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 楠
(中南大学文学院,湖南 长沙 410012)
唐山方言俚语使用状况及认知态度调查研究
杨楠
(中南大学文学院,湖南 长沙 410012)
摘要:以唐山六个市辖区为主要调查区域,调查唐山方言俚语的使用状况和唐山人对俚语词的认知态度。从社会语言学角度分析年龄、职业、受教育程度、情感认同等社会因素对唐山方言俚语发展的影响。
关键词:唐山方言俚语;社会语言学;使用状况;语言态度
唐山市位于华北东部地区,渤海以北,燕山以南,东隔滦河,西依京津。该地区是我国多民族、多地域文化的交汇区。独特的历史条件、地理条件和人文风格,造就了唐山方言俗语的多样性、包容性和复杂性。随着普通话普及,唐山方言俚语呈现出了新的面貌。本文立足于社会语言学的研究视角,对唐山方言俚语的使用情况,以及唐山人对方言俚语的使用态度等进行了调查分析。
一调查内容和对象
(一)调查内容
本次调查采用了访谈法和问卷法相结合的方式,调查了唐山方言俚语词的使用情况和居民对俚语词的语言态度。在前期准备阶段,参考《河北方言词汇编》、《昌黎方言志》以及考察唐山居民日常对话,挑选了一部分俚语词,试调查后,确定了一批使用频率各异的俚语词,并从中选出20个作为例词。结合词语解释,将20个例词依照不同的生活场景进行造句。“唐山方言俚语使用情况调查问卷”将以“20个空出俚语词的完整句子”的形式呈现在受访者面前。实施阶段,首先请受访者按照个人语言习惯填写“唐山方言俚语使用情况调查问卷”,并将填写内容进行记录整理;其次填写“唐山方言俚语态度调查”问卷。
(二)调查样本
本次调查的区域集中在唐山市路北区、路南区、古冶区、丰润区、开平区、丰南区六个辖区(曹妃甸为新开发的工业园区,故不在此次调查范围内)。调查样本容量为92,样本的构成如下:
首先,男性43人,占46.7%;女性49人,占53.3%。各市辖区人数及百分比:路北区22人,占23.9%;路南区9人,占9.8%;古冶区10人,占10.9%;开平区8人,占8.7%;丰南区16人,占17.4%;丰润区27人,占29.3%。各个年龄层次人数及所占百分比:10-19岁8人,占8.7%;20-29岁41人,占44.6%;30-39岁14人,占15.2%;40-49岁13人,占14.1%;50-59岁11人,占12%;60岁以上5人,占5.4%。
其次,样本受教育程度构成如下:小学文化程度(包括文盲)5人,占5.4%;初中文化程度6人,占6.5%;高中文化程度8人,占8.7%;大专文化程度26人,占28.2%;本科文化程度37人,占40.3%;研究生及以上文化程度10人,占10.9%。样本职业构成如下:学生28人,占30.4%;干部(包括市政机关、事业单位人员以及高级管理者)26人,占28.3%;企业职员24人,占26.1%;工人7人,占7.6%人;个体劳动者(包括个体经营者和家政务工人员)5人,占5.4%;待业2人,占2.2%。
最后,出生地为唐山的有66人,占71.7%;为外地的26人,占26.3%。成长地为唐山的有71人,占77.2%;为外地的21人,占22.8%。在唐山居住年数0-29年的59人,占64.1%;30-59年的30人,占32.6%;60年以上的3人,占3.3%。
二调查结果
(一)唐山方言俚语使用情况
俚语属于非正式、较口语的语句,极具地方色彩,地域性强,它通常用在非正式的场合,是社会语言生活的一个缩影[1]。研究者事先设计好20例俚语使用的情境与例句,用唐山方言对受访者逐一问询,必要时将调查问卷中方言俚语使用情境空白处的答案展示给受访者,最后要求受访者在“没听说过该词”、“知道该词含义但日常并不用”、“偶尔说”、“经常说”四个选项中进行俚语使用频率的选择。这20例方言俚语的使用情况见表1。
调查结果表明,方言俚语在日常生活中的使用频率是不均衡的,唐山的方言俚语词正在变异当中。
1.部分唐山方言俚语濒临消失
调查结果中可以看出,有些俚语词的熟识度极低,已经面临消失的危险。走访中,众多受访者表示从来没有听过该词语。这部分俚语词完全由土语构成,和与之相应的普通话词汇没有共同的语素,内容较为单纯,多为单义词。这部分词语有“落儿搭”、“麻花”、“干哕”、“拉磕”,受访者选择“没听说过该词”数分别占总人数的78.2%、59.4%、53.5%、49.5%。这些俚语词不但被运用的频率极低,而且有些已经鲜为人知了。
表1 方言俚语使用情况
2.部分方言俚语词处于变异过程中
一些俚语词,许多市民知道其含义,但是日常生活中并不常用,这部分俚语词正处于变异中。受访者在“知道但不用该词”的选项中如下词汇占得比重比较靠前:“钢墩儿”占总人数的35.6%,“插言儿”占32.3%,偷空儿”占31.1%,“疙瘩儿”占30.2%。对于这类词,市民更倾向于替换一部分语素,使之与普通话相匹配。如“钢墩儿”被替换为“硬币”,“插言儿”被替换为“插嘴儿”,“偷空儿”被替换为“抓时间”,“疙瘩儿”被替换为“地方”。
