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杂志刊载了狄马《勤劳是一种美德吗?》的文章。作者在文章中说:“……文明千姿百态,但人性只有一个,那就是求乐避苦、好生恶死。没有一个民族热爱吃苦更甚于热爱享乐,热爱流汗更甚于热爱休闲。勤劳都是逼出来的。”为了论证自己的观点,狄马还列举了两个例子:一个是有一年他母亲被评为劳动模范,队长捧着奖状来到他家,对他母亲好好地表扬了一番。队长走后,他母亲却哭起来,并说:“别听他胡说!什么勤劳!他怎么不勤劳?”另一个是一群诗人到陕北采风,看到一位老妇人在地里拔草,作协主席就向前夸奖说:“老大娘,这么大岁数了,还在劳动?你的勤劳值得我们学习啊!”可他们一走,老大娘就唾了一口,骂道:“呸!你才勤劳呢!你家祖宗八代都勤劳!”老大娘是否说了这些我很怀疑,但正如文章接着说的,老大娘呸的是这些人把她当猴耍,是不要脸,让她恶心罢了。
显然,作者的观点是荒谬的。勤劳当然是一种美德。不错,人人都求乐避苦、好生恶死,没有人热爱吃苦甚于热爱享乐。但“乐”从何来?“生”从何来?天上不会掉馅饼。人生的幸福——生活快乐、体魄健康、风风光光有滋有味的生活,是人们通过辛勤劳动获得的。一个人孩童时吃苦耐劳发奋读书,让自己尽可能多地掌握科学文化知识,就为将来干事业打好了坚实的基础;成年后努力工作,就有可能干出一番让人羡慕的事业。而一个人只有干好工作甚至事业有成,才可能为自己创造更多的财富,才可能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避免冻馁之苦。如此说来,要避苦求乐,离得开勤劳吗?一个人不以劳动为本,又怎么能达到求乐避苦的目的,过上快乐幸福的生活呢?
好生恶死,同样离不开勤劳。生命在于运动,现在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因而早起晨练的人越来越多了,参加各项体育活动的人也越来越多了。这些活动也是劳动。坚持就是勤劳。正是勤劳保证了人们身体健康,达到了好生的目的。因此,怎么能说勤劳不是一种美德呢?
狄马为否认勤劳是一种美德所举的例子,确是现实中真实的存在。虽说用它来否认勤劳是一种美德实不可取,但现在为什么有人对表扬,尤其是来自官方的表扬本能地反感?因为这么多年来,老百姓从官员口中听到的假话太多了。老百姓虽没权力没地位,但观人察事的水平可能比某些官员还要强得多。他们怎么会甘心上当受骗,而不产生深深的反感呢?
这种老百姓对官员的反感心理,我认为,实在需要高层高度重视了。
(选自http://bbs.tianya.cn/post-news-288239-1.shtml,本刊有删改)
[说文论道]
这是两篇观点相反的议论类文章。
“勤劳是一种美德”,这是千百年来人们公认的常识。但狄马偏能从这些常识甚至常情、常理中发现其错谬之处。他对勤劳进行了“两分”:一是主动愿意的勤劳,一是被动被迫的勤劳。他认为,只有前者的勤劳才会有劳动的快乐,才是美德;而后者的劳动是受他人驱使的,因而与美德无关。而支撑其论点的依据就是,“人性只有一个,那就是求乐避苦、好生恶死”,他进而进行了深度推演,“没有一个民族热爱吃苦更甚于热爱享乐,热爱流汗更甚于热爱休闲。勤劳都是逼出来的。如果说有一个民族在世界上是以勤劳和耐苦出名的,那么,透过这华而不实的‘名,一定有某种比‘勤劳和耐苦更可怕的东西高悬在它的头顶,比如严酷的制度、粗暴的管理以及落后的技术等,否则,它就不会乖乖地选择‘勤劳,而且一选择就是两千年”。在此基础上,他又引用从欧洲考察回来的学者所见的事例,进一步推论并得出“勤劳”不仅对于个体,而且对于一个国家的发展来说,也未必是一件好事的结论。
这就是狄马。
唐铁云的文章所持的则是传统的观点,是与狄马相反的观点。这是一篇与狄马进行商榷的说理文章,我们又称之为反驳类说理文章。
唐铁云的智慧之处在于,他不是简单地否认狄马文章中的事实,而是首先否认了支撑狄马立论的重要依据,尤其是这一依据与观点之间的内在关联。不错,人人都求乐避苦、好生恶死,没有人热爱吃苦甚于热爱享乐。但“乐”从何来?“生”从何来?天上不会掉馅饼。好生恶死,同样离不开勤劳。人生所需,都靠勤劳获得。在抽掉了狄马说理的根基、分析了内在的关联之后,他又从老百姓何以会对当下的“勤劳是一种美德”持否定态度的现实和深层的背景上进行考量,同样掷地有声、令人深思。
这就是说理文章,既需要摆事实来证明道理,更需要从事实中生发出道理;而从另一层意义上说,你可以没有事实,但只要言之成理,有合乎逻辑的分析、推导和论证,你的说理文章就一样能让人信服。
狄马的两分法值得同学们学习,唐铁云的逻辑剖析法同样值得同学们借鉴。
特别需要指出的是,议论文重在说理,而不是重在摆事实或者论据。事实本身只是一种存在,它自己不会解释。同样一个事实,不同的人的解释是不一样的,得出的结论是不一样的,上面的情形正是如此。