲的刊物上发表了一系列语言学、文化和历史方面的论文,尤其在汉学领域启动了开拓性工作,中国文化和中国宗教研究构成他对东方文化广泛兴趣的组成部分。他在1887—1889年间先后出版《中国人孔子的生活和教义》I—II(Číňana Konfucia život a nauka I—II)两部文集。他在1890年成为资格教授,1896年被正式聘为东方语言学教授。

除了学术研究活动外,德沃夏克还热忱参与查理大学的行政和组织工作。在1900—1901学年,他当选为哲学院院长。在他的努力倡议和推动下,哲学院在1903年成立了东方语言图书馆,他和古印度学、比较语言学教授祖巴迪(Josef Zubatý,1855—1931)共同监管图书购置,图书馆的建立为开展捷克东方学研究奠定了良好基础。他还负责哲学院“捐助勤奋贫困生”资助项目的运作。1915年至1916年出任捷克大学校长。同时他是捷克学术界享有盛誉的两大协会—捷克学会和捷克皇家科学艺术院的正式成员。1904年他入选弗朗茨·约瑟夫皇家科学、文学和艺术学院 (Česká akademie císaře Františka Josefa pro vědy, sloves nost a umění)院士,1907年被任命为捷克民族议会外务委员会成员,1914年担任捷克科学院总秘书长。

德沃夏克还积极参与国外的学术交流,自1866年起他定期参加每一届国际东方学会议,在会上发言并主持宗教主题分会场。回国后在捷克科学院公报上全面而深入地介绍世界东方学的最新动态,这些信息凸显了他宽广的学术视野和研究高度。当时捷克的学术圈相对闭塞,东方学科相比西方国家尤其法国滞后很多。然而,德沃夏克的学术研究并没有囿于狭窄的国内环境,他用德语发表论文与著作,由此赢得国外同行的注目和尊敬,获得国际荣誉。他的研究成果在国外不断被刊发和引用,欧洲著名的学术期刊甚至登载他学术出版物的书评。

此外,德沃夏克投身捷克民族复兴的普及教育和宣传运动,把学习古老的东方文化理解为在精神层面复兴捷克民族的重要途径。19世纪末,捷克盛行英国发起的推广大学教育和公共讲座运动,旨在实现教育民主化。德沃夏克秉承复兴“全民教育”的理念,投身启蒙和教育运动,给普通大众传播自己的东方学知识。1889年至1904年间,德沃夏克用捷克语推出关于中国哲学、宗教以及中国经济、习俗和日常生活的普及性读物,它们成为公众教育课程和公开讲座的书面教材。1895年,其著作《中国宗教I,孔子及其教义》(Chinas Religionen I.Confucius und seine Lehre)的德译本在德国明斯特出版。

他的学术权威同样体现在“奥托百科辞典”的组织编撰工作上。1892年至1898年,他出任捷克“奥托百科辞典”的项目主编,并承担东方条目的编撰工作。他编写的“中国”词条,以其详尽概括及学识水准,让后来出版的百科辞典无法超越。

纵览德沃夏克的出版书目索引,不难发现其中以文学研究居多,文学翻译尤其引人瞩目。有别于对近东语言的学术性研究,德沃夏克在汉学领域的出版物,其专业研究揉入了教育普及化的动机,普及性知识胜过专业文献。1900年后,他专注于翻译各类东方语言的诗歌,介绍东方各国的文学作品。除了波斯、土耳其、阿拉伯和希伯来语的诗歌翻译外,他和捷克著名诗人雅罗斯拉夫·沃尔赫利茨基(Jaroslav Vrchlický,1953—1912)合译了《诗经》“风”160首,分别于1897年和1912年结集出版。1898年捷克弗朗茨·约瑟夫皇家科学、文学和艺术学院把其中第一册收入《世界诗歌集》(Sborník světové poesìe)第 58 辑。忠实的原文直译加上专业诗人的韵味润泽,原诗的诗意光辉得以完美展现。这种模式开启了捷克汉学界翻译中国古典诗歌的先河。

德沃夏克在多家捷克杂志和论坛上撰写文章,宣传中国哲学和文化,他还专门撰文介绍中国大诗人李白。他的翻译立足于对原作品深入的语言分析,他仔细收集和审阅现有的评注,同时大胆阐述自己对原有文学价值的理解和感觉,他注重凸显异国文学的独特情调,尤其是文学的魅力和影响。这种翻译方式呈现了捷克东方学的典型特征,与捷克民族复兴运动的根源和宗旨一脉相承—让捷克民众凭借母语白话最大程度地接触和接受世界文学宝藏。