3.部分方言俚语词仍被广泛使用
一部分方言俚语词在日常生活中应用还比较广泛,这类词主要有两种:一是含有普通话语素的半土语,如“就手儿”、“后尾儿”;一是具有土语语义的普通话词汇,如“稀罕”、“瞎掰”等。面对这些词,受访者选择“经常说”的百分比分别是81.2%、41.6%、57.4%、46.7%。
(二)唐山人对方言俚语的认知态度
语言态度又称语言观念,是指人们对语言使用价值的看法,其中包括对语言的地位、功能以及发展前途等的看法[2]。市民的语言态度潜在影响城市语言的发展变化,亦和方言的保护传承、普通话的推广发展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们通过对市民的语言行为进行观察,并对其语态态度进行调查,可以从一个侧面窥测市民语言行为之下的语言心理。此外,方言俚语和民俗文化也存在互动关系。语言本身也是一种民俗现象,它是民族群体在特定文化背景下进行的格式化的语言行为[3]。
1.关于使用俚语进行交际的评价
俚语使用频率的调查发现,19.6%受访者认为自己经常说俚语,46.7%认为自己有时说俚语,31.5%认为自己很少使用俚语,仅有2.2%认为自己不使用俚语。在问及对他人使用俚语的评价时,约有48.9%的受访者认为老年人使用多,青年人比较少;24%的受访者认为一般场合使用比较多,正式场合使用比较少;剩下21%的受访者则认为本地人和在唐山长期居住的外地人使用的比较多。当被要求对唐山方言俚语进行评价时,有51.1%的受访者认为方言俚语的使用应该视交际场合而定,正式场合应当避免使用俚语;42%的受访者将唐山方言俚语看做是唐山的本地特色,是唐山人的标志;而也有一部分受访者对唐山方言俚语持有负面评价,2.2%认为唐山方言俚语不够文雅,其使用是文化素质不高的表现,甚至有1%的受访者认为俚语低级庸俗,应该杜绝使用。
对比发现,唐山市民对自己说俚语状况的自我评价和对他人说俚语状况的评价存在着较大差别。约66.3%的受访者认为自己经常或者有时使用俚语,只有21%的受访者认为本地居民和长居居民都较多使用俚语。此外,唐山人使用方言俚语情况与其认同程度存在矛盾。对唐山方言俚语进行负面评价的受访者仅占总人数的3.2%,说明唐山人对方言俚语的认同程度很高,但是高认同度并没有带来与之相匹配的高使用频率。
2.不同交际场合下的俚语使用情况
统计发现,在办理业务、上班上学、就医等正式公开的场合中,方言俚语使用频率不高。其中在办理业务场景中,53.3%受访者选择不说方言俚语,39.1%受访者会根据办事人员是否说方言来决定是否使用方言俚语词,仅有7.6%的受访者表示会经常使用俚语词。在上班上学的过程中,56.5%的受访者偶尔使用方言俚语,27.2%的受访者经常使用方言俚语词,16.3%的受访者不使用俚语词。在就医的过程中,有67.4%的受访者选择不使用俚语词,28.3%的受访者表示会根据具体交际对象的不同而偶尔使用俚语词,4.3%的受访者会习惯性地使用俚语词。
在购物、餐厅、家庭等非正式不公开的场合中,方言俚语使用频率大幅度增加。46.7%的受访者表示经常在购物场景中使用方言俚语,44.6%的受访者偶尔会在购物中使用俚语词,仅仅有8.7%的受访者表示不会在购物过程中使用俚语词。在就餐过程中,48.9%的受访者经常使用俚语词,既包括和就餐伙伴的对话,又包括和餐厅服务人员的对话。47.8%的受访者会偶尔使用俚语词,一般只针对一同就餐的人员;约3.3%的受访者表示不会在就餐过程中使用方言俚语词。在家庭环境中,58.7%的受访者经常使用方言俚语词,29.3%的受访者偶尔使用俚语词,12%的受访者则表示不会使用俚语词。
3.面对不同交际对象的俚语使用情况
统计结果表明,62%的受访者表示在日常生活中对陌生人不会使用方言俚语。35.8%的受访者会针对陌生人是否能听懂而适时使用一些比较常用的方言俚语词。仅有2.2%的受访者会经常对陌生人使用方言俚语词。在与同学和同事的日常对话中,偶尔使用方言俚语词的受访者占57.6%,经常使用方言俚语词的受访者占26.1%,16.3%的受访者表示即使对方能听懂方言俚语词也不会使用。在与家人亲戚的日常交流中,约有51.1%的受访者表示经常使用方言俚语词,46.7%的受访者表示会偶尔使用,只有2.2%的受访者表示不会使用方言俚语词。
交际场合和交际对象对受访者使用方言俚语的频率有一定影响。在公共、正式的场合,对陌生人、同事或同学,市民倾向于选择普通话与人交流;而在私人场合则倾向用方言俚语进行交流。这些都与方言俚语本身的非正式属性有关。
三唐山方言俚语使用状况及认知态度成因
