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维鑫
摘 要:本文通过设置“生活”的定义来明确真实的意义,然后对《世说新语》中女性记事的独特性进行对比分析、举例分析,论证贴近“生活”的经典文本因凸显了真实而别具生命力。
关键词:世说新语;女性记事;真实;文本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6)-02-0-01
在中国古代经典中,《世说新语》(以下简称“世说”)独具魅力。它传神入化,饱含情态,以看似“偶得闲来”之笔描摹出了“魏晋风度”与“世态人情”。其独树一帜的关键在于它以极态尽情之势逼近了人最真实的真实——生活本身。
在就文本具体论述前,笔者要明确“生活”在本文中的定义:人一生中所存在之情境、所运作之情境,即人所存、所遇的本貌。
选择世说中对女性的描写作为穿透世说文本、逼近其中真实的突破口,主要考虑到:第一,众多经典文本对女性的处理和描写,世说独具特殊性;第二,世说以其极具情态之势沟通了文本与现实,迫近了一切背后的真实——生活的真实。第三,在男性话语体系中,女性的真实仍隐耀于男性话语中而绝非泯灭,而世说作为男权社会中的文本,罕见地展现出了部分的女性真实。
《晋书》作为正史,其《列女传》也记录了颇多和世说中同时代的女性,可作为我们探讨世说女性记事独特性的参照。
首先关于二者选录标准的差异,《晋书·列女传序》讲到:“三才分位,室家之道克隆;二族交欢,贞烈之风斯着”;“上从秦始,下岂恭安,一操可称,一艺可纪,咸皆撰录,为之传云”。由此可见《晋书》对女性的选录标准是操、艺,对女性作用的定位主要是隆室家、交二族,对女性要求则主要是贞烈、贞顺。
而关于世说中女性的选录标准,俞士玲认为只是贯彻了世说整体对人物择录的标准和原则,其他学者关于世说女性记事择录标准的观点与此大同小异。此外,世说女性记事实际的归类与安排本身也同男性记事一样多元化。比如谢道韫见于贤媛门、言语门;刘夫人(谢安妻)见于贤媛门、赏誉门、排调门、轻诋门。
其次我们以一些例子,更具体地探讨世说女性记事的独特性。
谢道韫咏絮之事分别见于世说和《晋书》。世说中这样记载:
“谢太傅寒雪日内集,与儿女讲论文义。俄而雪骤,公欣然曰:‘白雪纷纷何所似?兄子胡儿曰:‘撒盐空中差可拟。兄女曰:‘未若柳絮因风起。公大笑乐。即公大兄无奕女,左将军王凝之妻也。”
《晋书》中这样记载:
“俄而雪骤下,安曰:‘何所似也?安兄子朗曰:‘撒盐空中差可拟。道韫曰:‘未若柳絮因风起。安大悦。”
世说中对谢道韫的描写生动活泼,将她置于一个富有情态的生活场景中描写,且有意先言其事,凸显情态。而作为史书的《晋书》对她的描写则简明地直叙,原本富有情态的故事被写得味同嚼蜡。虽说史书重在存真,而文学作品更重求善求美,但何为真?
再转回世说的另一则女性记事:
“王浑与妇钟氏共坐,见武子从庭过,浑欣然谓妇曰:‘生儿如此,足慰人意。妇笑曰:‘若使新妇得配参军,生儿故可不啻如此。”
以“常理”推,妻子不该对丈夫说这种话,但我们读起来却能从中感受到些活生生的意趣。再如惑溺第六的女性记事:
“王安丰妇,常卿安丰。安丰曰:‘妇人卿婿,于礼为不敬,后勿复尔。妇曰:‘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遂恒听之。”
按礼教社会之常理,妻不该“卿婿”,可王安丰妇不仅“卿婿”,还如此富有情态地坚持“卿婿”,其中浓情蜜意既充分淋漓又真诚自然地流露出来,其中意态情调因至真而让人久久回味。
宗白华在《论世说新语和晋人的美》中说:“(世说)至少在精神方面离真象不远。”而正史注重的更多是礼教价值符号,并非真实的生活情态。
再来看贤媛第二十六:
……(谢夫人)答曰:“一门叔父,则有阿大、中郎;群从兄弟,则有封、胡、遏、未。不意天壤之中,乃有王郎!”
和贤媛第三十则:
“……王夫人神情散朗,故有林下风气;顾家妇清心玉映,自是闺房之秀。”
这两段在《晋书》中也有类似的记载,或为参考世说所作。但整体而言,世说以简妙精到的叙事风格和极富情态的情境铺垫在记事上胜《晋书》一筹。想必谢道韫的“咏絮之才”、“天壤王郎之恨”、“林下之风”是因世说而非《晋书》才被后人永久传记。
世说那切近生活本身的女性记事的独特性凸显,世说中女性作为人而独立存在的特征也更加明显。同时,世说中女性因具有独特性而具有了不可替代的价值;正史中的贞顺女性却只有符号化的统一性,都是可被代替的。可是在生活中,没有个体可以被代替。生活的真实就是你身边的任何人对于你而言都具有独特性,代替后都永远不可能是原来那个人。人的独特性缘起于个体与周围人的共同生活,不论男性还是女性,人都因独特而自主、自觉、不可被代替,这一点也只有在本源性的生活中才能被充分印证。那么离生活之情态越近的文本,也就越能激发出人对自己的认同和对他人的情感、也就越接近了人的真实。
参考文献;
[1]徐震堮,《世说新语校笺》,北京:中华书局,1984.
[2](唐)房玄龄,《晋书·列女传》,北京:中华书局,1974.
[3]俞士玲:《<世说新语>收录记事标准及其在<贤媛>门等女性记事中的贯彻》,古典文献研究2009(12),第14-43页.
[4]宗白华,《美学散步》,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