在这种广阔的学术和社会背景之下,德沃夏克的研究兴趣转向老子《道德经》,这也是他最后一部翻译巨作,构成他毕生学术研究的巅峰。

二、翻译《道德经》

德沃夏克在汉学研究领域的造诣,在国际上知名的是他对中国两大思想—儒家和道家的研究。留存的捷克档案资料显示,德沃夏克最初学习汉语的动机,缘自他的忘年交、东方文化的推崇者纳普尔斯特克①1862年他在布拉格创建纳普尔斯特克亚非美文化博物馆 (Náprstkovo muzeum asijských, afrických a amerických kultur)。(Vojta Náprstek, 1826—1894)。1887年初,德沃夏克的第一部文集《中国人孔子的生活和教义》出版时,他在扉页上赫然题写“献给中国文化的景仰者维特·纳普尔斯特克”。他潜心研究儒学和道教,1904年出版儒学著作《东方伦理史 1:孔子》(Dějiny mravouky v Orientě1.:Konfucius),1910年出版《中国:帝国、民族及礼仪习俗志》(Čína.Popis říše, národa, jeho mravů a obyčejů)。随着这两部最重要的著述问世,德沃夏克在欧洲的声望开始突起上升。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德沃夏克侧重于把学术研究渗透到普及大众的爱国教育活动中,他更加重视东方哲学的研究。在《道德经》的序言里,他以个性化的抒情语言,把东方哲学誉为拯救现代人的希望所在,认为东方哲学是治愈残酷战争暴露出来的西方文明诟病的良药。

《道德经》译本凝聚了德沃夏克毕生的心血积淀和追求,堪称其汉学研究及翻译艺术之大成。在欧洲当时的汉学家眼里,这部中国哲学的经典著作始终如一个难以归类、艰深而奇妙的传奇故事。德沃夏克的翻译不失为首次触碰中国思想文化的笨拙尝试。虽然在翻译过程中,他参照了卫礼贤 (Richard Wilhelm,1873—1930) 1911年问世的德译本《老子道德经:关于理智与生命之书》(Laotse Tao Te king: Das Buch des Alten Vom Sinn und Leben)及其他法、英译本,然而在那个年代,《道德经》尚不存在被普遍接受的公认解释,也缺乏道家思想研究的权威性成果的参考,连较新颖的道教和《道德经》中文研究资料也是凤毛麟角。值得注意的是,在1900年前后,西欧大部分针对这一专题的研究掺杂了传教士以及后续研究者们的利益驱动,他们强调从基督教教义的角度去研究中国的宗教,探寻《道德经》在近东的根源。譬如在德沃夏克时代的欧洲学术界,曾严肃考虑是否接受首次于两百年前提出的有关猜测,弄清《道德经》第十四章开头的那三个字“夷”“希”“微”①“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当时的拼音标注为yi, hi, wei),是否与希伯来文“耶和华”的音译相关联,从而证明《旧约》对古代中国的影响。

《道德经》的翻译佐证了德沃夏克汉学研究的洞察力,他没有屈从于模棱两可的猜测和暗示,他以务实的态度面对老子的著作,在历史背景下深入文本研究,用他自己的话说,“与老子的教义互惠”。这种做法彰显了德沃夏克对现有文献史料的深度把握,对老子生活年代、历史和哲学知识的透彻了解,对中国文字特性,包括格式和文体特征的感悟。德沃夏克对《道德经》的早期解读,如后来他在前言和翻译绪论里所写,是他对老子著作“独特性”和“中国性”的诠释,同时是在中国的文化语境之外清醒探索不同哲学传统的认知方式。德沃夏克的这种方法不仅有别于后期传教士们的推测,也有别于新兴的倾向,即把《道德经》视为东方神秘主义的体现,视为凌驾于理性之上的著作。德沃夏克的注释立足于时代精神,把古代中国和现代欧洲关联起来,体现出他那个年代对东方文明的崇尚。即便如此,德沃夏克的理性姿态并没有妨碍他洞察《道德经》内含的复杂性、多义性及其诗意特质。

汉学在德沃夏克之后已历经百年的发展和进化历程,21世纪的汉学家们不难发现德沃夏克的译本在许多方面已经过时,存在不准确和诸多不足之处。但从翻译的整体理念和设计而言,它依然是一部令人称道的具有预见性的作品,始终切合时代,令人鼓舞,并且给后人以启示,德氏《道德经》译本自始至终被推荐为捷克汉学专业的大学生们阅读原文《道德经》的辅助文本。