(一)年龄因素
对唐山方言俚语词的熟悉度、使用频率与年龄呈正比。30岁以上的受访者对20例方言俚语的熟悉程度和使用频率明显高于30岁以下的受访者。经常使用方言俚语的受访者10到19岁的占12%,19到29岁的占13.1%,在30到39岁的占16.3%,40到49岁的占20.1%,50到59岁的占21.7%。部分难从字面上推断含义的方言俚语词,如“落儿搭”、“麻花”等,30岁以下的受访者对其熟悉了解程度明显低于30岁以上的受访者。
(二)职业因素
从职业角度来看,学生群体对方言俚语的熟悉程度和使用频率最低,该人群对许多极土俗的方言俚语词感到陌生。受国家推广普通话的语言政策影响,学生较多置身于普通话语境,较少使用本地方言。干部和企业职员对俚语的熟悉度和使用频率比学生高,而个体劳动者对俚语的熟悉度和使用程度最高。这部分人群与社会各阶层人士接触范围广、人数多,在唐山本土工作,他们的工作场合需要使用到方言俚语词。部分个体劳动者表示,工作时需要使用方言俚语词来使自己“更合群”,唐山方言的社会价值对他们来讲,比普通话的社会价值更大。
(三)受教育程度
调查中我们可以发现,对唐山方言俚语词的熟悉度以及使用频率与受教育程度呈反比。随着学历的增长,受调查者对唐山方言俚语词的知晓程度和使用频率不断下降。这是因为学校教育使得知识分子认同国家语言政策,倾向于使用普通话,其工作场合亦多要求使用普通话。同时,俚语词有着很浓重的口语化色彩,使得很多人将之与小市民阶层相联系。部分知识分子存在对方言俚语的抵触心理,他们往往通过避免使用俚语、说好普通话来展现自身受过良好的教育。
综言之,一部分唐山方言俚语词使用频率下降,有的甚至濒临消失,还有一部分唐山方言俚语词仍在广泛使用,唐山方言俚语词使用情况整体处于变异中。市民对俚语的实际使用和情感认知之间存在一定矛盾。受国家语言政策引导和普通话实用价值影响,市民日常生活中使用普通话情况居多;虽然市民对使用俚语状况的自我评价较低,但许多市民在情感上仍对唐山方言俚语有较高的认同度。
参考文献:
[1]李桔元.俚语的社会语言学分析[J].湘潭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02,(4).
[2]戴庆夏.社会语言学教程[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3.
[3]李巧兰.民俗文化视野下的河北方言俚语解读[J].河北学刊,2013,(4).
(责任编校:余中华)
Survey on the Use and Cognitive Attitude of Tangshan Dialect Slang
YANG Nan
(School of Literature Arts, Central South University, Changsha Hunan 410012, China)
Abstract:Taking six municipal districts of Tangshan as investigation areas, the survey investigates the use condition and cognitive attitude of Tangshan dialect slang.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ociolinguistics, the paper analyses the impact of social factors including age, occupation, education level, and emotional identity on the development of Tangshan dialect slang.
Key Words:Tangshan dialect slang; sociolinguistics; use condition; language cognitive attitude
作者简介:杨楠(1989— ),女,河北唐山人,中南大学文学院硕士生。研究方向: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
基金项目:中南大学研究生自主探索创新基金项目(社会科学类)“唐山方言俚语使用状况及语言态度调查”,项目编号:2014ZZTS103。
收稿日期:2015-05-19
中图分类号:H172.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4681(2015)04-0095-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