档案资料显示,德沃夏克对道教和《道德经》的研究始于19世纪90年代末。在他1898年刊登在《捷克论坛》(Česká revue)第二期的《中国的思想本质》(“Myšlenková povaha Číny”)一文里,他称老子为“中国最著名的思想家”,同时强调要抵抗暴力和战争。1899年10月在罗马举行的第十二届国际东方学会议上,德沃夏克就老子和孔子学说之比较做了发言,该论文1900年发表在《捷克思想》(Česká mysl)杂志第一期,名为《孔子和老子:中国哲学比较研究》(“Konfucius a Lao-tsï.Srovnávací studie z filosofie čínské”)。同年他在“奥托百科辞典”的“老子”词条里,把老子誉为世界上最伟大的思想家之一,是“道教、伦理、和平”的传播者。1903年,他应德国出版商之约,在明斯特出版《中国宗教2:老子及其教义》(Chinas religionen II:Lao-tsï und seine Lehre)。1904年,他摘录《道德经》捷克语译本的部分章节,刊登在弗朗茨·约瑟夫皇家科学、文学和艺术学院公报上。

在《道德经》译本个性化的序言中,德沃夏克突出强调老子学说是对一战后艰难岁月的及时救赎。他援引尼采(Friedrich Wilhelm Nietzsche, 1844—1900)、托尔斯泰(Leo Nikolayevich Tolstoy, 1828—1910)以及当代中国思想家辜鸿铭的观点,认为《道德经》是克服西方文明危机的希望所在。他认为,老子和托尔斯泰一样,告诫人们要抛弃虚假教育,在简朴的生活里寻求寄托。德沃夏克倾向于视亚洲文明为理想文明,认为它在人人平等的基础上构建精神文明,抵制暴力和战争。他还写道,老子主张自然、谦虚、仁慈和无为而治,这些价值取向恰恰蕴含了医治西方文明痼疾的良药。他认为《道德经》第80章为全书的核心,它勾勒出了人类自由、平等的无政府主义理想,以此摆脱西方享乐主义和盲目唯物论的影响。德沃夏克的诠释沿袭了19世纪和 20世纪交替年代那些伟大的理想主义者和道德家们谋求纠正西方社会的主张。

可以看出,德沃夏克所倡导和坚持的思想价值在于,立足当下时代思考和展开自己的学术研究,与捷克本土思潮紧密结合。这种出发点促使德沃夏克对中国思想史保持了持久的兴趣—从对人类社会具有建设性作用的儒家思想到怀疑悲观、对社会压迫持批判态度的道家学说。正是由于他善于把时代热点问题融入学术研究范畴,从而使得《道德经》译本出版后立刻在捷克社会引发不同凡响,产生了超越具体时代的影响力,至今依然激励人心,具有深远的借鉴意义。

《道德经》的文本解读在诸多层面可谓意蕴深邃,存在多种开放的解释。也因此它吸引译者不断跃跃欲试,试图推出一个“更真实”的翻译版本,其结果往往新译本依然折射出新时代的问题。有别于德沃夏克,后来的译者和转述者对其主观主义的投影大都避而不谈。

高度关注西方文明危机,把东方智慧理想化,这两点在很大程度上导致德沃夏克对《道德经》以及整个道家教义进行道德化的解释,此种做法存在不同争议,但德沃夏克的翻译始终是独立和别具一格的,不附带译者的主观诠释,令人钦佩。他十分谦恭地面对那些原始的文字,没有试图在捷克语译本中做任何添加或在精神上完善其解释。

他的翻译忠实于原文,近乎直译。虽然为了使读者更清晰地理解,他在译文中补充了若干文字,但这些文字都放在括号中,以此让文本保留其原有的简洁和纯净。可以说,德沃夏克的译本是温和的,不施美化的。他力图保持原文的诗歌形式,呈现那种特殊的文体格式,最终达到紧凑、迫切和神秘的效果,这恰好也是原文的表述特点。

德沃夏克创建了一个永恒的关于“道”的捷克语译本,一个发人深省、对于后来的翻译者充满启迪的开放的版本。他的译介把东方哲学和东方文化引入捷克环境,由此激发捷克读者对遥远、陌生的中国的想象,在东方精神和神秘的艺术审美中看到东方主义的某些特征。德沃夏克由此也成为真正意义上捷克汉学的源起。

武汉大学成立域外汉学与汉籍研究中心并举行首届研讨会

2016年11月15日,武汉大学成立域外汉学与汉籍研究中心。该中心拟将“域外汉学”与“域外汉籍”研究并重,主要围绕与中国文学研究尤其是武汉大学文学院的特色研究方向明清文学研究相关的基本文献、研究文献展开深入探究。该中心的研究团队以本校文学院、外语学院及国学院的一些有海外高校访学与留学经历、对于域外汉学与汉籍研究有兴趣的“70后学者”为基础,邀请“长江学者”陈文新教授领衔,程芸教授具体负责。这支充满活力的年轻研究团队已发表了大量的相关论著,并制定了中长期发展规划,并力图在近期成为湖北省的人文社科研究基地。

同时,该中心主办了“域外汉学汉籍研究的新视野与新材料”学术研讨会,来自国内著名高校、研究机构与出版机构的三十余位专家学者,结合各自学术研究领域和特长,对于域外汉学与汉籍的相关问题进行了报告并展开交流。(秋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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